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93年度重上字第579號
上 訴 人 永大機電工業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許作立
訴訟代理人 賴重堯律師
被 上訴 人 中國石油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郭進財
訴訟代理人 林庚原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93年8月
31日臺灣桃園地方法院91年度重訴字第232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
訴，本院於94年10月4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甲、程序方面：
按「不變更訴訟標的，而補充或更正事實上或法律上之陳述者 ，非為訴之變更或追加」，民事訴訟法第256條定有明文。上 訴人於原審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196條及第213條第1項之 規定為本件之請求（原審卷㈠第8頁），於本院另依民法第184 條第2項、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15條第2項之規定請求（本院 卷㈡第71頁），查民法第184條第2項前段規定：「違反保護他 人之法律，致生損害於他人者，負賠償責任」，上訴人主張被 上訴人違反保護他人之法律，即指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15條 「山坡地之開發、利用，致有發生災害或危害公共設施之虞者 ，主管機關應予限制，並得緊急處理；所需費用，由經營人、 使用人或所有人負擔。前項所造成之災害或危害，經營人、使 用人或所有人應負損害賠償責任」之規定，而第2項「‧‧‧ 經營人、使用人或所有人應負損害賠償責任」，性質仍屬侵權 行為損害賠償，是上訴人不變更訴訟標的（仍為侵權行為損害 賠償），補充或更正法律上之陳述，依上開規定，非為訴之變 更或追加。
另按「當事人不得提出新攻擊或防禦方法。但有下列情形之一 者，不在此限：‧‧‧三 對於在第一審已提出之攻擊或防禦 方法為補充者」，民事訴訟法第447條第1項第3款定有明文。 上訴人於本院聲請函查被上訴人煉製事業部之桃園煉油廠（下 稱被上訴人桃園煉油廠）坐落土地是否經核定公告為山坡地之 新攻擊方法（本院卷㈡第4,5頁），然上訴人於原審提出之原 證12「中油桃園煉油廠經管人員說明及證明書」已載明「本廠 （指被上訴人桃園煉油廠）為山坡地、山坡土石滑落‧‧‧」 、「山坡坍方‧‧‧」等（原審卷㈠第110,116,117頁），是
上訴人於本院提出之上開新攻擊方法，核屬對於在第一審已提 出之攻擊方法為補充，依上開規定，應准其提出該新攻擊方法 。
乙、得心證之理由：
上訴人起訴主張：被上訴人桃園煉油廠內有南溝1條，供排水 之用，溝內附設管線眾多，且與涵管連接處另裝置攔污柵1座 ，柵欄鐵條之間距僅3－5公分，間距過小，導致水流不易宣洩 ，而屬設置不當。民國90年9月17日納莉颱風夾帶豐沛雨量， 被上訴人桃園煉油廠竟疏未防範，因前開南溝設置不當之情形 ，使溝內攔污柵遭雜物堵住排水孔致妨害水流，復因管理不當 ，事前疏未防範先行清理南溝之堵塞物，亦未先將廠區內枕木 綁牢固定，而於南溝堵塞時，又疏未及時派員清理堵塞物或將 南溝柵欄抽出，以利水流，終致大水無處宣洩溢流淹沒廠區， 且廠區內枕木四處飄流撞擊圍牆，圍牆於同日凌晨1時20分左 右遭沖垮，缺口達55公尺，大水瞬間衝向位於下方之伊桃園廠 區之圍牆四處，致伊廠區淹水深35－120公分，區內設施、貨 物、機器及生財設備因而受損，財物損失新臺幣（下同） 44,229,844元。爰依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之法則，求為命被上訴 人如數給付之判決。
