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銷仲裁判斷
臺灣高等法院(民事),重上字,107年度,355號
TPHV,107,重上,355,20181128,1

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7年度重上字第355號
上　訴　人　開泰豐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林命群　
訴訟代理人　盧柏岑律師
　　　　　　范纈齡律師
　　　　　　劉宗欣律師
複代 理 人　施汝憬律師
被上 訴 人　達欣工程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王人正　
訴訟代理人　張勝傑律師
　　　　　　賴彥杰律師
　　　　　　孔繁琦律師
　　　　　　林俊宏律師
　　　　　　潘怡學律師
　　　　　　蔡世祺律師
複代 理 人　蔡崧翰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撤銷仲裁判斷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7
年1月19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5年度仲訴字第9號第一審判決提
起上訴，本院於107年11月7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駁回上訴人後開第二項之訴部分，及訴訟費用之裁判廢棄。
中華民國仲裁協會民國一○五年五月十八日作成之一○四仲聲孝字第二七號仲裁判斷書，關於上訴人於本請求主張之五十七項工程瑕疵扣款，其中五十項（即扣除編號二十三、五十二、五十六、五十七及編號三、二十、二十二後所餘之項目），金額計新臺幣參仟零伍拾壹萬壹仟陸佰壹拾捌元部分，所為之仲裁判斷應予撤銷。
其餘上訴駁回。
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千分之十七，餘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上訴人主張：兩造於民國96年5月9日簽訂「金融服務專用區 ㈠新建工程」合約（下稱系爭合約），約定由被上訴人承攬 伊之原中泰賓館拆除改建為台北文華東方飯店工程（下稱系 爭工程），並約定就系爭合約及其相關爭議而產生之糾紛， 雙方同意提付中華民國仲裁協會仲裁。嗣兩造就系爭工程之 工程款給付等事宜產生爭議，經被上訴人提付仲裁，中華民 國仲裁協會於105年5月18日作成104仲聲孝字第27號仲裁判 斷書（下稱系爭仲裁判斷）。惟系爭仲裁判斷有下列應予撤



銷之事由：㈠系爭仲裁程序中，伊對被上訴人反請求之逾期 違約金部分，系爭仲裁判斷雖認定被上訴人確有逾期完工之 事實，惟於判斷作成前，未審酌伊所受鉅額損害，且就違約 金酌減、違約金是否過高等事項，未予兩造充分陳述之機會 ；另系爭仲裁判斷認定被上訴人逾期完工，卻就逾期違約金 之計算，摒除兩造契約明文規定，改以公平、合理之考量作 判斷，惟兩造並未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系爭仲裁 判斷依衡平原則認定逾期違約金之數額，已構成仲裁法第40 條第1項第4款、第3款及同條項第1款、第38條第2款之撤銷 仲裁判斷事由。㈡系爭仲裁判斷已經認定編號23之「外牆石 材」項目瑕疵應由被上訴人負擔，且伊得為扣款，惟伊於系 爭仲裁程序中已提出相關證據，證明外牆石材項目缺失，伊 已委請訴外人石新貿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石新公司）進行 改善修補而支出必要費用計8,765萬3,000元，系爭仲裁判斷 卻未依系爭工程合約第13.4條約定及民法第493條規定命被 上訴人賠償上開修補費用，竟任意自為計算判斷，更未附具 認定之理由，顯已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及同條項第 1款、第38條第2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㈢伊於系爭仲裁程 序中抗辯之57項工程瑕疵扣款，除前述編號23之外牆石材瑕 疵外，系爭仲裁判斷係先認定其中編號52、56、57項並無理 由，就其餘之53項目中先選定其中金額較大之3項，認定伊 得主張扣款，而該3項認有理由之金額，經與伊所主張之金 額計算平均之比例為50%，即以該比例作為計算其餘50項瑕 疵扣款費用之基礎，而未就伊所主張之其餘50項瑕疵，逐項 審酌伊所受之工料費用支出之損失，違反系爭工程合約第13 .4條約定及民法第493條規定，更未附具認定之理由，顯已 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及同條項第1款、第38條第2款 