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6年度消上字第12號
上 訴 人 李坤勇
訴訟代理人 陳舜銘律師
被 上 訴人 陳俊嘉
林士傑
簡聖哲
周辰洸
林倉樂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呂康德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保證金等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6
年7 月12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2 年度消字第28號第一審判決提
起上訴，本院於107 年2 月13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被上訴人陳俊嘉、林士傑、簡聖哲、周辰洸、林倉樂（下合 稱被上訴人，單指其一，逕稱其名）主張：伊等先後於如原 判決附表（下稱附表）所示之時間、任職公司，受金大業國 際企業集團（下稱金大業集團，旗下為原審同案被告金震宇 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金震宇公司】、金大業國際企業股份有 限公司【下稱金大業公司】、台灣環宇網路股份有限公司【 下稱環宇公司】、訴外人金金雅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金金雅 公司】；金震宇公司、金大業公司、環宇公司合稱被告公司 ）聘任為員工，負責洽談「UTV 金連網全球通團購保證金方 案」（下稱全球通專案），為金大業集團吸收客戶資金，金 大業集團並以當月吸收之客戶資金金額核算獎金，作為伊等 薪資。金大業集團旗下被告公司更對外設立UTV 金連網購物 門市（下稱UTV 商店），以合法營業外觀掩飾集團內部違法 吸金行為。嗣金大業集團以將來有開店機會，且加盟後只須 繳納保證金，被告公司將加發全球通專案經銷獎金，且享有 其他福利等違法吸金、詐欺之訛詞，勸誘伊等加盟為UTV 商 店之經銷商（下稱實體店面專案），伊等為求收入增加，乃 陸續與被告公司簽立如附表所示之「加盟契約書」（下合稱 系爭加盟契約），並各繳納同表所示之保證金新臺幣（下同 ）188 萬元於被告公司。嗣因甚多加盟參加實體店面專案之 員工陸續離職，被告公司唯恐伊等亦離職，乃勸說伊等簽訂 如附表所示之共同經營聲明同意書（下合稱系爭同意書）， 作為系爭加盟契約之附約，並自陳俊嘉、林士傑、簡聖哲、
林倉樂本得領取之全球通專案招攬獎金，扣取如附表所示之 金額作為「管銷費用」（周辰洸部分，未據主張）。詎系爭 加盟契約、同意書約定期限屆滿，被告公司仍遲未依約給予 被上訴人加盟權利，亦拒不返還被上訴人所繳保證金及管銷 費用，乃悉受騙。而上訴人為金震宇公司、環宇公司之董事 ，復擔任金大業集團執行長，均悉上情並共同為前開吸金、 詐欺行為。自應依銀行法第29條第2項、第29條之1規定與被 告公司負連帶清償責任；且上訴人所為吸金、詐欺行為，均 觸犯刑法第339條第1 項規定之詐欺取財罪、銀行法第125條 第1 項規定之罪，均係故意違反善良風俗，當構成侵權行為 ，亦應依民法第184條第1 項前段、後段、第185條規定就如 附表所示之保證金及附表所示管銷費用，負連帶賠償責任。 爰提起本件訴訟，請求就前開請求權基礎擇一，判命上訴人 給付㈠陳俊嘉、林士傑、簡聖哲、周辰洸各188 萬元，及自 103年2 月14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㈡林倉樂188萬元，及 自103年5月15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㈢陳俊嘉、林倉樂各 49萬5000元，及自103年5月15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㈣林 士傑、簡聖哲各29萬元，及自103年5月15日起算之法定遲延 利息等語（未繫屬本院部分，不予贅述）。
