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94年度重上字第106號
上 訴 人 乙○○
訴訟代理人 陳鎮宏律師
被上訴 人 英特發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李濤
被上訴 人 戊○○
庚○○
甲○
壬○○
辛○○
丁○○
丙○○
己○○
訴訟代理人 牛湄湄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九十四年
一月二十八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九十三年度重訴字第三七０號第
一審判決，提起上訴，本院於九十四年八月二日言詞辯論終結，
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被上訴人英特發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英特發公司）之法定代 理人已由戊○○變更為李濤，並於民國（下同）九十四年三 月十五日具狀承受訴訟，有變更登記事項表附卷可稽，經核 於法並無不合，應予准許，合先敘明。
二、上訴人起訴主張：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係ＴＶＢＳ周刊雜誌 之出版者，被上訴人戊○○於上訴人起訴時為被上訴人英特 發公司董事長，被上訴人庚○○為ＴＶＢＳ周刊發行人兼總 經理，被上訴人甲○為ＴＶＢＳ周刊總編輯，被上訴人壬○ ○為ＴＶＢＳ周刊文編中心主任，被上訴人辛○○為ＴＶＢ Ｓ周刊撰述委員，被上訴人丁○○、丙○○、己○○為ＴＶ ＢＳ周刊記者。ＴＶＢＳ周刊於九十二年十月十八日發行之 第３１１期封面刊登標題：「凱子乙○○有錢買豪宅養女人 ，沒錢還信用卡四十五萬」，於該期內頁第八頁刊登標題： 「凱子被削，地產質借二億，乙○○有錢買豪宅養女人，沒 錢還信用卡四十五萬」，並於第八頁至第十一頁文中載述： 「挹翠山莊目前的房價行情，約在三十五萬至四十五萬元間 ，而且由於山坡地斜度的關係，這棟別墅雖然有二百八十五 坪，但有一百零八坪登記為『地下室』；乙○○以高出區域
行情甚多的價錢，買下一棟閒置七年的房屋，乙○○簡直成 了業界口耳相傳的『天字第一號凱子』．．．不知道乙○○ 是不是頭殼壞了」、「１９９９年乙○○以九千萬元買下這 處面積三百多坪的地下室後，就向銀行質借了九千多萬元 ．．．目前還有三千六百萬的貸款還沒還清，因為乙○○與 國稅局打稅務官司，因此，被吳天王視為聚寶盆的這個不起 眼的地下室，還被國稅局『限制登記』，不能再轉賣或轉登 記別人，或是再向銀行借新的貸款。也就是說，這塊護身符 早已失效多時了」、「多情的乙○○曾經送給陳孝萱一間面 積四十五坪，價值一千七百萬元的房屋．．．已經很習慣當 凱子的乙○○，竟然用二千三百萬元的高價，才從陳孝萱中 買回她曾經擁有的愛巢，再次當了冤大頭．．乙○○也用這 間房屋向銀行質借一千四百二十八萬元」、「總計這三處房 地產，包括挹翠山莊別墅一億四千四百萬、惡魔島餐廳三千 六百萬、陳孝萱的房子一千四百二十八萬等等，乙○○總共 向銀行質借了約為一億九千四百二十八萬」、「螢光幕上看 起來精明狡獪的乙○○，在真實生活中的投資理財，其實表 現的很『兩光』」、「然而，從買到閒置多時的挹翠山莊， 以及買回與陳孝萱舊愛巢兩件事來看，乙○○其實對房地產 投資根本一竅不通」、「據悉，今年四月，乙○○頂下台北 安和路二段『東帝士花園廣場』的地下商場，打算搞一個室 內健身俱樂部，就叫『奔放（BURN FUN）主題運動館』，號 稱是全台唯一以『主題運動』設施為規畫重點的室內運動館 ；其實，說穿了就是面積及規模超級大，運動設施及活動特 別多而已」；另於該期內頁第十二頁刊登標題：「年收上億 乙○○窮到付不出卡費」，標題下記載：「乙○○的財務狀 況究竟如何，從他所擁有的六處房地產，向銀行抵押借貸的 情形，保守估計，他至少向銀行借了二億元」，並於內文敘 述：「目前，已知乙○○持有一張消費額度五十萬的白金卡 ，是在每月月中付款。