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花蓮分院刑事判決 109年度上易字第14號
上 訴 人 臺灣花蓮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毛宗華
選任辯護人 李文平律師
張照堂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詐欺案件，不服臺灣花蓮地方法院108 年度易
字第31號中華民國109年1月14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花
蓮地方檢察署107年度調偵緝字第2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
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理 由
一、本案經本院審理結果，認第一審判決對被告毛宗華為無罪之 諭知，核無不當，應予維持，除補充如下外，餘均引用第一 審判決書記載之證據及理由。
二、檢察官上訴意旨以：被告所經營之承賜電子有限公司 (下稱 承賜公司) 於花蓮第一信用合作社慶豐分社設立之支票帳戶 ，於民國103年1月17日已列為拒絕往來戶。告訴人楊曜銘就 被告持系爭支票(發票人：承賜公司，發票日期：103年2 月 28日、發票金額：新臺幣《下同》50萬元、支票號碼：R000 0000 號，支票帳戶銀行：花蓮第一信用合作社慶豐分社)借 款之時間雖前後陳述不一，然依告訴人提供之李素琴花蓮第 二信用合作社活期儲蓄帳戶(下稱李素琴帳戶)存摺影本，於 103年2月11日確有一筆現金50萬元之提領紀錄，當以告訴人 於原審審理時證述：被告係於103年2月11日前2、3天持系爭 支票借款等語，較屬真實，足認被告係於系爭支票帳戶通報 拒絕往來後，方持系爭支票向告訴人借款50萬元，應有詐欺 故意。況告訴人歷次所述之借款時間，均晚於承賜公司102 年11月26日首次退票時間，可認被告交付系爭支票時，債信 已有問題。告訴人不知被告公司內部運作情形，提示系爭支 票前，非必知悉被告債信有異，難以被告與告訴人間有多次 借款遽為有利被告認定。承賜公司早於102 年11月26日即有 首次退票紀錄，被告向告訴人借款時，已沒有施作其他工程 項目，無足夠清償借款之收入，其容認上開債務自始即無清 償之可能，是否斷無詐欺故意，實非無疑。縱被告於102 年 11月26日之後，曾設法存入款項辦理清償贖回，然其行為不 過係寅吃卯糧，先詐取告訴人財物用以支付他人債務，藉以
拖延成為拒絕往來戶之時間，再趁此機會向他人借款。在被 告未提出清償能力相關證明前，難謂其主觀無詐欺告訴人之 故意。綜上，原審遽為被告無罪諭知，難認有當，爰依告訴 人之請求提起上訴，請求撤銷原判決，力為妥適之裁判等語 。
三、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依刑事訴訟法第161 條第1 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 指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 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據，不足 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闡明之證明方法，無從說服法 官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 告無罪判決之諭知（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 號刑事裁判 意旨參照）。申言之，因檢察官係公益之代表人，擁有廣大 之社會資源為其後盾、供其利用，自應盡其職責，蒐集被告 犯罪之證據，負責推翻被告無罪之推定，以證明被告確實犯 罪，學理上稱為實質舉證責任（包含說服責任），乃有別於 過去之形式舉證責任；至於被告，因通常不具有法律素養， 是賦予律師倚賴權，俾使具有專業能力之律師提供協助，以 有效對抗檢察官（控方），學理上稱為武器平等原則。