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嘉義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7年度簡上字第37號
上 訴 人 周昆弘
訴訟代理人 吳碧娟律師
被上訴人 羅喻心
羅少謙
羅晨宇
上三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嚴庚辰律師
江立偉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確認租賃關係存在等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
國107年1月18日本院嘉義簡易庭106年度嘉簡字第753號第一審判
決提起上訴，本院於民國107 年10月3 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
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駁回。
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部分
一、按出租人與承租人間因耕地租佃發生爭議時，應由當地鄉（ 鎮、市、區）公所耕地租佃委員會調解；調解不成立者，應 由直轄市或縣（市）政府耕地租佃委員會調處。前項爭議案 件非經調解、調處不得起訴，耕地三七五減租條例（下稱減 租條例）第26條第1 、2 項固定有明文。惟出租人既聲請鄉 鎮（區）公所耕地租佃委員會調解，而遭拒絕（或駁回其聲 請）者，即無調解之可能，則出租人即得逕行起訴，法院亦 應就案件之有無理由予以判決，不能以其未經調解、調處而 予以駁回。（最高法院48年台上字第1362號判例意旨參照） 本件被上訴人起訴主張與上訴人間就坐落嘉義縣○○鄉○○ ○段○○○○段000 地號土地（下稱系爭土地）有減租條例 所規定之耕地租賃契約（下稱系爭契約），惟上訴人否認該 租賃關係存在，經被上訴人先向嘉義縣水上鄉調解委員會聲 請調解，調解不成立，後向嘉義縣政府聲請調處，經函覆以 「本案是否有耕地租佃關係存在，應由當事人訴請法院認定 」而未經嘉義縣政府調處等情，有被上訴人提出之調解不成 立證明書及嘉義縣政府府地權字第1060199184號函影本各1 份在卷可稽，堪認被上訴人之起訴合於前開規定，合先敘明 。
二、次按確認法律關係之訴，非原告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 益者，不得提起之，民事訴訟法第247 條第1 項前段定有明
文。而該條所謂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係指因法律關 係之存否不明確，致原告在私法上之地位有受侵害之危險， 而此項危險得以對於被告之確認判決除去之者而言。（最高 法院42年台上字第1031號判例要旨參照）。本件被上訴人主 張兩造間有耕地租賃關係，為上訴人所否認，則被上訴人就 能否以承租人身分於系爭土地上耕作、及請求上訴人偕同辦 理系爭契約登記等之法律上地位即處於不明確之狀態，且能 以本件確認判決除去之，是被上訴人提起本件訴訟自有即受 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於法並無不合。
貳、實體部分
一、被上訴人起訴主張：
㈠、訴外人即被上訴人之祖父羅錫龍生前就系爭土地與上訴人訂 立系爭契約，嗣羅錫龍於84年死亡，再由訴外人即被上訴人 之父羅勳揚辦理繼承系爭契約之相關事項，並持續耕作系爭 土地及繳納租金至104 年羅勳揚死亡時，除2 名子女羅子琦 、羅子涵拋棄繼承外，由被上訴人3 人繼承系爭土地之耕作 權，伊等有意承租該地繼續耕作，且已將欲交付上訴人之10 5 年度租金提存至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提存所。被上訴人3 人 雖居住於桃園，然每月均會輪流至系爭土地耕作，且被上訴 人羅晨宇之戶籍亦於106 年7 月遷至嘉義市，實有耕作之事 實存在。
