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5年度重上字第384號
上 訴 人 呂全偉
訴訟代理人 許啟龍律師
複 代理人 許淑玲律師
訴訟代理人 邱英豪律師
被 上訴人 梁建偉
訴訟代理人 陳志峯律師
複 代理人 李安傑律師
劉明昌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清償債務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5年2月
26日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04年度重訴字第251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
訴，本院於105年10月25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新台幣壹仟伍佰萬元，及自民國一○四年五月二十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
本判決第二項於上訴人以新臺幣伍佰萬元供擔保後，得假執行；但被上訴人如以新臺幣壹仟伍佰萬元為上訴人預供擔保，得免為假執行。
事實及理由
一、上訴人主張：伊因出借被上訴人資金融通，於民國100年8月 18日、101年8月16日各給付現金新臺幣（下同）100萬元、4 00萬元；又依序於103年3月21日、103年3月25日、103年3月 26日分別匯款400萬元、300萬元、300萬元予被上訴人，以 上合計1500萬元（下稱系爭款項）。嗣伊於104年4月15日寄 發信函催告被上訴人於函到後35日內返還系爭款項，被上訴 人於同年月16日收受信函，本應於同年5月21日返還，惟被 上訴人迄未遵期返還，伊自得請求被上訴人返還系爭款項。 若系爭款項並非借款，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係無法律上 原因受有利益，並致伊受有損害，被上訴人仍應返還伊系爭 款項等語。爰依消費借貸法律關係及不當得利法則，請求擇 一有利判命被上訴人應給付其1500萬元，及自104年5月22日 起至清償日止之法定遲延利息等語（原審判決上訴人敗訴， 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並上訴聲明：如主文所示。二、被上訴人則以：系爭款項係上訴人隱名投資交付予伊之投資 款，伊因訴外人揚智廣告有限公司（下稱揚智公司）之法定 代理人楊智維、郭長庚、許長壽等人邀集投資，而基於連襟 情誼（兩造之配偶為姐妹），邀集上訴人參與投資，上訴人 之出資為1500萬元，伊之出資則高達6650萬元，伊實無向上
訴人借用系爭款項之動機及必要，上訴人因投資而交付系爭 款項予伊，伊受領系爭款項自具有法律上之原因，且未致上 訴人受有任何損害，上訴人依不當得利請求伊返還系爭款項 ，亦屬無據等語，資為抗辯。並答辯聲明：㈠上訴駁回。㈡ 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三、上訴人主張於100年8月18日、101年8月16日各給付現金100 萬元、400萬元；又依序於103年3月21日、103年3月25日、1 03年3月26日分別匯款400萬元、300萬元、300萬元予被上訴 人，以上合計1500萬元（即系爭款項）等情，有卷附聯邦銀 行匯款單可憑（見原審卷第6頁），並為兩造所不爭執（見 原審卷第36頁、本院卷第100頁反面），堪信為真。又上訴 人主張系爭款項為被上訴人向其所借用，若系爭款項並非借 款，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係無法律上原因受有利益，並 致其受有損害，被上訴人仍應返還其系爭款項等語，被上訴 人則以前開情詞置辯。是本件所應審究者，為上訴人請求被 上訴人返還其系爭款項，是否有據？茲分別敘述如下。四、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返還其系爭款項，是否有據？ ㈠、按稱消費借貸者，於當事人間必本於借貸之意思合致， 而有移轉金錢或其他代替物之所有權於他方之行為，始 得當之。是以消費借貸，因交付金錢之原因多端，除有 金錢之交付外，尚須本於借貸之意思而為交付，方克成 立。倘當事人主張與他方有消費借貸關係存在者，自應 就該借貸意思互相表示合致及借款業已交付之事實，均 負舉證之責任，其僅證明有金錢之交付，未能證明借貸 意思表示合致者，仍不能認為有該借貸關係存在（最高 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1045號判決參照）。又按無法律上 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人受損害者，應返還其利益；雖 有法律上之原因，而其後已不存在者，亦同，民法第17 9條定有明文。復按主張不當得利請求權存在之當事人 ，對於不當得利請求權之成立要件應負舉證責任，即應 證明他方係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致其受有損害， 如受利益人係因其給付而得利時，所謂無法律上之原因 ，即指其給付欠缺給付之目的，故主張該項不當得利請 求權存在之當事人，自應舉證證明其欠缺給付之目的， 始符舉證責任分配之原則（最高法院99年度台上字第20 19號判決意旨參照）。