而法 院之審判，必須堅持證據裁判主義及嚴格證明法則，檢察官 之起訴，自不能草率，倘仍沿襲職權進行主義之舊例，因「 有合理之懷疑」，即行起訴，此後袖手旁觀，冀賴法院補足 、判罪，應認為不夠嚴謹、不合時宜；以量化為喻，偵查檢 察官之起訴門檻，不應祇有「多半是如此」（百分之五、六 十），而應為「八、九不離十」（百分之八十，甚至更高） ；至於公訴檢察官在公判庭上，則應接棒，負責說服法院達 致「毫無合理懷疑」之程度（百分之百），使形成被告確實 有罪之心證。從而，雖然案件在起訴之後，檢察官對之不再 有強制處分權，但非不得依憑職權，指揮司法警察，進行任 意性之調查、蒐證，以反擊或削弱被告及其辯護人（辯方） 提出之反證證明力，而後在公判庭上之法庭活動中，精準針 對程序進行浮動中，所顯出之各種有利、不利於己方之證據 資料，展開互為攻擊、防禦，斯亦直接審理主義、言詞審理 主義之精義所在；倘竟不翔實預作準備，無法說服法官，自 應受類似於民事訴訟敗訴之判決結果，以落實無罪推定原則 ，實現公平法院理念，不生法院必須和檢察官聯手，主動「 介入調查」不利於被告之證據，否則將致被害人之權益不保 、正義無從伸張之問題，更無所謂法院有未盡查證職責之違
法情形存在。是倘檢察官所提出之證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 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法說服法院形成被告有 罪之心證，縱使被告之辯解疑點重重，法院仍應予被告無罪 之諭知(最高法101年度台上字第2966號、102 年度台上字第 3128號刑事判決要旨參照) 。再者，告訴人之告訴，係以使 被告受刑事追訴為目的，其指訴是否與事實相符，仍應調查 其他證據，以資審認，必被害人所述被害情形，無瑕疵可擊 ，且就其他方面調查，又與事實相符，始足據為有罪判決之 基礎，亦即仍應調查其他補強證據以擔保其指證、陳述確有 相當真實性 (最高法院52年台上字第1300號、81年度台上字 第3539號刑事判決要旨參照)。
四、駁回上訴之理由
(一)民間持票借款，多因急需現金週轉，而以票期未至之客票或 開立相當票期之票據作為擔保並支付利息之方式向他人借款 ，故擔保票據所載發票日期在借款日之後，應為常態。關於 被告持票借款時間，告訴人於103 年11月18日偵訊時指稱： 被告向我借款時，交付支票的票期是1至2個月等語 (花蓮地 方檢察署《下稱花蓮地檢署》103 年度交查字第649號卷第5 頁)；104年3月24日偵訊時稱：被告是102年12月間拿系爭支 票跟伊借款等語(花蓮地檢署104年度調偵字第34號卷第29頁 )；107年11月13日偵訊時稱：系爭支票是被告於103年1月間 拿給伊的等語(花蓮地檢署107年度核交字第369 號卷《下稱 偵11卷》第21頁) 。基上，告訴人於偵查中所述借款時間， 非但前後語意無明顯齟齬，復無違民間持票借款常情，且較 近於借款時間，對其與被告借款時互動模式，如本金交付、 利息約定、票期期間等，記憶理當較為清晰、真實。是依告 訴人於偵查所述，堪認被告以系爭支票擔保借款及告訴人交 付款項之時間，應為102年年底至103年1月間；惟是否在系 爭支票帳戶103年1月17日通報為拒絕往來戶之後，則無從確 認。至告訴人於原審交互詰問時，經檢察官直接提示李素琴 帳戶存摺影本103年2月11日提領現金50萬元交易紀錄詢問本 案借款時間，告訴人方改以：被告係在103年2月11日前2、3 天持系爭支票借款，伊是在103年2月11日提領50萬元現金借 給被告等語(原審卷一第143頁反面至第144頁反面)。惟系爭 支票之發票日為「103年2月28日」，依告訴人於偵查所述被 告擔保借款之票據票期多為1至2個月，以此回推被告借款日 ，應為102年年底至103年1 月間，故告訴人於原審中改稱被 告係103年2月11日前2、3天借款，與其先前陳述之借款模式 相異，已有存疑。況且，告訴人於偵查已明白證稱：不管被 告拿本票或支票借款，我都收取每10萬元每月2500元利息，