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㈣系爭仲裁判斷就系爭工程「第二部 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之認定，依兩造另於99年3月29日簽 訂之承攬合約補充協議書（下稱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約 定，業已修正系爭合約第6.3.1條所約定之工程變更仲裁協 議範圍，仲裁庭所得審理之事項僅限於系爭工程合約工作內 容之變更經伊書面同意或核准，關於「增減工程價款」及「 工程期限」而生之爭議，而不及於「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 」部分之未經伊書面同意核准之工程變更，系爭仲裁判斷併 為審理判斷，已違反兩造之仲裁協議，且係違反系爭補充協 議書第2條約定及民法第491條規定，基於公平合理等衡平原 則，認定伊應給付之金額，更未附具認定之理由，顯已構成 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及同條項第1款、第38條第1款、第 2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等情，爰求為撤銷系爭仲裁判斷之



判決。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上訴人提起上訴，於本院 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中華民國仲裁協會於105年5月18日 作成之104年度仲聲孝字第27號仲裁判斷應予撤銷。二、被上訴人則以：兩造於系爭仲裁程序中就違約金計算部分已 為多次陳述，伊多次提出違約金酌減之抗辯，上訴人就違約 金計算及酌減部分亦有陳述意見及提出書狀，足見系爭仲裁 程序已給予兩造充分陳述之機會，並無仲裁法第40條第1項 第3款之情事。另系爭仲裁判斷就逾期違約金之認定，係依 民法第217條、251條及第252條規定，斟酌兩造可歸責之程 度，並依系爭工程合約第16.1.4條第6款約定之百分比、伊 於100年、101年間就系爭工程已陸續交由上訴人先行使用及 履約程度等作為逾期違約金之計罰基礎，而予以酌減違約金 ，屬法律仲裁，並非未附理由，亦無違反民法規定及兩造系 爭合約約定，更非依衡平原則判斷。系爭仲裁判斷理由中已 敘明認定外牆石材及其他項目瑕疵改善修補費用數額之理由 ，並非未附理由之仲裁判斷；且撤銷仲裁判斷之訴，本質上 並非系爭仲裁事件程序之上級審或再審，自應尊重仲裁判斷 對於仲裁爭議事項之實體判斷及法律見解，而上訴人對此部 分之主張，顯係就系爭仲裁判斷之實體內容是否妥適提出不 同之意見，屬針對實體判斷事項，並非程序事項；況系爭仲 裁判斷是依民法第493條第2項規定，審酌系爭合約及證物內 容，就上訴人主張扣減費用是否必要而為判斷，並無適用衡 平原則情形，自無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撤銷仲裁判斷之 事由。又仲裁判斷逾越仲裁協議係指仲裁判斷針對未可提仲 裁爭議事項為判斷或就未請求事項作成仲裁判斷而言，而本 件關於「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即屬系爭工程合約 所衍生之糾紛，且經伊於系爭仲裁程序中請求審理之事項。 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約定僅係就工程變更，於雙方無法合 意時應如何處理爭議之約定，並非修正變更系爭合約第15.5 .4條所約定之仲裁協議範圍，是系爭仲裁判斷就此而為判斷 ，並無逾越仲裁協議範圍。而系爭仲裁判斷理由中已敘明如 何認定上訴人應給付關於「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之理由 ，縱上訴人認為理由不完備，亦與完全不附理由有別，自無 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第38條第1款、第2款之撤銷仲裁 判斷事由。且系爭仲裁判斷就此部分爭執已敘明所為認定事 實、適用法律之判斷理由，乃屬實體判斷事項是否妥適問題 ，並非適用衡平原則而為判斷，亦無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 項第4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另上訴人係於原審起訴後就 「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追加仲裁法第40條第1項 第1款及第4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及就外牆石材及逾期違約