但據可靠消息指出，今年以來，他的 繳款紀錄都不是很正常，經常被催帳，所以他有繳交最低應 繳金額，但有時候，他卻連最低應繳金額都沒有繳。可靠消 費來源指出，至十月九日為止，他刷卡未付，欠這家銀行的 信用卡費已累積超過四十五萬元」；又於第十四頁刊登標題 「主持削錢副業當凱子，乙○○月入八百八十萬不夠花」， 並於文中載述：「既然乙○○每年的收入至少上億，每個月 至少也有八百八十萬進帳，他每個月要償還的房地貸款本息 也不過一百一十萬（本刊已知的挹翠山莊別墅、惡魔島餐廳 、陳孝萱的房子），就算他平時的生活費再高，也不可能一 個月吃掉幾百萬吧？但為何他連一張白金卡的卡費都繳款不
正常？這是否意味著他還有其他的債務？還是一向好賭的他 ，還在清償過的債務呢？」等語，並於ＴＶＢＳ周刊之網站 為相同內容之報導，上開報導與事實不符，且侵害上訴人之 名譽權、信用權及隱私權，撰寫者即被上訴人丁○○、丙○ ○、己○○應依民法第一百八十四第一項、一百八十五條規 定負共同侵權行為責任，又總編輯即被上訴人甲○決定系爭 報導得否及如何刊出，文編中心主任即被上訴人壬○○負責 系爭報導之標題撰寫，影視組撰述委員即被上訴人辛○○職 司上開報導之編輯監督，其等均屬共同侵權人，再被上訴人 英特發公司為前揭被上訴人之僱用人，依民法第一百八十八 條規定亦應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另被上訴人戊○○依民法 第二十八條、公司法第二十三條第二項規定，應與被上訴人 英特發公司互負連帶賠償責任。上訴人因被上訴人侵權行為 致名譽、信用及隱私權受有損害，被上訴人應依民法第一百 九十五條規定給付非財產上損害賠償，並應以登載報紙向上 訴人道歉之方式，始能達回復上訴人名譽之必要程度等情。 爰本於民法第一百八十四第一項、一百八十五條第一百八十 八條、第二十八條、公司法第二十三條第二項、民法第一百 九十五條之法律關係，求為命㈠被上訴人應連帶給付上訴人 一千萬元及自起訴狀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 分之五計算之利息。暨被上訴人應連帶於中國時報、聯合報 、民生報、大成報影劇版及自由時報各報頭版上方兩格刊登 如原判決附件（下同）所示之道歉啟事之判決。（原判決駁 回上訴人之訴。上訴人就敗訴部分全部上訴。）上訴聲明： ㈠廢棄原判決。㈡被上訴人應連帶給付上訴人一千萬元，及 自起訴狀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周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 之利息。㈢被上訴人應連帶於中國時報、聯合報、民生報、 大成報影劇版及自由時報各報頭版上方兩格刊登如附件之道 歉啟事。㈣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共同負擔。㈤就第二項之聲 明，上訴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三、被上訴人則以：被上訴人戊○○於上訴人起訴時為被上訴人 英特發公司董事長，被上訴人庚○○為ＴＶＢＳ周刊發行人 兼總經理，被上訴人甲○為ＴＶＢＳ周刊總編輯，被上訴人 壬○○為ＴＶＢＳ周刊文編中心主任，被上訴人辛○○為Ｔ ＶＢＳ周刊撰述委員，並未參與系爭報導之撰寫編審事項， 於相關文稿並無編排、設計、審核權限，並非共同侵權行為 人，無須負損害賠償責任。又ＴＶＢＳ周刊之系爭報導乃由 各專責之記者員工負責執行，被上訴人戊○○並未參與，非 屬公司負責人對於公司業務之執行事項，上訴人依公司法第 二十三條及民法第二十八條規定請求被上訴人戊○○負連帶
