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1年度上訴字第2097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張萬春
選任辯護人 林彥廷律師
上列上訴人即被告因偽造文書案件，不服臺灣宜蘭地方法院111
年度訴字第7號，中華民國111年4月12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
：臺灣宜蘭地方檢察署110年度調偵字第403號），提起上訴，本
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撤銷。
張萬春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張萬春前因承攬告訴人吳錫坤之宜蘭縣 ○○市○○路000○00號農舍（坐落於宜蘭市○○段000地號）而涉 訟，詎被告竟基於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犯意，於民國109年5月 4日前某時，變造李文豪於109年間所出具之元力企業社工程 請款單（下稱系爭請款單），將內容原為「搭設宜市○○路00 0號工地款項75000元」之請款單，變造為「搭設宜市○○路00 0號工地北津段563農地款項75000元」，嗣再於109年5月4日 將上述經變造之系爭請款單提向法院行使，作為本院108年 度上訴字第1317號請求給付承攬報酬事件訴訟使用，足以生 損害於告訴人及李文豪等人。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216條、 第210條之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罪嫌。
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又認定犯罪事實所 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 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均須於通常 一般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 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 懷疑存在時，即難遽採為不利被告之認定。依刑事訴訟法第 161條第1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 並指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 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據， 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從說 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 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次按告訴人之告訴，係以使被告受
刑事訴追為目的，難免故予誇大，是其指訴是否與事實相符 ，仍應調查其他證據以資審認。現行刑事訴訟法並無禁止被 害人於公訴程序為證人之規定，自應認被害人在公訴程序中 具有證人適格即證人能力，然被害人與一般證人不同，其與 被告處於絕對相反之立場，其陳述之目的，在使被告受刑事 訴追處罰，內容未必完全真實，證明力自較一般證人之陳述 薄弱。故被害人縱立於證人地位而為指證及陳述，且其指證 、陳述無瑕疵可指，仍不得作為有罪判決之唯一依據，應調 查其他證據以察其是否與事實相符，亦即仍須有補強證據以 擔保其指證、陳述之真實性，始得採為斷罪之依據。三、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罪嫌，無非係以被告 之供述、證人即告訴人之指證、證人李文豪之證述、系爭請 款單影本及本院108年度上字第1317號民事判決、臺灣宜蘭 地方法院106年度建字第13號民事判決等件，為其主要論據 。
四、訊據被告固坦承確於系爭本案請款單上增加書寫「北津段56 3農地」之文字，並提出於本院民事庭以為行使等情不諱， 惟矢口否認有何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犯行，辯稱：伊因承攬告 訴人所有位於宜蘭市○○段000號農地（下稱北津段563農地） 上之農舍興建工程，衍生承攬報酬糾紛而涉訟，經本院民事 庭法官請伊提出相關收據以證明施工過程，故伊委請李文豪 出具搭設北津段563農地鷹架的收款證明，李文豪出具之系 爭請款單上所填寫之工程款「7萬5千元」，係包含伊委請李 文豪搭設之北津段563農地及其斜對面位於宜蘭縣○○市○○路0 00號工地（下稱雪峰路120號工地）等2工程之鷹架搭設款項 ，但李文豪於系爭請款單上所填寫之工地名稱僅有雪峰路12 0號工地，伊主觀上認為該請款單上之鷹架工程費用既包含 北津段563農地，始於其上加註「北津段563農地」字樣，故 伊並無涉犯變造及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犯行等語。五、經查：
