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上更一字第11號
上 訴 人 賴清露
訴訟代理人 施瑞章律師
被上訴人 陳毅宏
法定代理人 陳柏宏
訴訟代理人 蕭智元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分割共有物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6年4
月14日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5年訴字第3047號民事判決第一審判
決提起上訴，經最高法院第1次發回更審，本院於110年1月12日
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甲、程序方面：
按不變更訴訟標的，而補充或更正事實上或法律上之陳述者 ，非為訴之變更或追加，民事訴訟法第256條定有明文，依 同法第463條，並於第二審程序準用之。又裁判分割共有物 ，屬形成判決，法院定共有物之分割方法，固應斟酌當事人 之聲明、共有物之性質、經濟效用及全體共有人之利益等， 而本其自由裁量權為公平合理之分配，但並不受當事人聲明 、主張或分管約定之拘束，當事人主張之分割方案，僅供法 院參考而已（最高法院97年度台上字第1593號判決意旨參照 ）。是以，當事人主張之分割方案，僅為攻擊防禦方法，縱 使於訴訟中為分割方案之變更或追加，亦僅屬補充或更正事 實上或法律上之陳述，而非訴之變更或追加。查本件被上訴 人於原審主張變價分割系爭房地（詳見下述），嗣於本院審 理中更正表示分割標的應包括附合於系爭房屋之增建部分（ 詳見下述），且最後變更分割方法為如以下所示之分割方案 詳見下述）。依前揭說明，其並未變更訴訟標的，僅屬補充 或更正事實上或法律上之陳述，非關訴之變更追加。乙、實體方面：
壹、上訴人主張：
其父親即訴外人○○○於民國95年11月28日，以新臺幣（下 同）250萬元向被上訴人買受坐落臺中市○區○○○段00000 ○00000地號土地（下稱系爭土地）及其上同段12133建號即
門牌號碼臺中市○區○○街00號建物（下稱系爭房屋，與系 爭土地合稱系爭房地）之所有權應有部分2分之1（下稱系爭 應有部分、系爭買賣契約），於95年12月13日完成所有權移 轉登記。雖被上訴人於出賣系爭應有部分予○○○時，於同 日另與○○○簽訂買賣合約書同意書，約定○○○取得系爭 應有部分後，同意讓被上訴人無條件居住永久使用等語（下 稱系爭同意書），然衡諸系爭同意書內容，應係○○○同意 將系爭房地應有部分借由被上訴人無條件使用，屬未定期限 使用借貸契約；且為共有人間就系爭房地使用、管理方式所 為之分管約定。又被上訴人嗣後雖自行增建如附圖所示之增 建部分（下稱系爭增建部分），然系爭增建部分欠缺使用及 構造之獨立性，應附合於系爭房屋。嗣○○○死亡後，由其 於104年12月7日分割繼承取得系爭應有部分，而與被上訴人 以應有部分各2分之1之比例分別共有系爭房地，其並已於原 審以105年12月9日民事準備狀繕本之送達，向被上訴人為終 止使用借貸契約之意思表示，是其應無須再受系爭同意書之 拘束。縱認其仍應受系爭同意書之拘束，且系爭同意書有禁 止分割之約定，依修正前民法第823條第1、2項及民法物權 編施行法第13條第1項規定，其不分割期限應為5年，而本件 亦無依其他法令或因物之使用目的不能分割之限制，上訴人 自得請求裁判分割系爭房地。為此，爰依民法第823條第1項 規定，請求分割系爭房地，並為兼顧系爭同意書之買賣條件 ，請將系爭房地（含系爭增建部分），擇一分配於被上訴人 或上訴人單獨所有，且如分配由被上訴人單獨取得，被上訴 人應補償上訴人744萬6,766元（下稱甲案）；如分配由上訴 人單獨取得，上訴人願補償被上訴人1,322萬9,416元（下稱 乙案，上開二案補償金之計算方式，詳如附表二所示）等語 。
貳、被上訴人則以：
一、其於95年11月28日將系爭房地應有部分2分之1出售予○○○ 時，同時與○○○簽立系爭同意書，約定○○○同意被上訴 人無條件居住永久使用系爭房地，自應認系爭同意書之約定 與系爭房地買賣契約難以割裂，為系爭買賣契約之附帶條件 。況系爭房地係其以801萬1,000元自法院拍賣取得，計算其 2分之1之價值為400萬5,500元，若非○○○同意被上訴人居 住永久使用系爭房地，其豈有可能僅以250萬元之低價將系 爭房地應有部分2分之1出售予○○○。且其與○○○係就系 爭房地全部約定供其永久居住使用，非如上訴人所述，僅約 定○○○將系爭應有部分供其使用，是系爭房地顯為其永久 居住使用之標的，亦即為其永久居住使用權之行使所不可或
