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7年度上字第1212號
上 訴 人 沈明儒
訴訟代理人 蔡鈞傑律師
被上訴人 曾世喬
訴訟代理人 李冠衡律師
蔡育盛律師
張韶庭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借款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7年8月
23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6年度訴字第4669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
訴，並為訴之追加，本院於108年5月28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
下：
主 文
上訴及追加之訴均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含追加之訴）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部分：按在第二審為訴之變更或追加，非經他造同意， 不得為之；但請求之基礎事實同一者，不在此限。民事訴訟 法第446條第1項、第255條第1項第2款分別定有明文。查， 上訴人於原審起訴時，係依兩造間消費借貸契約及民法第 478條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新臺幣（下同）300萬元本息 （下稱系爭款項）。嗣於本院主張兩造間縱無消費借貸返還 請求權存在，依原審判決認定之事實基礎，被上訴人既已收 受系爭款項，則亦構成不當得利，上訴人得依民法第179條 規定請求返還系爭款項。此一追加部分係基於上訴人主張被 上訴人收受上訴人300萬元之同一基礎事實為請求，相關證 據及資料具有共通性，可於本院審理程序中加以利用，依上 開說明，並無不合，應予准許，合先敘明。
貳、實體部分：
一、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為裝潢房屋於民國（下同）102年2月 向上訴人借款300萬元、交付方式為跨行電匯、交付日期為 102年2月25日，被上訴人亦承認收到。同年3月19日，被上 訴人未經上訴人同意將系爭款項作為其新設立之公司所用資 金，嗣被上訴人又稱系爭款項已轉作國外馬來西亞房地產投 資用，並已認賠售出。然系爭款項實為借款，上訴人要求被 上訴人返還，被上訴人避不見面，上訴人已對被上訴人提起 詐欺告訴，上訴人自得依兩造間消費借貸契約及民法第478
條規定訴請返還。又兩造間雖曾醞釀合資設立公司，但該提 案隨即胎死腹中，山村露國際有限公司（下稱山村露公司） 係102年5月2日設立登記，與系爭款項交付日期相差近一個 多月，且無合資協議書。若系爭款項係上訴人之出資，被上 訴人僅出資150萬元，上訴人理應登記為負責人，且被上訴 人胞妹並未出資卻持有40％股份，顯與常理有違。又倘若兩 造間並無消費借貸關係存在，則被上訴人就收受系爭款項並 無法律上原因存在，被上訴人應就系爭款項負不當得利返還 義務。並上訴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 人3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 息5％計算之利息。㈢上訴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二、被上訴人則以：兩造間無借款之事，系爭款項係為投資用， 上訴人所提事證雖可證明有交付系爭款項，惟不足以證明兩 造間有消費借貸法律關係存在。況上訴人對於兩造間有無簽 署消費借貸契約、借款金額及交付方式等消費借貸法定要件 事項，無任何具體事證以佐，上訴人稱系爭款項係借款之主 張非事實。依據臺灣士林地方檢察署106年度偵字第12180號 不起訴處分（下稱系爭不起訴處分）所載之通訊軟體Line對 話紀錄，可證明上訴人係為投資被上訴人胞妹網路童裝品牌 轉設之山村露公司，方匯款系爭款項予被上訴人，且依兩造 間對話紀錄，上訴人委由律師撰擬之協議書皆有提及銷售成 本之負擔、盈餘之分配、虧損之分擔等議題，當屬投資契約 。