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法院判決
110年度懲字第4號
移 送機 關 監察院
代 表 人 陳菊
代 理 人 林文棚
黃介宏
鄭景仁
被付懲戒人 鄭小康
（送達處所：臺北市○○區○○○路0 段000巷0號 最高行政法院）
辯 護 人 吳祚丞律師（已於民國111年6月13日解除委任）
林詩瑜律師
上列被付懲戒人因懲戒案件，經移送機關彈劾後移送審理，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鄭小康被移送於民國94年6月、95年3月、97年農曆春節前後與人飲宴餐會，及97年9月間審理臺北高等行政法院97年度訴字第512號與97年度訴字第597號行政訴訟案件未自行迴避部分，均不受懲戒。
其餘移送部分免議。
事 實
一、監察院移送意旨略以：
㈠被付懲戒人鄭小康（下稱被付懲戒人）於民國95年1月起至l0 4年9月任職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法官及最高行政法院法官期間 ，無端、私下多次收受商人翁茂鍾所餽贈之襯衫，期間任職 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法官時，曾審理2件翁茂鍾所經營怡華實 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怡華公司）行政訴訟案（97年度訴字 第512號及97年度訴字第597號，下稱「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 案」），分別於97年9月4日、同年月18日辯論終結，於同年 月18日、10月2日宣判，被付懲戒人為該等案件審判長，於 受理案件前，曾與翁茂鍾於94年6月、95年3月、97年農曆春 節前後3次飲宴，且於95年1月29日、96年6月19日、97年2月 6日、同年6月8日之春節、端午節前、後4次收受襯衫，本宜 依行政訴訟法第20條準用民事訴訟法第38條第2項規定，簽 請院長同意迴避，卻未迴避仍予審結，又於97年前開2案件 宣判後主動與翁茂鍾聯繫、說明，其後又持續收受翁茂鍾餽 贈之8件襯衫至104年9月止，有損法官之公正、中立、廉潔 形象，其違失之事實及證據，詳述如下：
⒈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下稱臺北地檢署)對翁茂鍾扣得之記 事本，扣押物編號A25記載94年6月27日之大三元餐會、扣 押物編號A23記載95年3月1日之極品軒餐會，翁茂鐘於司 法院政風處訪談時，亦承認上開記載正確，應是陳俊德請
客等語。而被付懲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訪談、移送機關詢 問時，坦承於94年6月、95年3月、97年農曆春節前後與陳 俊德、翁茂鍾等人飲宴餐會，堪認被付懲戒人有於前開時 間3度與陳俊德、翁茂鍾等人飲宴餐會之事實。 ⒉臺北地檢署扣押物編號El4「襯衫管制表」記載，翁茂鍾於 95年1月至104年9月之節慶日(春節、端午節、中秋節)前 、後寄送襯衫予被付懲戒人。翁茂鍾於司法院政風處訪談 時稱：襯衫管制表是其本人或交代鄭麗婷寫的，尺寸很簡 單；這是人情義理，以公司剩下的布頭布尾簡單加工做成 襯衫送出，等於幫公司宣傳；記載只是為了要有根據，事 後不用一一回想等語。而被付懲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訪談 及移送機關詢問時坦承有收過佳和實業股份有限公司（下 稱佳和公司）寄來住處的襯衫，應是翁茂鍾在餐會主動提 及有作公關品襯衫，價值輕微，想是一般社交活動，就提 供住處地址；平日媽媽在家，外勞代收，不便退回，避免 讓人覺得矯情；其與翁茂鍾並無深交，從未談論、請託案 件或拜託任何事情，送襯衫純粹是友誼等語，堪認被付懲 戒人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無端多次收受翁茂鍾餽 贈襯衫之事實。