賠償責任，顯有不合。此外，被上訴人丁○○、丙○○、己 ○○撰寫系爭報導之內容為真實，且經合理查證，並無過失 。況上訴人身為公眾人物，開設奔放主題運動館招收會員， 其財務狀況如何關係公眾利益，故系爭報導應為可受公評事 項，被上訴人丁○○、己○○、丙○○基於所查證之事實而 為報導評論，基於合理評論原則，並無侵權行為可言。再有 關上訴人購屋贈送陳孝萱及好賭之新聞，於各媒體早有相關 報導，此為公眾所知之事項，並未就上訴人之名譽構成侵害 。至於依地政事務所之設定登記資料及富邦商業銀行股份有 限公司（下稱富邦銀行）繳款資料顯示，上訴人確實有設定 抵押最高限額共約一億九千四百二十八萬元之抵押權予銀行 ，亦有信用卡繳款不正常只付最低應繳金額之情事，且上訴 人因稅務問題於九十三年八月一日遭國稅局對其敦化南路一 段一百八十七巷三七號地下一樓房屋為限制登記，亦有各項 登記資料足稽，上訴人客觀之信用狀態事實即已存在，系爭 報導亦無減損其信用之可能。且上訴人信用卡繳款不正常之 情事經向其助理查證結果並未遭否認，又上訴人身為公眾人 物，且對外投資事業甚多，基於公共利益，上訴人亦無主張 隱私權之餘地。再者，上訴人信用卡繳款不正常之訊息對於 大眾而言顯有新聞價值，系爭報導亦有新聞免責之原因，而 不構成侵害隱私權。縱認被上訴人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 任，上訴人請求一千萬元之慰撫金亦屬過高等語，資為抗辯 。答辯聲明：㈠上訴駁回。㈡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 負擔。㈢如受不利判決請准提供擔保，免予假執行。四、查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係ＴＶＢＳ周刊雜誌之出版者，被上 訴人戊○○為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董事長，被上訴人庚○○ 為ＴＶＢＳ周刊發行人兼總經理，被上訴人甲○為ＴＶＢＳ 周刊總編輯，被上訴人壬○○為ＴＶＢＳ周刊文編中心主任 ，被上訴人辛○○為ＴＶＢＳ周刊撰述委員，被上訴人丁○ ○、丙○○、己○○為ＴＶＢＳ周刊記者。ＴＶＢＳ周刊於 九十二年十月十八日發行之第３１１期封面及內文刊登如前 述上訴人主張之標題及內容，其中第八頁起至第十二頁之報 導由被上訴人丁○○撰寫，第十二頁下半部之報導由被上訴 人己○○、丙○○撰寫，第十四頁至十六頁之報導由被上訴 人丙○○撰寫等事實，為兩造所不爭執，並經上訴人提出Ｔ ＶＢＳ周刊為證（見原審卷一第三十至三九頁），堪信為真 實。上訴人另主張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之受僱人即被上訴人 丁○○、丙○○、己○○撰寫系爭報導內容不實，已侵害其 名譽權、信用權及隱私權，被上訴人庚○○、甲○、壬○○ 、辛○○分工處理系爭報導之決定刊登、標題撰寫、編輯監
督，應共同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 為前揭被上訴人之僱用人，應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另被上 訴人戊○○依民法第二十八條、公司法第二十三條第二項規 定，應與被上訴人英特發公司互負連帶賠償責任等語，則為 被上訴人所否認，並以前揭情詞置辯。是以本件兩造爭執要 點即在於：被上訴人系爭報導有無侵害上訴人之名譽權、信 用權、及隱私權？系爭報導是否為真實？被上訴人有無經合 理查證？系爭報導之內容是否屬可受公評之事？評論有無逾 越報導內容？被上訴人戊○○、庚○○、甲○、廖玉珍、辛 ○○是否須就系爭報導對上訴人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 上訴人請求之賠償登報方式及精神慰撫金額是否相當？茲析 述如下。