㈡、依減租條例第20條規定，耕地租約租期屆滿時，除出租人依 該條例收回自耕外，如承租人願繼續承租，應續訂租約，是 兩造間租賃關係仍然存在，且因系爭契約係於89年前訂立而 有減租條例之適用，因此被上訴人自可向上訴人請求續租， 並偕同被上訴人辦理租約登記。經被上訴人前向水上鄉公所 申請調解不成立及向嘉義縣政府不動產糾紛調處申請調處遭 拒絕後，被上訴人爰依減租條例提起本訴請求：1.確認被上 訴人就上訴人所有之系爭土地，與上訴人有減租條例之土地 租賃關係存在。2.上訴人應與被上訴人就系爭土地，承租面 積3,679 平方公尺之範圍內訂立不定期耕地三七五租約，租 金為每年稻谷797 台斤，並應協同被上訴人向水上地政事務 所為耕地三七五租約之登記。
㈢、並於本院補稱：被上訴人自104 年9 月20日繼承系爭契約後 迄今均有持續於系爭土地上種植水稻，並無轉租或借與他人 耕作之情事。且所謂自任耕作並非播種、施肥、去草、除蟲 、採收等等農作過程，悉須由承租人躬自為之，倘承租人本 身仍總理其事，應不違自耕之本旨。被上訴人3 人既輪流在 系爭土地上進行耕作，並親自繳付租金至106 年度（均已辦 理提存），並將收成時之農穫及損益歸於己身，可認有總理
其事之情形，當符自任耕作之定義。另被上訴人父親早逝， 被上訴人須扶養無業之母親，且被上訴人羅少謙目前在學中 ，因此一家生活亦有賴該筆耕地收成之挹注方能繼續維持， 被上訴人既持續直接經營系爭土地之耕作，依土地法第6 條 之規定屬自任耕作者等語。
二、上訴人則以：
㈠、當年法令規定佃戶之戶籍須在耕地之轄區內，然羅勳揚之戶 籍地變遷，並不在耕地轄區內耕地生活，且職業欄並非佃農 或自耕農，違反減租條例之規定。另外，系爭契約已於91年 12月31日屆滿，承租人羅勳揚未申請續約，迄今已滿15年， 經水上鄉公所於92年11月4 日公告私有耕地註銷租約登記在 案，是兩造已無租賃關係存在。
㈡、被上訴人稱於羅勳揚死亡後，羅晨宇之戶籍地於106 年7 月 遷入嘉義市，被上訴人3 人每月輪流抽空南下嘉義進行耕作 迄今云云，與其等於106 年8 月17日水上鄉公所調解時說詞 不一，難認何者為真，上訴人曾至系爭土地，未見被上訴人 3 人耕作，難認有耕作之事實。退步言之，縱認被上訴人3 人資格符合而有租賃權存在，其等本可檢具相關資料自行至 鄉公所辦理，無須提起本件訴訟。
㈢、並於本院補稱：被上訴人並未實際於系爭土地自任耕作，違 反減租條例第16條第1 項之規定，系爭契約無效，被上訴人 請求確認就系爭土地有租賃關係存在及請求同辦理登記為無 理由等語，資為抗辯。
三、原審判決被上訴人勝訴，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聲明：（一 ）原判決廢棄。（二）上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 駁回。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上訴駁回。
四、被上訴人主張其祖父羅錫龍生前就上訴人所有之系爭土地與 上訴人訂立系爭契約，約定耕作面積為3,679 平方公尺，租 金為稻谷797 台斤；羅錫龍死亡後，由被上訴人之父羅勳揚 辦理繼承系爭契約，並持續由羅勳揚於系爭土地上耕作及繳 納租金至104 年，嗣羅勳揚死亡後，由被上訴人3 人繼承系 爭契約而成為系爭契約之承租人，其餘繼承人均拋棄繼承， 惟此後上訴人即拒收租金；另系爭土地上一直種植水稻等情 ，業據被上訴人提出嘉義縣水上鄉公所嘉地水字第4496號租 約相關文件、繼續耕作承租地證明書、分割繼承證明書、被 繼承人羅錫龍遺產繼承系統表、耕地三七五租約變更登記申 請書、嘉義縣水上鄉公所私有耕地租約變更結果通知書、租 金收據、高雄民壯郵局000198號存證信函、系爭土地登記第 一類謄本及異動索引、被繼承人羅勳揚繼承系統表、臺灣桃 園地方法院家事法庭桃院豪家豪104 年度司繼字第1948號函
等影本在卷可參（見原審卷第21至47頁、第87至91頁、第 159 頁），且為上訴人所不爭執，堪信為真實。五、被上訴人另主張兩造間之租賃關係存在，則為上訴人所否認 ，並以前詞置辯。是本院應審酌者厥為：被上訴人是否有違 反減租條例第16條第1 項規定應自任耕作之情事？系爭契約 是否無效？茲述如下：