⒊依臺北地檢署扣押物編號El4襯衫管制表之記載，及被付懲 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訪談及移送機關詢問時，坦承其於97 年審理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之前，已收受3、4件翁茂鍾 贈送之襯衫，雖無行政訴訟法第19條所定法定迴避事由， 但其未依同法第20條準用民事訴訟法第38條第2項規定簽 請院長同意迴避，仍予審結，且宣判後打電話告知翁茂鍾 應該依法僱用原住民，以保障原住民的工作權，並要他以 後不要再送襯衫等語，其後仍持續收受翁茂鍾贈送之8件 襯衫至l04年9月止，對造當事人或一般社會大眾由外觀上 整體觀察，當易滋生審判是否公正、中立之質疑。 ㈡被付懲戒人以上行為，從外觀上整體觀察，易使社會大眾產 生法官與商人結交往來之印象，對法官應保有之廉潔、公正 、中立形象滋生質疑，違失情節重大：
⒈司法院88年12月18日修正發布之法官守則第1點與l01年1月 6日施行之法官倫理規範第5條，為實質內涵相同之規範， 類似 「聯合國班加羅司法行為準則」(The Bangalore Pr inciples of Judicial Conduct, 2002)準則3、3.1、3.2 、4.l、4.2、以及美國司法會議通過之「美國聯邦法官司 法行為守則」(Code of Conduct for United States Jud ges)準則2之規定。參考美國法官行為準則註釋2A之說明 及法官倫理規範第8條、第22條、第23條規定，可知不當
或易被認為不當行為之認定，應以一般理性之人是否對司 法或法官獨立、公正、中立、廉潔、正直之形象產生質疑 為基準。
⒉參考美國司法會議所訂定「美國司法會議有關禮物的規定 」(Judicial Conference Regulations on Gifts)§64 0.45，如法官反覆多次由相同或不同來源收受餽贈，將使 一般理性之人產生其可能圖私人利益之印象，而損及司法 或法官之獨立、公正、中立、廉潔、正直形象，在評價上 即構成易被認為不當之行為。
⒊被付懲戒人於任職臺北高等行政法院法官及最高行政法院 法官期間，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多次無端收受商 人翁茂鍾所餽贈之襯衫，被付懲戒人於97年受理怡華公司 二行政訴訟案前，曾與翁茂鍾3次飲宴、4次收受襯衫，未 自請迴避仍予審結，且於宣判後主動與翁茂鍾聯繫、說明 ，其後又持續收受翁茂鍾餽贈之襯衫，從外觀上整體觀察 ，顯易使社會大眾產生法官與商人結交往來之印象，對法 官應保有之廉潔、公正、中立形象滋生質疑，違失情節重 大。
⒋公務員廉政倫理規範第2點第3款所定「正常社交禮俗標準 」，僅為收禮金額的參考標準，法官倫理規範第5條及第8 條均已明定法官應避免之行為。被付懲戒人自承與商人翁 茂鍾並無深交，且與翁茂鍾飲宴時，即知其有意餽贈襯衫 ，仍主動提供住家地址，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長 期、無端、私下收受翁茂鍾餽贈之襯衫達12件，其收受襯 衫的場合及次數或頻率，並非在訂婚、結婚、生育、喬遷 、就職、陞遷異動、退休、辭職、離職等一般常見社交禮 俗的公開場合偶一為之，而係長期私下收受，且無禮尚往 來之舉，被付懲戒人與翁茂鍾之間已經產生一定利益關係 的連結。而翁茂鍾經營事業，並無長期單方贈送法官公關 品之必要，依一般理性之人認知，其心態無非是做人情、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希望將來審到其案件時「手下 留情」，則被付懲戒人非但未迴避審理其所經營公司行政 訴訟案件，回應了翁茂鍾「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期待 ，且被付懲戒人於宣判後主動與其聯繫、說明，更使翁茂 鍾認為平時作公關有其價值，因而持續餽贈襯衫，顯已逾 越法官合宜之社交禮俗範圍，損及一般社會大眾對於法官 職業神聖性之尊重與信賴，自屬違失情節重大。 ㈢被付懲戒人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之違失行為，具有「繼 續性」及「一體性」，應全部逕依法官法規定予以懲戒，其 整體違失行為，已足認不適合擔任法官，而撤職以上之懲戒
處分，並無追懲期限，是以，被付懲戒人之整體違失行為， 仍在追懲時效內：
⒈法官職司審判，所應遵守之職業倫理規範要求，自遠較一 般公務員為高。為達對法官違失或不當行為施以懲戒之目 的，應以被付懲戒人的行為人責任為基礎，合併觀察、一 體評價違失事實對法官職位尊嚴、職務信任及司法形象所 造成之損害程度，為本院109年度懲字第1號等判決向來之 見解。又依原公務員懲戒委員會107年再字第2118號等判 決意旨，依數違失行為一體性原則，公務員同時被移送數 違失行為之情形，在評價公務員違失行為之責任時，應將 全部情狀為通盤綜合判斷，予以整體評價方足以達建構、 設置公務員懲戒制度之目的，並彰顯其功能。
⒉被付懲戒人之行為顯已違反公務員服務法第5條、法官守則 第1點、法官社交及理財自律事項第6點、法官倫理規範第 5條、第8條第1項至第3項及第22條等規定，情節重大，有 懲戒之必要。以上各違失行為，其根源相同，環環相扣， 明顯具有「繼續性」及「一體性」，應整體評價、合併評 價，方能完整評價被付懲戒人的整體人格圖像，才能妥適 判斷被付懲戒人是否適任法官職務。被付懲戒人答辯刻意 將其違失行為分段切割、各自評價，企圖卸責，並不足採 。
⒊學說與本院向來見解均認為具有「繼續性」及「一體性」 之違失行為，雖行為時間跨越101年7月6日法官法之施行 前後，惟基於「懲戒制度之目的」、「違失行為一體性原 則」及「法規不真正溯及既往」等基本法理，仍應整體觀 察、綜合評價，合併為一個懲戒處分，俾充分評價被付懲 戒人的整體人格，據以酌定懲戒種類，不宜割裂適用不同 的法規範，而應全部逕依被付懲戒人最後違失行為終了之 日(即104年9月25日)所適用的法官法予以懲戒，並無74年 5月3日修正公布之公務員懲戒法（下稱「舊懲戒法」）第 25條第3款所定10年時效期間之適用。但法官法嗣後修正 ，本諸「實體從舊從輕」原則，應適用較有利於被付懲戒 人之規定。
⒋被付懲戒人之整體違失行為，情節重大，明顯有損法官公 正、中立、廉潔形象，違反法官倫理規範核心價值規定， 行為後被付懲戒人對其不當行為引發外界議論紛紛之負面 觀感，非但未見反躬自省之心，又無悔意或不知錯在何處 ，建請一併斟酌其行為後之態度，足認被付懲戒人不適合 擔任法官，依修正前法官法第50條第2項規定，應予撤職 以上之處分，方符合「責罰相當」之比例原則，如為「罰
款」以下之懲戒處分，顯不足以達成懲戒之目的。而依同 法第52條規定，撤職以上之懲戒處分，並無追懲期限，故 被付懲戒人之整體違失行為仍在追懲時效內。 二、被付懲戒人答辯意旨略以：
㈠關於94年6月、95年3月、97年農曆春節前後，3度與陳俊德、 翁茂鍾等人飲宴餐會部分：
⒈被付懲戒人於數十年前，在司法界同事婚宴上認識陳俊德 結交為朋友。94年4月間陳俊德邀請吃飯，經由在場之人 介紹得知翁茂鍾係留日返國之第二代企業家、為某上市紡 織公司負責人，並擔任榮譽觀護人。95年3月間陳俊德又 找朋友吃飯，席間始知翁茂鍾同為賓客，因陳俊德與翁茂 鍾為臺南同鄉，參加聚會實屬正常。97年間被付懲戒人請 陳俊德吃飯，陳俊德表示其朋友從台南北上可否一起聚聚 ，俟翁茂鍾到場，考量當時認知其為殷實企業家，先前曾 有幾面之緣，並曾收受翁茂鍾公司好意寄贈的企業公關品 (即襯衫)，基於禮尚往來，盡地主之宜，款待朋友之友人 ，尚屬人情世故，乃未拒絕，吃飯過程僅係朋友相聚閒聊 ，並因此對翁茂鍾較有印象。