五、按「言論自由為人民之基本權利，憲法第十一條有明文保障 ，國家應給予最大限度之維護，俾其實現自我、溝通意見、 追求真理及監督各種政治或社會活動之功能得以發揮，惟為 兼顧對個人名譽、隱私及公共利益之保護，法律尚非不得對 言論自由依其傳播方式為合理之限制。刑法第三百十條第一 項及第二項誹謗罪即係保護個人法益而設，為防止妨礙他人 之自由權利所必要，符合憲法第二十三條規定之意旨。至刑 法同條第三項前段以對誹謗之事，能證明其為真實者不罰， 係針對言論內容與事實相符者之保障，並藉以限定刑罰權之 範圍，非謂指摘或傳述誹謗事項之行為人，必須自行證明其 言論內容確屬真實，始能免於刑責。惟行為人雖不能證明言 論內容為真實，但依其所提證據資料，認為行為人有相當理 由確信其為真實者，即不能以誹謗罪之刑責相繩，亦不得以 此項規定而免除檢察官或自訴人於訴訟程序中，依法應負行 為人故意毀損他人名譽之舉證責任，或法院發現其為真實之 義務。就此而言，刑法第三百十條第三項與憲法保障言論自 由之旨趣並無牴觸。」大法官會議釋字第五○九號著有解釋 可稽。此乃針對刑法第三百十條誹謗罪之規定有無牴觸憲法 保障人民言論自由基本權之疑義所作之解釋。而名譽權之侵 害非即與刑法之誹謗罪相同，名譽為人格之社會評價，名譽 有無受損害，應以社會上對個人評價是否貶損作為判斷之依 據，苟其行為足以使他人在社會上之評價受到貶損，不論其 為故意或過失，均可構成侵權行為。就法律架構上，立法者 已透過民法第十八條、第一百八十四條、第一百九十五條之 規定，解決言論自由與人格權、名譽權保護之權利衝突，單 純適用侵權行為法則，即足以衡平人格權、名譽權及言論自 由。此觀釋字第五○九號解釋之解釋理由書指出：「為保護 個人名譽、隱私等法益及維護公共利益，國家對言論自由尚
非不得依其傳播方式為適當限制。至於限制之手段究應採用 民事賠償抑或兼採刑事處罰，則應就國民守法精神，對他人 權利尊重之態度、現行民事賠償制度之功能、媒體工作者對 本身職業規範遵守之程度及其違背時所受同業紀律制裁之效 果等各項因素，綜合考量。以我國現況而言，基於上述各項 因素，尚不能認為不實施誹謗除罪化，即屬違憲。況一旦妨 害他人名譽均得以金錢賠償而了卻責任，豈非享有財富者即 得任意誹謗他人名譽，自非憲法保障人民權益之本意。」可 知大法官對於刑事不法與民事不法之區別有所體認，同時認 為採民事賠償與回復原狀之法律效果作為制裁手段係對言論 自由之適當限制，是釋字第五○九號之適用範圍應僅限縮於 刑事不法之認定，而不及於民事不法之認定。惟在憲法為法 律之最高位階概念下，上開解釋所揭櫫之「真實善意不罰原 則」，應屬普世共通原則，足資作為平衡憲法所保障之言論 自由與名譽權之間所作出之客觀規範，當亦得作為認定民事 上是否侵害名譽權，構成侵權行為責任之個案判斷標準。參 以蘇俊雄大法官亦於該號解釋之協同意見書中指出：「…… 若要求行為人（尤其是新聞媒體）必須確認所發表資訊的真 實性，其可能必須付出過高的成本，或因為這項要求而畏於 發表言論，產生所謂的『寒蟬效應』（chilling effect ） ……」。吳庚大法官亦於該號解釋中強調：「……對於可受 公評之事項，尤其對政府之施政措施，縱然以不留餘地或尖 酸刻薄之語言文字予以批評，亦應認為仍受憲法之保障。蓋 維護言論自由即所以促進政治民主及社會之健全發展，與個 人名譽可能遭受之損失兩相衡量，顯然有較高之價值。」換 言之，行為人依其所提證據資料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 且非僅涉及私德而與公共利益有關者，符合真實善意，應屬 言論自由權利之正當行使，即為侵害名譽行為之阻卻違法事 由，縱有致使他人權利受侵害之結果，亦難謂有何民法第一 百八十四條侵權行為要件中之不法侵害之可言。六、至於新聞自由亦屬憲法第十一條所保障之言論自由，憲法之 所以保障新聞自由，乃在保障新聞媒體的獨立性及完整性， 俾新聞媒體工作者提供資訊、監督各種政治及社會活動之功 能得以發揮；倘嚴格要求其報導之內容必須絕對正確，則將 限縮其報導空間，造成箝制新聞自由之效果，影響民主多元 社會之正常發展，故新聞報導之內容本難期完全與事實相符 ，惟新聞從業人員仍負有真實陳述之義務，亦即新聞從業人 員應將採訪所得之事實如實陳述，至其採訪所得與該事實是 否相符則應視是否有過失而定。然新聞媒體工作者所負善良 管理人之注意義務，應從輕酌定之，倘其報導前業經合理查
