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勞上字第70號
上 訴 人 美商佰德管理顧問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吳添財
訴訟代理人 陳育瑄律師
被 上訴人 王鈞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給付違約金等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9
年2月5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8年度勞訴字第265號第一審判決提
起一部上訴，並為訴之追加，本院於110年7月13日言詞辯論終結
，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及追加之訴均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方面：
按第二審訴之變更或追加，非經他造同意不得為之，但請求 之基礎事實同一者，不在此限，民事訴訟法第446條第1項、 第255條第1項第2款定有明文。本件上訴人在原審依兩造間 僱傭契約，起訴請求：被上訴人應給付新臺幣（下同）100 萬元，及自收受起訴狀繕本翌日起至清償為止，按年息5%計 算之利息。嗣提起上訴後，於本院追加依營業秘密法第12條 第1項及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之規定為訴訟標的（見本院 卷第78-84、184-185頁）。經核其追加新訴之基礎事實與舊 訴相同，合於前開規定，並經被上訴人同意其追加（見本院 卷第185頁)，應予准許。
貳、實體方面：
一、上訴人主張：
㈠伊為職業仲介公司，經營項目包括高科技人才之媒合業務。 被上訴人於107年2月1日至同年12月4日期間在伊任職，並於 同年2月13日簽立「Contract of Employment」（下稱系爭 契約書），負責高科技人才如半導體工程師、高階主管之仲 介業務。詎被上訴人離職後改至同為人力仲介公司之英屬維 京群島商杰恒國際有限公司JH CO.,LTD（下稱JH公司）任職 ，從事同為高科技產業人才之人力仲介工作，竟惡意挖角其 任職期間之伊既有客戶南亞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南亞公 司），違反系爭契約書第7條保密義務及8.2（a）之約定， 致伊受有損害，爰依系爭契約書8.4之約定，請求被上訴人 給付違約金100萬元。
㈡被上訴人離職後挖角其客戶南亞公司，顯係以營業秘密法第1 0條第1項第4款規定之行為侵害伊之營業秘密，且係以背於 善良風俗、誠實信用之方法致伊受損，伊亦得依營業秘密法 第12條第1項及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規定，請求被上訴人 賠償100萬元等語。
二、被上訴人則以：伊離職後並未惡意挖角南亞公司，上訴人與 南亞公司締約之價格並非營業秘密，且上訴人主張之損害賠 償額計算方式亦不合理等語置辯。
三、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上訴人提起一部上訴，並為訴之 追加，上訴聲明：㈠原判決關於駁回上訴人後開第二項之訴 部分，及該部分假執行之聲請暨訴訟費用之裁判均廢棄；㈡ 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1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 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㈢願供擔保，請准宣 告假執行（上訴人未就原判決駁回其請求被上訴人登報道歉 部分聲明不服，非本院審理範圍）。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 上訴及追加之訴均駁回。
四、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前為其員工，負責高科技人才如半導體 工程師、高階主管之仲介業務，任職期間並簽立系爭契約書 ；嗣被上訴人自上訴人離職後，轉至與上訴人同為人力仲介 公司之JH公司任職，並成功爭取原為上訴人客戶之南亞公司 ，為JH公司之客戶等情，為被上訴人所不爭執，並經南亞公 司人力資源處員工林佳穎證述明確（見本院卷第236-237頁 ），堪可信實。