⒉此3次聚餐時間橫跨4年，各次間隔長達1至2年，係朋友間 偶爾聚會，並非頻繁之應酬往來，當時翁茂鍾或其親友均 非被付懲戒人所審理案件之當事人，過程中均未談及司法 個案，更無任何職務上之關說、請託，並非法官社交及理 財自律事項第8點或法官倫理規範第22條所稱應避免之「 應酬交往」或「飲宴應酬」。 ㈡關於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多次收受翁茂鍾餽贈襯衫部 分：
⒈94年6月間聚餐，翁茂鍾向在場賓客表示自家紡織廠常會剩 下一些布頭布尾，簡單加工做成襯衫當作企業公關品送給 朋友，幫公司宣傳，因價值不高，若不嫌棄，可以寄給大 家等語，印象中在場賓客多係客套稱謝而已。於95年1月 接近過年時，收到以佳和公司名義寄來的襯衫1件，其後 斷斷續續於年節收到，被付懲戒人曾經去電翁茂鍾表示略 以：其經營紡織廠業，襯衫也要成本，應該付點成本費等 語，翁茂鍾僅回應略以：襯衫是公關品，價值不高等語。 由於襯衫寄來的時間均值年節，有時甚至相隔三年才又收 到，乃深信該襯衫確實只是紡織企業利用自家產品做成的 公關品，而不以為意。
⒉翁茂鍾贈送公關品襯衫之時間均為傳統重要年節，且係斷 斷續續於年節寄送，有時相隔超過兩年，顯係偶爾想到才 寄，被付懲戒人均係被動取得，尺寸亦與其身材不合，在
此期間翁茂鍾從未曾向被付懲戒人有任何關說、請託或要 求，可知其寄送襯衫與被付懲戒人之職務行為全無關聯， 法官藉由正常社交生活，結交不同行業之人，於年節時收 到以自家公司產品做成、價值不高，兼有問候、宣傳用意 之公關品，難認有違一般正常社交禮俗。又該公關宣傳品 襯衫，市價每件僅新臺幣（下同）三百餘元，同一年度來 自同一來源受贈之財物亦僅值三百至七百餘元，未超過1 萬元，自屬符合正常社交禮俗標準，並無依公務員廉政倫 理規範通報政風單位之必要。移送意旨無異使法官無可依 循，且已過度限制法官社交生活，並非可採。
⒊被付懲戒人曾委婉表達不要再寄送之意，但因翁茂鍾仍執 意為之，逕自寄送，此為翁茂鍾所證實。被付懲戒人思忖 斷然退回，反而讓人誤認是嫌東西價值低廉，徒增困擾， 便未再處理，今日檢討，或有可再細緻之處理方式，但以 當時的情境及翁茂鍾形象，實為考量社交禮俗之正常反應 。
⒋因此，被付懲戒人收受非屬利害關係人之友人於年節時主 動寄送之公關品襯衫，因有宣傳兼問候之用意，且價值低 廉，尚難謂與正常社交禮俗標準不符，自無違反公務員服 務法第5條、法官倫理規範第8條第2項、第3項、第22條、 法官守則第1點、法官社交及理財自律事項第6點規定可言 。
㈢關於97年間審理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受理案件前曾與翁 茂鐘3次飲宴、4次收受襯衫，卻未迴避仍予審結，且於宣判 後主動與翁茂鍾聯繫、說明，並持續收受翁茂鐘餽贈襯衫部 分：
⒈被付懲戒人於97年8月28日臨時從最高行政法院調至臺北高 等行政法院擔任審判長職務，前任審判長已排定怡華公司 二行政訴訟案之審理辯論，被付懲戒人僅短短三、四日可 以閱卷，甫到任正值更換職務、事務繁雜之際，無暇也未 特別注意原告怡華公司的代表人，開庭時怡華公司係由律 師代理到庭，翁茂鍾並未到場，自無可能知悉進而判斷有 無偏頗之虞，且經審理後即依法判決怡華公司敗訴，更無 偏坦該公司之情形。
⒉數日後，97年度訴字第597號案之受命法官提出定期辯論， 被付懲戒人才注意到當事人亦為怡華公司，代表人為「翁 茂鍾」，但該公司並非寄送襯衫之「佳和公司」，無法確 認翁茂鍾為同一人，且因案件當事人為怡華公司，並非翁 茂鍾個人涉訟，且該案件不符合行政訴訟法第19條、民事 訴訟法第32條第1款至第6款等規定之法定應迴避事由，參
以案情單純、輕微、明確，無何爭議，原告怡華公司之訴 顯無理由，應依法駁回，並無偏頗之虞，加上前案已經判 決怡華公司敗訴，若於後案才自請迴避，不但造成案件進 度拖延，並增加額外內部分案事務，反而會讓外界產生為 何相同兩案作不同迴避處理，是否要藉由迴避更換法官， 避免由同一庭繼續於後案做出不利佳和公司判決之聯想， 對司法公正形象不僅無助益，反可能引發質疑，乃決定繼 續審理，並依法判決怡華公司敗訴。