證，而依其所得資料，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應認其 已盡善良管理人之注意義務而無過失，縱事後證明其報導與 事實不符，亦不令負侵權行為之損害賠償責任。惟為兼顧個 人名譽法益之保護，倘其未加合理查證率予報導，或有明顯 理由，足以懷疑消息之真實性或報導之正確性，而仍予報導 ，致其報導與事實不符，則難謂其無過失，如因而不法侵害 他人之名譽，即應負侵權行為之損害賠償責任。又公眾人物 之言行事關公益，其固應以最大之容忍，接受新聞媒體之監 督，然新聞媒體就其言行之報導，仍負查證之注意義務，僅 其所負注意程度較為減輕而已。準此，媒體報導如已為合理 查證，或已得被報導人同意，或已作平衡報導，或已如實陳 述，或已善盡公眾論壇角色時，其所為之報導即不構成侵權 行為。又新聞內容，可簡略分為新聞報導與新聞評論二大類 ，前者為對所報導之事實為客觀之描述，後者則為對事實之 主觀評價，就對事實之主觀上評論而言，大眾傳播媒體只要 針對可受公評之事項依個人價值判斷而提出主觀之意見或評 論，未逾越事實之基礎，縱使其評論尖酸刻薄，祇要未逾越 故意辱罵之範圍，其行為之違法性即應被排除。七、關於系爭報導有無侵害上訴人名譽權之爭點： ㈠上訴人主張系爭報導刊登標題：「乙○○有錢買億萬豪宅養 天字第一號凱子』」、「不知道乙○○是不是頭殼壞了」、 「多情的乙○○曾經送給陳孝萱一間面積四十五坪，價值一 千七百萬元的房屋」、「已經很習慣當凱子的乙○○，竟然 用二千三百萬元的高價，才從陳孝萱中買回她曾經擁有的愛 巢，再次當了冤大頭」、「螢光幕上看起來精明狡獪的乙○ ○，在真實生活中的投資理財，其實表現的很『兩光』」、 「從買到閒置多時的挹翠山莊，以及買回與陳孝萱舊愛巢兩 件事來看，乙○○其實對房地產投資根本一竅不通」、「既 然乙○○每年的收入至少上億，每個月至少也有八百八十萬 進帳，他每個月要償還的房地貸款本息也不過一百一十萬（ 本刊已知的挹翠山莊別墅、惡魔島餐廳、陳孝萱的房子）， 就算他平時的生活費再高，也不可能一個月吃掉幾百萬吧？ 但為何他連一張白金卡的卡費都繳款不正常？這是否意味著 他還有其他的債務？還是一向好賭的他，還在清償過去的賭 債呢？」等內容，與事實不符，且對上訴人為負面評價，已 侵害上訴人之名譽權等語。被上訴人雖不否認系爭雜誌曾刊 登上開內容，惟辯稱撰述者即被上訴人丁○○、丙○○、己 ○○已為合理查證，所刊載之內容與事實相符，且所報導內 容有公益有關，為可受公評之事項，又被上訴人丁○○、丙 ○○、己○○基於所查證事項為合理評論，並無侵權行為可
言等語。
㈡按行為人是否侵害名譽，應斟酌被害人在社會上之地位依客 觀標準判斷。本件上訴人主張系爭報導如前述㈠之內容，已 侵害上訴人之名譽，是本件所應審究者即在於上開報導之內 容是否足使一般人對於上訴人之社會評價產生貶抑，被上訴 人丁○○、丙○○、己○○撰寫上開報導是否已經盡到查證 義務，茲分別敘述如下：
①有關「挹翠山莊」門牌號碼台北市○○街七十號別墅之導部 分：
⑴被上訴人丁○○於ＴＶＢＳ周刊第九頁系爭報導內提及： 「１９９４年，勝利開發推出『高林閣』預售案，竟然打算 在這塊陡峭的山坡地上，蓋一棟十五層的雙併大廈。當時， 林肯大郡事件及９２１地震都還沒有發生，任誰都沒有警覺 到山坡地的高危險性．．．１９９６年別墅蓋好後，這棟別 墅整整閒置了七年，一直處於有行無市、乏人問津的狀態。 直到今年一月，才遇到有史以來第一個出價的買主，這個人 就是乙○○，他最後以一億四千萬元的代價（拿這棟別墅跟 銀行質借的錢），從名舞蹈家曹金鈴的弟弟（建商）手中買 下這棟建坪二百八十五坪的別墅，換算成每坪單價是四十九 萬元。挹翠山莊目前的房價行情，約在三十五萬至四十五萬 元間，而且由於山坡斜度的關係，這棟別墅雖然有二百八十 五坪，但有一百零八坪登記為『地下室』；乙○○以高出區 域行情甚多的價錢，買下一棟閒置七年的房屋，乙○○簡直 成了業界口耳相傳的『天字第一號凱子』。當時，不少房地 產業者私下都在笑說，曹金鈴弟弟能找到這個大凱子，實在 運氣太好了，不知道乙○○是不是頭殼壞了」（見原審卷㈠ 第三三頁）。