㈠、按承租人應自任耕作，並不得將耕地全部或一部轉租於他人 ；承租人違反前項規定時，原定租約無效，得由出租人收回 自行耕種或另行出租，減租條例第16條第1 、2 項規定甚明 。所謂「承租人應自任耕作」，係指承租人應以承租之土地 供自己從事耕作之用而言，如承租人未自任耕作，將耕地轉 租、借與他人使用或交換耕作，均屬租約無效之事由。（最 高法院56年台上字第1520號、63年台上字第599 號、70年台 上字第4637號判例意旨參照）
㈡、經查，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繼承系爭契約後，實際上並未就 系爭土地進行耕種，系爭土地實係由訴外人黃南容耕作等情 ，業據證人黃南容於本院審理時到庭證稱伊從事代耕，因與 被上訴人叔叔為多年鴿友，系爭土地對面是被上訴人叔叔的 土地，故伊受被上訴人叔叔之委託為被上訴人代耕，從頭包 到尾，被上訴人給付工錢，整地一分地1200元，插秧一分地 550 元，割稻也是一分地1200元，秧苗另計，偶爾伊經過系 爭土地則會幫忙開水灌溉，伊若要施肥則會順便幫他們；去 年一分地連肥料、噴藥、整地、插秧全部計算約付地主7 、 8,000 元，錢都是被上訴人叔叔與伊計算的，賣稻米的錢也 是交給被上訴人的叔叔；系爭土地一般都是被上訴人叔叔委 託伊耕作，被上訴人比較少看到，印象中只有看過一次，伊 與被上訴人不熟，沒有直接與被上訴人聯絡等語（見本院卷 第245 至256 頁）。又參諸被上訴人即證人羅喻心於本院審 理時到庭證稱被上訴人3 人1 個月輪流來嘉義1 、2 次，1 次來2 個人，每次停留約3 到5 小時，當天來回不過夜，因 為不住嘉義所以會請叔叔去幫忙看，有關系爭土地之播種、 灌溉、施肥是請黃南容施作等語（見本院卷第124 至131 頁 ）；被上訴人即證人羅晨宇亦證稱系爭土地放水灌溉是請人 用機器耕作，再給付工錢，其認識黃南容，被上訴人即是向 黃南容借機器請工人來耕作，有時請黃南容直接幫忙工作， 被上訴人再給付工錢，因為黃南容的機器比較完整，故請黃 南容在系爭土地上整地、施肥、種稻，被上訴人則是就機器 沒耕作到的空缺補插秧或施肥等語（見本院卷第133 至136 頁）；被上訴人即證人羅少謙於本院審理時到庭證稱其到農 田時除了巡視、整地外，並無做其他事情等語（見本院卷第
142 頁），顯見系爭土地上雖持續有從事農作，並無棄耕或 荒蕪之情形，然系爭土地之農作過程大部分均由黃南容施作 ，系爭土地之耕作主體應為黃南容，而非被上訴人，被上訴 人充其量僅係每月輪流南下至系爭土地巡視狀況並協助少部 分之補插秧苗、整地等工作，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無自任耕 作之情事，應堪採信。
㈢、被上訴人雖以自任耕作，並非播種、施肥、去草、除蟲、採 收等農作過程，悉須由承租人親自為之，苟將農作過程之一 部分交與他人操作，而承租人本身仍總理其事者，即符合自 耕之定義，則被上訴人3 人輪流在系爭土地上進行耕作，並 親自繳付租金，將收成時之農穫與損益歸於己身，可認有總 理其事之情形，當符自任耕作之定義等語置辯。惟按減租條 例之立法目的在於保障經濟地位上居於弱勢之佃農，故於減 租條例中設有諸多優惠承租人之強制規定，惟此均對地主即 出租人之財產權有所限制，是應認自任耕作之承租人，始有 依減租條例保障之必要，故減租條例第16條設有承租人轉租 之禁止規定。另按承租人因服兵役致耕作勞力減少而將承租 耕地全部或一部託人代耕者，不視為轉租，減租條例第16條 第3 項定有明文。參酌前述減租條例之立法目的可知承租人 既以有「自任耕作」始具保護必要性，就可容許之轉租範圍 自應嚴格解釋，故反面解釋本條規定應認將耕地全部或一部 託人代耕者，除承租人或其家屬係因服兵役致耕作勞力減少 ，不視為轉租外，亦應視為轉租而構成租約無效之事由，方 符減租條例第16條之立法意旨。