⒊法官是否有偏頗之虞容有裁量空間，應由其自行判斷，如 自認並無偏頗之虞，基於「法定法官原則」，避免影響法 院內部分工或案件進度控管，而為合於義務之裁量，不拒 絕審理，未自請迴避，自應給予尊重，而不應事後逕認應 予懲戒。被付懲戒人未自請迴避該案，係出於合義務之裁 量審慎作成之判斷決定，且判決結果不利於翁茂鍾擔任代 表人之怡華公司，衡情一般人不致認為未迴避有違司法公 正，自無違失可言。
⒋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均判決怡華公司敗訴後經過相當時 日(甚至已經判決確定)，因已非審理中案件，被付懲戒人 懷疑怡華公司代表人翁茂鍾與自己認識之翁茂鍾為同一人 ，乃去電確認，以友人身分善意告知告誡、規勸翁茂鍾經 營公司應依規定僱用原住民，保障原住民工作權。此係被 付懲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109年l0月28日調查時主動提出 ，因被付懲戒人自認自己與翁茂鍾間並無不法往來，所為 均經得起檢視，通話內容係正面宣導法治，並未涉及案件 實體事項，任何理性之人當不致對於法官廉潔、公正、中 立形象產生質疑，並未違反法官倫理規範，自無違法或不 當。
㈣本件應為不付懲戒之判決，退步言之，亦應為免議之判決： ⒈關於被付懲戒人被移送3度與陳俊德、翁茂鍾等人飲宴餐會 ，自95年1月起至99年9月止之節慶前後收受翁茂鍾餽贈襯 衫，以及97年間受理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前未迴避仍予 審結，且於宣判後主動與翁茂鍾聯繫、說明部分，應均非 違失且情節重大之行為，縱構成違失且情節重大（此為假 設），此皆發生於94年至99年間，基於實體從舊原則，應 適用當時有效之規定即舊懲戒法第25條第3款之10年追懲 時效，而應予以免議。
⒉關於被付懲戒人被移送於l02年2月至l04年9月之節慶前後 收受翁茂鍾寄送襯衫部分：
⑴此部分符合一般正常禮俗，並未違反法官倫理規範，尚 不構成違失。
⑵退步言，此部分被移送之行為跨越法官法施行前、後， 自應全部適用施行後之法官法規定，而法官法迭經修正 ，有「從舊從輕原則」之適用，經比較修正前、後之規 定，均應適用修正前之規定。此部分行為，並無任何涉 及犯罪，且係被動收受非案件利害關係人之民間友人於 年節時，主動寄送強調係以公司產線剩料製作之公關品 襯衫，價值低廉，與正常社交禮俗標準並無牴觸，更未 因此獲得巨額利益。又考量被付懲戒人擔任法官近40年 之職務表現及裁判品質，復未涉及違反法令，實不應為 修正前法官法第50條第1項第1款至第3款之懲戒處分， 之前司法院亦認定此部分行為未達應受懲戒程度，故此 部分已罹於同法第52條第1項規定為罰款或申誡等懲戒 處分之5年追懲時效，應予免議。
⒊依我國目前規定及懲戒實務通說見解，咸認應就各個違失 行為分別計算時效，並未採取德國法制「失職行為一體性 原則」：
⑴公務員懲戒委員會91年4月1日第57案決議已明確表示數 違失行為間並無類似刑法上「以一罪論」之概念，僅有 就數違失行為僅做一個處分之處分之單一問題。復於10 0年9月6日法律座談會決議第107案作成決議，不再援用 「數違失行為一體性原則」，追懲時效之判斷仍應依不 同違失行為分別起算時效，並非將數違失行為視為「一 體」而判斷時效。
⑵歷來實務判決就已逾追懲時效之移送行為部分，均不付 懲戒，並無以所謂「違失行為一體性」計算時效，有本 院109年度懲字第9號等判決可參。至於法院判決將移送 之數個違失行為，於同一懲戒判決內為整體評價，係指 將「尚未罹於追懲時效」之數違失行為，經整體觀察後 作出「一個」懲戒處分，自應謹慎辨別之。