再依臺灣士林地方檢察署106年度他字第1115號刑事案件 （下稱刑事他字卷）訊問筆錄，亦可證明上訴人係為投資山 村露公司，方匯款被上訴人，實與被上訴人裝潢房屋無涉， 也經不起訴處分是認。又被上訴人所收受之系爭款項，即上 訴人投資之資金，實非無法律上原因而受有利益。且觀諸兩 造間之Line對話紀錄及上訴人自行標註之內容，兩造間尚有 其他共同投資項目，縱使系爭款項並非山村露公司之投資款 ，亦屬前開投資項目之投資款，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並非 無法律上之原因。並答辯聲明：㈠上訴及追加之訴均駁回。 ㈡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三、本件上訴人於102年2月25日匯款予被上訴人300萬元，有上 訴人台北富邦銀行各類存款歷史對帳單（見新北地院106年 度訴字第2921號卷第15頁）為憑，且為被上訴人所不爭執， 自堪信實。是本件爭點厥為：㈠兩造間有無成立消費借貸之 法律關係？㈡上訴人所交付之300萬元，究係借款或兩造合 作之投資款？㈢上訴人追加依據不當得利法律關係訴請給付 有無理由？
四、兩造間未成立借貸之法律關係：
㈠按「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 」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定有明文。主張法律關係存在之當事 人，就該法律關係發生所須具備之特別要件，應負舉證之責 任，原告就其主張之事實，不舉證證明者，被告無須就其抗 辯之事實，負舉證之責任，此為舉證分擔之原則。再按消費 借貸者，於當事人間必本於借貸之意思合致，且有移轉金錢 或其他代替物之所有權於他方之行為，始得當之。是以消費 借貸，因交付金錢之原因多端，除有金錢之交付外，尚須本 於借貸之意思而為交付，方克成立。倘當事人主張與他方有 消費借貸關係存在者，自應就該借貸意思互相表示合致及借 款業已交付之事實，均負舉證之責任。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 字第1045號、102年度台上字第2014號、103年度台上字1305 號民事判決同此見解。
㈡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向其借款300萬元用以裝潢房屋，兩造 間成立消費借貸契約，為被上訴人否認，則上訴人自應就該 借貸意思互相表示合致之事實，負舉證責任。上訴人雖提出 兩造匯款與對帳資料、WECHAT對談紀錄、存證信函、被上訴 人回覆之電子郵件、士林地方檢察署通知單及兩造間LINE對 話紀錄為證(見新北地院106年度訴字第2921號卷第15至27頁 、原審卷第87、88頁)。經查兩造匯款與對帳資料，僅足以 證明上訴人有匯款之事實，此為被上訴人所不爭執（被上訴 人辯稱是投資款，詳後述），然因匯款交付原因甚多，除別 有客觀可供重複檢視且被上訴人不爭執形式真正之證據，可 以證明該匯款係被上訴人向上訴人借款，經上訴人同意後所 匯以外，僅有匯款紀錄並不足以證明兩造間有消費借貸契約 成立之意思表示合致。另上訴人對於兩造間為何未簽署消費 借貸契約？有無約定利息？何時為清償期日？等消費借貸法 律關係要件事實，均未能特定，更無從提出任何具體事證以 佐其實。而上訴人所提出兩造間WECHAT及LINE對談紀錄，不 論各該對話截圖均不連續僅為上訴人片面擷取外，經審視對 話內容，至多僅能認定上訴人有匯款300萬元，及兩造間就 投資房地產、結算等為討論，對「被上訴人以房屋裝潢為由 而向上訴人借款」之事實皆未提及。且依刑事調查，上訴人 於刑案陳稱：「(告證2的對話中，如何可以看出這筆300萬 元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裝潢使用？)其實我也不用看這個，我 們都是口頭講的…」等語(刑事他字卷第33至34、71頁)，而 上訴人所提出之律師函、存證信函均上訴人片面單一之陳述 ，缺乏上訴人所稱所匯款為被上訴人向其借款而匯款之客觀 佐證，同無法認定兩造間確已成立消費借貸之合意。依上述 即難認上訴人已經證明兩造間有消費借貸法律關係。
