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0年度訴字第1225號
公 訴 人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陳進德
輔 佐 人 陳新博
被 告 陳仙化
選任辯護人 郁旭華律師
上列被告等因傷害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10年度偵字第229
74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陳進德共同犯傷害罪，累犯，處有期徒刑肆月，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陳仙化無罪。
事 實
一、陳進德與陳仙化係遠房親戚，2人於民國110年9月24日上午1 0時許，在臺南市○○區○○段0000○0地號土地(以下簡稱事發現 場或事發地點)，因拆屋糾紛發生口角，陳進德竟與其他不 詳之成年人共同基於傷害之犯意，由該不詳之人自後方抱住 陳仙化，再由陳進德出手毆打陳仙化，致陳仙化受有「臉部 挫傷併2公分表淺撕裂傷及鼻部擦傷」等傷害。二、案經陳仙化訴由臺南市政府警察局麻豆分局報請臺灣臺南地 方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壹、有罪部分
甲、程序部分：
一、本判決所引用被告陳進德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業經檢 察官、被告陳進德、被告陳進德之輔佐人即陳進德之子陳新 博於準備及審判程序均不爭執其證據能力，且於言詞辯論終 結前均未聲明異議，本院審酌該等證據資料作成之情況，核 無違法取證或其他瑕疵，且與待證事實具有關聯性，認為以 之作為證據為適當，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規定，有證據 能力。
二、本判決以下所引用卷內各項非供述證據性質之證據資料，均 無違反法定程序取得之情形，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規定 之反面解釋，均應有證據能力。
乙、實體方面：
一、關於犯罪事實部分：
㈠訊據被告陳進德對於起訴書所載出手毆打陳仙化之事實固不 否認，惟矢口否認涉犯傷害犯行，辯稱：是陳仙化先出手打 我，我才出手(見警卷第8頁)，我是正當防衛(見本院卷第11 3頁)云云。然查：
①告訴人陳仙化於警詢中指訴稱：陳進德一看到我下車就攻 擊我(見警卷第3頁)；他就一直往我頭部攻擊；另一個不 認識的抱住我，但我不確定他是要幫助陳進德打我，還是 在勸架(見警卷第4頁)；是陳進德那邊的人把我抱住，是 他妹妹的丈夫(見本院卷第114頁)等語。
②證人即事發現場華德興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德興公司 )負責拆除業務之人唐定濂，於本院審理中經具結後證稱 ：
A.我在現場拆鐵皮屋，有見過陳仙化和陳進德(見本院卷 第155、166頁)。
B.是建商找我去拆鐵棚的，不是陳仙化請我去的；我到現 場時，先看到陳進德在場；再來就是陳新博，當初就是 他們二個在現場的(見本院卷第157頁)；後來陳仙化騎 機車停在路邊，當時陳仙化從機車下來，我好像看到有 一個人從他後面抱住他，從腋窩下伸進去架住陳仙化， 但我不知道是誰，陳進德那時已經出手打他好幾下了， 我在現場跑過去撥開，叫他不要再打了，我說人已經被 你打到受傷了，不要再打他了，當時我就把他們撥開( 見本院卷第158頁)。
C.陳仙化機車停好要下去，好像有爭吵，後面有一個人跑 來，就像這樣子勾住陳仙化，陳進德就出手打陳仙化， 我就下來勸架說：「不要再打了，他的頭已經被你打到 流血了，不要再打了」，我下去把他們撥開後，他們就 沒有再繼續打了。陳仙化剛好從機車下來，有一個人就 從後面把他扣住，然後陳進德就出手打陳仙化了；我沒 有看到陳仙化出手回擊陳進德；因為陳仙化下來之後就 被架住，所以他不可能出手打他，他被架住了那裡有手 可以打人(見本院卷第159頁)。
