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4年度重勞上字第32號
上 訴 人 錦上喜食品企業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施聰明
訴訟代理人 林明正律師
複 代理人 朱峻賢律師
訴訟代理人 張幸宜
被 上訴人 施麗玲
訴訟代理人 曹肇揆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4
年7月15日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04年度重勞訴字第7號第一審判決
提起上訴，並為訴之追加，本院於105年5月10日言詞辯論終結，
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新臺幣捌佰伍拾萬元，及自民國一百零三年六月十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第一、二審訴訟費用（含追加之訴部分）由被上訴人負擔。本判決第二項於上訴人以新臺幣貳佰捌拾叁萬元供擔保後，得假執行；但被上訴人以新臺幣捌佰伍拾萬元為上訴人預供擔保，得免為假執行。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方面
按當事人於第二審為訴之變更、追加，非經他造同意，不得 為之，但請求之基礎事實同一者，不在此限，民事訴訟法第 446條第1項、第255條第1項第2款定有明文。所謂請求之基 礎事實同一，係指變更或追加之訴與原訴之原因事實，有其 社會事實上之共通性及關連性，而就原請求所主張之事實及 證據資料，與變更或追加之訴得加以利用，且無害於他造程 序權之保障，俾符訴訟經濟者稱之。本件上訴人於民國104 年8月5日具狀追加民法第197條第2項為本件請求權基礎（見 本院卷第6頁、第92頁），固為被上訴人所不同意；然核上 訴人追加之訴請求之基礎事實，與原起訴時請求之基礎事實 同一，均源於被上訴人侵占上訴人款項糾紛所生之請求，而 就原起訴請求所主張之事實及證據資料，於追加之訴中亦得 加以利用，且無害於他造程序權之保障，依上開規定，應予 准許。
貳、實體方面
一、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為上訴人公司會計人員，負責公司帳 務處理，詎被上訴人基於業務侵占之意，自91年1月起至93 年11月間，趁經手上訴人公司貨款及互助會款之便，侵占上
訴人公司貨款新臺幣（下同）1,837萬6,259元、公司互助會 款242萬5,900元，並花用殆盡，上情業經臺灣新北地方法院 （下稱新北地院）以103年度易字第583號刑事判決，判處被 上訴人有期徒刑1年4月，減為有期徒刑8月，被上訴人雖提 起上訴，亦經本院刑事庭駁回其上訴而告確定，故上訴人因 被上訴人上開侵權行為受有損害甚明。又被上訴人辯稱有以 上開部分款項支付員工薪資等用途，而未獲有利益，經兩造 核對帳冊資料後，上訴人就貨款1,837萬6,259元部分，同意 扣除薪資支出500萬元、公司雜支340萬元及家庭生活費用30 0萬元，是被上訴人就貨款部分所獲利益為697萬6,259元； 至互助會款242萬5,900元部分，因被上訴人於93年7月2日匯 回40萬元，故被上訴人此部分所獲利益為202萬5,900元，合 計被上訴人所獲利益共900萬2,159元。被上訴人並於94年1 月11日簽立切結書（下稱系爭切結書），承認挪用之款項總 額達900餘萬元，並開立面額各為50萬元、170萬元、170萬 元、170萬元、170萬元、170萬元之本票6紙（下稱系爭本票 ）予上訴人，承諾於5年內分期償還上開900萬元。詎被上訴 人僅返還50萬元，之後即置之不理，致上訴人仍受有850萬 元損害。為此，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 付上訴人850萬元及自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起訴狀繕本送達翌 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並願供擔保請准宣 告假執行。原審判決上訴人敗訴。