㈠被告於本院108年度上字第1317號之與告訴人間之請求給付承 攬報酬事件審理中，要求李文豪出具承攬鷹架工程之工程款 單據，經李文豪於系爭請款單填載「搭設宜市○○路000號工 地款項75000元」並交予被告後，被告另行填載「北津段563 農地」，致系爭請款單上呈現「搭設宜市○○路000號工地北 津段563農地款項75000元」之文字，復於109年5月4日將之 提向本院民事庭而行使之，以為施作北津段563農地其上農 舍興建工程之相關支出單據。此等事實為被告所不爭執(見 警卷第6頁；原審卷第36-37頁)，並經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 及偵查中、證人李文豪於警詢、偵查及原審審理中證述明確
（見警卷第8-10、14-17頁；偵卷第45-46頁；原審卷第86-9 1頁），並有系爭請款單（見警卷第19頁）附卷可佐，首堪 認定。
㈡告訴人對於其委請被告於105、106年間施作北津段563農地上 之農舍興建工程，其中關於鷹架部分，被告係委由李文豪施 作，之後告訴人與被告就此農舍興建工程費用發生紛爭，告 訴人再以6萬元之代價委請李文豪拆除所搭設之鷹架，且已 支付完竣等節並未否認。此外，被告亦委請李文豪約於105 年前施作雪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工程，上情亦業經證人李 文豪及受雇於李文豪之李銘峰證述在卷（見偵卷第45頁背面 -46頁；原審卷第87-88頁；本院卷第117-118、124-125頁） ，被告亦為相同主張。是以，上開北津段563農地及雪峰路1 20號工地之鷹架工程，被告均委由證人李文豪施作，先予敘 明。
㈢又系爭請款單既係被告欲提出於本院108年度上字第1317號之 與告訴人間之請求給付關於北津段563農地上之農舍興建之 承攬報酬事件，作為相關證明單據之用，被告當係要求證人 李文豪出具或至少亦應包含「北津段563農地」鷹架搭建之 工程款費用單據，而非僅有雪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建費 用，始符常情，而此部分依據證人李文豪於本院審理時證述 ：被告是要求伊提出其所施作過的鷹架工程款收據，包含屋 主及地址等語（見本院卷第126頁），益徵被告要求證人李 文豪出具請款單之用意，當係於上開民事訴訟事件中，用以 證明施作北津段563農地之農舍興建工程其中之鷹架搭設費 用。又依證人李文豪於偵查中證述：北津段563農地及雪峰 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設工程，其均係受被告僱用，而雪峰 路120號工地早於北津段563農地施工，時間間隔約1年等語 （見偵卷第46頁；本院卷第125頁），復於原審中證述：雪 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設費用，實際上未達系爭請款單上 所載之數額等語（見原卷第9頁），顯見系爭請款單上之「7 5,000元」，亦非僅指「雪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建費用 ，而包含其他工地之鷹架搭建費用。至證人李文豪雖稱該系 爭請款單係應被告要求作為報稅之用，數額亦係被告所指明 ，然被告實際上未支付其搭建北津段563農地鷹架費用6萬元 云云（見警卷第15頁背面；原審卷第90-91頁）。然若被告 未支付北津段563農地之鷹架搭設費用予李文豪，則李文豪 於數年後接獲被告聯繫開具系爭請款單事宜，在被告仍未支 付北津段563農地鷹架搭設款項前，當無同意出具系爭請款 單以利被告持之報稅，甚而填寫費用高於原雪峰路120號工 地鷹架搭設費用而令被告無端增加營業費用，而得以受有減
免稅負利益之可能。故本院認李文豪上揭所指，與常情及經 驗法則相悖，難以據為不利於被告之認定依據。 ㈣至於被告所支付予證人李文豪關於北津段563農地鷹架搭設費 用，被告前此主張係委由李文豪之受僱人李銘鋒代為交付以 其為發票人、票號為FA0000000、票面金額為55,000元、發 票日期為106年2月20日、付款人為宜蘭市農會之支票以為支 付，此亦有卷附宜蘭市農會轉帳支出傳票、據李銘鋒簽名其 上之宜蘭市農會支票存根暨李文豪簽名請求提示付款並兌領 之支票背面影本各1份可稽（見偵卷第29-30、34頁）。證人 李銘峰於原審雖證稱沒有見過上開支票，也忘記被告有無交 付支票予伊、伊有無交付支票給李文豪等節（見原審卷第82 -93頁），然證人李文豪就確自證人李銘鋒處收受該支票並 已兌領等節坦認在卷（見原審卷第87頁）。另證人李文豪雖 主張該張支票款項係被告支付雪峰路120號工地鷹架搭設費 用，然證人李銘鋒於本院審理時，於觀覽上開有其簽名之宜 蘭市農會支票存根後，改稱：確實曾替李文豪向被告收受票 面金額5萬多之支票，作為鷹架工程款之支付，卷附宜蘭市 農會支票存根上之簽名，確實與其筆跡相像；伊有替李文豪 在雪峰路搭設過2處鷹架，伊是在比較晚進行搭設鷹架現場 工地代收該較晚施工之鷹架搭設費用支票等語（見本院卷第 116-122頁）。稽諸證人李銘鋒之證述，對比上揭北津段563 農地與雪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設先後（即依序為雪峰路1 20號工地、北津段563農地），被告交付予李銘鋒，由李銘 鋒轉交李文豪並兌領之前開面額為5萬5千元之支票，應係該 北津段563農地之鷹架搭設費用無誤。縱告訴人亦另行支付 李文豪拆除北津段563農地鷹架費用6萬元，亦不得以此推認 被告未曾支付該處鷹架搭設之費用。
