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中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8年度訴字第2934號
原 告 白金足
訴訟代理人 黃浩章律師
被 告 張筠晴即張美環
訴訟代理人 杜冠民律師
複代理人 李明憶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借款事件，本院於民國109年10月23日言
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原告起訴主張：
一、被告與其夫即訴外人蔡鎰名（於民國107年12月5日死亡，下 稱蔡氏夫婦）共同經營內衣加工廠即莎妃內衣有限公司(下 稱莎妃公司)及千億企業社，上開公司均由被告擔任實際負 責人，而由訴外人蔡鎰名擔任掛名董事。被告約於10餘年前 透過證人王美靜介紹，向原告借款，因兩造至為熟識，且被 告經營公司獲利頗豐，原告始同意借貸被告款項。被告遂於 102年10月間，陸續指示訴外人蔡鎰名持歐諾拉國際股份有 限公司(下稱歐諾拉公司)所簽發之支票，以票貼方式向原告 借款，原告陸續借貸被告新臺幣(下同)664萬4700元，被告 事後曾以交付現金、匯款、支票、客票予原告之方式還款， 其中以被告名義開立之支票更曾兌現194萬9935元。嗣後蔡 氏夫婦所交付原告之支票出現退票情形，原告即於106年間 與蔡氏夫婦協商還款方式，雙方嗣於106年3月22日達成協議 ，約定被告自106年5月份起，應以每月清償至少2萬元，總 額400萬元方式清償，被告當場交付原告以被告名義所開立 之面額400萬元支票(下稱系爭支票)用供擔保，然原告思及 訴外人蔡鎰名於本件借貸關係從未具名，為加強擔保實力， 乃要求訴外人蔡鎰名須以個人名義簽署借據(下稱系爭借據) 交付原告，當時原告認為取得被告所交付之支票即足確認兩 造間具有借款關係存在，始未要求被告亦須於系爭借據其上 簽名。初始被告確有依約還款，累計清償原告54萬元，詎料 訴外人蔡鎰名於107年12月5日死亡後，被告即未再依約履行 ，原告迭經催討，被告亦置之不理。為此，原告遂委請律師 於108年1月29日向鈞院提起另案訴訟，然因另案起訴狀所述 事實與真實情況不符，為免鈞院審理困擾，原告始於108年7
月17日撤回另案訴訟。原告再於108年8月聲請調解，被告於 調解席間雖坦承尚積欠原告346萬元，惟僅願以每月給付1萬 元之方式返還原告50萬元，以致調解不成立。本件借貸關係 實則存在兩造間，被告辯稱本件借貸關係存在原告與訴外人 蔡鎰名間，並非實在，爰依消費借貸關係，提起本訴。二、聲明：
(一)被告應給付原告346萬元，及自民國107年9月30日起至清償 曰止按年息百分之5計算利息。
(二)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貳、被告之答辯：
一、兩造並非熟識，本件借貸關係存在原告與被告之夫即訴外人 蔡鎰名間，訴外人蔡鎰名曾親自簽署借據交付原告，原告亦 曾對蔡鎰名提起另案清償借款訴訟，當時主張借款人係為訴 外人蔡鎰名，要與被告無涉，至於原告持有以被告名義簽發 之面額400萬元支票，係由訴外人蔡鎰名盜開。又被告雖曾 於108年8月間與原告進行調解，但該次調解並未成立，被告 於調解過程所述，自不得用以拘束兩造。
二、聲明：
（一）請求駁回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
（二）如受不利判決，請准供擔保免為假執行。參、本院之判斷：
一、原告主張兩造間成立借貸關係，被告尚積欠原告346萬元等 語，為被告所否認，並以前詞置辯。是本件之爭點為：兩造 間是否成立借貸關係，原告請求被告返還上開款項，是否有 理由?茲析述如下:
(一)按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 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定有明文。又民事訴訟如係由原告主張 權利者，應先由原告負舉證之責，若原告先不能舉證，以證 實自己主張之事實為真實，則被告就其抗辯事實即令不能舉 證，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亦應駁回原告之請求（最高法 院17年上字第917號判決意旨參照）。次按稱消費借貸者， 謂當事人一方移轉金錢或其他代替物之所有權於他方，而約 定他方以種類、品質、數量相同之物返還之契約；民法第47 4條第1項定有明文。又消費借貸，於當事人間必本於借貸之 意思合致，而有移轉金錢或其他代替物之所有權於他方之行 為，始得當之。是以消費借貸，因交付金錢之原因多端，除 有金錢之交付外，尚須本於借貸之意思而為交付，方克成立 。倘當事人主張與他方有消費借貸關係存在者，自應就該借 貸意思互相表示合致及借款業已交付之事實，均負舉證之責 任，其僅證明有金錢之交付，未能證明借貸意思表示合致者
，仍不能認為有該借貸關係存在（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第10 45號判決要旨參照）。是原告既主張其與被告間有消費借貸 關係存在，而為被告所否認，自應由原告就彼此間有借貸意 思表示合致及交付借款等要件為舉證。
(二)經查：
1.原告前曾於108年1月就本案同一債權，以訴外人蔡鎰名之繼 承人等（包含本案被告）為被告，向本院提起清償借款之訴 (案號：108年度訴字第434號，下稱另案訴訟)，參酌原告於 另案訴訟之起訴狀明確記載：「當事人欄位：被告張美環、 蔡紫雲、蔡欣璇及其他蔡鎰名之全體繼承人(被告姓名地址 俟經鈞院命原告申請蔡鎰名之全體繼承人最新戶籍謄本後補 正）..,訴之聲明：一、被告應於蔡鎰名之遺產範圍內給付 原告346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 息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事實及理由：一、緣蔡鎰名因陸 續向原告借款，迄至106年間因積欠金額400萬元，因而書立 借據，並交付其配偶即被告張美環簽發之彰化商業銀行沙鹿 分行、支票號碼LN7224375、票面金額400萬元之支票一紙交 予原告，約定：『蔡鎰名應自106年4月25日起，每月25日還 款5萬元，並於每月10日加計利息1萬元，每月的還款及利息 由蔡鎰名交予第三方證人，再由第三方證人轉交原告。若有 一期給付遲延及喪失期限利益，原告得請求全數清償。』， 此有兩造及見證人簽立之借據（原證一）可稽，合先敘明。 二、查蔡鎰名本應於106年4月25日給付第1期款項5萬元，惟 蔡鎰名遲至5月2日始為給付；第2期即106他年5月份並未還 款；第3期款項僅於6月1日給付2萬元；7月11日交付其配偶 即被告張美環簽發之15萬元支票作為給付第4至6期款項之用 ；10月18日雖再交付張美環簽及之15萬元支票，欲作為給付 第7至9期款項之用，惟該支票最終卻跳票；107年1月6日、2 月1日、3月12日分別清償5萬元；4月18日清償10萬元、7月 18日清償5萬元、8月31日清償2萬元。結算迄今蔡鎰名惟仍 積欠346萬元未還。此外，由上開還款紀錄可知，蔡鎰名已 多次未依約給付，且自107年9月以後均未再清償，依約已喪 失期限利益，原告已可請求全數清償。查蔡鎰名業於107年 12月5日死亡，原告爰依消費借貸案審理及繼承之法律關係 ，訴請蔡鎰名之全體繼承人於遺產範圍內清償前開借款，自 有理由。...原證一：借據影本乙份。原證二：現金簿（還 款記錄）影本乙份。...原告：白金足。訴訟代理人：徐明 珠律師、陳婉寧律師。中華民國108年1月29日」等語（見本 院卷第99-103頁），且原告於上開起訴狀所檢附之證物即現 金簿（還款記錄）等文件（見本院卷第105-111頁），亦與
原告於本案起訴狀所檢具之證物資料即現金簿（還款記錄） 互核一致（見本院卷第35-37頁）。對此，原告雖主張另案 訴訟之起訴狀所載事實與真實情況不合，為避免鈞院審理困 擾，始先撤回另案訴訟，待確認事實之後重新起訴云云（見 本院卷第75-77頁）。然而，衡諸律師與當事人間泰半素昧 平生，為免羅織事實，律師自須仰賴與當事人進行相當時間 之會談及參考當事人所提出之證據資料後，始可建構起訴狀 所載之事實內容架構，猶須經由當事人搜集提出相關證物， 始可完備起訴狀所載內容。