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暨 追加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並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被上 訴人應給付上訴人850萬元及自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起訴狀繕 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㈢願供擔 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上訴人則以：否認有侵占上訴人公司款項及互助會款等情 ，被上訴人於94年1月11日所簽立之系爭切結書、系爭本票 及公司股權讓與書，係遭脅迫所為，被上訴人自得依民法第 198條之規定，拒絕履行。又被上訴人迄未舉證其請求金額 如何得出，自無足取。縱被上訴人有侵占上開款項，因上訴 人於94年1月11日即知悉上情，然迄至103年5月23日始提起 本件訴訟，亦已罹於侵權行為2年時效。另上訴人並未提出 被上訴人獲有何利益之事證，則其追加不當得利法律關係為 本件之請求，亦無理由等語，資為抗辯。並對上訴人之上訴 及追加之訴，答辯聲明：㈠上訴及追加之訴均駁回。㈡如受 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
三、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侵占其公司貨款及互助會款，經上訴人 同意扣除被上訴人用於支付薪資、公司雜支、家庭生活費用 及已匯還之款項後，被上訴人仍獲利900萬2,159元，使上訴
人受有上開損害，被上訴人並據此簽立系爭切結書，承認上 開侵占金額為900萬元，並同意返還。詎被上訴人除返還50 萬元外，尚有850萬元未清償，致上訴人仍受有850萬元之損 害，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197條第2項之規定，請求被 上訴人返還等語，為被上訴人所否認，並以前揭情詞置辯。 是被上訴人有無侵占上訴人公司貨款及互助會款？上訴人依 民法第184條第1項及197條第2項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 給付850萬元本息，有無理由？為本件之爭點，茲論述如下 ：
㈠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 ；故意以背於善良風俗之方法，加損害於他人者亦同，民法 第184條第1項定有明文。經查，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自91年 1月1日至93年11月22日間，確有經手上訴人公司貨款1,837 萬6,259元、公司互助會款計242萬5,900元等情，業據上訴 人於與本件相關之刑事案件審理時，提出上訴人公司收款明 細報表、帳戶往來明細表、上訴人公司法定代理人施聰明帳 戶、施財興帳戶、上訴人建華銀行雙和分行、中和泰和街郵 局帳戶之交易明細表、公司客票登記本、會首楊碧珠、蔡林 梅英之互助會名單等為證（見新北地院103年度易字第583號 刑事卷〈下稱刑事一審卷〉，附於卷㈡、卷㈢），堪認被上 訴人確有經手上訴人公司上開款項乙情。再者，被上訴人於 本件刑事案件偵查時，自承其自91年至93年間有利用職務之 便，私自挪用上訴人公司現金，且有以上訴人公司名義標走 上訴人公司參加之互助會等語（見臺灣新北地方法院檢察署 103年度偵字第5534號偵查卷〈下稱偵查卷〉第15頁背面） ；並於94年1月11日簽立系爭切結書，及簽發發票日均為94 年1月11日、到期日各為94年1月31日、95年12月31日、96年 12月31日、97年12月31日、98年12月31日、另有一紙未載到 期日，面額分別為50萬元、170萬元、170萬元、170萬元、 170萬元、170萬元之本票6紙即系爭本票，予上訴人收執， 有系爭切結書及系爭本票等影本附於本件刑事偵查卷可稽（ 見偵查卷第3-9頁）。且被上訴人於本件刑事案件審理時亦 不爭執系爭切結書所載之900餘萬元，係將其上開經手上訴 人公司貨款1,837萬6,259元及公司互助會款計242萬5,900元 ，在上訴人同意扣除薪資支出500萬元、公司雜支340萬元、 家庭生活費用300萬元，及被上訴人於93年7月2日匯回原取 得之40萬元公司互助會款，而被上訴人亦認上開各項扣除金 額合理足夠之情形下（見刑事一審卷㈠第160頁），經被上 訴人所簽立，並據此簽發合計面額900萬元之系爭本票等情 ，足徵被上訴人在上訴人對之提起本件刑事業務侵占告訴前
