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6年度訴字第4476號
原 告 吉甫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吳祚大
訴訟代理人 陳和貴律師
吳宗樺律師
被 告 兆豐國際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張兆順
訴訟代理人 邱政勳律師
陳逸傑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不當得利等事件，本院於民國108年7月25
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原告起訴主張：伊於民國92年10月7 日遭訴外人中央租賃股 份有限公司（下稱央租公司）訛稱欲貸款新臺幣（下同）40 00萬元予伊，方與央租公司簽訂事實上不成立之分期付款買 賣契約書（下稱系爭買賣契約書），致遭央租公司以假交易 方式詐騙，開立本票48張（下稱48張本票），金額合計4221 萬元，用以擔保分期款項，然並未借得任何款項。央租公司 執其中12張本票（下稱系爭原始本票），向被告前身中國國 際商業銀行（嗣與兆豐國際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合併，更 名為兆豐國際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被告）高雄分公 司辦理借款，被告授信、核貸予央租公司過程有明知央租公 司財務狀況不佳，仍予核貸並共同詐騙原告之情。至93年3 月止，系爭原始本票中之8張，因存款不足遭退票，合計829 萬5000元。被告授信科長陳弘澤明知伊與央租公司間無借貸 關係，並無法律上之原因需以現金贖回或另開立票據換回系 爭原始本票中之8張，竟自稱被告為系爭原始本票中之8張之 票據權利人，詐騙伊開立支票36張（受款人央租公司，下稱 系爭支票），並提出制式空白本票（即發票日93年11月29日 ，面額829萬5000元，下稱系爭本票）要伊填載，作為擔保 上開支票兌現之用，同時稱伊於系爭本票上簽名方能解除帳 戶之凍結。伊當初不諳票據法，致相信陳弘澤之說詞誤以為 被告為票據權利人，並且支付如附表所示系爭支票中8張， 受款人為央租公司之票據票款，金額合計184萬4000元，然
系爭支票並未交付央租公司，未完成發票行為，係由被告逕 持以存入央租公司於被告處之備償專戶後兌現取款，係屬無 法律上原因受有兌現票款184萬4000元之利益，爰依民法第 179條、第181條及第182條規定提起本件訴訟，並聲明：㈠ 被告應給付原告184萬4000元，及如附表所示利息起算日起 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㈡願供擔保 ，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告則以：央租公司因向伊借款，於92年8月27 日簽訂綜合 授信契約書（下稱授信契約書）後，隨即提供系爭買賣契約 書等資料及轉讓系爭原始本票，並於同年10月9 日簽立借款 支用書，向伊共借得949萬元。嗣系爭原始本票中之8張因存 款不足遭退票，原告基於債務承擔或債務承認之意思，請求 伊同意其分期清償，自行要求分3年即36期作為清償舊債務 之方法以分期攤還票款，並簽發系爭支票存入央租公司於伊 處開設之備償專戶，經背書轉讓予伊，進而抵償央租公司積 欠被告之借款債務，且原告為擔保系爭支票之履行，另同時 簽發系爭本票予伊收執。伊授信、核貸予央租公司及以系爭 支票換系爭原始本票8張之過程均屬合法，並無詐欺、脅迫 之情事等語資為抗辯，並聲明：㈠原告之訴駁回。㈡如受不 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
三、原告主張系爭支票發票行為未完成，且係由央租公司委任被 告取款，被告未取得票據權利，其係受陳弘澤脅迫、詐欺而 簽發系爭支票，被告不得享有票據權利，故屬無法律上原因 受有系爭支票中8張支票兌現共184萬4000元之利益，被告否 認陳弘澤有脅迫、詐欺行為，並抗辯系爭原始本票中之8 張 因存款不足遭退票，原告係基於債務承擔或債務承認，請求 被告同意其分期清償，方簽發系爭支票予央租公司，經央租 公司背書轉讓予伊，以分期攤還票款，抵償央租公司積欠被 告之債務，況原告為擔保系爭支票之履行，另同時簽發系爭 本票予伊，係屬有法律上原因等語。則本件爭點應為：被告 兌現如附表所示系爭支票中8張票款共184萬4000元，是否有 法律上原因？
⒈按解釋意思表示，應探求當事人之真意，不得拘泥於所用之 辭句，民法第98條亦定有明文。又解釋契約，固須探求當事 人立約時之真意，不能拘泥於契約之文字，但契約文字業已 表示當事人真意，無須別事探求者，即不得反捨契約文字而 更為曲解（最高法院96年台上字第2237號判決意旨參照）。 是契約應以當事人立約當時之真意為準，而真意何在，又應 以過去事實及其他一切證據資料為斷定之標準，不能拘泥文 字致失真意。次按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