缺，自屬民法第823條第1項規定因物之使用目的不能分割之 情形，上訴人訴請分割，於法不合。倘認本件非屬因物之使 用目的不能分割，亦有民法第823條第2項但書規定之適用， 其為66年3月12日生，於95年11月28日訂立系爭同意書時， 餘命尚有30年以上，縱依民法第823條第2項規定縮短為30年 ，訂立系爭同意書距今僅十餘年，其尚未死亡亦未逾30年， 上訴人亦不得請求分割；再本件倘認○○○之繼承人得隨時 請求分割系爭房地，顯然有違系爭同意書之約定，上訴人提 起本件訴訟，亦顯與誠信原則有違，不應准許。二、縱認系爭房地得為分割，因系爭房地每月可收租金7萬2,800 元，暫以其餘命30年計算，則其無法使用系爭房地之損害為 2,620萬8,000元（計算式：每月7萬2,800元乘以30年＝2, 620萬8,000元）。是系爭房地如採變價分割，應於2,620萬 8,000元之範圍內歸其所有，逾2,620萬8,000元之部分，始 應由兩造按應有部分比例分配；如採原物分割予被上訴人， 充其量其僅得以○○○之買價250萬元，加計以法定年息5% 計算14年之利息175萬元，共計補償425萬元予上訴人為已足 等語資為抗辯。
參、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兩造聲明 如下：
一、上訴人上訴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兩造共有系爭房地 （含系爭增建部分），請依上訴人主張之分割方法分割。二、被上訴人答辯聲明：上訴駁回。
肆、本院得心證之理由：
一、查被上訴人於95年10月18日以801萬1,000元向法院拍定取得 系爭房地所有權，並於95年11月8日登記完畢。嗣於95年11 月28日以250萬元出售系爭應有部分予○○○，並於95年12 月13日移轉登記完畢。又被上訴人於出賣系爭應有部分予○ ○○時，於同日另與○○○簽立系爭同意書，約定○○○取 得系爭應有部分後，同意讓被上訴人無條件居住永久使用等 語。另被上訴人嗣後自行增建如附圖所示之系爭增建部分， 因系爭增建部分欠缺使用及構造之獨立性，應附合於系爭房 屋；且○○○死亡後，由上訴人於104年12月7日分割繼承取 得系爭應有部分，而與被上訴人以應有部分各2分之1之比例 分別共有系爭房地等情，有系爭房地之土地、建物登記第一 類謄本、系爭同意書、臺中市中山地政事務所000年00月00 日中山地所一字第0000000000號函檢送之95年普字第000000 、000000、000000號登記案件影本各1宗（見原審卷第33-35 頁、第44頁、第75-105頁）附卷可稽，且經原審會同兩造赴 現場勘驗，並囑託臺中市中山地政事務所測量，有原審勘驗
筆錄及照片（見原審卷第119-124頁）、上訴人陳報之增建 電梯照片（見原審卷第126頁）、臺中市中山地政事務所106 年1月17日土地複丈成果圖（即附圖，見原審卷第128頁）在 卷可稽，且為兩造所不爭執，當堪信屬實。
二、被上訴人於95年10月18日以801萬1,000元向法院拍定取得系 爭房地，嗣於95年11月28日以250萬元出售系爭房地所有權 應有部分2分之1予○○○；又被上訴人於出賣系爭應有部分 予○○○時，於同日另與○○○簽立系爭同意書，約定○○ ○取得系爭應有部分後，同意讓被上訴人無條件居住永久使 用，業據前述。則依社會交易常態，系爭房地既由被上訴人 以801萬1,000元向法院拍定取得，系爭房地應有部分1/2之 取得價值即為400萬5,500元，然被上訴人旋於一個月後不久 ，即以250萬元之低價出售系爭應有部分予○○○，並與○ ○○簽立系爭同意書，自應認被上訴人係以無條件居住永久 使用系爭房地之約定，與○○○以低於拍賣價金2分之1之金 額取得應有部分2分之1所有權互為對價，而非無償之使用借 貸契約，方與經驗法則及論理法則相符。則上訴人主張○○ ○與被上訴人簽立系爭同意書，係成立無償之使用借貸契約 ，其得終止使用借貸契約，且其已於原審以105年12月9日民 事準備狀繕本之送達，向被上訴人為終止使用借貸契約之意 思表示，是其應無須再受系爭同意書之拘束云云，要無可採 。