⑶國家對於公務員違法失職行為應予懲戒，惟為避免是否 予以懲戒長期處於不確定狀態，懲戒權於經過相當時間 不行使者，即不應再予追究，以維公務員權益及法秩序 之安定。公務員懲戒法關於追懲時效規定之修正，係於 104年5月20日增訂第20條，改按應受懲戒處分之輕重， 區分不同期間之追懲時效，並以懲戒行為終了之日為時 效起算日，但並未規定數應受懲戒行為得一體性視為一 行為計算時效，再由修正理由可知與德國法之「失職行 為一體性」完全無關。又法官法第52條之法條文句結構 與公務員懲戒法第20條幾乎相同，顯係仿照制定。前開 二法律法歷經修法（立法），關於追懲時效計算之規定
，均未採「數違失行為一體性」原則，仍應就各個違失 行為分別計算時效。
⑷移送機關列舉「免除法官職務」以上處分之105年度懲字 第1號判決等案例，與本件移送行為迥異，違失情節程 度更屬天壤之別，反更可認定本件移送行為根本不具應 受懲戒之違法性，遑論情節重大；縱令（此為假設）屬 違失行為，情節絕未達重大而須懲處，遑論處以「免除 法官職務」以上之處分。
理 由
壹、被付懲戒人鄭小康自91年1月31日起至98年9月2日止任職臺 北高等行政法院法官（其中91年2月1日起至94年8月24日止 擔任該院審判長，94年8月25日至97年8月27日調派最高行政 法院辦理審判事務，97年8月28日起至98年9月2日止又擔任 臺北高等行政法院審判長），並自98年9月3日迄今任職最高 行政法院法官，辦理行政訴訟審判事務。
貳、關於被付懲戒人被移送自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止，多次收受翁茂鍾餽贈襯衫、及97年9月間審理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於宣判後主動與翁茂鍾聯繫、說明部分： 基礎前提事實之認定：
㈠查⒈被付懲戒人於94年6月間，受友人陳俊德邀請，於臺北 市大三元餐廳聚會餐飲時，認識陳俊德朋友翁茂鍾（被付 懲戒人與陳俊德、翁茂鍾等3次飲宴餐會，均非違失行為 ，不受懲戒，詳後述），其後被付懲戒人任職最高行政法 院期間，於95年1月、96年6月、97年2月、97年6月、98年 10月、99年2月、99年9月、102年2月、102年9月、103年1 月、104年2月、104年9月之年節前後，各收受翁茂鍾（佳 和公司之代表人）所餽贈之襯衫1件，合計12件；⒉被付懲 戒人於97年8月28日自最高行政法院調至臺北高等行政法 院，擔任審判長，於同年9月間審理怡華公司（代表人翁 茂鍾）之2件行政訴訟案（97年度訴字第512號及97年度訴 字第597號，均係怡華公司僱用員工，其進用原住民人數 未達原住民工作權保障法第12條第1項之標準，被追繳原 住民就業代金，怡華公司因而提起行政訴訟），先後於同 年9月4日、9月18日行言詞辯論，於9月18日、10月2日判 決怡華公司敗訴，被付懲戒人於同年10月2日宣判後至同 年12月上旬間，主動打電話與翁茂鍾聯繫1次，規勸其經 營公司應依規定僱用原住民，其後怡華公司分別因未繳上 訴費、未提出上訴理由書，於同年12月10日、12月17日被 裁定駁回上訴確定（被付懲戒人審理此二行政訴訟案件未 自行迴避部分，非違失行為，不受懲戒，詳後述）。 ㈡以上事實，有公務人員履歷表及司法院110年7月26日函、 臺北地檢署扣押之襯衫管制表、前開二案判決書、索引卡
與裁定書、佳和公司與怡華公司登記案卷為證，並經翁茂 鍾於司法院政風處110年3月2日訪談時陳述明確，且為被 付懲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109年10月28日訪談、監察院110 年7月16日調查時所不爭執，被付懲戒人於本院審理時除 辯稱係於案件宣判後經過相當時日甚至已經判決確定才打 電話與翁茂鍾聯絡，較可能時間為97年12月下旬外，對以 上事實亦不爭執。惟被付懲戒人於司法院政風處109年10 月28日訪談時陳稱：宣判後打電話給翁茂鍾...可能後來 翁茂鍾也瞭解法規了，所以也沒上訴等語，參以97年度訴 字第597號案係於97年10月2日宣判，97年度訴字第512號 案係於同年12月10日因怡華公司未繳納上訴費而被裁定駁 回上訴，應以同年10月2日宣判後至同年12月上旬裁定駁 回上訴前之期間，主動與翁茂鍾電話聯繫為可採。綜上， 此部分事實堪以認定。