實際給被告的本金都會先扣除第一個月利息，包括系爭支票 等語(偵11卷第17頁)；復稱：被告會事先跟我講要借多少錢 ，因為我經常是向別人調錢來借他，所以被告拿系爭支票向 我借款時，我是當天就拿現金給被告，但沒有領款紀錄等語 (偵11卷第21頁)；於原審準備程序再稱：我拿到系爭支票後 ，花了幾天去跟其他人湊錢來借給被告等語 (原審卷一第84 頁) 。是依告訴人先前所述，本案借款款項係向他人籌借拼 湊，且交付之本金應扣除第一期利息，核與告訴人於原審證 述係一次提領、未扣除利息等節，迥然不同，實難率信。再 者，經本院當庭勘驗告訴人提供之李素琴帳戶存摺正本，該 帳戶於102年11月22日至103年2 月11日前，有多筆超過10萬 元之現金提領紀錄，其中，也包括他筆50萬元現金提領紀錄 ，有本院勘驗筆錄及該帳戶存摺影本可參(本院卷第145頁至 第209頁至第221頁、第281頁)。經對照後，實有多筆現金提 領紀錄可與告訴人上開於偵查中所述借款時間(102年12月、 103年1 月)及方式(向他人籌借拼湊)相互契合，尚無從單以 李素琴帳戶於103年2月11日有現金50萬元提領紀錄，即遽認 告訴人於原審所言較為可信。從而，檢察官所舉證據，不足 以證明被告係於系爭支票帳戶拒絕往來後，始持該票向告訴 人借款並取得款項。換言之，檢察官認定被告詐欺之理由， 無足夠證據得以證立。
(二)其次，被告為承賜公司與三達普科技有限公司 (下稱三達普 公司) 之實際負責人，業據被告供承在卷，並為告訴人所是 認。承賜公司於102年12月有1,483,834元銷項銷售紀錄，10 3年2月及4月，各有19,048元、1,960,000元銷項銷售紀錄； 三達普公司於102年12月亦有851,361元銷項銷售紀錄，有財 政部北區國稅局花蓮分局109年2月26日北區國稅花蓮銷字第 1091167411號函附之上開二公司102、103年度營業稅資料可 參(本院卷第115頁至第119頁)，足認被告於102年年底至103 年1 月間持系爭支票向告訴人借款時，上開二家公司仍在經 營且有收入。則上訴意旨認被告向告訴人借款時，已無施作 其他工程項目及收入等語，顯屬臆測，難認有據。(三)又系爭支票帳戶雖自102 年11月26日起即有退票紀錄，然迄 通報拒絕往來，仍有多張金額10萬元以上之支票兌現，有該 支票帳戶交易明細可參(原審卷一第154頁至第155頁)，非但 可佐證該公司確有營運收入以支付票款之事實，亦見被告維 持票信之積極努力，則其於本案借款時有無不法意圖抑或單 純籌措資金，已非無疑。上訴意旨所指寅吃卯糧，詐取告訴 人財物用以支付對他人債務，藉以拖延成為拒絕往來戶之時 間，再趁機向他人借款等語，未見舉證，已屬臆測，且上訴
意旨既認被告係於系爭支票帳戶拒絕往來後方持票向告訴人 詐騙款項，又何來以本案借款拖延通報拒絕往來之可能？檢 察官對於本案被告具有不法所有意圖及詐欺故意本應負舉證 之責，惟檢察官就被告於借款時，其對外全部負債金額、得 以處分之全部資產、週轉資金之人脈與能力、公司經營狀況 、得收取之款項、獲利為何等情，全然未為舉證，基於被告 不自證己罪原則，更無從以被告無法提出清償能力證明，即 得反推被告具有不法意圖及詐欺故意。則上訴意旨主張被告 於借款時自始無清償能力，在被告提出清償能力證明前，難 謂其無詐欺故意等語，實屬率斷無憑，且違反刑事訴訟法控 方應負舉證責任之規定，並不可採。
五、綜上所述，檢察官所舉證據，不足以說服法院形成被告有罪 之心證，原審諭知被告無罪，核無違誤。檢察官上訴以前詞 指摘原判決不當，難認有理，應予駁回。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73條、第368條，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劉孟昕提起公訴，檢察官江昂軒提起上訴，檢察官崔紀鎮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6 月 19 日
刑事庭審判長法 官 劉雪惠
法 官 林信旭
法 官 廖曉萍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本件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6 月 19 日
書記官 廖子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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