三、按各共有人，除法令另有規定外，得隨時請求分割共有物。 但因物之使用目的不能分割或契約訂有不分割之期限者，不 在此限。前項約定不分割之期限，不得逾五年；逾五年者， 縮短為五年。但共有之不動產，其契約訂有管理之約定時， 約定不分割之期限，不得逾三十年；逾三十年者，縮短為三 十年。民法第823條第1、2項定有明文。而該條第2項但書「 共有之不動產，其契約訂有管理之約定時，約定不分割之期 限，不得逾30年；逾30年者，縮短為30年」規定，乃於98年 1月23日修正增訂、同年7月23日施行。依民法物權編施行法 第1條後段規定，民法物權編修正施行前發生之物權，除民 法物權編施行法有特別規定外，不適用修正施行後之規定。 而98年7月23日修正施行之民法物權編施行法第13條第1項規 定，民法物權編施行前，以契約訂有共有物不分割之期限者 ，如其殘餘期限，自施行日起算，較民法第823條第2項所定 之期限為短者，依其期限，較長者，應自施行之日起，適用 民法第823條第2項規定（19年原列第12條，96年修正改列第 13條）；同條第2項僅就民法物權編修正施行前契約訂有不 分割期限者，特別規定亦有修正後民法第823條第3項規定之
適用。可見民法物權編施行法第13條第1項係針對19年5月5 日民法物權編施行前所定共有物不分割期限契約之效力規定 ，其於民法第823條第2項施行後至98年7月23日修正施行前 所定之共有物不分割期限契約並無適用餘地。故在上開期間 內所定之共有物不分割期限契約，民法物權編施行法既無特 別規定，自應依民法物權編施行法第1條後段規定，不適用 修正後民法第823條第2項但書規定（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 字第1040號判決意旨參照）。查○○○與被上訴人簽訂系爭 同意書，約定○○○取得系爭應有部分後，同意讓被上訴人 無條件居住永久使用系爭房地，則系爭同意書既係於95年11 月28日訂立，依上說明，自不適用修正後民法第823條第2項 但書之規定，仍應適用修正前民法第823條第2項不分割期限 縮短為5年之規定。
四、惟按行使權利，履行義務，應依誠實及信用方法。民法第14 8條第2項定有明文。本件雖不能逕以修正後民法第823條第2 項但書規定，認上訴人於系爭同意書約定屆期前或逾30年期 限前，不得請求分割系爭房地。然就○○○與被上訴人成立 系爭買賣契約及簽立系爭同意書之經過與○○○買受系爭應 有部分之價金明顯低於被上訴人取得價值等情綜合以觀，實 堪認定系爭同意書與系爭買賣契約具有重要關聯性，難以割 裂，而為系爭買賣契約之重要條件，即於被上訴人存活期間 ，被上訴人得無條件居住永久使用系爭房地，且至少應包括 ○○○同意於被上訴人存活期間，被上訴人得使用系爭房地 不為分割，及就其等共有之系爭房地定有由被上訴人使用管 理之約定甚明。又上訴人既因繼承而繼受○○○對於系爭房 地之權利，則○○○與被上訴人間就系爭房地所為系爭同意 書之約定，上訴人自應繼受且受拘束，不容任意反悔，否則 即屬違約；亦不容上訴人迂迴藉由訴請裁判分割之方式，以 規避系爭同意書之拘束，始符公平、誠信。本院酌以對於當 初買賣系爭應有部分時，為何有系爭同意書之約定？被上訴 人之訴訟代理人陳稱：當時買賣都是被上訴人的媽媽在處理 ，因為被上訴人本身精神狀況不穩定，其媽媽為了讓被上訴 人一輩子有房子住，所有才有此約定等語（見原審卷第114 頁背面），上訴人並未爭執，堪信屬實。顯然被上訴人與○ ○○於簽立系爭同意書時，應無同意○○○或其繼承人得於 五年後即可訴請裁判分割系爭房地，以藉此推翻系爭同意書 約定之意。參之被上訴人已於102年5月3日經法院為監護宣 告，此有被上訴人之戶籍謄本附卷可稽（見原審卷第47頁） 。而依上訴人主張之甲案，即將系爭房地分配由被上訴人單 獨取得，被上訴人應補償上訴人744萬6,766元，可知被上訴
人陳稱系爭房地如經裁判分割，由其取得全部，其並無能力 補償上開高額價金予上訴人；如由上訴人取得系爭房地全部 ，則其亦將面臨無屋可住之窘境，上訴人請求分割系爭房地 實有違系爭同意書之約定，當可採信。則綜合上開情事，實 堪認定上訴人迂迴藉由訴請裁判分割之方式，以規避系爭同 意書之拘束，其分割共有物權利之行使，確已違反民法148 條第2項規定之誠信原則，不能認為正當，不應准許。至上 訴人雖另主張系爭同意書之約定，縱為系爭買賣契約之條件 ，無非為共有人間債之約定，不容共有人間債之約定，違反 修正前民法第823條第2項「不分割期限不得逾五年之規定」 ，而抵觸強制規定，造成永久不准分割共有物之事實等語。 然依系爭同意書，被上訴人得主張永久使用系爭房地之期間 ，至多限於被上訴人存活期間，並非永遠不准分割系爭房地 ；且本院乃認定本件上訴人請求分割，違反誠信原則，此與 共有人間債之約定，是否違反修正前民法第823條第2項「不 分割期限不得逾五年」之規定，要屬二事，是上訴人上開主 張，亦無可採。