二、上訴人則辯以：伊自96、97年間起擔任金大業集團執行長， 皆領取固定薪資，並無業績獎金，關於該集團所收受之所有 資金均未經手，亦未獲利，顯見伊無詐欺或吸金之行為。再 者，該集團所有決策與佈達為原審被告李秉蒼（下稱李秉蒼 ）一人獨斷，伊雖掛名執行長，事實上並無決策權，僅為受 薪階層，而非被告公司之高層幹部。本案之契約乃為被上訴 人與金震宇公司間所簽訂，伊為全球通專案商品部門執行長 ，自始至終與系爭加盟契約、同意書無涉，亦未曾向被上訴 人招攬、說明實體店面專案合作事宜，故被上訴人請求顯無 理由。況伊非金震宇公司、環宇公司負責人，業經原法院以 105 年度訴字第4415號判決確認伊董事資格委任關係不存在 ，則原刑事判決所憑之證物即台北市政府98年9 月11日金震 宇公司變更登記表、台北市政府101 年6 月8 日環宇公司變 更登記表等文即屬有偽造或變造，而有虛偽不實情事，伊已 對刑事判決聲請再審，故原審以上訴人係違反銀行法第29條 之1、第29條第2項規定，與金震宇公司及環宇公司負連帶損 害賠償責任，即有重大瑕疵，爰請求駁回被上訴人之訴等語 。
三、原審判命上訴人如數給付，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聲明：㈠ 原判決廢棄，㈡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 回。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上訴駁回。
四、本院依職權調查認定之事實：
㈠上訴人在誓師大會上台講話勉勵大家、提到業績之類等語（ 見刑事第一審卷二第263 至269 頁、第300 至301 頁）。 ㈡證人林哲宇於原法院103 年度金重訴字第11號刑事案件第一 審（下稱系爭刑事案件第一審）證稱：執行長李坤勇在金大 業集團負責所有主管間之開會、訂定業績標準，開「擴大早 會」時，講公司的願景；金大業集團如果開始推銷新方案， 或公司方案有更改，李坤勇會跟各主管說，也會在早上「83 0 會議」向大家說明，但在李坤勇尚未佈達前，公司所有政 策都不會改變等語（見刑事第一審卷二第270至274頁）。 ㈢證人陳永毅於系爭刑事案件第一審證稱：（金大業集團）所 謂「830 會議」是主管會議，執行長、督導、執行協理、經 理、副理都會參加，用以了解各處狀況，應有激勵大家去衝 業績之用意等語（見刑事第一審卷二第170頁反面至第181頁 ）。
㈣證人簡湘芸於系爭刑事案件第一審證述：伊隸屬於（金大業 集團）金釵處，各處間有業績競賽，通常會是在新人王頒獎 前，執行長李坤勇會炒熱氣氛，讓各處去競賽，還有一季一 次之誓師大會，業績好的處會得到天下第一之匾額等語（見 刑事第一審卷三第29至34頁）。
㈤證人丁治華於系爭刑事案件第一審證稱：伊與執行長李坤勇 接觸沒有這麼多，畢竟他人都在臺北，但伊每個月都會從高 雄上臺北1 次；李坤勇主要是針對金大業公司營運部分，還 有新進同仁激勵，從事教育訓練，及召開大會，李坤勇不是 針對個人或某處，而是針對各處之所有同事為之等語（見刑 事第一審卷四第64頁）。
㈥李秉蒼於系爭刑事案件第一審陳稱：李坤勇原任督導，後升 任執行長，主要權限與職掌就是對員工上下班差勤之督導、 業務設定目標之績效考核方面；公司擬定的方案，伊會先招 集處長級以上幹部開會，由伊解說，再由李坤勇負責督導， 他是領取固定薪資，在年終時，會依照公司營運的好壞，給 他不定類似年終獎金的紅包；決策與公司佈達競賽不同，伊 將方案擬定後交給執行長李坤勇督導執行，伊會在競賽上講 話，等伊講話完，會請執行長李坤勇將競賽內容向大家說明 等語（見刑事第一審卷三第180 、183 頁、卷四第66頁）。五、本院判斷：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係金震宇公司、環宇公司負 責人，違反銀行法第29條之1 、第29條第2 項規定，應與金 震宇公司及環宇公司負連帶損害賠償責任等語，惟為上訴人 所否認，並以前詞置辯。經查：
㈠按除法律另有規定者外，非銀行不得經營收受存款、受託經