（按上訴人係在103年2月17日提出本件刑事告訴狀，見偵查 卷第1頁），早在94年1月11日即已承認有利用擔任上訴人公 司會計之便，私自挪用上訴人公司款項達900萬元乙情。 ㈡次查，被上訴人雖以系爭切結書、系爭本票均係遭脅迫所為 云云置辯，然為上訴人所否認；並經證人黃瓊貞於本件刑事 案件審理時到庭結證稱：伊為上訴人公司法律顧問之律師事 務所法務副理，94年1月11日下午下班前，上訴人表示發現 公司會計帳目不清楚，請事務所過去幫忙處理，事務所就派 伊過去，不是伊叫被上訴人簽立系爭切結書及本票，是上訴 人公司張幸宜跟被上訴人先對帳，被上訴人要看帳目，一直 沒有辦法交代清楚，我們就請被上訴人就帳目部分要交代清 楚，若確實有挪用款項，希望被上訴人能還給上訴人公司。 原本被上訴人一直不願意還錢，後來伊跟被上訴人表示，伊 覺得上訴人公司負責人施先生只要被上訴人還錢，不會想要 訴訟，希望被上訴人想清楚，畢竟業務侵占最輕為6個月徒 刑，為了錢去坐牢不值得，若真的坐牢，被上訴人小孩怎麼 辦。後來被上訴人才願意承認說他有挪用，願意還錢。在伊 去之前，上訴人有表示公司帳目有1、2千萬不清楚，要跟會 計對帳，帳目部分伊所屬事務所不會介入，請他們確認清楚 ，如果有侵占的事實，伊所屬事務所就會協助他們做一些文 書處理。伊所屬事務所絕對不會逼當事人簽任何東西，一定 都是當事人認同的內容才會簽。伊過去之後，被上訴人承認 有挪用公款，並簽發本票，因被上訴人簽發之本票金額很大 ，伊有問被上訴人金額這麼大短時間可以還出來嗎，要被上 訴人考慮一下。系爭切結書的內容、本票金額、股權讓與書 都是兩造確定後，伊依其意口述，伊有問被上訴人是否同意 此內容，並將內容解釋給被上訴人聽，如果同意就寫下來。 兩造對帳時，被上訴人很緊張，本來上訴人認為被上訴人侵 占2,000萬元，被上訴人表示沒那麼多，就是本票上金額， 伊有問被上訴人最後是多少錢，被上訴人說大概是900萬元 ，上訴人本來不認同，後來還是同意讓被上訴人用900萬元 了結，伊並無以強暴、脅迫或不正方法讓被上訴人同意等語 明確（見本院104年度上易字第463號刑事卷第270-273頁） 。顯見系爭切結書係被上訴人在與上訴人對帳後，對帳目不 清部分坦承挪用公司款項，並確認侵占金額為900萬元後所 簽立。又系爭切結書內容雖為證人黃瓊貞所口述，惟黃瓊貞 既已向被上訴人解釋系爭切結書之內容，且系爭切結書之內 容為「立書人施麗玲擔任錦上喜食品企業有限公司會計職務 ，負責掌管錦上喜公司之財務，本人於民國91至93年間利用 職務之便，私自挪用錦上喜公司款項並標取公司名義之互助
會款供本人所用，挪用之款項總額達新臺幣玖佰餘萬元，本 人承諾於5年內所侵占之款項全數返還公司，恐口無憑特立 此切結書為證」等語（見偵查卷第3頁），淺顯易懂，以被 上訴人之教育程度為高職畢業，且自80年起即擔任上訴人公 司會計職務多年，具有相當社會歷練及工作經驗，對於其中 所述「私自挪用錦上喜公司款項總額達玖佰餘萬元」等文字 ，具有刑法業務侵占罪之法律評價用語，自難諉為不知。又 被上訴人辯稱：黃瓊貞對被上訴人表示「假如你不承認，坐 牢小孩怎麼辦」，可見證人是用小孩脅迫被上訴人簽立系爭 切結書及本票云云。然查，證人黃瓊貞就此部分之陳述係「 …希望他（按指被上訴人，下同）能夠想清楚，畢竟，業務 侵占最輕為6個月徒刑，為了錢，去坐牢，不值得。我也有 請他想一下，如果他真的坐牢，他的小孩怎麼辦。」等語， 已如前述，此乃證人將刑法業務侵占之法律效果分析予被上 訴人知悉，難認證人上開口述系爭切結書之行為有何脅迫之 意。此外，被上訴人復未能提出具體事證證明上訴人有何脅 迫或不正行為，故其上開係遭脅迫而簽立系爭切結書、本票 之辯，亦難憑採。綜上，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侵占上訴人公 司900萬元乙情，應堪採信。
㈢且被上訴人挪用侵占上訴人公司款項乙情，經上訴人具狀提 起侵占告訴後，亦經法院以被上訴人之行為係犯刑法第336 條第2項業務侵占罪，判處有期徒刑1年4月，並減為有期徒 期8月確定在案，有新北地院103年度易字第583號刑事判決 及本院104年度上易字第463號刑事判決影本在卷可稽。是上 訴人既因被上訴人業務侵占之侵權行為而受有財產上之損害 ，則上訴人依侵權行為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對其所受 損害負賠償之責，於法自屬有據。
㈣惟按因侵權行為所生之損害賠償請求權，自請求權人知有損 害及賠償義務人時起，二年間不行使而消滅；自有侵權行為 時起，逾十年者亦同，民法第197條第1項定有明文。經查， 上訴人於94年1月11日經被上訴人承認並簽發系爭本票分期 償還侵占款項時，即已明確知悉其係遭被上訴人業務侵占行 為而受有損害，及被上訴人為侵權行為損害賠償義務之人； 上訴人復自承被上訴人除在94年簽立系爭本票後約1、2年有 償還50萬元外，之後均未再償還任何款項等語（見原審卷第 37頁背面）。而上訴人卻遲至103年5月23日始向新北地院刑 事庭提起本件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請求被上訴人賠償，有刑 事附帶民事訴訟起訴狀之收狀章在卷可按（見原審重附民卷 第1頁），顯已逾民法第197條第1項所規定之2年時效期間甚 明，上訴人對此亦未爭執（見原審卷第37頁背面），是被上