被上訴人則以：納莉颱風夾帶之雨量打破多項紀錄，尤以伊桃 園煉油廠所在之桃園臺地屬丘陵地形，廠區後山為山坡地，雨 量更大，所造成之大水患，不僅上訴人廠房淹水，伊桃園煉油 廠部分廠區及附近民房亦同遭水患，此因颱風之天然災害所致 ，非伊有何過失行為所致。伊桃園煉油廠內南溝之設計並無不 當，就南溝之清理及管理無何疏失，上訴人之廠區淹水非伊廠 內流出之水所致；況上訴人所稱損失數目不實，且未舉證證明 其所受損失與伊過失行為間有何因果關係，自不得向伊請求賠 償等語，資為抗辯。
原審駁回上訴人之請求，上訴人提起上訴，聲明： ㈠被上訴人應賠償上訴人44,229,844元。 ㈡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被上訴人則聲明：
㈠上訴駁回。
㈡願供擔保請免假執行。
上訴人主張前揭事實，固提出公證報告節本、現場彩色照片18 幀、律師函暨掛號回執等件為證。被上訴人就其桃園煉油廠廠 區內有南溝1條，平日供排水之用，溝內於涵管前另裝有攔污 柵1座，柵欄鐵條之間距約3－5公分，於90年9月17日因納莉颱 風夾帶豐沛雨量，致南溝之上游及沿岸多處崩塌並造成土石流 ，遭沖刷而下之樹枝，雜物遂堵住南溝內攔污柵之排水孔致水
流宣洩不及，大水溢出而漫至其廠區；兩造廠區之間係以桃林 鐵路隔開而相鄰，其廠區之地勢高於上訴人廠區，其廠區圍牆 於同日凌晨1時20分左右倒塌，上訴人廠區之圍牆於不久後亦 告倒塌，廠區亦遭水患等情不爭執。且經原審囑託逢甲大學水 利工程學系之李漢鏗、連惠邦、陳昶憲3位副教授鑑定，作成 鑑定報告1份附卷可稽（原審卷㈡第99-124頁，下稱系爭鑑定 報告）。
據中央氣象局桃園氣象站的觀測資料，可知納莉颱風來襲期間 ，自90年9月15日下午、晚間開始陸續帶來降雨，於同年9月16 整日之降雨量累積高達209.5㎜公釐，於翌（17）日上午10 時 之雨量強度為每小時51.5㎜公釐，係中央氣象局桃園氣象站自 76年6月間設站迄今最大之逐時雨量，又同年9月17、18日之累 積降雨量，亦分別高達295.5㎜、262.5㎜，該3日（16, 17,18 日）之降雨量，則分居桃園氣象站設站迄今最高之單日降雨量 之第1至3名（17日最高，18日第2，16日第3），該3日之累積 降雨量共占當月總降雨量之64%，當月即90年9月份之降雨量， 又係桃園氣象站設站迄今最高之單月降雨量等情，有被上訴人 提出之中央氣象局桃園氣象站「逐日逐時累積雨量」氣象資料 、及「逐年逐月累積降雨量」、「逐年逐月一日最大降雨量」 氣象資料附卷足稽（原審卷㈠第144,136,137頁），且為上訴 人所不爭執，足證納莉颱風過境期間夾帶之雨量，確實超乎以 往規模甚多。而被上訴人廠區排水系統設計報告之設計輸容量 大於50年頻率降雨之190㎜/hr，故在排水系統正常運作下，廠 區降雨量應可順利經由南溝下游涵管排出廠區等情，亦經鑑定 在卷（見原審卷㈡第101頁），則上訴人逕以廠區淹水之結果 ，推認被上訴人就其廠區內南溝之設置或管理有不當情事，已 嫌無據。
況鑑定人陳昶憲於原審到場證稱：「依現場觀察及被告（被上 訴人）提出之排水系統資料，可以認為該排水系統的規模及佈 建是正確的，至於水土保持規劃部分‧‧‧依照現場的植生及 其他情形，應該做的還不錯」、「本件攔污柵的設計並無問題 ，攔污柵的設計的間距也合乎規範，沒有問題」，及於本院到 場證稱：「（廠區南溝阻塞，究係人謀不臧，維護、管理不當 ？或純屬天災，非人力事先所得預防？）因前期已經降了200 多公釐的雨量，有可能使土壤含水量非常高，而有崩塌現象， 因下游有攔污柵，崩塌的土石就擋在南溝排水溝的暗渠前面， 所以造成積水」、「（是否非人謀不臧，維護、管理不當，而 是雨下太大使土壤含水量過高？）我們判斷是有此可能，因 200多公釐的降雨量確實是蠻大的」等語（原審卷㈡第175,176 頁、本院卷㈠第134頁），顯見被上訴人廠區內南溝等相關排
水系統之設置與設計難認有何不當。上訴人上開主張，尚無足 採。