理信託資金、公眾財產或辦理國內外匯兌業務。違反前項規 定者，由主管機關或目的事業主管機關會同司法警察機關取 締，並移送法辦；如屬法人組織，其負責人對有關債務，應 負連帶清償責任，銀行法第29條第1 項、第2 項定有明文。 而以借款、收受投資、使加入為股東或其他名義，向多數人 或不特定之人收受款項或吸收資金，而約定或給付與本金顯 不相當之紅利、利息、股息或其他報酬者，以收受存款論， 銀行法第29條之1 亦有明定。申言之，銀行法乃為健全銀行 業務經營，保障存款人權益，適應產業發展，並使銀行信用 配合國家金融政策而制定（銀行法第1 條參照），為保障社 會投資大眾之權益，及有效維護經濟金融秩序，倘行為人或 法人組織以約定或給付與本金顯不相當之紅利、利息、股息 或其他報酬，向多數人或不特定之人收受款項或吸收資金， 立法上乃將此類違法吸金之脫法行為擬制為收受存款，由行 為人、法人組織或法人組織之負責人，依同法第29條第2 項 負清償責任，即返還所違法吸收資金之責。惟銀行法第29條 第2 項應負責任之主體，除實際違法吸金之行為人、法人組 織外，所謂應負連帶清償責任之「法人組織之負責人」，參 酌同條第1 項「經營」之要件，應指於該法人組織內居於管 理階層之核心，參與組織重大營運事項、就違法吸收資金之 經營決策、擘畫等事項具主導地位或重要影響力者而言。倘 非居於法人組織管理階層核心，就組織重大營運事項或經營 決策、擘畫無主導地位或重要影響力，僅屬違法吸金之參與 者，或形式上持有該法人組織之股份、為該法人組織之登記 董事、監察人之人，即難謂有「經營」之行為事實，非屬銀 行法第29條第2 項應負責任之主體。次按，刑事訴訟判決所 認定之事實，固非當然有拘束民事訴訟判決之效力，但民事 法院調查刑事訴訟原有之證據，而斟酌其結果以判斷事實之 真偽，並於判決內記明其得心證之理由，即非法所不許（最 高法院49年台上字第929 號判例參照）。
㈡被上訴人各於附表「給付時間」欄所示之期日，與被告公司 簽立如附表所示之系爭加盟契約，並各繳納同表所示之保證 金188 萬元於被告公司，及陳俊嘉、林士傑、簡聖哲、林倉 樂遭金震宇公司扣取如附表所示之金額作為管銷費用：經查 被上訴人主張之前揭事實，已據提出系爭加盟契約、匯款帳 戶紀錄、收款憑單影本等件為證（見原審卷一第21至80頁、 第184至198頁），均為上訴人所不爭執，自堪信為真實。 ㈢被告公司確有以「UTV 商店」經銷權（實體店面專案）違法 吸金之事實：經查金大業集團係李秉蒼所創立，除自任集團 總裁，並陸續設立被告公司、金金雅公司，設計、策畫「全
球通電信保證金方案」（即電信方案）、「UTV 金連網全球 通團購保證金方案」（即全球通專案）2 種投資方案，透過 集團內業務員向不特定多數人招攬參與投資，藉由以約定保 證退還本金、給予投資者一定比例或數額之紅利及購物金或 報酬，且該紅利及購物金之數額，較諸社會之市場投資獲利 狀況，與本金顯不相當之方式，透過招攬社會上不特定多數 人投入資金，經營相當於收受存款之業務。而為發展違法吸 金組織，李秉蒼乃規劃設計金大業集團階級制度及獎金制度 ，依招攬不特定投資者投資金額之增加而達一定門檻，循序 賦予「襄理、副理、經理、協理、執行協理、督導」等幹部 職銜，並依不同等級職銜按月領取不同數額之輔導獎金。亦 即，業務員之員工獎金均以「P 」數計算，每「P 」數獎金 金額為1500元，招攬可得的「P 」數獎金，依客戶投資金額 多寡計算，招攬之業務員直屬上層主管，亦有50元至200 元 不等的輔導獎金。業績達75萬元之員工升等為襄理，襄理每 月業績達12個「P 」數，可多領1 萬1000元，每月業績達24 個「P 」數，可多領2 萬2000元；襄理階級以上升等，須依 業績及年資，1 季達600 萬元業績，或任職期間累積達1000 萬元的業績，可升等為副理；升經理、協理職位，需有更高 業績要求，標準均由李秉蒼決定，前開金大業集團電信方案 、全球通專案所吸收參與之投資者約3285人（投資筆數1 萬 5342筆）、吸收資金計達19億8449萬6364元等情，業經本院 104年度原金上重訴字第1號確定判決所認定，並經最高法院 以105 年度台上字第1592號判決駁回上訴人之上訴確定（下 稱系爭刑事案件，見本院卷第69至77頁、167至177頁），上 訴人就被告公司有違法吸金乙節，於本院僅表示其不知情， 其非共同侵權行為人（見本院卷第132、158頁）。