㈤被告再提出其記帳筆記本，其上記載「鷹架李先生..106.1.1 8開票 到期日106.2.00 00000-吳錫坤 吳黃玉子 鷹架20000 現金 具領人李銘鋒代收」等語（本院卷第27頁），而上開 「鷹架李先生..106.1.18開票 到期日106.2.00 00000-吳錫 坤 」之登載與上開本院認定被告交付予李銘鋒，由李銘鋒 轉交李文豪並兌領之前開面額為5萬5千元之支票，係作為北 津段563農地之鷹架搭設費用等情相符。此外，記帳筆記本 上尚有「李銘鋒」具名簽收，代為收受被告交付2萬元之情 ，雖證人李銘鋒否認係伊所簽署（見本院卷第114頁），然 本院審認上開記帳筆記本上之「李銘鋒」之筆跡，與卷附李 銘鋒簽名其上之宜蘭市農會支票存根、證人李銘鋒先後於原 審及本院審理時之證人詰文上之簽名筆跡（見偵卷第34頁； 原審卷第103頁；本院卷第131頁），就起筆、收筆、筆鋒及
折筆等特徵處，均具有相當之相似性，顯見上開記帳筆記本 上之「李銘鋒」簽名，確有係證人李銘鋒簽署之高度可能， 而此為被告所主張，復為對被告有利之證據資料，依罪證有 疑利於被告原則，本院認定該記帳筆記本上之「李銘鋒」之 筆跡，確為證人李銘鋒所親自簽署無誤。是以，證人李銘鋒 除代李文豪收受前開作為北津段563農地之鷹架搭設費用之 面額為5萬5千元之支票外，應尚有自被告處取得其餘工地之 鷹架搭設費用2萬元。而雖依記帳筆記本所載，無從證明此 筆2萬元現金係用以支付何處工地之鷹架搭設費用，然證人 李文豪並不否認係為被告搭設北津段563農地與雪峰路120號 工地等2處之鷹架，而上開2筆費用相加（20,000元+5,5000 元＝75,000元），亦與系爭請款單上所載之數額相符，顯見 該2萬元費用，確係被告用以支付雪峰路120號工地之鷹架搭 設費用無訛。是以，系爭請款單上之「75,000元」款項之記 載，應為包含北津段563農地及雪峰路120號工地等2處鷹架 搭設費用。
㈥調查證據與否之說明：
按當事人、代理人、辯護人或輔佐人聲請調查之證據，法院 認為不必要者，得以裁定駁回之。下列情形，應認為不必要 ：三、待證事實已臻明瞭無再調查之必要者，刑事訴訟法第 163條之2第3款定有明文。選任辯護人雖聲請鑑定上開記帳 筆記本上之「李銘鋒」簽名，確為證人李銘鋒之筆跡，惟此 已業據本院依罪證有疑利於被告原則，認定該記帳筆記本上 之「李銘鋒」之筆跡應為證人李銘鋒所親自簽署無誤，故此 部分待證事實已明，已無調查必要，併此說明。 ㈦稽諸上開說明，告訴人雖以證人李文豪於系爭請款單上並未 登載「北津段563農地」等文字，而係被告自行填載，並行 使於本院民事訴訟事件中，主張被告有行使變造私文書之罪 行云云，然告訴人就被告委請證人李文豪其餘所施作之鷹架 搭設工程並不知悉，且被告就委請證人李文豪所施作包含北 津段563農地之鷹架搭設工程，確有支付合計7萬5千元之費 用，被告欲於本院108年度上字第1317號之與告訴人間之請 求給付關於北津段563農地上之農舍興建之承攬報酬事件中 ，提出關於北津段563農地鷹架搭設之款項，而請施作該處 搭設鷹架工程之證人李文豪出具請款單作為相關證明單據之 用，然證人李文豪應被告所請出具系爭請款單，其上僅記載 「搭設宜市○○路000號工地款項75000元」，被告認「75000 元」之費用，實係雪峰路120號工地（鷹架搭設費用2萬元） 與北津段563農地（鷹架搭設費用5萬5,000元）兩處鷹架搭 設費用之合計，為求與客觀事實相符，遂加計「「北津段56
3農地」等文字，其主觀上當難認有何變造私文書之犯意， 再據以行使，亦不得逕以行使變造私文書罪相繩。故檢察官 認被告涉犯行使變造私文書罪嫌，所提出之證據尚未達於通 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尚 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揆諸首揭說明，既不能證明被告犯罪， 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
六、原審僅以告訴人已支付證人李文豪拆遷北津段563農地鷹架 費用及證人李文豪尚有與客觀事證及與常情相左之證詞，據 此推認被告有行使變造私文書犯行，自非妥適。是原判決對 被告予以論罪科刑，顯有未洽。被告據此提起上訴，為有理 由，應由本院撤銷原判決，改為被告無罪之諭知。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第364條、第301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黃正綱提起公訴，被告上訴後，經檢察官劉俊杰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1 年 8 月 31 日 刑事第十六庭 審判長法 官 劉嶽承
法 官 王耀興
法 官 古瑞君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被告不得上訴。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敘述上訴之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林君縈
中 華 民 國 111 年 8 月 3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