金部分，追加同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事由， 均已逾30日不變期間，並非合法等語，資為抗辯，於本院答 辯聲明：上訴駁回。
三、查兩造系爭合約第15.5.4條約定：就本契約及其相關爭議而 產生之糾紛，雙方同意提付中華民國仲裁協會仲裁，嗣經被 上訴人就所生爭議提付仲裁，被上訴人提起之本請求，係求 為上訴人給付工程款7億9,142萬7,980元本息；上訴人除主 張系爭工程尚有57項工程瑕疵修繕費用扣款，應與上開工程 款為抵銷之抗辯外，並提起反請求，請求被上訴人應給付遲 延完工之逾期違約金7億8,800萬元本息。而兩造於系爭仲裁 程序中並未明示合意仲裁庭得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中華民 國仲裁協會於105年5月18日作成系爭仲裁判斷，就上開本請 求部分，判命上訴人應給付被上訴人1億7,450萬2,843元之 工程款本息，並駁回被上訴人其餘請求；另就反請求部分， 判命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4,647萬4,206元之逾期違約金本 息，並駁回上訴人其餘反請求。上訴人於105年5月19日收受 送達系爭仲裁判斷，於30日之不變期間內即105年6月15日提 起本件撤銷仲裁判斷之訴，有系爭合約（見原審卷一第49至 60頁）、系爭仲裁判斷及仲裁文書送達收據（見原審卷一第 81至240頁）可按，並為兩造所不爭（見本院卷第117頁）， 堪認真實。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 第1款、第3款、第4款之撤銷仲裁判斷之事由，被上訴人則 以上揭情詞置辯，茲就兩造爭點一一論述如下： 程序部分：
被上訴人抗辯上訴人就外牆石材及逾期違約金部分，主張仲 裁庭有未經明示合意而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係起訴後於原 審始追加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撤銷事由，及就第二部 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主張有違反系爭補充協議書所定仲裁庭 之權限範圍及係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係起訴後於原審始追 加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第4款之撤銷事由，已逾30日 不變期間而不合法，是否有據？
1.查上訴人於起訴狀已載明「系爭仲裁判斷關於原告主張之缺 失改善項目及缺失改善項目第23項外牆石材8,765萬3,000元 之認定，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及第4款之撤銷事由。 」（見原審卷一第8頁背面），即已指明外牆石材有仲裁法 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撤銷事由，復具體指摘「然系爭仲裁判 斷就外牆石材修補所需之費用部分竟未依系爭工程合約第 13.4條約定，更未依我國民法第493條之規定命被告償還修 補必要之費用8,765萬3,000元，而任意自為計算判斷且未附 具所以如此認定之理由，顯已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



之仲裁判斷有仲裁法第38條各款情形之撤銷事由，並有仲裁 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律規定之 撤銷事由……、。」（見原審卷一第9頁背面），雖並未具 體指稱係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但上訴人於起訴狀即已指明 「仲裁判斷刻意摒除法律之規定或當事人之約定，另以公平 、合理之考量而為衡平判斷者，即為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 」（見原審卷一第6頁背面），足認上訴人於起訴狀所指外 牆石材部分未依系爭工程合約第13.4條約定，更未依我國民 法第493條之規定命被上訴人償還修補必要之費用8,765萬 3,000元，而任意自為計算判斷，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 款之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律規定之撤銷事由等語，即 係指仲裁庭未經兩造明示合意而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甚明， 被上訴人徒以上訴人係於本院107年8月27日民事準備㈠狀始 具體記載「顯係適用衡平原則判斷」之用語（見本院卷第 133頁），即謂上訴人係遲於107年8月27日始在第二審具狀 追加系爭仲裁判斷關於外牆石材部分有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 之撤銷事由，已逾30日不變期間而不合法云云，自不足取。 