經查，系爭土地係由從事代 耕之黃南容為耕作主體已如前述，而羅晨宇現已退伍、羅少 謙平時在苗栗唸書，亦為被上訴人所自承（見本院卷第62頁 、第139 頁），是被上訴人既無減租條例第16條第3 項因服 兵役致耕作勞力減少之情形，其將系爭土地託由黃南容代耕 應視為轉租，有違減租條例第16條第1 項之規定。㈣、再查，被上訴人3 人自承其現居於桃園，羅喻心、羅晨宇工 作地均位於桃園，羅少謙平時則於苗栗念國立大學（見本院 卷第124 頁、第128 至129 頁) ，另經本院依職權調閱羅晨 宇自104 年至106 年度之財產所得資料，其於104 年度領有 薪資所得6 萬6,999 元，105 年度領有26萬6,078 元，106 年度領有34萬8,446 元，有稅務電子閘門財產所得調件明細 表附卷可佐（見本院卷第151 至155 頁）；而羅晨宇目前由 台灣國際航電股份有限公司為其投保勞保，亦經本院依職權 調閱羅晨宇之投保勞保紀錄在卷可參（見本院卷第87頁）， 是羅晨宇縱將其戶籍地遷居嘉義市，然其另有正職之固定工 作，足徵其主要生活地仍位於桃園；而在羅喻心亦居住、工
作於桃園、羅少謙仍為學生，平時居於苗栗之情況下，被上 訴人3 人顯難實際總理其等承租系爭土地之耕作農事甚明。 另被上訴人固稱其平時會輪流南下耕作，因沒有機器，為因 應農業機械化之需求而將部分農事委由黃南容施作等語，然 經本院傳訊被上訴人3 人到庭作證，羅喻心、羅晨宇就諸如 秧苗、農藥、肥料採購成本、收成後稻穀出售何人、耕作系 爭土地所得利潤、委請黃南容代耕之工作內容等有關系爭土 地之耕作細節，均表示不清楚、平時係委由其叔叔代為處理 等語（見本院卷第125 至138 頁）；而羅少謙不僅就系爭土 地之地理位置未能具體指出，亦表示其沒有管有關系爭土地 之耕作花費、收入等事宜（見本院卷第139 、143 頁），由 此亦徵被上訴人3 人對於系爭土地之耕作狀況不甚明瞭，本 院審酌被上訴人不僅將系爭土地之農事工作幾乎委由其叔叔 與黃南容聯繫、溝通，且其對耕作所得農作收益及產物去向 亦幾乎一無所知，被上訴人顯然已非系爭土地農耕經營管理 之主體，無自任耕作之事實至灼。從而，上訴人主張被上訴 人未自任耕作，系爭契約依減租條例第16條之規定歸於無效 ，兩造間租賃關係不存在，洵屬有據。
六、綜上所述，被上訴人請求確認兩造間就系爭土地有減租條例 之土地租賃關係存在；及上訴人應與被上訴人就系爭土地， 承租面積3,679 平方公尺之範圍內訂立不定期耕地三七五租 約，租金為每年稻谷797 台斤，並應協同被上訴人向水上地 政事務所為耕地三七五租約之登記，並非有據，不應准許。 從而，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自有未洽，上訴意旨指摘 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有理由。爰由本院予以廢棄 ，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
七、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舉證，核與判 決結果無影響，爰不一一論述，併此敘明。
八、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36 條之1 第3 項、第450 條、第78條、第85條第1 項前段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0 月 17 日
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 官 洪挺梧
法 官 柯月美
法 官 陳婉玉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本件判決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0 月 17 日
書記官蕭惟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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