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中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4年度訴字第1887號
原 告 鄭鈾駰
訴訟代理人 張貴閔律師
被 告 堤沃克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王陳清蜂
被 告 林稚樓即尚紡企業社
上二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楊凱吉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返還不當得利事件，本院於民國104年9月14日言詞
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事項：
按民事事件涉及外國人或外國地者，為涉外民事事件。又法 律行為發生債之關係者，其成立及效力，依當事人意思定其 應適用之法律。當事人無明示之意思或其明示之意思依所定 應適用之法律無效時，依關係最切之法律。法律行為所生之 債務中有足為該法律行為之特徵者，負擔該債務之當事人行 為時之住所地法，推定為關係最切之法律。但就不動產所為 之法律行為，其所在地法推定為關係最切之法律。涉外民事 法律適用法第20條定有明文。本件原告為外國人，其主張被 告與其訂立多層次傳銷契約，收取不當之簽約金及定金而提 起本訴，依其主張核係依買賣契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返還 簽約金及定金。惟兩造間並無明示系爭買賣契約法律關係應 適用之法律，然本件負擔債務之當事人即被告，其主營業所 係在中華民國台中市，有經濟部商業司商業登記資料、及公 司基本資料查詢明細各一份在卷可憑，依前述法條之規定， 應以被告主營業所所在地法即中華民國法為關係最切之法律 ，並為兩造間系爭多層次傳銷契約法律關係應適用之法律。貳、實體部分：
一、原告方面：
㈠原告為馬來西亞人士。民國101年4月間，經當時在被告堤沃 克國際股份有限公司(即直銷公司─下稱堤沃克公司)從事直 銷業務之被告林稚樓游說推薦，與被告林稚樓所經營之尚紡 企業社簽署買賣契約協議書，向被告林稚樓即尚紡企業社( 下稱林稚樓)購買負氫離子鹼性能量活水機(下稱活水機)。 訂購數量500台，搭配贈送600台，總計1100台，每台價格為 馬幣6200元(匯率以新台幣10元：馬幣1元)總計馬幣3,100,0
00元整(合約新台幣31,000,000元)。原告同時給付馬幣10,0 00元為簽約金，另給付總價15%即馬幣465,000元為訂金。原 告業已將上開簽約金及訂金馬幣475,000元，合計約新台幣 4,750,000元，分別匯入被告林稚樓指定之達興國際有限公 司(下稱達興公司)及被告帳戶。匯款之後，並經被告林稚樓 及被告堤沃克公司人員楊青共同簽名核帳。
㈡原告形式上雖係與被告林稚樓簽定買賣契約，惟實際上係與 直銷公司即被告堤沃克公司成立契約，茲說明如下： ⒈被告林椎樓即尚紡企業社登錄之營業項目為未分類之服飾 品批發及零售與電力設備器材批發，並無經營活水機相關 產品業務。被告堤沃克公司之執行長王信傑，在其公司教 育訓練及會議中一再鼓吹公司各幹部利用自己成立之公司 營業登記與下線買賣活水機，以利節稅。故原告與被告林 稚樓簽署上開合約，實則為多層次傳銷之變相操作手法。 被告林稚樓更因累積原告之購買業績，職位升至該直銷公 司最高聘階全球總裁，並領取獎金及年終累積獎金。原告 曾質疑為何在堤沃克公司簽約用印，惟簽約對象竟是被告 林稚樓，被告堤沃克公司幹部楊青則稱被告林稚樓可代表 被告堤沃克公司，足證原告與被告林稚樓、被告堤沃克公 司，實為多層次傳銷公司之上下線屬性關係。
⒉原告在此之前，即100年10月6日，亦曾以相同之模式，與 被告堤沃克公司之下線王信傑(即宇紘企業社)，購買46台 活水機。王信傑因此於翌年即101年1月10日榮升被告堤沃 克公司「執董」。
⒊依照原告與被告林稚樓間之買賣契約協議，被告林稚樓須 負責原告之教育訓練。然原告每次從馬來西亞組團(帶領 馬來西亞之經銷商)來台之教育訓練，均由被告堤沃克公 司執行長王信傑於新竹縣關西鎮之萊馥渡假村舉辦水舞營 ，相關DM均為被告堤沃克公司提供，而被告堤沃克公司提 供之教育發放完全成功手冊內載OPP、NDO、水舞營等訓練 流程項目確係直銷教育之一。足證原告購入系爭活水機係 以參加被告堤沃克公司多層次傳銷模式購買。
⒋原告與被告林稚樓簽訂契約後，即在林稚樓之上線簡月秋 位於南投住處簽署十餘張直銷公司之購買產品訂單，此係 直銷公司各經銷商之上線據以分紅之依據，益證被告林稚 樓確係原告之直銷上線，而原告實為被告林椎樓直銷下線 。
⒌原告加入購買系爭活水機後，帶領馬來西亞經銷商來台參 加達興公司2012年年終尾牙。同仁上台致詞感言，均提及 堤沃克公司。會中亦播放堤沃克公司執行長王信傑、及被