且被上訴人於90年年初即將「九十年桃廠工場區及一般地區環 境清潔維護作業」委由訴外人金榮企業社承包，其中關於每月 固定工作之項目中包括「大排水溝柵門（指攔污柵）垃圾清理 」；又其於90年8月23日起至同年月30日止，曾進行「廠內南 溝泥沙清理」工程，且於90年9月14日納莉颱風來襲前，由事 務課派員檢查清點廠區內各項設施之安全情形，其中第1項即 為「廠區○○道柵門清理」，而經檢查發現柵門有垃圾雜物， 業經人員將其清理完畢等情，有被上訴人提出之「中國石油股 份有限公司勞務性工作承攬合約」及該合約之工作報價單、桃 園煉油廠財物修製申請單2紙、桃園煉油廠颱風來襲前安全檢 點表等件在卷可參（見原審卷㈠第151-156頁），另經證人即 金榮企業社現場工地負責人陳勝賢於本院到場證稱：「（金榮 企業社是否承包中國石油公司桃園煉油廠廠區內清潔及各水溝 包括本件南溝之清除清潔工作？）是的」、「（清潔工作自何 時起到何時為止？）90年2月10日至91年2月9日為期一年」、 「（工作之性質如何？）廠區○○○道路、水溝清潔、環境維 護」、「（是否每天或隨時清潔及清除水溝？）是。小水溝是 每天清除，其他的是例行巡視」、「（中油公司有無每天派員 檢查？）有，中油公司的人員包括公安、監工及轄區的人員」 、「（民國90年9月17日、18日納莉颱風來襲前或來襲期間有 無到過被上訴人中油公司之桃園廠區？做何事情？）有。我16 日就過去了，颱風期間我們都會做例行巡視，查看有無阻塞」 、「（小水溝有無清理？）有」等語屬實（本院卷㈠第152, 153頁）。綜上，被上訴人廠區就南溝與各排水溝確已定期派 員清理，且於納莉颱風前之90年9月14並派員再度檢查、清理 南溝與各水道，顯見被上訴人於納莉颱風侵襲前已盡其管理維 護之責，並無疏失。再者納莉颱風來襲期間，被上訴人廠區南 溝上游及沿岸多處崩塌並造成土石流，大量土石夾雜樹枝、雜 物等沿南溝沖刷而下，將南溝內攔污柵之鐵條柵欄間隙阻塞等 情，為兩造所不爭執，有如前述。按當時水流湍急且伴隨大量 之土石、樹枝、雜物沖刷而下，其情況當屬危急，若任何人或 任何機具靠近或進入南溝內應認確有相當之危險性，從而上訴 人主張被上訴人於颱風期間見攔污柵遭阻塞時未即時派員清理 攔污柵或將攔污柵取出，因認被上訴人具有過失云云，顯已超 出被上訴人所得期待應為之行為，應認無期待可能性，上訴人 該部分主張，亦不足採。
依系爭鑑定報告載：「納莉颱風在16日一天即累積降下之209. 5㎜雨量，在集水區上游導致多處道路、邊坡及河道堤岸坍塌
，部分土石、枯枝、流木縱橫河道，其不止影響河道之輸排水 能力，由『納莉颱風汴洲里受災情形簡報』之資料可知，沖往 下游之土石、枯枝、流木亦造成南溝下游新涵洞入口被堵塞， 而當此南溝排水系統唯一之排放口被堵塞，將導致洪水由排水 渠道溢出匯積於廠區窪地‧‧‧原告（上訴人）廠區低於被告 （被上訴人）廠區約4m‧‧‧降雨後之廠區外地表逕流將有部 分區域經由南門開口流入被告（被上訴人）廠區‧‧‧概估南 門可能聚集水流之集水區約0.5平方公里‧‧‧枕木堆置在鐵 路門口之高度約1.5m，而被告（被上訴人）廠區○○○○○路 圍牆最低高度約2m，故研判颱風當時最大積水深度將高達1.5~ 2m之間‧‧‧假設上游集水區於16日下午陸續發生坍塌，大約 在晚間10點後，下游涵洞漸漸完全阻塞，在積水開始發生後 2~3小時水深積至1.5m~2.5m，此時廠區○○○○路之簡易空心 磚阻隔圍牆，因無法承受如此大靜水壓力及可能之動壓，甚至 可能有漂流物之撞擊而於17日凌晨1點左右潰壞‧‧‧當被告 （被上訴人）廠區開始積水，水流由南溝溢出順著流向直接沖 擊A1圍牆‧‧‧當A1圍牆潰壞，出流之重水體直接衝擊原告（ 上訴人）B2處圍牆，造成B2處圍牆潰壞‧‧‧另受阻水流將沿 原告（上訴人）圍牆向南北兩側直接淘刷桃林鐵路，造成數十 公尺的路基及枕木流失‧‧‧在B3處遇到由A2鐵路門排出之水 流，造成B3處圍牆受沖擊與淘刷而潰壞‧‧‧在原告（上訴人 ）北側圍牆跌水注入出被告（被上訴人）廠區之南溝明渠，造 成B1處圍牆基腳淘刷而損壞‧‧‧原告（上訴人）廠區B1～B4 圍牆缺口，在短時間注入高強度含有土石雜物之水流，大部分 由被告 (被上訴人）廠區積水流入，另有小部分由兩造廠區外 之地表逕流流入，此水流造成原告（上訴人）廠區排水系統無 法負荷，且部分入水口可能遭雜物阻塞，使積水情形更形嚴重 」（原審卷㈡第104,105,106,110,112,116,117,118,119,120 頁），再參諸鑑定人陳昶憲於原審到場證稱：「（就被告〔被 上訴人〕公司現場的情況，水土保持情形如何？）依現場觀察 的結果，其植生（植物生長）及排水系統都還不錯，所以此次 會造成崩塌的情形，我們研判可能因為累積降雨量過大」等語 在卷（原審卷㈡第174頁），堪認上訴人廠房淹水受損，純因 不可抗力即納莉颱風之天然災害所造成，被上訴人尚無故意過 失可言。