2.上訴人於起訴狀就逾期違約金部分係主張「系爭仲裁判斷作 成前，就有關原告仲裁反請求所請求之逾期違約金之認定， 未審酌原告所受之損害亦未給予兩造充分陳述之機會，且認 定結果與原告因被告遲延所受之鉅額損害顯然失衡，有仲裁 法第40條第1項第3款之撤銷事由。」（見原審卷一第4頁） ，復主張「系爭仲裁判斷關於原告仲裁反請求之逾期違約金 之計算摒除兩造契約明文約定，另以公平、合理之考量而為 判斷，顯係適用兩造未同意之衡平原則為判斷，而有仲裁法 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撤銷事由，另並有同條項第1款之撤銷 事由。」（見原審卷一第7頁），上訴人顯係分別主張系爭 仲裁判斷關於逾期違約金部分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3款之 仲裁庭於詢問終結前未使當事人陳述，同條項第4款之未經 當事人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法律規 定，及第1款（即有第38條第2款情形）之應附理由而未附之 撤銷事由。上訴人於原審106年7月14日民事陳報暨準備㈡狀 主張「系爭仲裁判斷作成前，就有關原告所請求之逾期違約 金未審酌原告所受損害，亦未給予兩造充分陳述意見之機會 ，且認定結果於原告因被告遲延所受之損害顯然失衡，亦有 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3款及第4款規定之撤銷事由。」（見 原審卷三第39頁背面），乃係分別指摘主張系爭仲裁判斷有 適用兩造未同意之衡平原則為判斷之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 款，及有未使當事人為充分陳述意見機會之仲裁法第40條第 1項第3款撤銷事由，被上訴人謂上訴人係嗣後另行追加未使



當事人為充分陳述意見機會而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 之撤銷事由，已逾30日不變期間云云，自屬誤會。 3.上訴人起訴狀就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乃係指有契約變更 指示，但上訴人及PCM（即營造管理顧問之瀚亞國際設計股 份有限公司，下稱瀚亞公司）尚未審核變更確認單部分而言 （按第一部分契約變更金額係指有契約變更指示，並經上訴 人及瀚亞公司審核變更確認單部分，且經瀚亞公司審查核可 金額比例者），並指摘「補充協議書第2條修改系爭工程合 約第6.3.1有關工程變更之約定為……，本項增減工程價款 及工程期限，如甲、乙雙方未定者，則依爭議程序辦理」（ 見原審卷一第10頁）、「系爭仲裁判斷既非依據兩造合約約 定，亦非本案所應適用之實體法規，認定被告所請求之第二 部分契約變更金額，而顯係基於公平合理等理由認定原告應 給付之金額。系爭仲裁判斷之仲裁程序顯逾越並違反兩造協 議、未具體說明認定理由、且未適用兩造所認知之實體法規 定，而嚴重影響判斷之結果，系爭仲裁判斷亦有仲裁法第40 條第1項第1款及第4款之撤銷事由。」（見原審卷一第10頁 背面），顯已具體指摘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業已修改兩造 就爭議提付仲裁之協議範圍，就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 （即未經上訴人及PCM書面審核），已逾越兩造協議範圍甚 明，被上訴人謂上訴人係遲於原審105年11月3日民事準備㈠ 狀始另行主張「未經原告為契約變更指示及/或審核變更確 認單之上開項目加以認定，顯已違反依補充協議書第2條修 改系爭工程合約第6.3.1條有關工程變更之約定所定仲裁庭 之權限範圍」之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及第4款之撤銷 事由（見原審卷二第189頁），並已逾越30日不變期間云云 ，自不足採。
實體部分：