㈢次查，綜觀上訴人匯款予被上訴人之匯款明細（見本院卷第 89頁），及被上訴人之第一商業銀行交易明細（見本院卷第 195至205頁），均無「借款 」、「借貸」等備註或記載， 且根據第一商業銀行古亭分行函覆被上訴人於102年3月22日 匯出285萬4,960元之匯款單資料（見本院卷第255、256頁) ，亦可證明被上訴人匯款之對象為小客車租賃公司，與上訴 人所言被上訴人借款目的係為購屋、裝潢之用，亦不相符。 ㈣從而，上訴人雖有匯款300萬元予被上訴人，依上開舉證分 配原則，上訴人既無法證明兩造間有消費借貸關係之合意， 據此足證，兩造間並無消費借貸之法律關係。
五、上訴人所交付之300萬元，係兩造合作之投資款： ㈠經查，徵諸上訴人於另偵查案件提出之兩造通訊軟體Line對 話紀錄（下稱Line對話紀錄），「上訴人：『我先轉300到 你的第一銀戶頭』...」、「被上訴人：『OK』『幹也不用 一次那麼多』『我先放這』…」、「上訴人：「我擬了一份 協議書條件』『寄給隔壁的律師也有CC你』『明天下班前她 會回覆』」、「被上訴人：『好』「先尼（應係「擬」）好 合約我在（再）跟我妹談細節』『然後要申請個公司牌』」 、「（上訴人傳送信件內容：『Dear沈先生請問：⒈此帳號 所銷售的商品為何？⒉商品或庫存成本由誰負擔或分配？⒊ 現在每月的基本成本是那些項目及金額？⒋多久要分配一次 盈餘？⒌若虧損時，雙方各願如何分擔？』謝謝-楊以菁 Miss楊）上訴人：『你先回覆信』『不然她寫不完整』『L 律師楊以菁』」等語，以及「上訴人：花路米網站營運狀況 如何?、「被上訴人：『前天3筆』『昨天5比』（應係「筆 」）」、「上訴人：進站人數大約多少」、「被上訴人：『 2～3百』『昨天有一篇做廣告』『1000多進站』『有異常嗎 』」、「上訴人：目前沒有」等內容（見本院卷第213、216 頁）。上訴人詢問被上訴人花路米網站之營運狀況，而被上 訴人則向上訴人回報確切之進站人數，以及製作廣告後提升 網站瀏覽人數之效果，可證兩造間確有投資花米路網站之山 村露公司之事。證人楊苡菁亦到庭證稱：「（你當時有無通 過沈明儒或曾世喬跟你說他們二人要額外設立一家新設立的 公司？）應該是接過沈明儒的電話來問一些契約要如何訂契 約的事情，就一通電話而已。」、「（請庭上提示原審被證 五的第2頁，通訊軟體內容有一小框框，是否你寫的字？裡 面敘述的文字是否跟我剛才問的問題有關？）有可能，但我 沒有印象，裡面敘述的文字，如果有問我要注意契約裡面什 麼，我會說注意什麼，但是究竟要跟誰有這合作，我不清楚 ，我只是回覆他的需求，他應該要注意什麼...」等語（見
本院卷第140、141頁)。則上訴人詢問證人楊苡菁有關投資 協議之相關問題，而證人楊苡菁則回覆上訴人投資協議所需 注意之相關事項，可證上訴人係為投資被上訴人妹妹網路童 裝品牌轉設之實體公司即山村露公司，系爭款項即為投資山 村露公司之投資款，始匯款300萬元給付被上訴人，上訴人 稱屬借款云云，尚難信實。上訴人雖稱上述通訊軟體Line對 話紀錄所對談內容沒有清楚敘述是投資哪部分標的，兩造間 另有其他投資，被上訴人混淆其他資金往來認此筆300萬元 為投資云云。然查依據通訊軟體Line對話紀錄所載，一開始 即提到「我先轉300到你的第一銀戶頭」及上訴人問「花路 米網站營運狀況如何?」等文字，而兩造並未有其他300萬元 之投資，自係指系爭之300萬元，上訴人所辯仍不足採。 ㈡至於投資款金額，被上訴人雖原稱：上訴人是投資300萬元 等語，但因兩造間原有其他投資（詳後述），對於投資事項 均未以契約載明，只是口頭約定，故被上訴人於本院準備程 序中稱：「300萬元的投資款及270萬元投資款的部分，經過 被上訴人查詢第一銀行交易明細發現曾經在102年3月8日有 匯款給上訴人30萬元的紀錄，被上訴人才想起來一開始他邀 約上訴人投資山村露公司的投資款，是270萬元，但上訴人 卻匯給被上訴人300萬元，因此被上訴人才在102年3月8日匯 款這30萬元給上訴人」等語（見本院卷第138頁），與被上 訴人在刑事偵查中表示「一開始我和沈明儒邀約投資270萬 元，為何他會匯給我300萬元，已記不起來，不過我後來在 一、二個月之後，有匯款沈明儒30萬元」等語相符，有偵查 訊問筆錄可考（見本院卷第99頁），並無前後矛盾，亦與前 述Line對話被上訴人稱300萬元太多的內容相符。又被上訴 人妹妹曾馨儀於102年4月18日匯入180萬元款項，於102年6 月3日於公司驗資完成後旋即匯回曾馨儀帳戶，與被上訴人 所稱伊妹妹原是花路米網站管理人，經營販售童裝，因想轉 為實體公司山村露公司，係「不出錢之乾股」相符合。且此 與上訴人系爭300萬元匯款是否投資款，是屬二事，上訴人 質疑為何曾馨儀可不付款而否認其款項為投資款，並不可採 。