五、上訴人復主張被上訴人於離職後挖角南亞公司為JH公司客戶 ，違反系爭契約書第7條保密條款及8.2（a）之約定，應依8 .4之約定給付違約金100萬元云云，惟查： ㈠系爭契約書8.4明揭當締約人違反8.1、8.2（a）、8.2（b） 、8.3之約定時，最低應賠償上訴人100萬元（見原審卷㈡第8 1頁），從而，違反系爭契約書第7條之約定者，並無庸負前 揭賠償責任甚明。上訴人以被上訴人有違背系爭契約書第7 條保密義務條款之情事為由，訴請被上訴人給付違約金100 萬元，顯背於系爭契約書8.4之內容，自無理由。 ㈡又系爭契約書8.1、8.2（a）分別約定：「依據本合約之條款 ，您應接受包括禁止挖角顧客或員工，禁止毀謗與保密等限 制性條款。本條款於僱用終止後24個月內有效」、「員工茲 此同意，限制期間內，員工不得直接或間接（包括但不限於 以經理人、董事、員工、顧問、代理人或投資者之身分）(a )挖角、勸導、引誘或爭取、勸導、引誘或爭取任何佰德管 理顧問公司或其附屬公司之顧客（包括「準顧客」）或潛在 顧客（員工曾於僱用期間末12個月代表佰德管理顧問公司或
其附屬公司聯繫之顧客），以向該顧客或潛在顧客販售僱用 期間佰德管理顧問公司或其附屬公司提供之相同、相似或相 關服務」（見原審卷㈡第81頁），顯係就被上訴人自上訴人 離職後一定期間內之工作內容、客戶對象設有限制，核屬勞 動基準法（下稱勞基法）第9條之1所指之競業禁止約款，上 訴人並未舉證證明前開競業禁止約款符合該條第1項各款所 列要件，依該條第3項之規定，此競業禁止約款應屬無效， 上訴人自無從主張被上訴人有違反系爭契約書8.2（a）之違 約行為，則其依系爭契約書8.4約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違約 金100萬元，即非有據。
㈢上訴人雖辯稱：系爭契約書8.2（a）之約定，並非限制勞工 離職後之職業選擇自由，而係避免離職後之員工，利用其資 產另行牟利，應屬其為保護重要資訊資產而訂立之保密約款 ；縱認前開約定具有競業禁止條款性質，依民法第111條規 定，該約款中「禁止挖角本公司客戶」仍屬有效，且被上訴 人於107年12月4日離職後並未依勞基法第15、16條規定為預 告，致其無從與被上訴人約定競業禁止之合理補償，且被上 訴人旋即至JH公司任職，其亦無須給付合理補償各云云（見 本院卷第78-79、82-84頁）。惟系爭契約書第7條約定：「 員工不得於公司之外向任何人揭露工作期間取得之任何公司 事務，客戶與應徵者相關資訊。如員工知悉任何與上訴人或 其客戶相關之商業資訊，應告知相關主管部門。此保密條款 於僱用終止後仍有效」（見原審卷㈡第80頁），已明揭此約 定屬保密條款。再參酌系爭契約書8.1亦約定「您（指員工 ）應接受包括禁止挖角顧客或員工、禁止毀謗與保密等限制 性條款」，已將8.2（a）禁止挖角顧客或員工之約款與第7 條之保密條款分列，顯然8.2（a）之約款並非系爭契約書所 指之保密條款，上訴人以前詞置辯，顯然曲解8.2（a）之性 質，誠無足取。又系爭契約書8.2（a）之約定為不符合勞基 法第9條之1第1項之競業禁止條款，應屬無效，業經本院認 定如前，上訴人空言主張依民法第111條規定，該約定中「 禁止挖角本公司客戶」部分仍屬有效，至為無稽。此外，被 上訴人縱未依勞基法第15條第2項規定，於一定期間預告上 訴人即離職，或於離職後旋即至JH公司任職，均無法更易系 爭契約書8.2（a）競業禁止約款應屬無效之法律效果，上訴 人執此主張其無給付被上訴人競業禁止合理補償之義務，實 屬倒果為因之說詞，尤非可採。
六、上訴人另主張被上訴人離職後不當挖角南亞公司，顯係以營 業秘密法第10條第1項第4款規定之行為侵害伊之營業秘密， 且係以背於善良風俗、誠實信用之方法致伊受損，伊亦得依