⑵經查，上訴人就其於九十二年一月間購買前揭別墅且以該別 墅向國泰世華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國泰世華銀行） 設定本金最高限額一億四千四百萬元之抵押權並無爭執，並 有被上訴人提出該別墅之土地及建物登記謄本可稽（見原審 卷㈠第四七至五十頁），被上訴人丁○○於撰寫報導前亦曾 至現場查訪並拍照，該照片並刊登在報導內，亦有照片足憑 （見原審卷㈠第三三、一一七、一一八頁）。又依上開土地 及建物登記謄本之記載，該別墅自八十五年間為第一地登記 後，迄上訴人於九十二年以其妻張葳葳名義購入後，已經過 七年期間。而挹翠山莊於山坡地住宅安全檢查中有瑕疵，亦 有八十八年七月七日中央日報報導足佐（見原審卷㈠第一 三一頁）。再被上訴人丁○○於撰寫報導前曾向房屋仲介劉 陳傳、陳史翎查詢該別墅之銷售情形及價格，此經證人即住
邦旁屋負責人劉陳傳結證稱：該別墅蓋好後屋主曹日北曾委 託伊銷售，委託價格一億四、五千萬元，前後大約五、六年 ，伊沒有幫曹日北賣出去。伊曾帶乙○○看過該屋好幾次。 被上訴人丁○○曾向伊詢問過高林閣旁別墅之銷售狀況，伊 說是乙○○買，價格多少不清楚，伊說銷售時間大約五、六 年，伊曾告知被上訴人丁○○該屋空了很多年（見原審卷二 第一七七至一七九頁）。證人即永慶房屋協理陳史翎結證稱 ：伊及轄下曾否受委託銷售過挹翠山莊附近之房屋，因為那 一帶在半山腰，生活機能不是很好賣，九十二、九十三年間 伊銷售高林閣行情每坪約三十萬元，台北紫雲街七十號別墅 與高林閣同一個大門，在挹翠山莊最裡面，很靠近山壁，是 一個獨立的別墅，據伊所知從完工後就陸續有委託銷售，一 般認為管理會比較困難，伊認為以一億四千萬元之銷售該屋 會有困難。九十二年被上訴人丁○○曾向伊詢問該別墅行情 ，伊有提到該別墅賣掉比較意外，因為以伊之立場是比較不 易銷售之產品，被上訴人丁○○有問伊該別墅行情多少，伊 有簡單估算，當時估價多少不記得（見原審卷㈡第二三八至 二四一頁）。足認被上訴人丁○○所為上開報導內容並無不 實，且於報導前曾經過合理查證。
②有關敦化南路一段一百八十七巷三七號地下一樓「惡魔島餐 廳」房屋之報導部分：
⑴被上訴人丁○○於ＴＶＢＳ周刊第十頁系爭報導內載述： 「１９９９年乙○○以九千萬元買下這處面積三百多坪的地 下室後，就向銀行質借了九千多萬元．．．目前還有三千六 百萬的貸款還沒還清，因為乙○○與國稅局打稅務官司，因 此，被吳天王視為聚寶盆的這個不起眼的地下室，還被國稅 局『限制登記』，不能再轉賣或轉登記別人，或是再向銀行 借新的貸款。也就是說，這塊護身符早已失效多時了」（見 原審卷㈠第三四頁）。
⑵查上開房屋上訴人係於八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購入辦妥所有 權登記，上訴人並承接前手於八十四年十一月九日對華南商 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所負抵押貸款債務，並於八十九年間辦 妥最高限額三千六百萬元之抵押債務人之變更，此有被上訴 人提出土地及建物登記謄本可稽（見原審卷㈠第一三二至一 四三頁），而上訴人因滯納綜合所得稅，遭財政部台北市國 稅局信義稽徵所於九十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函請台北市大安地 政事務所禁止移轉或設定他項權利，並由台北市大安地政事 務所於同年八月一日辦竣禁止處分登記在案，迄同年十一月 二十日始塗銷該限制登記等情，除有被上訴人提出地政資訊 網公告資料外（見原審卷㈠第一四四頁），復經原法院向台
北市大安地政事務所調閱相關申請案之資料查核屬實（見原 審卷㈡第一八五至一九一頁）。又依八十八年八月二十三日 民生報報導，上訴人接受採訪聲稱：「這裡的房價不便宜， 總共花了我1億元。」堪認被上訴人丁○○所為上開報導， 與事實並無重大出入，且縱使上訴人事實上積欠債務並未達 三千六百萬元，然依前開土地及建物登記謄本所示，該房地 確設定有三千六百萬元之抵押債務，亦難認被上訴人丁○○ 係惡意虛捏不實之報導。
③有關「永春大廈」門牌號碼台北市○○○路○段一百八十七 巷六十八號五樓之房屋報導部分：