六、上訴人追加依據不當得利法律關係訴請給付，並無理由： ㈠按不當得利依其類型可區分為「給付型之不當得利」與「 非給付型不當得利」，前者係基於受損人有目的及有意識之 給付而發生之不當得利，後者乃由於給付以外之行為（受損 人、受益人、第三人之行為）或法律規定或事件所成立之不 當得利。在「給付型之不當得利」，既係主張不當得利之人 因自己行為致原由其掌控之財產發生主體變動，則本於無法
律上之原因而生財產變動消極事實舉證困難之危險，自應歸 諸主張不當得利請求權存在之當事人負舉證責任。是該主張 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人，應就不當得利之成立要件負舉證貴 任，亦即必須證明其與他方間有給付之關係存在，及他方因 其給付而受利益致其受損害，並就他方之受益為無法律上之 原因，舉證證明該給付欠缺給付之目的，始能獲得勝訴之判 決。最高法院102年度台上字第420號、102年度台上字第192 9號民事判決均同此見解。
㈡查本件上訴人自行匯款予被上訴人，自屬給付型不當得利， 然上訴人迄未舉證被上訴人收受款項並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 利益並致其受損害。參諸上述Line對話紀錄及標註之內容， 亦可證明兩造間有其他共同投資之項目，如投資設立公司及 馬來西亞房地產等，而兩造於102年2月25日交付系爭300萬 元前即已存在合作關係，上訴人曾於102年2月4日匯款76,67 1元、於102年3月3日匯款258,106元、於102年4月2日匯款44 9,366元予被上訴人以山米特公司名義開設於第一銀行之帳 戶，有銀行往來明細(見本院卷第231至233頁），而被上訴 人則曾於102年4月28日匯款114,842元，於102年6月7日匯款 43,083元予上訴人即英文姓名Matt帳戶，亦有銀行明細可參 (見本院卷第151、152頁)，故兩造本有合作及金錢往來關係 。上訴人告訴被上訴人詐欺等刑事案件，業經不起訴處分確 定，不起訴處分書亦認定上訴人有無出借款項已有可疑，綜 認借款變異用途，上訴人未反對且提供投資意見等語（見本 院卷第93、94頁）。故被上訴人所受領款項係上訴人投資款 ，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並非無法律上之原因，上訴人依民 法第179條之規定請求被上訴人返還系爭款項，仍於法無據 。
七、綜上所述，上訴人依兩造間消費借貸契約及民法第478條規 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3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 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非屬正當，不 應准許。從而原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及駁回假執行聲 請，並無不合。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 為無理由，應駁回其上訴。上訴人追加依據不當得利法律關 係訴請給付，亦無理由，應併予駁回。
八、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 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 逐一論列，附此敘明。
九、據上論結，本件上訴及追加之訴均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 第449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8 年 6 月 18 日
民事第十庭
審判長法 官 黃嘉烈
法 官 高明德
法 官 陳筱蓉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8 年 6 月 18 日
書記官 章大富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 台灣公司情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