營業秘密法第12條第1項及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規定，請 求被上訴人賠償100萬元云云，為被上訴人所否認。經查： ㈠按因法律行為取得營業秘密，而以不正當方法使用或洩漏者 ，為侵害營業秘密；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營業秘密 者，負損害賠償責任；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 者，負損害賠償責任。故意以背於善良風俗之方法，加損害 於他人者亦同，為營業秘密法第10條第1項第4款、第12條第 1項前段、民法第184條第1項所明定。而依營業秘密法第2條 之規定，營業秘密係指方法、技術、製程、配方、程式、設 計或其他可用於生產、銷售或經營之資訊，而符合下列要件 者：⒈非一般涉及該類資訊之人所知者（下稱秘密性）；⒉因 其秘密性而具有實際或潛在之經濟價值者（下稱經濟價值） ；⒊所有人已採取合理之保密措施者（下稱保密措施）。所 稱秘密性，屬於相對秘密概念，知悉秘密之人固不以一人為 限，凡知悉者得以確定某項資訊之詳細內容及範圍，具有一 定封閉性，秘密所有人在主、客觀上將該項資訊視為秘密， 除一般公眾所不知者外，相關專業領域之人亦不知悉者屬之 ；所謂經濟價值，係指某項資訊經過時間、勞力、成本之投 入所獲得，在使用上不必依附於其他資訊而獨立存在，除帶 來有形之金錢收入，尚包括市占率、研發能力、業界領先時 間等經濟利益或競爭優勢者而言。他人擅自取得、使用或洩 漏之，足以造成秘密所有人經濟利益之損失或競爭優勢之削 減；至保密措施，乃秘密所有人按其人力、財力，依社會所 可能之方法或技術，將不被公眾知悉之資訊，依業務需要分 類、分級而由不同之授權職務等級者知悉，除有使人瞭解秘 密所有人有將該資訊當成秘密加以保密之意思，客觀上亦有 保密之積極作為（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2950號刑事判 決參照）。
㈡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至JH公司任職後，成功爭取南亞公司為J H公司之客戶，核屬侵害其營業秘密，且構成民法第184條第 1項後段之侵權行為，乃以上訴人為人才管理顧問公司，其 合作之企業與人力資訊之蒐集如學歷、特殊專長、期望薪資 等人力資料庫，需透過長期累積及專業人力資源顧問諮詢， 自屬上訴人之重要機密，非一般涉及同類業務者能輕易獲取 ，從而，該等合作企業之人力資訊對上訴人而言屬重大營業 秘密，應屬營業秘密保護法所欲保護之對象。被上訴人在其 任職期間，為專職負責聯絡南亞公司之窗口，始得獲取其關 於南亞公司之重要資訊，竟使用自其獲取之商業機密為JH公 司延攬人才與進行人力仲介業務，且利用應保密之報價資訊 與南亞公司洽商等情，為其論據（見本院卷第445、447頁）
。
㈢惟被上訴人陳稱：上訴人是獵人頭公司，內部有按產業別來 分組，伊至上訴人任職半年後換至高科技產業組擔任顧問， 同組內有5個顧問，每人負責不同客戶，但顧問不會實際接 觸到客戶，作業流程為：業務接受客戶委託，視客戶之產業 別，將委託案交給不同組之顧問處理，顧問會依客戶需求之 人才條件到業界去找人，找到的人才再交給業務去和客戶接 洽。同組的顧問要分配哪一個客戶，是主管分配的，同一客 戶的委託案不一定只由一個顧問做，有時候會兩、三個顧問 分別去業界找人，要視委託案的內容而定。伊是應用外文系 畢業，伊的專業與高科技產業並無關連，伊是自學高科技產 業的相關知識，至於在業界的人脈，一方面公司有提供資料 庫給顧問使用，二方面伊入行後有開設LINKEDIN的帳戶，慢 慢累積相關的人脈等語（見本院卷第254頁），可知被上訴 人在上訴人擔任顧問時，係利用上訴人之資料庫及己身從業 界累積之人脈，處理為客戶尋求人才之業務。而被上訴人自 上訴人離職後，縱然係在JH公司從事相同之為客戶尋求人才 業務，且成功爭取上訴人之原客戶南亞公司改與JH公司合作 ，但上訴人並未舉證證明被上訴人係使用其資料庫之相關資 訊為之，要難認為被上訴人有以不正當方法使用上訴人營業 秘密之舉措。
㈣再者，針對南亞公司先後與上訴人、JH公司合作事宜，證人 林佳穎證稱：伊在南亞公司擔任人力資源處資深管理師，負 責召募業務，主要是召募研發、法務、廠務相關人員，南亞 公司一年到頭都在召募新人。南亞公司並非一直透過獵人頭 公司來召募員工，伊記得大約2018年因為公司研發人員出缺 比較多，所以有透過獵人頭公司來召募，我們是先上網蒐集 獵人頭公司的資訊，並請比較合適的公司派人來我們公司簡 介，我們聽過簡報後會作一些分析報告，呈給台塑總管理處 ，由總管理處擇定要合作的獵人頭公司，並處理後續的發包 事宜。我們是等台塑總管理處發包完成後，再跟得標的獵人 頭公司相關人員接洽。108年年底或是109年間，因為南亞公 司針對合作的獵人頭公司要重新發包，伊印象中南亞公司提 了2到4家獵人頭公司的資料給台塑總管理處，JH公司應該也 有來投，後來有得標，是因為有得標，南亞公司才會和JH公 司合作，JH公司得標是由台塑總管理處決定的等語（見本院 卷第236-238頁），足證南亞公司長年都有招募新人之需求 ，且當南亞公司與上訴人之合約即將屆期，南亞公司欲透過 台塑總管理處重新招標尋覓合作之人力仲介公司時，南亞公 司亦提報給台塑總管理處數家人力仲介公司之名單供其挑選