本件被付懲戒人確有違失行為，且情節重大： ㈠95年1月至104年9月收受襯衫部分： ⒈被付懲戒人收受12件襯衫，期間涵蓋95年1月至104年9月 止，前後長達10年，均係於被付懲戒人任職最高行政法 院期間，於春節、端午或中秋節逕寄至其住處，於其任 職臺北高等行政法院之期間則未曾寄送，且第4次（97 年7月15日）與第5次（98年9月25日）間隔1年2月，第7 次（99年9月20日）與第8次（102年1月30日）間隔2年4 月，故被付懲戒人辯稱除第1次寄送襯衫是事前知悉外 ，其餘皆係被動收受，並無預期等語，應屬可採。雖襯 衫係由翁茂鍾自發性的寄送提供，被付懲戒人未積極索 討，處於消極被動收受的立場，除第1次95年1月寄送外 ，翁茂鍾是否會持續寄送及何時寄送所謂「公關品襯衫 」，非被付懲戒人所能預期，惟當翁茂鍾陸續寄送襯衫 至被付懲戒人住處，被付懲戒人身為法官，負責審判， 平亭曲直，應知收受餽贈不得有損法官之公正、中立、 廉潔、正直形象，本應敏銳警覺，盡其合理之所能，即 時採取禮貌性拒絕，或拒卻退回，或向政風單位或首長 通報等為適當舉措，以維護官箴，惟被付懲戒人僅曾於 第2次96年6月收到襯衫後，電請翁茂鍾無須再為寄送外 ，別無其他積極處置，任憑翁茂鍾於年節時繼續寄送前 後長達10年共計12件襯衫，並均予收受，此收受行為足 使一般客觀理性之人可能揣測進而懷疑其執行司法職務 之清廉與公正，實足影響司法尊嚴，損及司法形象，堪 認情節重大。
⒉至被付懲戒人辯稱該等襯衫之價值低廉，單價僅約三、
四百元，並提出網路販售價資料為證，翁茂鍾亦陳稱是 布頭布尾做的公關襯衫，成本二、三百元等語，指係符 合正常社交禮俗標準，並無通報政風單位之必要云云。 然第1次因餐敘後收受襯衫，或許可謂社交禮俗，然其 後10年間長期、單方接受襯衫，且其行為復非偶發，而 具有規律性及固定行為模式，已逾越一般社交往來之合 理程度，客觀上足使一般理性之人懷疑翁茂鍾長期禮數 周到的餽贈襯衫，是與被付懲戒人之法官身分或職務有 關，翁茂鍾希冀建立司法人脈關係，期盼將來或許有所 助益，而被付懲戒人仍予收受，未能積極採取必要、適 當之防免措施，顯有損法官公正、廉潔、正直之形象。 ㈡97年10月宣判後與翁茂鍾電話聯繫部分： 被付懲戒人於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判決駁回其訴後，於 97年10月至12月上旬，主動與翁茂鍾電話聯繫，雖被付懲 戒人辯稱係以「友人身分」規勸其應遵守法規，並無不當 ，然當時該二案甫宣判，判決尚未確定，其卻單方面主動 與當事人怡華公司之代表人翁茂鍾私下聯繫說明規勸，此 行為可能引起一般客觀理性之人懷疑翁茂鍾與被付懲戒人 有特別關係或可能給予利益好處，已影響一般客觀理性之 人對法官應有之公正及獨立性形象，並有損司法尊嚴，情 節亦屬重大。
㈢至其餘抗辯或陳述，僅足為處分輕重之參考，與判決結果 不生影響，爰不一一論述。本件被付懲戒人之違失事證明 確，已堪認定。
本件所應適用之實體規定：
㈠移送機關移送之多數違法失職行為，依法本應整體評價合 而為一個懲戒處分。而所謂違失行為，概念上係包括一個 違反義務行為或由數個違反義務行為組成一個特定整體行 為，則於數個違反義務行為相互間，具有時間上、事務本 質上或內部、外部的關聯性而合而為一個特定整體行為者 ，自應於最後一個違反義務行為完成時，方為其違失行為 終了之日。被付懲戒人95年1月起至104年9月間收受翁茂 鍾所贈襯衫，及97年間宣判後打電話與翁茂鍾聯絡之違失 行為，觀諸收受襯衫之時點、次數、頻率、以及被付懲戒 人當時職銜、所處地位與因應措施等情狀，被付懲戒人持 續收受襯衫之根源均為翁茂鍾，該行為態樣及性質相同， 時間皆在年節前後，具有規律性，又被付懲戒人於怡華公 司二行政訴訟案宣判後主動與翁茂鍾電話聯繫，規勸應遵 守法規，此行為亦與翁茂鍾有關，可見以上各行為間具相 當關連性，此等行為跨越法官法101年7月6日制定施行之