告林稚樓至馬來西亞參加尾牙介紹水舞鑽；王信傑頒發累 積獎金170萬元予被告林稚樓；達興公司負責人楊青表示 雖在馬來西亞被搶，但是透過堤沃克公司及達與公司，錢 會賺回來等。而102年堤沃克公司成立金元盛公司，於該 公司尾牙，林稚樓擔任董事長，惟仍係堤沃克公司之一環 。可知，被告堤沃克公司之執行長為王信傑，內部重要幹 部有楊青等人，而王信傑及楊青另成立達興公司，仍由王 信傑任負責人，至於金元盛公司則以林稚樓擔任負責人。 以上均以被告堤沃克公司直銷體系運作銷售系爭活水機， 以累積台數作為分紅依據。足徵原告在形式上，雖係向被 告林稚樓購入活水機，惟實質係加入被告堤沃克公司之直 銷體系，實際出貨者亦為被告堤沃克公司或其下線企業達 興公司。故本件實為多層次傳銷之關係。
㈢依101年9月28日修正前之多層次傳銷管理辦理第17條第2款 之規定：多層次傳銷事業，不得要求參加人繳納或承擔顯屬 不當之保證金、違約金或其他負擔。據此，被告林稚樓、及 堤沃克公司自不得向原告收取不當之簽約金及訂金，其向原 告收取之簽約金及訂金，因違反上開強制規定，自屬無效。 原告自得本於不當得利之法律規定，請求被告返還。 ㈣聲明：
⒈被告二人應給付原告新台幣4,750,000元，及自起訴狀繕 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 ⒉願供擔保，請准予宣告假執行。
二、被告方面：
㈠按修正前(101年9月28日)公平交易法第8條第1項規定「本法 所稱多層次傳銷，謂就推廣或銷售之計畫或組織，參加人給 付一定代價，以取得推廣、銷售商品或勞務及介紹他人參加 之權利，並因而獲得佣金、獎金或其他經濟利益者而言。」 ㈡本件係原告與被告林稚樓即尚紡企業社簽訂買賣契約協議書 ，價金之給付等資金往來關係亦存於該兩者間，而無與被告 堤沃克公司之傳銷事業有簽約或資金之往來，即無任何法律 上之關係。再者，就經濟部商業登記基本資料，尚紡企業社 之所營項目包括「水器材料批發業」，原告主張尚紡企業社 並無經營淨水器相關產品業務亦與事實不符。
㈢原告與被告林稚樓所簽立之買賣契約為單純民法上之買賣關 係，係以原告取得星、馬、泰獨家經銷商為條件而簽定，原 告於該地區則以一般買賣業方式販售經營，再就系爭買賣契 約之內容觀之，亦可知該買賣契約是以附條件式搭贈，為單 純貨品出售及價金給付之交易架構，原告之獲利則取決於其 銷售經營所得之差價，而無「參加人給付一定代價，以取得
推廣、銷售商品或勞務及介紹他人參加之權利，並因而獲得 佣金、獎金或其他經濟利益者」之模式，自非上揭公平交易 法所稱之多層次傳銷。另系爭買賣契約約定出售之活水機， 其品牌等皆由原告指定(客製化)，即其於經銷地區以其自有 品牌經營之，亦非以傳直銷交易模式進行。此外，原告於簽 約後，未能如期履行系爭買賣契約之約定時，係以協議方式 ，再與被告及供貨廠商就原契約之出貨數量及期限再次簽立 協議以展延供貨期限，更與多層次傳銷交易方式有異，益證 此為單純買賣供貨關係，非傳直銷交易模式。
㈣原告與被告兩者皆非成立多層次傳銷法律關係，自無修正前 多層次傳銷管理辦法第17條第2款規定之適用，是以，原告 之訴顯無理由。
㈤聲明：
⒈原告之訴駁回。
⒉如受不利益之判決，願供擔保免為假執行。
三、法院之判斷
㈠原告主張其於101年4月11日參加被告堤沃克公司之傳銷事業 ，並向其上線即被告林稚樓購買1100台活水機，並已支付簽 約金新台幣100,000萬元、及定金4,650,000元，合計4,750, 000元之事實，業據提出買賣契約協議書、對帳單、傳銷文 件影本等為證。而被告對於雙方有簽定系爭買賣契約協議書 之事實，並不爭執，惟抗辯兩造間並非多層次傳銷之契約關 係等語。
㈡按本法所稱多層次傳銷，指透過傳銷商介紹他人參加，建立 多層級組織以推廣、銷售商品或服務之行銷方式；本法所稱 傳銷商，指參加多層次傳銷事業，推廣、銷售商品或服務， 而獲得佣金、獎金或其他經濟利益，並得介紹他人參加及因 被介紹之人為推廣、銷售商品或服務，或介紹他人參加，而 獲得佣金、獎金或其他經濟利益者。與多層次傳銷事業約定 ，於一定條件成就後，始取得推廣、銷售商品或服務，及介 紹他人參加之資格者，自約定時起，視為前項之傳銷商。廢 止前(103年4月18日廢止)多層次傳銷管理法第3條、第5條定 有明文。經查，兩造間之買賣契約中除約定買賣價金、標的 物等一般買賣契約相關事宜外，另有約定：「....四、乙方 同意甲方為本契約商品之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地區唯一 獨家經銷商....。五、本約有效期限自合約訂定日起一年， 甲方應於一年內銷售完成所訂之台數，否則乙方將收回授予 甲方之上述地區獨家代理權....。六、乙方負責甲方之人員 培訓....。」等語，且被告堤沃克公司係以多層次傳銷方式 作為其經營行銷之概念，被告林稚樓與被告堤沃克公司又為
