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08年度易字第259號
公 訴 人 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王建平
詹婉玲
共 同
選任辯護人 孫世群律師
上列被告因偽造文書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07年度偵字第2
1402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王建平、詹婉玲共同犯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罪，各處有期徒刑肆月，如易科罰金，均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事 實
王建平明知登記在其名下如附表編號1至6所示之不動產（下合稱本案不動產）並無出售予詹婉玲、時玉明之真意，竟與詹婉玲共同基於使公務員登載不實之犯意聯絡，委由不知情之地政士黃惠民接續於附表所示之送件日期，向臺北市古亭地政事務所、新北市中和地政事務所提出通謀虛偽意思表示之買賣契約，申辦本案不動產所有權之移轉登記，使不知情之該管公務員在形式審查後，將如附表編號1至3、4至6所示不動產以買賣為由，分別移轉登記於詹婉玲、時玉明名下，而登載於其等掌管之公文書上，足以生損害於地政機關對於不動產登記原因管理之正確性。嗣王建平前妻陳玲嶺於民國106年1月向法院訴請更改夫妻財產制後，發覺有異，因而向地政機關查詢，始悉上情。
理 由
壹、證據能力方面：
一、被告王建平、詹婉玲及其辯護人爭執證人時玉明於偵查中證 述之證據能力，惟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偵查中向檢察官所為之 陳述，除顯有不可信之情況者外，得為證據，刑事訴訟法第 159條之1第2項定有明文。查證人時玉明在偵查中向檢察官 所為之證述，業經具結擔保其憑信性，復於本院審理時，以 證人身分傳喚到庭具結作證，並給予被告2人及辯護人對質 詰問之機會，則證人時玉明於檢察官偵查中經具結後所為之 證述，已補足被告2人及辯護人詰問權之行使，當完足為經 合法調查之證據。
二、本案所引用其餘供述及非供述證據，經本院依法踐行調查證
據程序，檢察官、被告2人及辯護人均不爭執各該證據之證 據能力（見本院108年度易字第259號卷，下稱本院卷，卷㈡ 第69頁），且亦查無依法應排除其證據能力之情形，是後述 所引用證據之證據能力均無疑義，併予敘明。
貳、實體方面：
一、訊據被告王建平、詹婉玲矢口否認有何使公務員登載不實之 犯行，被告王建平辯稱：其有詢問過律師，律師表示就算將 不動產賣掉，之後告訴人陳玲嶺還是可以分配，不會損害到 告訴人的權益，因此其無須作假云云。被告詹婉玲辯稱：其 與被告王建平間就附表編號1至3所示之不動產係真買賣，購 屋資金來源係其出售原本基隆市○○區○○○路000巷000號房屋 （下稱基隆房產）所得云云。辯護人則為被告2人辯稱：證 人時玉明係有相當社會歷練之人，若與被告王建平間非真實 買賣，當無可能隨意將身分證件提供予被告王建平辦理不動 產移轉登記，另被告詹婉玲為籌措其向被告王建平購買如附 表編號1至3所示之不動產，亦有從國外匯款至名下帳戶之情 形，可認被告2人間之買賣為真云云。
二、經查：
㈠被告王建平名下之本案不動產，分別於如附表「送件日期」 欄所示之日期，以「買賣」為原因，委請地政士黃惠民向地 政機關申辦本案不動產之所有權移轉登記，再由承辦之公務 員將本案不動產分別登記在被告詹婉玲及證人時玉明名下等 情，為被告2人所不爭執，且有本案不動產之異動索引查詢 資料、登記謄本、本案不動產移轉登記之申辦資料等件在卷 可佐（見106年度他字第11997號卷，下稱他字卷，第51頁至 第62頁反面、第106頁至第112頁反面、第116頁至第129頁、 第135頁至第197頁）；被告王建平出售本案不動產予被告詹 婉玲、證人時玉明之買賣契約，均係由被告詹婉玲代理被告 王建平所簽立乙節，亦有買賣契約6份附卷可憑（見他字卷 第78頁至第101頁反面），是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 ㈡證人時玉明於本院審理中具結證稱：其與被告王建平係高中 同學，畢業後仍有聯絡，其母親於106年2月22日出殯，被告 王建平有參加其母親之告別式，之後其有請被告王建平吃飯 ，被告王建平當時提到要將如附表編號4至6所示之不動產移 轉登記到其名下，其知道係因為被告王建平離婚的關係，基 於朋友情誼，遂答應被告王建平，如附表編號4至6所示之不 動產買賣，其沒有給付過被告王建平買賣價金，相關的金流 紀錄，其實都是被告王建平的資金，其後來才知道幫忙當人 頭會有刑責，辦理登記過程中，其不曾將私人印章交給被告 王建平，亦未簽過任何買賣契約書，也沒有簽立委任狀予被