有舉證之責任，民事訴訟法第277條亦有明定。 ⒉按法律行為以得否與其原因相分離，可分為要因行為（有因 行為）及不要因行為（無因行為）。前者如買賣、消費借貸 等債權契約是；後者如處分行為、債務拘束、債務承認、指 示證券及票據行為等屬之。民法上之典型契約固均屬有因契 約，惟基於契約自由原則，當事人於不背於法律強行規定及 公序良俗之範圍內，亦得訂定無因契約，此種由一方負擔不 標明原因之契約，亦屬無因行為。準此，系爭宣誓書之內容 所生「債務拘束」之效力，應堪認定。當事人訂立「債務拘 束契約」之目的，在於不受原因行為之影響，及避免原因行 為之抗辯（最高法院88年度台上字第1189號判決意旨參照） 。上訴人既自願照額訂立分期撥付據付與被上訴人收執，以 清償從前之債務而負新擔債務，被上訴人並將以前借據作廢 退還上訴人，其有消滅舊債務之意思表示毫無疑義，自不得 再事主張（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1068號判決意旨參照）。 上訴人既自願照約定數額另行設定抵押權，書立銀錢借據付 與被上訴人收執，以清償前欠之債務而負擔新債務，被上訴 人亦將以往之借用證書退還上訴人，其有消滅舊債務之意思 表示初無容疑（最高法院41年台上字第700號判決意旨參照 ）。
⒊查原告於92年10月7日因與央租公司簽立系爭買賣契約書， 簽發以央租公司為受款人之48張本票予央租公司；嗣央租公 司向被告借款，被告持有該48張本票中之系爭原始本票至93 年3月止，其中4張經提示如數兌付，其餘8張本票經提示後 遭以存款不足為由退票，金額共829萬5000元，原告於系爭 原始本票其中8紙退票後，另簽發系爭支票金額共829萬5000 元存入央租公司於被告處開立之備償專戶，及簽發系爭本票 交付被告收執金額等情，此為兩造為所不爭執（見本院卷㈠ 第126-129、159-160頁），此部分事實，堪以認定。 ⒋觀原告於93年6月17日函被告「主旨：本公司原為正常營運 之公司，為借貸所交付之保證票遭中央租賃股份有限公司持 向貴行融通…。說明：三、…惠賜本公司擬分3年（36期） 攤還，本公司在此承諾保證：本公司願意先行清償中央租賃 股份有限公司自貴行融通出去之款項，總計金額新臺幣829 萬5000元」（見本院卷㈡第111頁）、同年9月29日再發函被 告「主旨：…有關吉甫公司受中央租賃公司牽累發生退票記 錄事件一案，請求惠予協助。說明：一、緣93年6月17日曾 向貴行申請協助處理中央租賃公司不當挪用保證票據融通案 件，並向貴行提出擬分三年（三十六期）攤還乙案之後續追 蹤事宜。…三、此次中央租賃公司以本公司票據自貴行融通
出去的款項計新台幣捌佰貳拾玖萬伍千元整，本公司預計將 此部分分成三十六期依下列方式分期攤還，每期攤還明細如 下：第一期至第三十五期：每期新台幣貳拾參萬肆佰拾柒元 整，第三十六期：最後一期貳拾參萬肆佰零伍元。」（見本 院卷㈡第112-113頁）等語，以函上原告明載「承諾保證」 、「願意先行清償中央租賃股份有限公司自貴行融通出去之 款項」等文字，可知原告既就央租公司向被告借得之款項為 清償，且兩造就原告並照上函所示金額於開立系爭支票後， 取回系爭原始本票退票之8張本票之事實亦不爭執，再被告 於當時亦可直接執系爭原始本票退票之8張本票直接向法院 申請本票裁定後對原告強制執行，且當時原告法定代理人經 營企業甚為成功，相關交易經濟活動往來頻繁，對於票據之 使用、未兌現之結果及出具前開函文之法律效果均難諉為不 知，足徵原告確有請求被告同意由原告以開立支票換回系爭 原始本票退票之8張本票方式，分期清償系爭原始本票已屆 期退票之票據債務並經被告同意，依前揭最高法院判決意旨 ，原告自有以負擔對被告負擔新債務而消滅舊債務之意思表 示毫無疑義，原告簽發系爭支票之原因關係仍為上開債務清 償之協議至明，堪認已有法律上之原因。原告所稱僅換票避 免帳戶被凍結，並無成立協議云云，顯與前開事證不符難以 採信。
⒌至原告稱系爭支票未交付央租公司未完成發票行為，系爭支 票原因關係不存在，被告未取得票據權利乙節，然查系爭支 票既存入央租公司於被告處設立之備償專戶，即難認未為交 付行為而有發票行為有未完成之情，且兩造間因前開債務清 償協議，原告方開立系爭支票業如前述，足見原告協議及換 票而交付系爭支票、系爭本票之對象均為被告，況原告主要 係為解決「中央租賃股份有限公司自貴行融通出去之款項」 之爭議，方以央租公司為受款人換票，並將系爭支票存入央 租公司於被告處設立之備償專戶，以履行前開債務清償協議 之內容，此亦與常情無違。
⒍原告另主張被告與央租公司為關係企業，明知央租公司債信 不佳、仍違反銀行法而對央租公司不實授信，央租公司嗣後 並未撥款予原告，原告開立系爭原始本票擔保之債務不存在 ，被告更與第一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第一銀行）中山分 行事前謀議，由陳弘澤佯稱系爭原始本票已轉予第一銀行八 德分行，而向伊脅迫、詐欺取得系爭支票及系爭本票云云。 經查：原告對於其於92年10月7 日，簽立與央租公司間之系 爭買賣契約書，因而開立48張本票，業經認定如前，又央租 公司復持系爭原始本票12紙（票面金額共1055萬2500元）交