本件原告既曾於另案訴訟付費委 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自應曾就另案起訴狀所載事實內容， 與另案訴訟代理人進行會談，原告復曾將另案訴訟起訴狀所 載之證物即系爭借據及現金簿等資料交付另案訴訟代理人， 併行提出作為證據使用，是另案訴訟起訴狀所載內容顯然具 備充分可信度，又另案訴訟係於108年1月29日起訴，嗣於10 8年7月17日撤回，期間歷時近半年，原告身為債權人，對其 之債權債務對象究為何人，自無不知之理，若謂另案訴訟起 訴狀所載內容與事實不符，原告既已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 ，自可委請律師具狀更正，此亦屬訴訟進行過程之常態，原 告均捨此不為，由於另案訴訟起訴狀既已明確揭示原告就本 件346萬債務之消費借貸關係，乃存在於原告與訴外人蔡鎰 名間，原告於本案嗣改稱本件借貸關係存在兩造間，原告所 述前後大相逕庭，究否為真，自有可疑。
2.次經檢視原告於另案訴訟起訴狀所檢附之證物，即訴外人蔡 鎰名所簽署之借據其上記載：「借據。茲借貸人蔡鎰名向貸 與人白金足借款新台幣肆佰萬元整，借貸人暫開支票於貸於 人(按，應為貸與人之誤載)（支票：彰化商業銀行沙鹿分行 ，帳號030017040，支票號碼LN7224375，支票面額為四百萬 元整）。」...借貸人同意以下列方式清償借款：自106年4 月25日起，每月25日還款伍萬元整，並於每月十日加計利息 利息壹萬元，每月的還款及利息由借貸人先拿給第三方證人 後，再由第三方證人轉交給貸與人。若有一期給付遲延即喪 失期限利益，貸與人即得請求全數清償。為恐口說無憑，特 立此據。借貸人：蔡鎰名(除手寫簽名外，並於旁側蓋章及 按捺指印，以下均同)...貸與人：白金足...第三方證人： 王美靜...中華民國106年3月22日。」等語（見本院卷第105 頁）。自上述借據所載內容，足認原告及訴外人蔡鎰名明確 揭示系爭借款之借款人為訴外人蔡鎰名，且明文約定系爭借 款之還款、擔保方式、利息計算標準，甚且約定借貸人即訴 外人蔡鎰名每月應將還款金額加計利息等款項交由第三人證 人王美靜，再由第三人證人王美靜轉交原告，此舉顯欲藉由
第三人證人王美靜之牽制，促使訴外人蔡鎰名須按月遵期還 款。又本件原告雖主張兩造雖偕同訴外人蔡鎰名協商還款方 式且達成協議，但原告當時已收執系爭支票，惟考量訴外人 蔡鎰名於本件借貸關係從未具名，為增加擔保之實力，故要 求訴外人蔡鎰名必須填寫借據，且未要求被告再於借據上簽 名云云（見本院卷第272-273頁）。然依民間通常借貸模式 ，債權人要求債務人另覓保證人開立擔保票據交付債權人， 用以擔保還款之用者所在多見，核屬民間消費借貸模式常態 。反觀系爭借據所載意旨，非但明確揭諸系爭借款關係之對 象為訴外人蔡鎰名，原告復與訴外人蔡鎰名明確約定所有還 款細節，若被告確係借款人，且親自參與訴外人蔡鎰名會同 原告協商及填寫系爭借據過程，時際由原告要求被告併同簽 署系爭借據乙情絕非難事，是原告徒以收執系爭支票為由， 始未要求被告於系爭借據其上具名，自難據以為原告有利之 認定。
3.再者，原告請求傳喚證人即系爭借據之見證人王美靜到庭證 述上情，據證人王美靜於109年5月29日本院準備程序到庭證 述：「伊約在30多年前至內衣公司上班，訴外人蔡鎰名為伊 在內衣公司認識之同事，訴外人蔡鎰名嗣後離職自行創業， 與被告共同開設內衣代工廠。訴外人蔡鎰名大約在10年前向 伊表示其資金週轉不靈，需要給付廠商材料費，拜託伊幫忙 ，伊沒有能力幫助訴外人蔡鎰名，伊後來想到可找原告幫忙 ，伊電知原告此事，初始原告並不同意，經伊不斷向原告表 示訴外人蔡鎰名很老實，拜託原告幫訴外人蔡鎰名度過難關 ，原告始勉強同意。因伊與訴外人蔡鎰名之住所相近，遂與 原告及訴外人蔡鎰名相約在伊住處見面，由訴外人蔡鎰名將 其所持有之來往公司即歐諾拉公司開給訴外人蔡鎰名之票據 交付原告，由訴外人蔡鎰名於該等票據背書後交付原告，原 告再將款項借給訴外人蔡鎰名。據伊所知，訴外人蔡鎰名向 原告所借款項皆係用於公司週轉現金使用，因雙方以票貼方 式借錢週轉持續多年，每次幾乎都是約在伊家中交付支票。 因為公司係由蔡氏夫婦共同經營，故伊認為蔡氏夫婦均為借 款人。上開票據跳票後，原告請伊致電蔡氏夫婦要求還款， 經伊聯絡訴外人蔡鎰名，訴外人蔡鎰名到伊家中簽署系爭借 據，伊印象中被告未到場，借貸人係由訴外人蔡鎰名個人親 簽及按捺指印，伊在場見證，亦系爭借據簽名、用印並按指 紋。訴外人蔡鎰名當時聲稱一個月可還原告5萬元，且願將 款項拿至伊之住所，由伊將還款代轉交付原告，後來訴外人 蔡鎰名僅有幾次交付伊5萬元足額，伊記得訴外人蔡鎰名約 有4、5次係交付伊2、3萬元，伊告知訴外人蔡鎰名既已承諾