而實體店 面專案除激勵業務員招攬電信專案、全球通專案等吸金方案 ，違法吸收外部投資人資金，以擴大吸金規模外，業務員因 參加實體店面專案所繳交188 萬元保證金，或其後陸續遭金 大業集團扣取之管銷費用，亦堪認足彌補一般違法吸金組織 發展後階段資金漸趨短缺之困境。參酌兩造所不爭執形式真 正之「全球通電信保證金方案與業務員加盟UTV 金連網前後 招攬業績獎金表」、「全球通團購保證金方案與業務員加盟 UTV 金連網前後招攬業績獎金表」（見原審卷卷二第129至1 30頁），可知業務員繳交保證金188 萬元加盟實體店面專案 ，即得領取原有業績獎金2.2 倍（含本數，下同）之業績獎 金（計算式詳附表一）。則金大業集團與被上訴人簽立系爭 加盟契約、同意書，以被上訴人得領取較諸原有業績獎金本 數2.2 倍之額外業績獎金，誘使被上訴人參加實體店面專案
，投入高額保證金，或由金震宇公司扣取管銷費用，當屬金 大業集團以使他人參與加盟經營之名義，向多數人或不特定 之人吸收資金，而約定或給付與本金顯不相當之其他報酬情 形，違反銀行法第29條、第29條之1之規定甚明。 ㈣李坤勇係銀行法第29條第2 項規定之法人組織之負責人：經 查被上訴人主張李坤勇為金震宇公司、環宇公司登記董事等 語，有公司變更登記表足憑（見本院卷第65至66頁），堪予 採信。次查李坤勇除擔任金大業集團執行長外，負責佈達金 大業集團之吸金方案、業務守則以及負責管理、督導營業部 各分處新進員工教育訓練及業務技巧訓練、考核營業部各分 處業績，並研擬各項激發業績之競賽及獎勵，協助集團吸金 方案推行或協助各分處幹部、業務專員對外招攬投資，實於 金大業集團中居於管理階層之核心，就金大業集團違法吸收 資金之經營決策均有重大影響力，並參與該組織重大營運事 項，已據本院於上開「四、本院依職權調查認定之事實」欄 說明甚詳，自堪認屬銀行法第29條第2 項應負連帶清償責任 之「法人組織之負責人」。上訴人雖抗辯其業經原法院以10 5 年度訴字第4415號民事判決，確認其與金震宇公司、環宇 公司董事委任關係不存在等語（下稱系爭他案，見原審卷卷 五第189至191頁），惟查系爭他案判決乃因金震宇公司、環 宇公司之法定代理人李秉蒼未爭執上訴人之主張，依辯論主 義之法則，原法院乃為有利於上訴人之認定，茲據原法院調 取系爭他案卷宗核閱屬實，當不足為何等有利於上訴人之論 據，上訴人此部分之抗辯，洵無可取。則被上訴人請求上訴 人應負銀行法第29條第2項之清償責任，自屬有據。六、從而，被上訴人依銀行法第29條第2 項規定請求上訴人給付 ：㈠陳俊嘉、林士傑、簡聖哲、周辰洸各188 萬元本息、㈡ 林倉樂188 萬元本息、㈢陳俊嘉、林倉樂各49萬5000元本息 、㈣林士傑、簡聖哲各29萬元本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 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並為准、免假 執行之宣告，即無不合。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 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上訴。
七、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 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 逐一論列，附此敘明。
八、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 條第1 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2 月 27 日
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 官 黃莉雲
法 官 吳素勤
法 官 何君豪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3 月 1 日
書記官 簡曉君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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