前、之後，自應全部適用法官法規定予以懲戒，即應綜合 全部具體情事予以整體評價被付懲戒人之違失情節是否構 成懲戒事由，據以酌定被付懲戒人之懲戒種類，無庸如刑 罰般針對被付懲戒人之個別違失行為分別諭知其所應受之 懲戒罰。被付懲戒人辯稱95年1月至99年7月間收受襯衫， 及97年審理怡華公司二行政訴訟案宣判後打電話之行為， 應適用舊懲戒法第25條第3款之10年追懲時效，予以免議 云云，要非可採。
㈡法官法於101年7月6日制定公布施行後，又於108年7月17日 修正公布施行，及於109年6月10日、110年1月20日修正公 布施行（另111年6月22日修正公布之條文尚未施行）。按 法官法第60條第1項授權訂定之職務法庭懲戒案件審理規 則第73條規定：「職務法庭懲戒案件之審理程序，除本法 及本規則別有規定外，準用公務員懲戒法之規定。」次按 ，109年6月10修正公布、定自109年7月17日施行之公務員 懲戒法第100條第2項規定：「本法中華民國109年5月22日 修正之條文施行後，被付懲戒人之應付懲戒事由、懲戒種 類及其他實體規定，依行為時之規定。但修正施行後之規 定有利於被付懲戒人者，依最有利於被付懲戒人之規定。 」而參諸公務員懲戒法104年5月20日立法理由：「本法修 正施行前之行為，其應付懲戒之事由、懲戒種類及其他實 體規定，參酌刑法第2條從舊從輕原則之立法例，爰於本 條第2款明定應依修正施行前之規定，並設但書，以保障 被付懲戒人之權益。……」及109年6月10日立法理由：「懲 戒雖非刑罰或行政罰，惟本質上仍係對公務員身分、財產 之剝奪或不利處分，故基於法律不溯既往原則，關於應付 懲戒事由、懲戒種類及其他實體規定自應以其違法失職『 行為時』之法律有明文規定者為限，且以行為前與行為後 均有懲戒規定時，始有新舊法比較之必要，……。」可知， 法官懲戒案件係剝奪人民擔任法官一定之權益，雖非刑罰 或行政罰，惟本質上仍係對公務員身分、財產之剝奪或不 利處分，與刑法對犯罪人之人身、自由及財產之權益加以 剝奪，二者性質相近，為免法官因法規修正而受到無法預 期之不利益，法官之行為應否受懲戒及受如何之懲戒，自 應準用公務員懲戒法第100條第2項規定本諸「實體從舊從 輕」之法律適用原則，定其所應適用之懲戒實體法規定。 ㈢關於本件懲戒案件所應適用之實體規定，基於上述從舊從 輕原則，究應適用修正前法官法之規定，或是修正後法官 法之規定，分述如下：
⒈101年7月6日施行之法官法第49條第1項規定：「法官有
第30條第2項各款所列情事之一，有懲戒之必要者，應 受懲戒。」本條項規定於法官法修正前、後均無變更。 ⒉101年7月6日施行之法官法第30條第2項規定：「法官有 下列各款情事之一者，應付個案評鑑：一、裁判確定後 或自第一審繫屬日起已逾6年未能裁判確定之案件，有 事實足認因故意或重大過失，致審判案件有明顯重大違 誤，而嚴重侵害人民權益者。二、有第21條第1項第2款 情事，情節重大。三、違反第15條第2項、第3項規定。 四、違反第15條第1項、第16條或第18條規定，情節重 大。五、嚴重違反辦案程序規定或職務規定，情節重大 。六、無正當理由遲延案件之進行，致影響當事人權益 ，情節重大。七、違反法官倫理規範，情節重大。」10 8年7月17日修正時（109年7月17日施行），第1款刪除 「重大」，第5款刪除「嚴重」之文字，而放寬請求評 鑑之事由，導致請求評鑑事由之放寬，使法官更加容易 受評鑑。兩相比較，自以修正前法官法第30條第2項之 規定較有利於被付懲戒人而應予以適用（法官法109年6 月10日及110年1月20日修正時本條未修正）。 ⒊101年7月6日施行之法官法第50條規定：「（第1項）法 官之懲戒如下：一、免除法官職務，並喪失公務人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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