應交付原告5萬元，即應依約如數給付，當時權宜方式則由 伊個人將差額借給訴外人蔡鎰名，湊足5萬元後再交付原告 ，之後訴外人蔡鎰名再還伊錢。因訴外人蔡鎰名請伊簽名作 證還款事宜，故伊每次自訴外人蔡鎰名處受領款項時皆有簽 名為證，伊簽完後，即由訴外人蔡鎰名收執簽收文件等語。 」（見本院卷第322-328頁）。依上開證人所述，可知本件 係因訴外人蔡鎰名與證人王美靜曾為同事，因訴外人蔡鎰名 經營公司短缺資金，訴外人蔡鎰名先與證人王美靜借款未果 後，始由證人王美靜居間介紹訴外人蔡鎰名向原告以票貼方 式借款，俟跳票後，證人王美靜乃應原告要求，聯繫訴外人 蔡鎰名催討還款，訴外人蔡鎰名亦親自簽署系爭借據，且向 原告承諾後續還款方式，訴外人蔡鎰名除曾多次將還款交付 證人王美靜代轉還款外，訴外人蔡鎰名更要求證人王美靜須 簽名確認收執款項，而訴外人蔡鎰名未能依約還款時，猶以 訴外人蔡鎰名個人暫向證人王美靜借款方式取得現金，用以 清償原告欠款。自上述借貸資金及還款流程，皆由訴外人蔡 鎰名與原告及證人王美靜間親自接洽等情，足認本件借貸關 係確係存在原告與訴外人蔡鎰名間無訛。原告雖主張本件借 款數額並非微少，原告係因兩造至為熟識，始同意借貸被告 款項，訴外人蔡鎰名僅係內衣公司之掛名董事，被告始係實 際負責人，因被告經營公司獲利頗豐，原告始同意借貸被告 鉅額款項云云（見本院卷第75、121-123頁），然原告所述 與證人王美靜之證詞不一，原告空言指稱被告始為借款人乙 情，無足採信。至證人王美靜雖稱伊認為訴外人蔡鎰名係與 被告共同開設公司，訴外人蔡鎰名係將原告之借款作為公司 周轉使用，故伊認為蔡氏夫婦均係借款人等語，然此係證人 王美靜個人主觀意見，無足以此拘束兩造，是依上開證詞， 要難認定兩造間確有借貸關係存在。
4.此外，原告復主張被告曾交付原告10紙以被告名義所開立之 支票，償還原告194萬9935元，可證兩造間具有借貸關係等 語（見本院卷第349頁）。惟承前所述，債務人另以他人所 開立之票據交付債權人，用以擔保還款所用者所在多見，尤 以訴外人蔡鎰名為被告之夫，雙方關係自屬緊密，被告交付 票據予訴外人蔡鎰名，用以清償訴外人蔡鎰名之欠款，亦屬 可能，自不得徒以此情認定兩造間確實存在借貸關係，是原 告請求被告返還346萬元，核屬無據，不應准許。三、綜上所述，原告依消費借貸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返還原告 346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 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洵屬無據，應予駁回。又原告之訴既 經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已失所附麗，應併予駁回。
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提出之證 據，經本院斟酌後，認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自無逐 一詳予論駁之必要，併此敘明。
六、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民事訴訟法第78條。中 華 民 國 109 年 11 月 27 日
民事第四庭 審判長 法 官 張清洲
法 官 林宗成
法 官 林婉昀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須按他造人數提出繕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11 月 27 日
書記官 蕭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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