上訴人另主張被上訴人桃園煉油廠部分土地為山坡地，乃被上 訴人未盡水土保持之處理與維護義務，違反山坡地保育利用條 例第9條第9款之規定，依同條例第15條第2項之規定，被上訴 人仍應負損害賠償之責云云。然查被上訴人公司係屬國營事業 ，對於建廠悉遵政府相關法令之規定，必須取得政府主管機關
許可後始會興建。嗣後並接受相關主管機關之嚴格監督，上訴 人指責被上訴人違反水土保持法或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情事云 云，惟未舉證以實其說。而陳昶憲前開證言「（被上訴人廠區 ）排水系統的規模及佈建是正確的」、「植生（即植物生長狀 態）及排水系統都還不錯」、「所以此次會造成崩塌的情形， 我們研判可能因為累積降雨量過大」，均證明此次納莉颱風來 襲所造成之土石流，純屬天災，與被上訴人廠區南溝之設置或 水土保持無關。況系爭鑑定報告載：「由於被告（被上訴人） 廠區屬山坡地‧‧‧」（原審卷㈡第101頁），是系爭鑑定報 告於做成上開鑑定結果及鑑定人陳昶憲於原審、本院到場所為 證言時，均已將被上訴人廠區屬山坡地之因素考慮在內，則上 開上訴人廠房淹水受損，純因不可抗力即納莉颱風之天然災害 所造成，被上訴人尚無故意過失可言、被上訴人廠區之水土保 持維護情形並無不當、被上訴人廠區內南溝等相關排水系統之 設置與設計並無不當，且於颱風侵襲前已盡其管理維護之責， 並無疏失等之認定，均不因被上訴人廠區係山坡地而受影響， 上訴人僅以被上訴人廠區屬山坡地，遽謂被上訴人應依山坡地 保育利用條例第15條第2項之規定，對上訴人負損害賠償之責 云云，仍無足採。
綜上所述，本件被上訴人就上訴人之損害結果並無何故意或過 失行為、責任可言，從而，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2 項、第196條、第213條第1項、山坡地保育利用條例第15條第2 項之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44,229,844元，於法無據，應予 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因失所依據，應併予駁回。原審為上 訴人敗訴之判決，並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核無不合。上訴意 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予駁回。本件因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為之立證 ，與判決之結果不生若何影響，無庸再逐一予以論究，合併敘 明。
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94 年 10 月 18 日 民事第十七庭 審判長法 官 沈方維
法 官 張競文
法 官 湯美玉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
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一第一項但書或第二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中 華 民 國 94 年 10 月 18 日 書記官 賴淑真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四百六十六條之一（第一項、第二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他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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