⑴被上訴人丁○○於ＴＶＢＳ周刊第十、十一頁系爭報導內載 稱：「多情的乙○○曾經送給陳孝萱一間面積四十五坪，價 值一千七百萬元的房屋」、「已經很習慣當凱子的乙○○， 竟然用二千三百萬元的高價，才從陳孝萱中買回她曾經擁有 的愛巢，再次當了冤大頭．．．乙○○也用這間房屋向銀行 質借一千四百二十八萬元」（見原審卷㈠第三四、三五頁） 。
⑵查陳孝萱於八十八年八月十九日以買賣為原因登記為前揭房 屋之所有人，上訴人嗣於八十九年購買該屋，並於八十九年 七月二十七日以買賣為原因移轉登記為上訴人所有，有被上 訴人提出土地及建物登記謄本足憑（見原審卷一第一四五至 一四八頁），復為上訴人所不爭執，堪認為真實。上訴人所 爭議者，乃為其係以一千七百萬元買回，並非二千三百萬元 ，而有關於此買回價格為二千三百萬元，在八十九年間上訴 人買回之際，即有經其他媒體查證後而為相關之報導，分別 有八十九年五月十九日民生報報導：「製作人王鈞也看不過 去說，『乙○○曾幫陳孝萱出錢買房子，現在她要賣，為免 被房屋仲介抽成，也願意以好價錢買回．．』．．王鈞憤憤 不平說，『乙○○幫過她很多忙，包括拿一千萬元給他買房 子，乙○○怕她被房屋仲介抽成，也主動表示要買下來．． 』．．」，八十九年六月八日星報則報導：「陳孝萱在沒有 合適買主的情況下，同意將房子以二千三百萬元左右的金額 賣給乙○○．．．」，九十年六月二十七日民生報亦報導： 「乙○○藏嬌金屋大公開」、「當初送陳孝萱的房子，現在 是他休息專用」、「前年乙○○花了一千七百萬元在統領百 貨後巷『金屋藏嬌』送給陳孝萱的房子，在台視『歡樂鑑隊 』製作人張志鵬的硬拗下終於公布了！」，九十一年三月二 十六日之星報報導：「乙○○說，他一直都說得很清楚，當 初陳孝萱的確是用跟東森的簽約金買房子，但是後來違約沒 有錢付房款，乙○○於是花了二千多萬元幫她處理了善後．
．．我的確是幫她付了裝潢錢．．．」（見原審卷㈠第一五 一、一五二、一五三頁）。足見自八十九年迄今均有上訴人 自陳孝萱購買回該永春大廈房屋之報導，且已有採訪上訴人 經紀人楊國雄等後所為報導，是就該筆買賣價格如何？果買 賣價格為上訴人所稱一千七百萬元，則上訴人理應提出買賣 契約以為舉證，上訴人竟無法提出其所稱一千七百萬買賣契 約，以優勢證據原則，應可認定該項二千三百萬之買回，已 足使人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應認被上訴人丁○○並非 故意或過失撰寫不實報導。
⑶再者，永春大廈附近之舊屋行情每坪約二十五萬至三十萬元 左右，此有被上訴人提出台灣地區不動產成交行情公報足佐 （見原審卷三第二一、二二頁），而依建物登記謄本所載， 系爭永春大廈房屋面積為一百八十點七七平方公尺，約合五 十五坪，則上訴人以二千三百萬元向陳孝萱買入該屋，每坪 約達四十一萬八千元，較諸當時市場行情已有過高，且被上 訴人丁○○於報導前曾諮詢專業仲介業者之意見，亦經證人 陳史翎結證稱：「忠孝東路商圈統領百貨後方即敦化南路一 段一百八十七巷房屋於八十八、八十九年間因房地產行情比 較低點，屋齡二十五年左右，七層樓建五樓的房屋大約每坪 二十六至二十八萬元之間，被上訴人於九十二年間曾向伊詢 問上述永春大廈房屋行情，伊有提到乙○○買得太貴（見原 審卷二第二三九、二四○頁）。足認被上訴人丁○○於撰寫 此部分之報導前已為相當之查證，且依其所得資料，有相當 理由確信其為真實。
④有關上訴人信用卡繳款紀錄不正常之報導部分： ⑴被上訴人己○○、丙○○於ＴＶＢＳ周刊第十二頁下半部系 爭報導內載稱：「年收上億，乙○○窮到付不出卡費？．． 已知乙○○持有一張消費額度五十萬的白金卡，是在每月中 付款。但據可靠消息指出，今年以來，他的繳款紀錄都不是 很正常，經常被催帳，所以他有繳交最低應繳金額，但有時 候，他卻連最低應繳金額都沒有繳。可靠消息來源指出，至 十月九日為止，他刷卡未付，欠這家銀行的信用卡費已經累 積到四十五萬元。如果以信用卡的循環利率將近２０﹪計算 ，他每個月得要償還利息高達七千五百元，一年累計更可高 達九萬元。令人相當不解的是，如果乙○○的手頭資金充裕 ，他何必使用現今坊間利率最高的２０﹪信用卡循環利息， 白白付出許多冤枉錢？而這只不過是乙○○的一張信用卡狀 況而已」（見原審卷㈠第三六頁）。