㈠查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3款前段規定，仲裁庭於詢問終結前 未使當事人陳述，係指仲裁庭就其形成判斷之事實及證據未 使當事人陳述而言。如當事人已接受仲裁庭合法通知，且於 仲裁程序中有陳述之機會，而仲裁庭認其陳述內容已達於可 為判斷之程度而作成仲裁判斷者，縱當事人言有未盡，亦難 謂「仲裁庭於詢問終結前未使當事人陳述」。又仲裁法第40 條第1項第4款規定，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律規定，僅 係就程序上有瑕疵之仲裁判斷所設之救濟方法，至仲裁判斷 實體內容是否合法、妥適，則不在上開法條規範之列。再撤 銷仲裁判斷之訴，並非就原仲裁程序更為審判，法院僅應就 原仲裁判斷是否具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各款所列情事加以 審查，原仲裁判斷持如何之法律見解及實體內容如何判斷，



為仲裁庭之權限，非法院所得過問，最高法院99年度台上字 第1007號判決意旨可資參照。又仲裁法第38條第2款所稱之 「仲裁判斷應附理由而未附理由」，係指仲裁判斷書於當事 人未依同法第33條第2項第5款但書約定無庸記載其理由時， 就聲請仲裁標的之判斷應附理由而完全未附理由之情形而言 ，該條款規範之事由與民事訴訟法第496條第6款所定「判決 不備理由或理由矛盾者為當然違背法令」者未盡相同，倘仲 裁判斷書已附具理由，縱其理由不完備，亦僅屬其判斷之理 由未盡，尚與該條款所謂仲裁判斷應附理由而未附理由者有 間，自不得據以提起撤銷仲裁判斷之訴，最高法院95年度台 上字第1078號判決亦著有明文。再按仲裁法第31條所稱之「 衡平仲裁」，係指仲裁庭如發現適用法律之嚴格規定，將產 生不公平之結果者，得經由當事人之明示合意，基於公平、 合理之考量，摒除法律之嚴格規定，改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 而言。倘仲裁庭已就當事人應適用之契約約定所抽象描述之 構成要件，為符合具體案件事實之認定，或適用現有之法律 規定原則，則屬法律仲裁，而非衡平仲裁，最高法院105年 度台上字第1886號判決意旨亦可資參照。
㈡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就其反請求被上訴人給付逾期違約 金部分，仲裁庭於詢問終結前未使當事人陳述，且係未經當 事人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 議或法律規定，及應附理由而未附，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 項第3款、第4款及第1款（即有第38條第2款情形）規定之撤 銷事由，有無理由？
查系爭仲裁判斷就反請求給付逾期違約金部分，於判斷理由 中以「達欣公司遲延完成主體建物之內部隔間工程，延後提 出本件工程之使用執照申請，乃因上述開泰豐公司遲延確認 室內內裝工程之土建圖及機電圖以及雙方遲延訂立外構及景 觀合約所致，對此事由，開泰豐公司應負部分責任。」，因 而認定被上訴人遲延完工115天，上訴人應負擔四分之一之 責任，被上訴人應負擔四分之三即86.25天之遲延完工責任 外，並載明「關於逾期違約金之計算金額，開泰豐公司主張 ，依雙方工程合約第16.1.4條第6款約定：逾期罰款：總進 度每逾期一工作天，罰款合約金額千分之一，最高罰款金不 得超過合約金額之百分之十。遲延一日計罰合約金額之千分 之一，遲延100天即達計罰上限。達欣公司遲延完工，開泰 豐公司可得請求給付之逾期罰款為合約金額之百分之十。且 計算違約金，應以合約金額或施工或結算金額之10%計算， 亦即至少應計罰700,309,848元。惟本會認為，計算違約處 罰之基礎金額，應以預定完工日99年12月17日後，亦即發生



工期遲延後，開泰豐公司尚未計價付款之金額作為計算基礎 ，較為合理。」，並認定系爭工程加計各項變更及追減金額 後，工程總價為72億2,192萬9,850元，而扣除上訴人前已支 付予被上訴人之工程款，本件工程遲延後之工程款總計為5 億3,883萬1,369元，依雙方契約約定，遲延一日計罰遲延金 額之千分之一，被上訴人應給付之違約金為4,647萬4,206元 （538,831,369×1/1000×86.25＝46,474,206），並駁回上 訴人其餘逾期違約金之反請求（見原審卷一第238頁背面至 239頁）。再參酌上訴人於系爭仲裁程序中，就仲裁庭所詢 違約金事項，已迭次具狀指稱被上訴人遲延完工造成上訴人 重大損害遠高於契約所定遲延違約金上限，上訴人所請求逾 期違約金之數額及上限已低於一般工程契約，更遠低於上訴 人因遲延所受之融資利息損失、遲延不能使用建物之損失， 伊有關逾期違約金之請求符合合約約定且合理，自應允許等 語（見原審卷三第108、109頁），並詳列所主張之施工或結 算金額計算逾期違約金之方式（見原審卷三第111頁），復 具狀陳稱「達欣公司辯稱：其在100年9月20日取得使照後， 尚未完成之工作僅有數千萬元，故違約金過高云云，並不正 確，蓋查：……。」，且逐一指摘被上訴人抗辯違約金過高 並不足採之理由（見原審卷三第122頁），系爭仲裁判斷並 已於上訴人之陳述及主張欄中記載其上開答辯理由（見原審 卷一第218頁）。