㈡、上訴人於100年8月18日、101年8月16日各給付現金100 萬元、400萬元，又依序於103年3月21日、103年3月25 日、103年3月26日分別匯款400萬元、300萬元、300萬 元予被上訴人，有卷附聯邦銀行匯款單可憑（見原審卷
第6頁），兩造就上訴人確有交付被上訴人1500萬元乙 情亦不爭執（見原審卷第36頁）。上訴人雖主張系爭款 項為借款，惟因交付金錢之原因多端，尚難僅因金錢之 交付，即推認兩造間存有消費借貸契約關係，上訴人仍 應就借貸意思互相表示合致之事實，負證明之責。上訴 人固舉證人即其配偶黃憶江於原審之證詞為據，主張其 交付系爭款項係基於兩造間消費借貸契約云云；然證人 黃憶江為上訴人之配偶（見本院卷第96頁個人戶籍資料 查詢結果），且被上訴人與其配偶黃憶婷前以其等與上 訴人、黃憶江共同出資購買不動產，並約定借名登記為 上訴人、黃憶江所有為由，向臺灣桃園地方法院（下稱 桃園地院）提起所有權移轉登記訴訟（即桃園地院104 年度訴字第1514號民事事件，見本院卷第88至95頁）， 則黃憶江不僅為上訴人之配偶，與被上訴人間因前開所 有權移轉登記訴訟亦有爭執，所述非無偏頗之虞，而難 遽採。上訴人雖又以被上訴人於A4紙上自行繕打之文字 內容為憑，主張其交付系爭款項係基於兩造間消費借貸 契約云云；但查，觀諸前開紙張之內容，其中第10點係 載為「應付呂全偉楊智廣告1000＋郭長庚400＋水月100 ＝1500萬」（見原審卷第7頁），顯未有任何兩造間成 立消費借貸契約之具體記載，要難據此即可謂兩造有成 立消費借貸契約；況依前開紙張其他各項所載略以「⒈ 苗栗分割…⒉苗栗應付貸款利息…⒊苗栗應付信用貸款 本金/利息…⒋苗栗應付差價…⒌喬峰應補差額…⒍喬 峰C1-1 1F過戶…⒎喬峰應付貸款＋本金…⒏永裕路利 息…⒐永裕路獲利」以觀（見原審卷第7頁），皆為被 上訴人投資不動產之事宜，全無提及兩造間有何成立消 費借貸契約相關之內容，則前開紙張僅能說明兩造間有 金錢往來，仍難認系爭款項確為借款，故上訴人主張系 爭款項為借款云云，並不可採。
㈢、至被上訴人雖辯稱上訴人將系爭款項交付其，係委由其 共同進行投資云云，並提出合作協議書、存款憑條、匯 款回條、投資明細、收款證明為據。但查，觀諸被上訴 人所提之前開合作協議書、存款憑條、匯款回條、投資 明細、收款證明（見原審卷第96至100頁），均係以被 上訴人之名義為之，則被上訴人是否確有將系爭款項用 以共同投資，要非無疑。又參以證人郭長庚於原審到庭 證述略以：「當時其找被上訴人投資，被上訴人未說要 找人當股東；依其認知800萬部分是被上訴人投資；不 認識上訴人；被上訴人剛開始沒有講他的錢是和上訴人
的，去年才說有部分是別人的，沒有說別人是指誰」（ 見原審卷第58至59頁），及證人許長壽於原審到庭證述 略以：「不認識上訴人及其配偶；被上訴人投資我案子 時沒有提過他有股東；被上訴人未提過上訴人有投資這 個案子；基本我不管被上訴人有無他人借款或合資才能 投資的事情，基本我僅針對他」等語以觀（見原審卷第 81至82頁），足見邀集被上訴人投資之郭長庚、許長壽 均不知上訴人有共同投資乙情，自不得僅因被上訴人有 以其名義自行投資，即可謂系爭款項係用以共同投資。 則被上訴人辯稱上訴人將系爭款項交付其，係委由其共 同進行投資云云，亦不足採。
㈣、依上說明，上訴人主張系爭款項為借款，固不可採，然 被上訴人抗辯系爭款項係上訴人交付其用以共同投資， 亦不足信，業如前陳；則上訴人給付系爭款項既非借款 ，亦非用以共同投資，要難謂有何給付目的之可言，即 係無法律上之原因。而上訴人已於104年4月15日寄發信 函催告被上訴人於函到後35日內返還系爭款項，被上訴 人於同年月16日收受信函，亦有卷附存證信函及回執可 參（見原審卷第8至12頁）；準此，被上訴人受領系爭 款項既欠缺給付目的，其因上訴人之給付而得利，自應 返還系爭款項予上訴人至明。另被上訴人已於104年4月 16日（見原審卷第12頁）知悉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領上 開利益（即系爭款項），依民法第182條第2項規定，應 自催告期限（35日）屆滿之翌日即104年5月22日起算附 加遲延利息。