五、綜上所述，本件上訴人應受系爭同意書約定之拘束，其迂迴 藉由訴請裁判分割之方式，以規避系爭同意書之拘束，其請 求分割共有物權利之行使，已違反民法148條第2項規定之誠 信原則，不能認為正當，不應准許。從而，上訴人請求分割 兩造共有之系爭房地，並請求依其主張之分割方法為分割， 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其理由雖 有不同，惟結論並無不合。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 廢棄改判，非有理由，應予駁回。
伍、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 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 逐一論列。
陸、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爰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110 年 2 月 23 日
民事第一庭 審判長法 官 張瑞蘭
法 官 林孟和
法 官 洪堯讚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
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
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書記官 賴玉芬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2 月 23 日
附表一：共有人應有部分
┌──┬────┬───────┬──┐
│編號│共有人 │應有部分比例 │備註│
├──┼────┼───────┼──┤
│1 │陳毅宏 │2分之1 │ │
├──┼────┼───────┼──┤
│2 │賴清露 │2分之1 │ │
└──┴────┴───────┴──┘
附表二：上訴人分割方案補償金計算方式（單位為新臺幣元）一、各項價格：
㈠、⒈被上訴人拍定取得系爭房地之價格為801萬1,000元。故應 有部分1/2之價格為400萬5,500元（計算式：801萬1,000 元×1/2＝400萬5,500元）。
⒉被上訴人出賣系爭房地應有部分1/2予○○○之價格為250 萬元。
⒊是○○○買受取得系爭應有部分之價格與拍定價格之價差 為150萬5,500元（計算式400萬5,500元－250萬元＝150萬 5,500元）。
⒋上開價差150萬5,500元，計算自95年11月28日至109年11 月27日止，按法定年息5%計算共14年之利息為105萬3,850 元（計算式：150萬5,500元×5%×14年＝105萬5,500元） 。
㈡、⒈系爭房地（含系爭增建部分）之鑑定總價格為：2,067萬 6,182元。
⒉系爭增建部分鑑定價格為66萬3,950元。 ⒊是系爭房地不含系爭增建部分之鑑定價格為2,001萬2,232 元（計算式：2,067萬6,182元－66萬3,950元＝2,001萬2, 232元）。
二、上訴人分割方案甲案，即由被上訴人取得系爭房地，補償74 4萬6,766元予上訴人之計算方式：
㈠、上訴人就系爭房地（不含系爭增建部分）之鑑定價額2,001 萬2,232元，受補償二分之一為1,000萬6,116元。㈡、1,000萬6,116元－○○○買受取得系爭應有部分價格與拍定 價格之價差150萬5,500元－14年之利息105萬3,850元＝744 萬6 ,766元。
三、上訴人分割方案乙案，即由上訴人取得系爭房地，補償1,32
2萬9,416元予被上訴人之計算方式：
㈠、被上訴人就系爭房地（不含系爭增建部分）之鑑定價額2,00 1萬2,232元，受補償二分之一為1,000萬6,116元。㈡、1,000萬6,116元＋○○○買受取得系爭應有部分價格與拍定 價格之價差150萬5,500元＋14年之利息105萬3,850元＋系爭 增建部分鑑定價格66萬3,950元＝1,322萬9,416元。
附圖：臺中市中山地政事務所106年1月17日土地複丈成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