而事實上被上訴人於系爭仲裁程序中亦已 多次具狀主張應依民法第251條及252條規定酌減違約金（見 原審卷三第126、132頁），並抗辯：「在幾近完工之狀態下 ，若以每日7,095,000元計罰違約金，顯非公平。最多僅能 以未完工程之金額為母數乘以1/1000，計算每日逾期罰款， 方屬公平。……，若以合約總金額作為逾期罰款計算基準， 顯不合理。」（見原審卷三第138頁）。上訴人於系爭仲裁 105年4月27日第10次詢問會中亦陳明「我們還要另外補充一 點，也就是逾期損害上，……，我們有提出當時融資的利息 損害及遲延可以使用建物的損害，損失是超過40億以上，因 此我們覺得也沒有酌減的問題。……，因此，我們認為完工 期日最晚應該要算到101年11月19日，第二個是逾期違約金 並沒有過高，……。」（見原審卷二第112頁），可見就本 件逾期違約金之約定是否應依民法第251、252條規定酌減， 為系爭仲裁判斷所列之爭點之一，並經仲裁人給予雙方在仲 裁程序中陳述之機會，兩造並各自提出有利於己之攻防方法 及證據如上，顯然已經雙方當事人充分陳述，並無違反仲裁 法第23條第1項「仲裁庭應予當事人充分陳述機會」之情事 ，仲裁庭並非於詢問終結前未使上訴人陳述即逕為判斷，縱



上訴人有言而未盡情形，亦難謂系爭仲裁判斷關於逾期違約 金部分，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3款之「仲裁庭於詢問終結 前未使當事人陳述」之撤銷仲裁判斷之事由。而系爭仲裁判 斷顯係採信被上訴人上揭所抗辯系爭工程已幾近完工，若以 系爭工程約定價金之1/1000即每日709萬5,000元計罰違約金 ，顯非公平，至多僅能以未完工之金額按每日1/1000比例計 算，始為妥適等情之酌減逾期違約金主張，因而以系爭工程 預定完工日99年12月17日後，亦即發生工期遲延後，上訴人 尚未計價付款之金額作為計算基礎，並認定系爭工程遲延後 之未付工程款總計為5億3,883萬1,369元，依雙方契約約定 ，遲延一日計罰遲延金額之千分之一，被上訴人應給付之違 約金為4,647 萬4,206 元（538,831,369×1/1000×86.25＝ 46,474,206），而酌減其逾期違約金。是仲裁人既係基於兩 造所爭執之逾期違約金是否應予酌減之爭點基礎上，因被上 訴人已履行施作大部分工程，乃論斷認定上訴人所主張按契 約約定之工程總價為準，計算逾期違約金並不合理，而應以 被上訴人尚未履行之工程金額，按約定每日千分之一計罰違 約金，始為合理等情，即係實質上適用民法第251、252條酌 減違約金之實體法上規定，據以酌減上訴人所請求之逾期違 約金。雖系爭仲裁判斷理由中並未臚列民法第251、252條之 條文，惟撤銷仲裁判斷之訴，法院僅係就原仲裁判斷是否具 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各款所列程序上或形式上事由加以審 查，並非就原仲裁判斷程序更為實體上審判，亦非具有糾正 原仲裁判斷實體上認定事實或適用法規失當之權限，上訴人 尚不得徒以系爭仲裁判斷漏未引用民法第251、252條之條文 ，或指被上訴人於遲延期間實際上並未交付任何工作物，並 非已為一部履行等事由，即謂系爭仲裁判斷係摒除法律之嚴 格規定，改以適用衡平原則為衡平判斷，而非法律仲裁。上 訴人進而指系爭仲裁判斷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之未經 當事人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為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 協議或法律規定之撤銷仲裁判斷之事由，自不足據。又系爭 仲裁判斷既係適用民法第251、252條規定而為法律仲裁，據 以計算酌減逾期違約金如上，並非系爭仲裁就逾期違約金之 判斷有應附理由而完全未附理由之情形，對此仲裁人實體內 容之事實上或法律上判斷，法院並無審查之權限，自應予尊 重，上訴人所指縱有理由論斷未臻完備，或事證論斷尚欠妥 適情形，亦非有仲裁法第38條第2款仲裁判斷書應附理由而 未附情形，難謂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規定之有第38條 第2款撤銷事由可言。
㈢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就被上訴人請求之「第二部分契約



變更金額」部分，有逾越仲裁協議之範圍，且係未經當事人 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 律規定，及應附理由而未附，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 （即有第38條第1、2款情形）及第4款規定之撤銷事由，有 無理由？
