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上易字第127號
上 訴 人 洪條根
被 上訴 人 洪秀英
訴訟代理人 黃國瑋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履行契約事件，上訴人對於民國108年12月20
日臺灣高雄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520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本院於109年6月3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上訴人主張：兩造於民國103 年11月12日成立委任契約，由 上訴人擔任被上訴人與訴外人甲○○間離婚事件（下稱系爭 訴訟）之訴訟代理人。然因被上訴人無力負擔律師酬金，懇 求上訴人准其先預付往返台北高雄之交通費新臺幣（下同） 50,000元，俟將來因該訴訟取得損害賠償金，以其中之三成 作為上訴人之律師酬金（下稱系爭酬金約定），上訴人憐憫 被上訴人之處境困難乃為同意。嗣被上訴人與甲○○於第二 審法院調解成立，作成臺灣高等法院105 年度家上移調字第 13號調解筆錄（下稱系爭調解筆錄），甲○○同意給付被上 訴人2,200,000 元及奈菲兒生醫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奈菲兒 公司）未上市股票10張。是依系爭酬金約定，上訴人得請求 被上訴人給付報酬660,000 元及奈菲兒公司未上市股票3 張 。為此，爰依民法第548 條第1 項規定，提起本訴等語。請 求判決：（一）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660,000 元及自起訴 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 計算之利息 ；（二）被上訴人應給付奈菲兒公司未上市股票3 張予上訴 人；（三）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上訴人抗辯：系爭訴訟為家事事件，而系爭酬金約定屬於 後酬性質，違反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與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 第2 項規定，依民法第71條規定，應屬無效。又上訴人請求 被上訴人給付奈菲兒公司股票部分，亦因違反修正前律師法 第34條規定而屬無效。另被上訴人已給付系爭家事訴訟第一 、二審委任報酬共計100,000 元給上訴人等語。三、原審判決上訴人敗訴，上訴人不服而提起上訴，上訴聲明： （一）原判決廢棄。（二）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660,000 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 計算之利息。（三）被上訴人應給付奈菲兒公司未上市股票 3 張予上訴人。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如主文所示。四、協商整理兩造不爭執事項及本件爭點：
（一）兩造不爭執事項：
1、被上訴人於103 年11月間委任上訴人擔任其與甲○○間離 婚事件之訴訟代理人，兩造就此成立委任契約，並於系爭 酬金約定約明：「不論訴訟進行審級，如取得即受賠償金 額，以其中三成作為律師酬金（但交通出庭費50,000元另 先付）」。
2、嗣被上訴人與甲○○間之系爭訴訟，經台灣高等法院105 年度家上移調字第13號離婚事件成立調解，調解內容為： 「①兩造同意離婚。②被上訴人（即甲○○）願給付上訴 人（即本件被上訴人）220萬元...。③被上訴人（即甲○ ○）願於105年5月26日前交付上訴人（即本件被上訴人） 奈菲兒國際股份有限公司未上市股票10張，並願協同辦理 相關過戶手續」。
（二）本件爭點：
1、系爭酬金約定是否屬後酬而違反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與律 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無效？
2、系爭酬金約定是否違反修正前律師法第34條而無效？五、本院之判斷：
（一）按律師不得違背法令、律師規範或律師公會章程，要求期 約或收受任何額外之酬金；律師不得就家事、刑事案件或 少年事件之結果約定後酬，109 年1 月17日修正施行前律 師法第37條與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分別定有明文。 又所謂後酬，係以訴訟結果之成敗或依勝訴之金額所決定 之酬金給付方式，而以訴訟之成敗或結果作為報酬的計算 基礎，其目的上乃是希冀律師於後酬之利益誘導下，專心 致力為當事人服務，以期獲得最佳的結果，此在一般財產 案件上固為激勵律師努力之誘因，惟因家事、刑事或少年 事件具有高度公益性，如允許以案件結果作為衡量報酬之 基礎，恐將引發律師之道德風險，故明文禁止之。經查， 兩造以系爭酬金約定作為上訴人在系爭家事訴訟之報酬， 而該約定載明：「不論訴訟進行審級，如取得即受賠償金 額，以其中三成作為律師酬金（但交通出庭費50,000元另 先付）」等語，有該委任契約在卷可參（見臺灣橋頭地方 法院107 年度審訴字第1010號卷第22頁），則該約定顯係 以系爭家事訴訟之成敗與勝訴之金額決定上訴人所得請求 之律師酬金，自屬前揭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所規範之後酬 。又所謂後酬係以訴訟結果之成敗或依勝訴之金額所決定 之酬金給付方式，與有無收受前酬無關，故上訴人主張： 若未收受前酬，自無後酬可言等語，為不可採。（二）次按法律行為，違反強制或禁止規定者，無效，民法第71
條定有明文。而法規依其適用的強制性與否，有強行規定 與任意規定。其中強行規定又分為強制規定及禁止規定， 禁止規定可再分為取締規定及效力規定。又所謂效力規定 即以否認違法行為之法律效果為制裁方法之規定；另取締 規定者乃對於違反者雖予以制裁以防止其行為，但並不以 之為無效之規定。而究為取締規定或效力規定，應綜合考 量其規範目的及法規意旨而定（最高法院105 年度台上字 第1840號判決意旨參照）。經查：