準此，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給付其1500萬 元及自104年5月22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核屬有據。 ㈤、退步言之，縱認上訴人交付系爭款項係用以共同投資（ 僅屬假設，並非矛盾），然被上訴人辯稱兩造間應屬隱 名合夥云云，亦不可採，蓋「稱隱名合夥者，謂當事人 約定，一方對於他方所經營之事業出資，而分受其營業 所生之利益，及分擔其所生損失之契約，民法第700條 定有明文，而依被上訴人所辯，被上訴人並非將上訴人 之出資，用於所經營之事業，顯非隱名合夥；況縱上訴 人將系爭款項交付被上訴人係用以共同投資，在性質上 應與委任契約同視，倘其內容不違反強制、禁止規定或 公序良俗者，應賦予無名契約之法律上效力，並類推適 用民法委任之相關規定。又當事人之任何一方，得隨時 終止委任契約（民法第549條第1項參照）；法律對於終 止委任契約之方式，並無特別規定，解釋上自以意思表 示之生效為準（民法第94條、第95條參照）；則上訴人
已於104年4月15日寄發信函催告被上訴人於函到後35日 內返還系爭款項，被上訴人於同年月16日收受信函，亦 有卷附存證信函及回執可參（見原審卷第8至12頁）； 上訴人催告被上訴人返還系爭款項，實係寓含有終止兩 造間共同投資委任關係之真意，其給付系爭款項已欠缺 給付之目的，是縱認上訴人交付系爭款項係用以共同投 資，然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亦因上訴人終止委任契約 而無法律上之原因，自應於兩造間之委任關係終止後， 返還委託物即系爭款項予上訴人。
㈥、被上訴人雖又抗辯：上訴人應就其取得系爭款項係欠缺 法律上原因即欠缺給付目的負舉證責任云云。惟查，被 上訴人已自陳上訴人所交付之系爭款項係用以投資太樸 不動產經紀公司、郭長庚及水月農莊之款項，兩造於10 4年初開始不睦，其將歷年合作之諸多投資標的或共同 購買不動產進行結算，系爭款項純係上訴人個人出資而 以其名義投資，上訴人如對其出資反悔，可持正常管道 辦理退股（見本院卷第68、73、77頁被上訴人民事辯論 意旨狀）；則被上訴人對上訴人請求返還系爭款項乙情 ，顯未拒絕，而前開投資案既均係以被上訴人之名義為 之，被上訴人是否確有將系爭款項用以共同投資，並非 無疑，其受領系爭款項自欠缺給付目的而無法律上之原 因；況縱認上訴人交付系爭款項係用以共同投資，然上 訴人已於104年4月15日寄發信函催告被上訴人於函到後 35日內返還系爭款項，實寓含有終止兩造間共同投資委 任關係之真意，被上訴人受領系爭款項亦因兩造間之委 任關係終止而無法律上之原因，上訴人仍得依不當得利 法則，請求被上訴人返還系爭款項。故被上訴人抗辯上 訴人應就其取得系爭款項係欠缺法律上原因即欠缺給付 目的負舉證責任云云，仍不可採。
㈦、至上訴人依不當得利法則，請求被上訴人返還其系爭款 項，此部分主張既屬可採，則其另依消費借貸法律關係 所為競合請求部分，即不再予論究，併此敘明。五、從而，上訴人依不當得利法則，訴請被上訴人給付其1500萬 元及自104年5月22日起至清償日止之法定遲延利息，為有理 由，應予准許。上訴人另依消費借貸關係所為競合請求部分 ，則不再予審酌。原審為其敗訴之判決，並駁回其假執行之 聲請，尚有未洽。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 ，為有理由。爰由本院將原判決予以廢棄，改判如主文第二 項所示。又兩造分別陳明願供擔保請為准、免假執行之宣告 ，核無不合，爰分別酌定相當之擔保金額併准許之。
六、至上訴人雖聲請傳訊證人楊智維欲證明系爭款項並非投資款 ；然上訴人交付系爭款項係欠缺給付目的而無法律上原因， 被上訴人應返還系爭款項予其乙情，已詳如前陳，本院核無 另行傳訊證人楊智維之必要。又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 餘攻擊或防禦方法，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 決之結果，爰不逐一論列，附此敘明。
七、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爰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105 年 11 月 8 日
民事第十七庭
審判長法 官 藍文祥
法 官 石有為
法 官 邱靜琪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5 年 11 月 10 日
書記官 張淨卿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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