銷售系爭活水機之上下線關係，此有原告提出之堤沃克公司 多層次傳銷文件及會議紀錄在卷足參，足見兩造除約定購買 系爭活水器外，尚有約定於一定條件下，使原告加入被告等 之多層級推廣、銷售組織，且其所參加之組織，係以介紹他 人參加或因被介紹之人為推廣、銷售商品、介紹他人參加， 而得抽取一定比例之績效獎金或推薦獎金。故原告主張兩造 間簽訂之系爭契約係參與多層次傳銷事業之證明，應堪採信 。
㈢按廢止前多層次傳銷管理辦法第17條第1項第2款規定，多層 次傳銷事業不得要求參加人繳納或承擔顯屬不當之保證金、 違約金或其他負擔。其規範之主要目的，在避免多層次傳銷 事業，利用各種名目，向參加人收取不當款項，剝削參加人 。故即使認定本件雙方確實為多層次傳銷之法律關係，亦應 以契約之內容有違反上開規定，始在法律禁止之列，倘無此 情形，或契約內容所規定之權利義務，並未違反法律之規定 ，或為法律所允許者，自不得認有違反上開管理辦法之事實 。
㈣經查，原告固主張被告利用多層次傳銷向其收取不當之簽約 金及定金，合約新台幣4,750,000元，自有違反上開多層次 傳銷管理辦理第17條第1項第2款之強制規定，依民法第74條 之規定，應屬無效等語。惟查：
⒈依原告與被告林稚樓所簽定之買賣契約協議書第二條約定 ：「甲方(即原告)向乙方(即被告林稚樓)訂購500台(贈送 600台)總計出貨1100台，每台價格馬幣6200元(匯率暫定 新台幣10元：馬幣1元，以結算當日之匯率為準)，總計馬 幣3100000元，甲方同時付給乙方馬幣10000元為簽約金， 總價之15%馬幣465000為訂金，分四個月給付」，此有買 賣契約協議書一份在卷可參。故雙方針對系爭買賣契約， 顯然僅有定金(含簽約金)之約定，並無保證金或違約金之 約定甚明。
⒉又按「訂約當事人之一方，由他方受有定金時，推定其契 約成立。」民法第248條定有明文；另「定金，除當事人 另有訂定外，適用左列之規定：一、契約履行時，定金應 返還或作為給付之一部。二、契約因可歸責於付定金當事 人之事由，致不能履行時，定金不得請求返還。三、契約 因可歸責於受定金當事人之事由，致不能履行時，該當事 人應加倍返還其所受之定金。四、契約因不可歸責於雙方 當事人之事由，致不能履行時，定金應返還之。」同法第 249條亦有明定。換言之，關於定金之約定，乃民法所允 許，且有關定金之效力，民法亦設有相關之規定。故雙務
契約之當事人於契約中約定應先給付部分款項作為定金及 簽約金，並未違反任何法律之強行規定。
⒊次查，依原告所提出之買賣契約協議書，除有關簽約金及 定金之約定外，並無約定被告可向原告收取保證金、違約 金或其他負擔，參照上開說明，兩造所簽定之買賣契約協 議書，並無違反廢止前多層次傳銷管理辦理第17條第1項 第2款之情形，其契約自非無效。
⒋況且，廢止前多層次傳銷管理辦法係著重行政管制及管制 目的之達成，核與當事人間民事紛爭之解決，於目的、性 質顯著有別，未必因違反多層次傳銷辦法第17條規定，即 得當然推論該當事人間法律行為為無效。故由前開多層次 傳銷管理辦法第17條之立法目的及違反之法律效果以觀， 多層次傳銷管理辦法第17條規定係『取締規定』，而非『 效力規定』，是以似難認上開規定為民法第71條所稱之禁 止規定(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上字第94號判決要旨參照)。 故退步言，縱使兩造系爭契約所約定之定金違反廢止前多 層次傳銷辦法第17條第2款之規定，因該規定屬於取締規 定而非禁止規定，亦無民法第71條之適用，該部分約定仍 屬有效，
㈤綜上所述，被告林稚樓收受原告交付之簽約金及定金，既係 本於有效之買賣契約協議書，自非無法律上之原因，從而， 原告本於不當得利之法律，請求被告返還簽約金及定金合計 新台幣4,750,0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 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㈥原告之訴既經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即失所附麗，應併駁回 之。
㈦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主張及舉證，核與判決結果不 生影響，爰不一一論述，併此敘明。
四、結論：原告之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判決如主 文。
中 華 民 國 104 年 10 月 5 日
民事第三庭 法 官 高英賓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中 華 民 國 104 年 10 月 5 日
書記官 吳克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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