1.查系爭合約第15.5.4條約定：就本契約及其相關爭議而產生 之糾紛，雙方同意提付中華民國仲裁協會仲裁。上訴人雖以 兩造嗣後所簽立之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約定，業已修正系 爭合約第6.3.1條所約定之工程變更仲裁協議範圍，仲裁庭 所得審理之事項僅限於系爭工程合約工作內容之變更經伊書 面同意或核准者，關於「增減工程價款」及「工程期限」而 生之爭議，而不及於「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之尚未 經伊書面同意核准之工程變更，系爭仲裁判斷併為審理判斷 ，已違反兩造之仲裁協議云云。惟查系爭合約第6.3.1條係 有關變更工程，原係約定「甲方（即上訴人）有權變更本合 約之工作內容，乙方（即被上訴人）一經甲方書面通知，應 即照辦。遇增減之工程項目時，應由甲、乙雙方共同議定合 理價款。其工作期限得視實際情形予以延長或縮減。本項增 減工程價款及工程期限，甲、乙雙方未能議定者，以甲方參 照同規模之同業合理價格予以核定為準；乙方若仍有異議， 則依爭議程序辦理。」，而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修正系爭 合約第6.3.1條，僅係將「一經甲方書面通知，應即照辦。 遇增減之工程項目時，應由甲、乙雙方共同議定合理價款。 」，修正為「一經甲方書面『同意或會議紀錄、RFI、CO單 、MAIL等核准資料』，應由甲、乙雙方共同議定合理價款。 」，刪除書面『通知，應即照辦。遇增減之工程項目時』等 字句，並增列書面『同意或會議紀錄、RFI、CO單、MAIL等 核准資料』而已；再將該條款後段修正為「本項增減工程價 款及工程期限，如甲、乙雙方未定者，則依爭議程序辦理。 」，而刪除『以甲方參照同規模之同業合理價格予以核定為 準；乙方若仍有異議』等字句（見原審卷一第61頁背面、第 62頁）。是上開系爭補充協議書第2條修正系爭合約第6.3.1 條，僅係將工程變更「一經甲方書面通知」，增列為一經甲 方書面『同意或會議紀錄、RFI、CO單、MAIL等核准資料』 ，並將本項增減工程價款及工程期限，甲、乙雙方未能議定 者，刪除須「以甲方參照同規模之同業合理價格予以核定為 準；乙方若仍有異議」之前提條款，而逕得依爭議程序辦理 而已。依上開增刪前、後文義觀之，並無將變更工程所定爭 議程序之範圍，修正限縮為僅以業經上訴人書面同意或核准 者，因而所生關於「增減工程價款」及「工程期限」爭議為



限之意思，更未修正系爭合約第15.5.4條約定：就本契約及 其相關爭議而產生之糾紛，雙方同意提付中華民國仲裁協會 仲裁之條款內容。是有關「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即 尚未經上訴人及瀚亞公司審核同意之工程變更金額，縱未經 上訴人之書面同意為變更，依系爭合約第15.5.4條約定本即 屬因系爭契約相關爭議而產生之糾紛，依約自得提付仲裁， 上訴人謂「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已逾越兩造仲裁協 議範圍，而有仲裁法第38條第1款情形，其得依同法第40條 第1項第1款規定撤銷仲裁判斷云云，自屬無據。 2.查系爭仲裁判斷就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係區分為⑴有契 約變更指示，且經上訴人及瀚亞公司（PCM）審核變更確認 單部分（但尚未經瀚亞公司審查金額）。⑵有契約變更指示 ，上訴人尚未審核變更確認單部分。⑶超出原契約工作範圍 ，已施工完成有照片或圖說部分。⑷超出原契約工作範圍， 已施工完成，無照片或圖說部分。並就上開⑴部分，係經上 訴人及瀚亞公司（PCM）完成審核變更確認單，但尚未經瀚 亞公司審查金額，爰參酌第一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係同 為瀚亞公司審核變更確認單，但業經瀚亞公司實質審查核減 第一部分契約變更金額比例為三分之二之客觀上證據，因而 認上開⑴部分，上訴人應給付被上訴人所請求之2/3工程款 即730萬4,202元。並就上開⑵⑶⑷部分，分別基於風險分擔 及責任分擔原則、參酌瀚亞公司審查金額比例等因素，並審 酌上開⑵部分，上訴人及瀚亞公司未積極配合審認，上開⑶ 部分均有施工完成之照片及圖說，上開⑷部分有關加購大門 受口座追加部分有收據可證，證明確有施作，並參酌民法第 491條規定之意旨等各項情狀，而分別認定上開⑵部分被上 訴人得請求所主張金額之半數即1,278萬6,264元；上開⑶部 分得請求所主張金額之20%即64萬2,621元；上開⑷得請求有 關加購大門受口座追加部分所主張金額之20%即4,276元，並 駁回被上訴人其餘請求（見原審卷一第230頁背面、第231頁 ），可見系爭仲裁判斷係就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之各 項變更追加工程之工程款請求，具體審酌各項變更工程之不 同情狀，並據被上訴人所提出之審核變更確認單、施工完成 之照片、圖說及收據等客觀上證據，據以認定確有施作事實 ，而適用民法第491條規定，分別審酌認定各項變更追加工 程被上訴人得請求金額之合理比例，已逐一論斷所形成實體 內容之各項事實認定及適用法規之依據，並無上訴人所指之 系爭仲裁判斷有摒除法律之嚴格規定，改以適用公平、合理 之衡平原則而為衡平判斷之情事，乃屬法律仲裁，法院自應 予以尊重。而系爭仲裁判斷之上開論斷內容，縱有理由論斷