告詹婉玲授權其處理如附表編號4至6所示之不動產買賣事宜 等語（見本院卷㈡第119頁至第125頁）。另依證人時玉明所 提出其與被告王建平之LINE對話紀錄所示，證人時玉明先稱 「我接到調解庭……我如果被迫要入法庭，我必依事實陳述。 我無法一錯再錯……」，被告王建平則陸續回以「即使你要陳 述，也希望你指出，原先為幫朋友忙購屋，現在這麼多麻煩 ，願意退屋還款！」、「我會請周律師代表你，費用我會負 擔！」、「……請幫我幫到底，不要在這時候背棄我，讓我損 失慘重，甚至多揹罪名，還會把你自己牽連進去，老朋友在 此最後拜託了！」、「……一旦我們發言不當，被對方抓到有 “串謀”的嫌疑，則對方可以抓住這些話……希望你能瞭解體諒 ，不說不該說的話……」、「我每個規劃都請教過律師，照著 進行，你只要不隨性說話，只有我會有損失，你不可能有事 的……」、「很多事只在你我之間，你不說，我不說，為何會 背負二條罪呢？」、「建議依你原先規劃說詞：4.在調解庭 上我會說，原本王建平希望本人能夠購買名下房產，基於朋 友之情，而幫忙購買……以免造成日後你和我的麻煩！」等語 （見本院卷㈡第155頁至第183頁）。基上，證人時玉明所述 ：其係因朋友情誼而出面幫忙被告王建平當人頭，實際上並 無向被告王建平購買如附表編號4至6所示不動產等節，堪信 為真。
㈢依被告王建平與證人時玉明間之不動產買賣契約書所示，建 物標示欄關於建物門牌之記載為「新北市○○區○○路00巷00號 11樓」（見他字卷第41頁至第42頁），然該址並非被告王建 平名下之不動產，被告王建平於偵訊中則供稱：契約書寫錯 等語（見他字卷第73頁反面）。惟，衡以一般不動產交易實 務，因不動產買賣之價額甚高，就交易客體此重要事項若有 填載錯誤，將面臨違約賠償之法律效果，若記載上有所疏誤 ，應為簽約之雙方即時發現而當場更正為是，然證人時玉明 、被告王建平及其代理人即被告詹婉玲當時均未查覺契約書 之記載有此顯然違誤，被告王建平則遲至偵訊時才向檢察官 說明該地址有誤載，足徵被告王建平與證人時玉明間，就如 附表編號4至6所示之不動產，並無買賣之真意甚明。 ㈣被告詹婉玲於107年3月22日偵訊時供稱：基隆房產係在101年 5、6月間以新臺幣（下同）1,320萬元出售，實拿1,200多萬 元，之後在臺北租房子，其於106年3月間向被告王建平購買 如附表編號1至3所示之不動產，總價為1,320萬元，並於106 年3、4月份陸續匯款300萬元、300萬元、300萬元，復於106 年5月16日轉帳161萬1,200元予被告王建平，目前還欠被告 王建平200多萬元云云（見他字卷第72頁反面至第73頁）。
惟：被告詹婉玲係分別於106年8月3日、106年8月4日、106 年8月29日各匯款300萬元予被告王建平，有匯款單3紙在卷 可佐（見他字卷第9頁），此與被告詹婉玲上開所稱於106年 3、4月間即分別匯款300萬元之時點，時間差距將近4個月， 則其所稱確實有向被告王建平購買如附表編號1至3所示不動 產云云，已足存疑。
㈤被告王建平於偵訊中陳稱：其於104年間要帶小孩去美國讀書 ，一直在借錢，所以才要賣房子，這段期間沒工作沒收入， 能借的都借了，再不賣房子就沒錢云云（見他字卷第73頁反 面）。然：被告王建平與被告詹婉玲就附表編號1至3所示之 不動產，於106年4月間即已辦畢所有權移轉登記，買賣價金 卻係自106年5月間始陸續給付，且依被告詹婉玲上開供述， 至107年3月間仍未完全給付完畢（見他字卷第73頁），若被 告王建平確有資金需求之時間壓力，何以得任由被告詹婉玲 拖欠買賣價金長達1年之久？況，依被告王建平所提出其與 被告詹婉玲、證人時玉明間之不動產買賣契約書，其內關於 付款約定、交屋時間等重要期程，均付之闕如（見他字卷第 78頁至第101頁反面）。職此，被告王建平與被告詹婉玲間 就附表編號1至3所示不動產買賣，顯然悖離一般房產交易常 態，自難認被告2人間之不動產買賣為真。