付被告，用以擔保借款，並於92年10月9日簽立借款支用書 ，被告按系爭原始本票票面金額九成撥付949 萬元等情，有 系爭原始本票12紙、綜合授信契約書及借款保證支用書在卷 可稽（見本院卷㈡第6-15、18頁），並為兩造所不爭執（見 本院卷㈠第126-129、159-160頁），又被告為系爭原始本票 之執票人，未參與原告與央租公司間之交易，原告亦復自承 當時其經營狀況良好，依債之相對性，被告對原告有無與央 租公司間為真正交易之意思、或事後央租公司有無交付借款 ，而致原告是否為合法終止、解除或有其他事由影響其與央 租公司間交易之效力，實非被告所得干預或參與，況核貸時 央租公司提供被告之發票，所表彰之衣物買賣交易，與央租 公司經核准之營業項目中「紡織品之經銷業務」相符，亦與 系爭買賣契約書中所載「向中央租賃公司購買營業或生產所 需之成品」尚屬相合，亦可自客觀上認定央租公司在此分期 付款買賣交易中，會取得原告之系爭原始本票擔保分期價金 之支付，被告據此將系爭原始本票作為央租公司因前開營業 交易所得取得之應收票據，得為擔保授信之標的，應屬有據 。再央租公司於93年1月才跳票，而央租公司於92年10月申 貸，並提出前開資料，形式上亦無偽造情形，一般交易經驗 及法律效果判斷上，被告之承辦人無法得知原告與央租公司 簽約之真意，或刻意忽略而遂行詐騙原告之實，無法以央租 公司後來發生財務危機即反推被告有核貸不實、故意詐騙之 情。況被告核貸流程有無違反銀行法等金融行政管制之規定 ，致生金融秩序等公共利益之危害，只是金融行政主管機關 應否介入予以行政罰處理，尚不影響原告開立系爭原始本票 之效力。至原告稱陳弘澤當時以詐欺脅迫方式向伊佯稱要凍 結帳戶、被告第一銀行共謀詐騙云云，均未能舉證證明，無 從為有利原告之認定。
⒎原告再稱央租公司與被告間，係將備償專戶內之金錢債權（ 包含系爭支票中之8張）設質予被告云云。然依央租公司出 具予被告之承諾書上載「…備償專戶為立承諾書人與貴行訂 定第1776號綜合授信契約項下之擔保，並授權貴行憑有權簽 章人員印鑑逕行轉帳抵償…」等文字（見本院卷㈠第338 頁 ），可知被告與央租公司就備償專戶並無約定設質之意，復 依卷內兩造所舉之證據資料，央租公司與被告間並無任何關 於系爭本票或系爭支票依民法第904條第1項合意設定質權之 書面文件，原告復未舉證以實其說，無法認定原告就此主張 有據。
五、綜上所述，原告主張其未完成系爭支票之發票行為，被告未 取得系爭支票之票據權利，均難認可採。從而，原告依民法
第179條、第181條及第182條請求被告給付原告184萬4000元 ，及如附表所示利息起算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 之5 計算之利息，為無理由。又原告之訴既經駁回，其假執 行之聲請，亦失所附麗，應併予駁回。
六、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提證據 ，經本院斟酌後，認均不足以影響判決之結果，自無逐一論 駁之必要，附此敘明。
七、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民事訴訟法第78條。中 華 民 國 108 年 9 月 20 日
民事第五庭 法 官 何佳蓉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中 華 民 國 108 年 9 月 25 日
書記官 陳立俐
附表：
┌──┬───┬────┬─────┬────┬─────┬─────┬─────────┐
│編號│發票人│受款人 │發票日即利│利息截止│ 票面金額 │ 支票號碼 │利息計算方式 │
│ │ │ │息起算日 │日 │（新臺幣）│ │ │
│ │ │ │ │ │ │ │ │
├──┼───┼────┼─────┼────┼─────┼─────┼─────────┤
│ 1 │原告 │央租公司│93/11/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2 │原告 │央租公司│93/12/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3 │原告 │央租公司│94/01/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4 │原告 │央租公司│94/02/28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5 │原告 │央租公司│94/03/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6 │原告 │央租公司│94/04/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7 │原告 │央租公司│94/05/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
│ 8 │原告 │央租公司│94/06/30 │清償日止│ 230,500 │ HV0000000│週年利率百分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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