D.吵架之後陳仙化從機車下來，有一個人從後面走過來用 手臂把陳仙化勾起來，勾起來之後，陳進德出手打他四 、五下，我過去時，他還很生氣，我就說「不要再打了 ，人已經被你打到頭流血了」；我全程應該都有看到( 見本院卷第160頁)。
E.陳仙化被架住，有在掙扎，被打4 、5 下，因為我從那 邊跑過去，二個人已經打在一起了，因為他被人從後面
架住，他沒辦法打(見本院卷第161頁)；我過去阻止時 ，沒看到陳進德身上有傷痕；我距離雙方很近；所以他 們臉、身體我看得很清楚；陳進德身體沒有傷痕，但是 陳仙化有流血，所以我叫他趕快去看醫生；陳仙化左邊 的眉尾有流血(見本院卷第164頁)。
F.是建設公司找我去拆的，我跟被告二人都不認識(見本 院卷第166頁)。
以上足以證明被告陳進德於告訴人陳仙化到達事發地點 之後，即與不詳姓名之人率先出手毆打陳仙化之事實。 ③證人即被告陳進德之輔佐人陳新博於證人唐定濂證述完畢後 主動要求本院將其列為證人後，證稱：我知道他們有互毆 ，因為我下車把他們拉開，我是架住陳先化的那個人云云( 見本院卷第170頁)。然此當場為證人唐定濂所否認(見本院 卷第170、171頁)，且與告訴人陳仙化供稱將其架住之人不 同(見本院卷第114頁)，再參證人陳新博為被告陳進德之子 ，其證言應係維護被告陳進德之詞不足採信。
㈡此外復有：公訴人提出之
①告訴人陳仙化之奇美醫療財團法人柳營奇美醫院診斷證明 書1份(見警卷第21頁)。
②告訴人陳仙化提出之受傷照片2張(見本院卷第21頁)。 等證據附卷可證。綜上所述，本案事證已甚明確，被告陳進 德上開犯行堪以認定，應予依法論科。
二、論罪科刑：
㈠核被告陳進德所為，係犯刑法第277條第1項之傷害罪。 ㈡不詳姓名之成年人於告訴人陳仙化下車當時，即出手自後方 架住陳仙化，任由被告陳進德毆打陳仙化，足認被告與該不 詳姓名之成年人，具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為共同正犯。 ㈢按對於現在不法之侵害，而出於防衛自己或他人權利之行為 ，不罰。但防衛行為過當者，得減輕或免除其刑；刑法第23 條定有明文。經查：告訴人陳仙化到達事發現場，剛下機車 即經不詳之成年人自後方架住，進而遭被告陳進德毆打，已 如上述，陳仙化當時的反應無法構成「現時不法的侵害」( 理由詳如後述無罪部分之說明)，依此被告陳進德之行為自 與上揭正當防衛之要件不符，而無減免刑罰之適用。 ㈣被告陳進德前於106年間曾犯公共危險罪，經本院以106年度 交簡字第1515號判決判處有期徒刑3月確定，並於106年7月3 日易科罰金執行完畢，有被告之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 表附件可稽(見本院卷第12頁)。被告陳進德於前案執行完畢 後5年內再犯本案之罪構成累犯。然本院依司法院大法官會 議釋字第775號解釋，審酌被告陳進德前開所犯刑責為公共
危險罪，與其於本案中所犯傷害罪之罪質及侵害法益不同、 情節亦有異，難認被告陳進德有特別惡性或對刑罰反應力薄 弱之情形，為避免發生被告所受之刑罰超過其所應負擔罪責 ，導致其人身自由因此遭受過苛之侵害所生罪刑不相當之情 形，爰不予加重，併此敘明。
㈤爰審酌系爭地點鐵皮屋早經本院民事庭於110年4月29日，以1 09年度訴字第1535號判決被告與案外債務人等應對於債權人 華德興公司拆屋還地，有上揭判決附卷可稽(見本院卷第67- 77頁)。因被告陳進德等債務人拒絕拆遷，經債權人華德興 公司於110年8月2日向本院民事執行處聲請強制執行，復經 本院於110年8月4日，以南院武110司執當字第71141號執行 命令，命被告及其債務人等於文到15日內拆除，惟被告及債 務人等並未拆除，後華德興公司於110年8月26日向法院陳報 被告等人未依限拆除，本院遂於110年9月14日，以南院武11 0司執當字第71141號執行命令，定於110年12月1日下午3時 到場履勘，有本院110年度司執字第71141號卷，附卷可參。 華德興公司未依上揭命令於110年9月24日即到場拆除系爭鐵 皮屋，然拆除鐵皮屋者係華德興公司，並非告訴人陳仙化， 被告竟遷怒陳仙化而與不詳姓名之人共同毆打陳仙化，且犯 後矢口否認犯行，顯見犯後態度不佳，毫無自省能力。另考 量被告陳進德為國小畢業之智識程度，家庭狀況小康，自陳 之前從事農業，現因身體殘障在復健，沒有工作能力，已婚 ，有1個兒子20多歲未婚，目前與配偶、兒子同住等一切情 狀，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及諭知如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以 資懲戒。