㈥被告詹婉玲就附表編號1至3所示不動產申辦移轉登記時，所 填載之地址均為「新北市○○區○○路00巷00號8樓」（見他字 卷第52頁、第54頁至反面、第56頁、第108頁反面、第110頁 、第139頁、第145頁），然該址卻係被告王建平出售予證人 時玉明之房產（即附表編號4），若證人時玉明確實有意向 被告王建平購買如附表編號4至6所示之不動產，則證人時玉 明當無必要將「新北市○○區○○路00巷00號8樓」讓被告詹婉 玲作為通訊地址；再者，若被告詹婉玲確實欲向被告王建平 購買如附表編號1至3所示不動產，則衡諸常情，其聯絡地址 亦應填載當時之戶籍地、居所地或如附表編號1至3所示新購 之房產地址為是，即被告詹婉玲將被告王建平出售他人之房 產作為自己之通訊地址，顯與一般常理有違，依此而觀，益 徵被告王建平與被告詹婉玲、證人時玉明間，就本案不動產 之買賣交易確屬虛假一事甚明。
㈦被告詹婉玲雖為證明其有給付被告王建平購屋款而提出其自 美國EAST WEST BANK（下稱華美銀行）所申辦帳戶匯款至國 內名下臺北富邦銀行之交易明細（見他字卷第231頁至第232 頁），然被告詹婉玲在華美銀行內之資金是否確為其所稱係 出售基隆房產所得（見他字卷第230頁），並無相關資料證 明，且自華美銀行匯款回國之款項，其後係匯款至被告王建
平胞弟王遂平之帳戶及日勝生活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預售款之 臺灣銀行受託信託財產專戶（見106年度他字第11997號資金 卷第187頁、第191頁至第195頁），而無相應之交易紀錄可 勾稽確係用以支付如附表編號1至3所示不動產之購屋款，是 被告詹婉玲此部分所辯，洵屬臨訟卸責之詞，自無可採。 ㈧辯護人另為被告2人辯稱：⒈陳玲嶺前於106年間即向臺灣臺北 地方法院家事庭聲請就附表編號4所示不動產為假處分裁定 後，證人時玉明亦有委任律師提起抗告，可認被告王建平與 證人時玉明間就附表編號4至6所示不動產確有實際買賣之情 。⒉證人時玉明反悔不欲購買附表編號4至6所示不動產後， 被告王建平有另找證人林正賢接手承購，可證被告王建平確 有出售之真意云云。惟查：
⒈證人時玉明於本院審理中具結證稱：其雖有委任周仕傑律 師就假處分事件提起抗告，但該委任契約係被告王建平要 其去找周律師，被告王建平希望委任周律師，周律師也表 示要有委任契約，他才能提抗告，其是站在幫助朋友的立 場而委任周律師，當時並不了解法律上的用意，周律師也 沒有說簽委任契約就表示其要主張確實有向被告王建平購 屋之意思等語（見本院卷㈡第123頁）。承此，證人時玉明 委任周仕傑律師就假處分事件提起抗告一事，係其基於幫 助朋友之立場，受被告王建平之要求所為，並非代表其主 張與被告王建平間就附表編號4至6所示不動產有真實買賣 ，是辯護人此部分所辯，當無足採。
⒉證人林正賢於本院審理中具結證稱：其與被告王建平、證 人時玉明已經有30年的交情，106年4、5月間，被告王建 平與證人時玉明至其家中聚餐，主要是談被告王建平在汐 止兩間房子接手的問題，當時房子已經登記在證人時玉明 名下等語（見本院卷㈡第126頁至第128頁）。即依證人林 正賢上開證述可知，被告王建平與證人時玉明間就附表編 號4至6所示不動產有虛偽買賣之事，證人林正賢並不知悉 ，易言之，縱認證人林正賢嗣後確實有意向被告王建平購 買房產，亦無礙於被告王建平與證人時玉明間就附表編號 4至6所示不動產確無買賣真意之認定，是辯護人上開所辯 ，亦非可採。
三、綜上所述，被告2人前揭犯行洵堪認定，本案事證明確，應 予依法論科。
四、論罪科刑：
㈠刑法第214條業於108年12月25日修正為：「明知為不實之事 項，而使公務員登載於職務上所掌之公文書，足以生損害於 公眾或他人者，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萬5千元以下
罰金。」，並於同月27日施行，而修正前之法定刑為「500 元以下罰金」，然因刑法第214條於72年6月26日後均未修正 ，故於94年1月7日刑法修正施行後，所定罰金之貨幣單位為 新臺幣，且其罰金數額依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第2項前段規 定提高為30倍，是本次修法係將上開條文之罰金數額調整換 算後予以明定，故無新舊法比較問題，先予敘明。 ㈡核被告2人所為，均係犯刑法第214條之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罪 。被告2人利用不知情之地政士黃惠民以不實之買賣為原因 ，向各該地政事務所辦理本案不動產之移轉登記，均為間接 正犯。被告2人於附表所示之送件時間，先後使公務員登載 不實文書之數行為間，其實施時間密切，各行為之獨立性極 為薄弱，且侵害同一法益，依一般社會通常觀念，無從強予 分割，應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施行，合為包括之一行為予以 評價，較為合理，應依接續犯論以一罪。又，被告2人就本 案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應論以共同正犯。