訴人抗辯上訴人之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已罹於時效，即 屬有據。故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侵權行為之規定，請 求被上訴人給付850萬元之本息云云，即乏所據。 ㈤而損害賠償之義務人，因侵權行為受利益，致被害人受損害 者，於前項時效完成後，仍應依關於不當得利之規定，返還 其所受之利益於被害人，民法第197條第2項亦有明文。又依 不當得利之法則請求返還不當得利，以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 利益，致他人受有損害為其要件，故其得請求返還之範圍， 應以對方所受之利益為度，非以請求人所受損害若干為準； 並須當事人間財產之損益變動，即一方所受財產上之利益， 與他方財產上所生之損害，係由於同一原因事實所致，且該 損益變動無法律上之原因者，始能成立（最高法院61年台上 字第1695號判例、100年度台上字第990號、101年度台上字 第1411號判決意旨參照）。查被上訴人侵占上訴人公司之款 項，業經兩造對帳並扣除非供被上訴人個人利益使用部分後 ，確認被上訴人挪為己用之金額為900萬元乙情，已如前述 ，並有系爭切結書及系爭本票在卷可證，堪認上訴人主張其 因被上訴人之業務侵占行為受有900萬元之損害乙情為真； 而被上訴人係因業務侵占行為取得上訴人公司上開900萬元 ，自無受領上開900萬元款項之法律上原因，被上訴人自應 負返還不當得利之責。惟被上訴人既已返還上開900萬元其 中之50萬元，則扣除已返還之50萬元後，上訴人依不當得利 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返還850萬元（900萬元－50萬元 ），即屬有據。
四、綜上所述，上訴人對被上訴人之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固 已罹於時效而消滅，惟上訴人仍得依民法第197條第2項不當 得利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返還850萬元，及自103年6 月10日（即被上訴人收受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起訴狀繕本送達 翌日，見原審重附民卷第6頁）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 算之利息。從而，上訴人於上訴後，追加民法第197條第2項 之法律關係為請求權基礎，對被上訴人為同一之請求，主張 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有理由，應予准許。又兩造 分別陳明願供擔保聲請為准、免假執行之諭知，經核於法並 無不合，爰分別酌定相當擔保金額准許之。
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未經援用之證 據，經本院審酌後，認均不足以影響判決之結果，自無逐一 論駁必要，併此敘明。
六、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50條、第7 8條、第463條、第390條第2項、第392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 。
中 華 民 國 105 年 5 月 24 日
勞工法庭
審判長法 官 陳靜芬
法 官 蔡政哲
法 官 林玉珮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被上訴人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5 年 5 月 24 日
書記官 林敬傑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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