貳、無罪部分：
一、公訴意旨稱：被告陳仙化與陳進德係遠房親戚，2人於110 年9月24日上午10時許，在臺南市○○區○○段0000○0地號土 地，因拆屋糾紛發生口角，陳先化竟基於傷害之犯意，徒 手毆打陳進德，致陳進德受有「頭部鈍傷併頭皮血腫」等 傷害；因認被告陳先化涉犯刑法第277條第1項之傷害罪嫌 。
二、訊據被告陳仙化對於系爭時地，與告訴人陳進德發生衝突 乙節並不否認，惟堅決否則涉有傷害犯行，辯稱：我沒有 出手打陳進德，我也沒有承認有出手打陳進德，縱然有出 手也是正當防衛，警詢筆錄記載說我有出手是錯誤的等語 。
三、經查：公訴人認被告陳仙化涉犯上揭傷害罪嫌，係以下述 證據為據：
㈠告訴人陳進德之指述。
㈡被告陳仙化之自白。
㈢奇美醫療財團法人柳營奇美醫院診斷證明書紙(見警卷第1 9頁)。
四、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 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 154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分別定有明文。次按事實 之認定，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 證明，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為裁判基礎；且認定 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 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另認定 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 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 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 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 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而無從使事實審法院得有 罪之確信時，即應由法院為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又按告 訴人之指訴，係以使被告受刑事訴追為目的，是以告訴人 之指訴為證據方法，除其指訴須無瑕疵，且應有察與事實 相符之佐證，始得資為判決之基礎。復按告訴人與一般證 人不同，其通常與被告處於利益絕對相反之立場，陳述目 的在於使被告受刑事訴追處罰，內容未必完全真實，證明 力較之一般證人之陳述薄弱。故告訴人立於證人地位所為 之指證及陳述，縱其指證及陳述無瑕疵可指，仍不得作為 有罪判決之唯一證據，應調查其他證據以察其是否與事實 相符，亦即仍須有補強證據以擔保其指證、陳述之真實性 ，始得採為斷罪之依據（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30 年台上字第816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52年台上字第1 300號、61年台上字第3099號判例、94年度台上字第478號 判決要旨可資參照）。經查：告訴人陳進德於警詢中雖指 訴稱：因為他(指陳仙化)先打我我才回擊(見警卷第8、9 頁)；陳仙化突然出手攻擊我；我受有頭部鈍傷併頭皮血 腫的傷害等語，依照上揭規定即不得作為被告陳仙化犯傷 害罪之唯一證據，本院仍應調查其他事實。
五、經本院勘驗被告陳仙化110年9月24日之警詢筆錄錄音做成 譯文(見本院卷第123-129頁)，發現坦承陳先化有出手打 人者，均為被告之孫女陳韋婷，而非被告陳仙化。被告陳 仙化於警詢中均否認出手毆打陳進德，僅於其中陳韋婷問 ：「阿公，他跟你打的時候，你有跟他揮到沒有？你有沒 有用手跟他揮？有跟他揮嗎？」等語時，被告陳仙化答稱 ：我有，我仍然有出手的啦」(見本院卷第126頁)，依此