㈢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被告2人明知本案不動產實際 上並無買賣交易之情，竟仍共同基於使公務員登載不實之犯 意，委由不知情之地政士向前述之地政機關申辦本案不動產 之所有權移轉登記，致使不知情之該管公務員為形式審查後 ，將本案不動產易手之不實事項登載在職務上所掌管之公文 書，足以生損害於地政機關對於不動產登記原因管理之正確 性，被告2人所為實屬不該，殊值非難，酌以被告2人犯後矢 口否認犯行，飾詞狡辯，推諉卸責，屢為反於真實之抗辯， 自難與單純否認犯罪等同視之，其等犯後態度難認良好，兼 衡被告王建平自陳係美國留學碩士畢業、目前係在美國從事 房地產擔任仲介及語言學校擔任英文老師之學、經歷（見本 院卷㈡第142頁）、被告詹婉玲自稱文化大學新聞系畢業、現 在地產公司擔任公關部經理、無須扶養子女之家庭經濟狀況 （見本院卷㈡第142頁）暨其等犯罪之動機、目的、手段等一 切情狀，分別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及均諭知易科罰金之折 算標準，以示懲儆。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林希鴻提起公訴，檢察官孟令士到庭執行職務。中 華 民 國 109 年 7 月 14 日 刑事第六庭 法 官 劉俊源
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洪紹甄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7 月 14 日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全文如下：
中華民國刑法第214條：
明知為不實之事項，而使公務員登載於職務上所掌之公文書，足以生損害於公眾或他人者，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萬5千元以下罰金。
附表：
編號 門牌號碼 坐落地號 建號 受讓人 送件日期 移轉登記日期 收件機關 1 臺北市○○區○○○路0段000號11樓之2 臺北市○○區○○段○○段○0○000地號 臺北市○○區○○段○○段○0000○號 詹婉玲 106年3月31日 106年4月6日 臺北市古亭地政事務所 2 新北市○○區○○路000巷00號7樓之2 新北市○○區○○段○○○段○0000地號 新北市○○區○○段○○○段○000○號 詹婉玲 106年3月31日 106年4月7日 新北市中和地政事務所 3 新北市○○區○○路000巷00號7樓之4 新北市○○區○○段○○○段○0000地號 新北市○○區○○段○○○段○000○號 詹婉玲 106年3月31日 106年4月7日 新北市中和地政事務所 4 新北市○○區○○路00巷00號8樓 新北市○○區○○段○000地號 新北市○○區○○段○0000○號 時玉明 106年4月17日 106年4月19日 新北市中和地政事務所 5 新北市○○區○○路00巷00號10樓 新北市○○區○○段○000○000地號 新北市○○區○○段○0000○號 時玉明 106年4月11日 106年4月13日 新北市中和地政事務所 6 臺北市○○區○○路00號10樓之24 臺北市○○區○○段○○段○000○000地號 臺北市○○區○○段○○段○0000○號 時玉明 106年3月31日 106年4月6日 臺北市古亭地政事務所 備註 本案不動產均為公寓大廈，故坐落地號悉為共有關係，然本案並非在認定當事人之所有權範圍，故就坐落地號部分均省略「權利範圍」之記載，附此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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