⑵經查，原法院依被上訴人聲請向富邦銀行查詢上訴人所持該 行萬事達信用卡白金卡九十二年度消費繳款紀錄，上訴人迄
九十二年十月十二日累計應繳金額為五十萬六千三百四十三 元，繳款期限為同年十月二十八日，而自九十二年一月起至 十月止，上訴人均僅繳交部分信用卡款項，自同年三月起至 十月三日止，亦迭有富邦銀行人員催繳紀錄，此有該行檢送 催繳紀錄、信用卡消費明細及帳單可稽（見原審卷一第三四 六至三六九頁）。是被上訴人己○○、丙○○所為前揭上訴 人積欠卡費屢經催討之報導，應屬實在。且於該篇報導內亦 載述：「為了求證乙○○是否真有信用卡繳款不正常，以及 積欠銀行信用卡四十五萬債務，本刊記者特別向乙○○求證 ，而根據他的助理回應，憲哥的帳目都是由會計來處理，所 以是否真的有這筆信用卡債務未還清，並不清楚，畢竟憲哥 所使用的信用卡有那麼多家，目前他們還在了解當中。另外 ，如果是因為會計的疏忽，而讓憲哥誤繳循環利息的冤枉錢 ，他們也會立刻把錢還清，不會將白花花的錢浪費在循環利 息上」（見原審卷㈠第三六頁）。足見被上訴人己○○、丙 ○○為上開報導前曾向上訴人求證並為平衡報導，自不構成 侵權行為。
㈢第查，被上訴人丁○○基於上訴人以高於區域行情之價格買 下前述多年無法賣出之別墅及永春大廈房屋，進而在系爭報 導載稱：「乙○○簡直成了業界口耳相傳的『天字第一號凱 子』。當時，不少房地產業者私下都在笑說，曹金鈴弟弟能 找到這個大凱子，實在運氣太好了，不知道乙○○是不是頭 殼壞了」、「已經很習慣當凱子的乙○○，竟然用二千三百 萬元的高價，才從陳孝萱中買回她曾經擁有的愛巢，再次當 了冤大頭」、「螢光幕上看起來精明狡獪的乙○○，在真實 生活中的投資理財，其實表現的很『兩光』」、「乙○○其 實對房地產投資根本一竅不通」等語，雖不免尖酸刻薄而令 人不快，惟並未逾越事實之基礎。
㈣復查，依ＹＡＨＯＯ奇摩新聞、泉州晚報、新浪網、自由新 聞網、嗆辣星聞、江蘇廣播電視網報導，上訴人曾欠下巨額 賭債，上訴人亦自承到澳門賭博（見原審卷㈠第一五七至一 七三頁），而藝人胡瓜因打麻將贏了上訴人二百萬元成為國 稅局稽查對象，亦有東森新聞網報導足憑（見原審卷㈡第四 四頁），上訴人對該等報導並未反駁甚或提出訴訟，亦足使 人有相當理由認為上訴人好賭為真實。而於系爭報導作成時 上訴人曾積欠信用卡帳款逾四十五萬元且迭經銀行催繳已如 前述，被上訴人丙○○基於上訴人年收入上億並陸續購入高 額房地產之事實，進而提出「為何他連一張白金卡的卡費都 繳款不正常？這是否意味著他還有其他的債務？還是一向好 賭的他，還在清償過去的賭債呢？」等疑問，亦無侵害上訴
人名譽可言。準此，上訴人主張系爭報導侵害其名譽權，要 無足採。
㈤上訴人上訴意旨雖又主張；系爭報導指稱上訴人「有錢買豪 宅養女人，沒錢還信用卡四十五萬」、「冤大頭」、「天字 第一號凱子」、「頭殼壞了」、「理財兩光」、「對房地產 投資根本一竅不通」等諸多涉及人格價值判斷之描述，使用 之評論語詞並非適當，且評論逾越報導內容云云。惟按陳述 事實與發表意見不同，事實有能證明真實與否之問題，意見 則為主觀之價值判斷，無所謂真實與否，在民主多元社會各 種價值判斷皆應容許，不應有何者正確或何者錯誤而運用公 權力加以鼓勵或禁制之現象，僅能經由言論之自由市場機制 ，使真理愈辯愈明而達去蕪存菁之效果。是以不論意見或評 論是多麼荒謬或粗暴，不論其是好是壞或是不好不壞，不論 其是不成熟的、輕率的或是不嚴謹的評論，均在保障範圍之 內。蓋意見評論之語詞常屬評價性語詞，本屬主觀，無從以 客觀事實證明。從而，對於可受公評之事項，縱然以不留餘 地或尖酸刻薄之語言文字予以批評，亦應認為仍受憲法之保 障。蓋維護言論自由即所以促進政治民主及社會之健全發展 ，與個人名譽可能遭受之損失兩相衡量，顯然有較高之價值 。惟事實陳述與意見發表在概念上本屬流動，有時難期其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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