，顯見此標案之訊息在人力仲介業界並非秘密，更難認定被 上訴人代表JH公司前去投標，即係不當使用其在上訴人任職 時所得知之南亞公司人力資訊。
㈤況證人即上訴人之業務人員劉奕辰亦證稱：伊在上訴人擔任 業務，要負責尋找客戶，伊尋找客戶的方法，是會找有前景 的公司，安排去拜訪，看看該公司有無讓上訴人替他服務， 代為去業界尋找人才的需求。如果該客戶有意願讓上訴人提 供服務，業務可以在公司規定的價格範圍內獨立去向客戶報 價，如果客戶也認可價格，簽約時長官就會確認契約內容及 價格，認可後，上訴人才會用印，讓契約成立。上訴人和客 戶簽約後，業務會把客戶的職務需求書交給公司的顧問去業 界尋找人才，完成客戶的要求。上訴人和客戶簽約，報酬的 算法有兩種，一種是以找到人才的年薪乘以特定比例，加計 營業稅後計算得出；另一種是簽最低金額（例如找到的人才 年薪很低，但上訴人也要收固定的費用）。據伊所知，業界 向客戶收費的方式，大概就是這兩種，且各個獵人頭公司的 收費比例出入不會太大，除非是很特殊的個案，但伊個人的 報價是偏高等語（見本院卷第390-391、394頁）。顯然人力 仲介業者向客戶收取報酬之方式、收費比例，在同業間並無 顯著之差異，透過劉奕辰向客戶所為之報價甚且還偏高，顯 然上訴人並非以削價競爭為其爭取業務之主要手段，價格亦 非上訴人客戶決定合作對象之唯一決定因素。上訴人並未舉 證證明其與南亞公司之交易價格有秘密性或採取合理之保密 措施，已難遽認該價格屬營業秘密。且上訴人亦未舉證證明 其在參與南亞公司新約之競標時，報價價格與舊約時期相同 ，或被上訴人知悉其競標時之報價，縱然被上訴人因曾在上 訴人任職之故，而知悉上訴人與南亞公司舊約之價格，尤難 斷言被上訴人在新約競標時，係以不正當方法利用上訴人舊 約價格之資訊而使JH公司得標，準此，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 離職後，利用其任職時所知悉上訴人與南亞公司之交易價格 ，惡意挖角南亞公司，該當侵害其營業秘密或係故意以背於 善良風俗之方法，加損害於上訴人，均非有理，被上訴人自 無須對上訴人負營業秘密法第12條第1項或民法第184條第1 項後段之損害賠償責任。
七、綜上所述，上訴人依系爭契約書8.4之約定，請求被上訴人 給付1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 年息5%計算之利息，非屬正當，不應准許。從而原審所為上 訴人敗訴之判決，並無不合。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 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其上訴。另上訴人追加依營 業秘密法第12條第1項、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之規定為請
求部分，亦無理由，應併予駁回。又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 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經本院斟酌後，認 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逐一論列，附此敘明。八、據上論結，本件上訴及追加之訴均為無理由，爰判決如主文 。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7 月 27 日 勞動法庭
審判長法 官 李慈惠
法 官 趙雪瑛
法 官 陳婷玉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7 月 27 日
書記官 張永中
, 台灣公司情報網
, 台灣公司情報網
, 台灣公司情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