足認警詢筆錄雖有記載不實，然被告陳仙化於遭毆打時確 有出手之事實。
六、依刑法第23條規定對於現在不法之侵害而出於防衛自己或 他人權利之行為，不罰，此即阻卻違法性之「正當防衛」 ，本質上係以「正對不正」。審諸行為人實施防衛行為保 護自身法益之際，也同時積極地捍衛整體法秩序，故刑法 體系乃排除防衛行為之違法性，亦與基於法益權衡比較之 緊急避難（以「正對正」）具有本質上差異。其中「現在 不法之侵害」只須客觀上存在違法行為，行為人即可行使 防衛權自力排除侵害；又侵害是否為現在，應以侵害是否 尚在繼續中、能否即時排除為準，與犯罪既遂與否或犯罪 狀態之繼續判斷標準不盡相同，縱令犯罪行為已完畢，惟 侵害狀態尚在繼續中且行為人仍有受侵害之危險者，仍不 失為現在之侵害。再防衛行為是否客觀必要，應綜合侵害 或攻擊行為之方式、輕重緩急與危險性高低等因素，參酌 事發當時行為人可資運用之防衛措施等客觀情狀，依一般 理性第三人處於該等情況下是否會採取同樣強度之防衛行 為加以綜合判斷，只要手段客觀上足以有效排除不法侵害 ，且造成損害最輕微之防衛行為即屬之，尚不以出於不得 已之唯一手段為必要；且針對防衛行為是否過當應就侵害 行為如何實施、防衛行為是否超越必要程度而定，不專以 侵害程度輕重為判斷標準；至行為人能否另以逃避、迂迴 方式取代直接反擊行為，則在所不問。經查：被告陳仙化 事發當時已遭不詳之人由後方架住，告訴人陳進德是時正 在前方攻擊被告陳仙化，被告陳仙化手部揮動，究竟係掙 扎？阻擋陳進德之攻擊？攻擊陳進德？陳仙化揮動之雙手 是否能夠碰觸到陳進德？陳進德是否因此受傷？均未可知 。又縱認被告陳仙化之雙手曾經碰觸到陳進德，然是時陳 仙化正面對陳進德與不詳姓名之人之不法侵害正在進行， 其揮手阻擋甚或攻擊，均屬保護自己權利之行為，且其行 為並未踰越必要程度，而屬正當防衛之行為無疑。 七、告訴人陳進德提出奇美醫療財團法人柳營奇美醫院診斷證 明書1紙，上雖記載陳進德受有「頭部鈍傷併頭皮血腫」 等語(見警卷第19頁)，然該證明書僅得以證明，告訴人陳 進德至醫院就診時其頭部有上揭傷害，無法遽以證明為被 告陳仙化所傷，又縱認係被告陳仙化所傷，然陳仙化之行 為屬於正當防衛之行為，且其防衛行為並未過當，已如上 述，自應屬不罰之行為。
八、綜上所述，本件檢察官所提出之證據資料，經本院調查結 果，堪認被告陳仙化當時所為成立正當防衛，且無防衛過
當之情形，自難遽以刑法傷害罪責相繩。此外，復查無其 他證據足資證明被告陳仙化確有傷害之犯意與犯行，而應 負任何刑事罪責，尚無從使本院形成被告陳仙化有罪之心 證，自屬不能證明被告陳仙化犯罪，揆諸前揭意旨，依法 應為無罪判決之諭知。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第301條第1項，刑法第28條、第277條第1項、第47條第1項、第41條第1項前段，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 陳昆廷 提起公訴，檢察官 陳于文 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1 年 4 月 15 日 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 官 陳振謙
法 官 茆怡文
法 官 蔡直青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鄭瓊琳中 華 民 國 111 年 4 月 15 日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
中華民國刑法第277條
①傷害人之身體或健康者，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50萬元以 下罰金。
②犯前項之罪，因而致人於死者，處無期徒刑或7年以上有期徒刑 ；致重傷者，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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