1、按律師以保障人權、實現社會正義及促進民主法治為使命 。律師應基於前項使命，本於自律自治之精神，誠實執行 職務，維護社會秩序及改善法律制度；律師應砥礪品德、 維護信譽、遵守律師倫理規範、精研法令及法律事務；律 師不得違背法令、律師規範或律師公會章程，要求期約或 收受任何額外之酬金，修正前律師法第1 條、第2 條與第 37條定有明文。而該法第15條第2 項則規定：全國律師公 會聯合會應訂立律師倫理規範，提經會員代表大會通過後 ，報請法務部備查，可知立法者係授權全國律師公會聯合 會制定律師倫理規範，將律師職業之監督交由同業公會自 律。而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即承接律師法上揭條文 之規範精神，續就律師職業之同業自律訂定準繩，其立法 理由係以：「家事、刑事案件或少年事件基於其高度之公 益性質，律師不得約定後酬」，該條著眼於律師受委任為 當事人處理事務，其締約相對人就法律專業處於交易之弱 勢，特於家事、刑事或少年事件中，為避免因律師委任報 酬有無或多寡繫諸於當事人身分關係，或基於身分關係所 生權利義務之發生、消滅、終止或行使與否，或繫諸於法 院裁判之結果，使律師就特定事件之報酬請求權與當事人 之身分關係、生命或自由權間發生利害關係或利益衝突， 將有礙當事人行使基於身分關係所生之權利義務。是為落 實律師法與律師倫理規範追求之行業自律、兼衡律師專門 職業技術人員之自主與自治，復維持律師業之倫理性與公 益性，並保護處於法律專業弱勢之締約相對人，自應認修 正前律師法第37條及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之規定， 性質上為效力規定，以達成上開規定所欲追求之規範目的 與法律效果。則系爭酬金約定既屬系爭訴訟之後酬，因違 反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及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規定 ，應屬無效，是上訴人依系爭酬金約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 云云，即無所據。
2、又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規定之家事事件，包括所有 家事事件，並未將家事事件中有關財產性質之事件予以排
除。況系爭家事事件雖涉及金錢之給付，然其請求權之發 生、消滅或障礙事由均繫諸於當事人身分關係之存否、行 使及當事人就身分關係之貢獻度或對離婚事由之可歸責性 ，性質上仍為家事事件，不因其為金錢給付之請求而有異 。是上訴人辯稱：家事事件與刑事、少年事件不同，律師 倫理規範第35條規定之語意不明云云，容有誤會，為不足 採。另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及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 僅規定律師與當事人不得就家事、刑事案件或少年事件約 定後酬，並未規定其委任契約本身亦失其效力，故基於保 護締約相對人之期待、相對人與律師間之信賴關係、交易 相對人善意信賴委任契約之有效性、交易之安全，及當事 人於特定具體訴訟中應有之程序權保障，律師於相關程序 中為當事人所為攻擊防禦方法或代理之訴訟行為或權利主 張、抗辯，不致因後酬約定而失其效力，應認律師與當事 人間就家事、刑事與少年事件約定後酬時，其委任契約仍 屬有效，僅有關後酬之約定無效，以兼顧交易相對人之利 益，併此敘明。
（三）至上訴人雖主張：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規定關於後酬之限 制，已逾越律師法之授權云云。按法律授權行政機關發布 命令為補充規定者，該命令須符合立法意旨且未逾越母法 授權之範圍，始為憲法所許（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568 號 解釋參照）；法律概括授權行政機關訂定之施行細則是否 逾越母法授權之範圍，應視其規定是否為母法規定之文義 所及而定（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710 號解釋參照）。經查 ，全國律師公會聯合會經由修正前律師法第15條第2 項之 授權，就律師倫理規範之制定與解釋範圍內為受託行使公 權力之團體，其制定之律師倫理規範之性質應屬法規命令 。而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之規範目的，在於追求律 師之同業自律，並維護其公益性與倫理性，而特於家事、 刑事或少年事件中，為避免律師報酬繫諸於當事人身分關 係或基於身分關係所生權利義務，或繫諸於法院裁判之結 果，致使律師之報酬請求權與當事人權益產生衝突，故明 文禁止於該等類型之事件中約定後酬，已如前述，則律師 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之所欲落實之規範目的，顯與前開 修正前律師法第1 條、第2 條、第37條揭櫫之意旨互符， 復未逾越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禁止收受額外酬金」之文 義可能範圍，且係由全國律師公會聯合會權衡律師同業自 治之合理範圍所作之規範選擇，是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 2 項難謂有何逾越律師法授權意旨之情事，是上訴人此部 分主張，應非可採。
（四）綜上，被上訴人委任上訴人處理之系爭訴訟事件為家事事 件，依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律師倫理規範第35條第2 項 規定，兩造間系爭酬金約定為無效。又本院既已認定系爭 酬金約定因違反修正前律師法第37條與律師倫理規範第35 條第2 項而無效，另有關系爭酬金約定是否違反修正前律 師法第34條而無效之爭點，即無論述之必要，附此敘明。六、綜上所述，上訴人依系爭酬金契約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 給付660,000 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 週年利率5％ 計算之利息，另請求被上訴人給付奈菲兒公司 未上市股票3 張，均無理由，不應准許。從而，原審為上訴 人敗訴之判決，並無不合。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 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上訴。
七、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109 年 6 月 24 日
民事第五庭
審判長法 官 謝靜雯
法 官 洪能超
法 官 邱泰錄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本件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6 月 24 日
書記官 洪以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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