未臻完備，或事證論斷尚欠妥適情形，亦非有仲裁法第38條 第2款仲裁判斷書應附理由而未附，從而上訴人指系爭仲裁 判斷就第二部分契約變更金額部分，有未經當事人明示合意 適用衡平原則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律規定， 及應附理由而未附，而有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1款（即有第 38條第2款情形）及第4款規定之撤銷事由云云，自不足取。 ㈣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關於工程瑕疵扣款（缺失改善項目 ）第23項「外牆石材8,765萬3,000元」部分，係未經當事人 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法 律規定，及應附理由而未附，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款 及第1款（即有第38條第2款情形）規定之撤銷事由，有無理 由？
查系爭仲裁判斷就外牆石材瑕疵部分係以：「按本件外牆石 材之施作修補工程，雙方對於系爭工程應進行修補施作，並 無爭議。所生爭議者，為修補之面積及修補所需之費用。本 件依雙方原工程合約之約定，外牆石材之施作金額為5億元 （參見聲證97號），達欣公司即以此金額與維閣公司訂立工 程外包承攬合約，依此承攬合約，外牆石材工程之施作面積 為30,500平方公尺（參見系爭合約書特定條款第18條第18項 ，聲證190號第178頁），是以外牆石材每平方公尺之施工費 用約為1萬6,393元。再依開泰豐公司與石新公司簽訂之外牆 石材安裝及整修工程契約書之約定，其施作面積總數量為81 7.9平方公尺（參見相證9-23號），從而依據原合約之施作 單價及石新公司的施作面積計算，此項修補工程之費用應為 1,340萬7,834元（計算式16,393元×817.9平方公尺＝13,40 7,834元），此項金額即為開泰豐公司所得請求之外牆石材 工程修補費用，逾此部分之請求為無理由。」（見原審卷一 第236頁），足認系爭仲裁判斷係以兩造就外牆石材瑕疵應 行修補，並無爭議，乃以被上訴人所外包予訴外人維閣公司 施作單價即每平方公尺之費用1萬6,393元為準，而上訴人所 委託予訴外人石新公司修補外牆石材之施作面積數量為817. 9平方公尺，因而認上訴人得就外牆石材瑕疵求償扣款1,340 萬7,834元，並駁回其餘之請求。上訴人雖主張仲裁庭未依 伊所提出與石新公司簽訂之外牆石材安裝及整修工程契約書 及計價付款資料，命被上訴人賠償伊所受之支出8,765萬3,0 00元修繕費用損害，卻任意自為計算，有未依系爭合約第13 .4條或民法第493條規定審酌伊所受損害，而係適用衡平原 則判斷，並有應附理由而未附之撤銷事由云云，惟查系爭仲 裁判斷係依被上訴人與訴外人維閣公司間外牆石材外包承攬 契約之客觀上證據，採信維閣公司施作外牆石材單價每平方



公尺1萬6,393元，作為外牆石材瑕疵修補價格之基礎，並非 摒除法律或契約規定，改適用抽象之衡平原則為判斷。上訴 人指為不當，乃係爭執系爭仲裁判斷形成實體內容之證據取 捨及事實認定是否妥適之問題，揆諸前開說明，此非撤銷仲 裁判斷之訴所得審酌之事項，系爭仲裁判斷所持認事用法之 實體內容如何判斷，為仲裁庭之權限，法院自應予尊重，縱 系爭仲裁判斷並未就上訴人與石新公司簽訂之外牆石材安裝 及整修工程契約書及計價付款資料，說明其如何不採之理由 ，乃係理由不完備，為其判斷理由未盡之處，自與所謂是否 有適用衡平原則判斷無涉，亦非仲裁法第38條第2款之仲裁 判斷應附理由而未附者，從而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關於 第23項「外牆石材8,765萬3,000元」部分，有仲裁法第40條 第1項第4款及第1款（即有第38條第2款情形）規定之撤銷事 由云云，自不足據。
㈤上訴人主張系爭仲裁判斷關於57項工程瑕疵扣款（缺失改善 項目），除前述編號23之外牆石材瑕疵及其中編號52、56、 57經判定並無理由外，就其餘之53項瑕疵部分，係未經當事 人明示合意適用衡平原則判斷而有仲裁程序違反仲裁協議或 法律規定，及應附理由而未附，構成仲裁法第40條第1項第4 款及第1款（即有第38條第2款情形）規定之撤銷事由，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