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03年度侵上訴字第281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陳○松 （名字及年籍均詳卷）
選任辯護人 劉政杰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妨害性自主案件，不服臺灣士林地方法院103年度
侵訴字第2號，中華民國103年7月2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
灣士林地方法院檢察署102年度偵字第7946號），提起上訴，本
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撤銷。
陳○松犯強制猥褻罪，處有期徒刑拾月，緩刑參年，於緩刑期間付保護管束。
事 實
一、陳○松（名字詳卷）為址設臺北市之某私立大學（下稱A校 ，校名及地址均詳卷）校警，A女（民國82年生，姓名及年 籍均詳卷）則為該校學生，亦為該校交通服務隊隊員，兩人 因分別在A校之校門口警衛室及崗哨值勤而熟稔，並時有戲 謔互動，A女並稱呼陳○松為「○松爸」。陳○松於102年5 月24日11時23分許在上址警衛室值勤時，見原與A女一同在 上址崗哨負責交通管制勤務之交通服務隊隊員王○○（名字 詳卷）暫時離開，遂前往崗哨協助A女，於當日11時26分許A 女以手肘為其肩膀、背部進行按摩後，陳○松乃交付新臺幣 （下同）100元予A女，告知A女要記得吃飯，且張開雙臂作 勢擁抱A女，A女因認陳○松係以父女之情相待，不以為意， 便上前擁抱，不意陳○松於擁抱時，將A女頭部壓向伊肩膀 ，並親吻A女右臉頰（A女當時戴有口罩），A女因受驚且無 意願，身體因而往後方退卻，陳○松見狀察悉A女並無與之 進行該等身體接觸之意願，遂鬆開雙手，兩人繼續為進入校 區之車輛辦理換證手續。詎陳○松為滿足自己之性慾，竟基 於強制猥褻之犯意，於當日11時32分10秒許，見崗哨前無任 何車輛，遂自崗哨門口轉身往內走，違反A女意願而上前強 行擁抱之，A女正猶疑陳○松何以再次出手擁抱之際，已遭 陳○松以左手穿過其右手腋下施以腕力而強拉入懷抱中，並 以右手腕力強行拉開A女口罩欲親吻之，A女隨即閃躲以示拒 絕，惟甲○○於鬆開環抱A女之左手時，竟順勢以左手張指 出力掐捏A女右胸，適有車輛於當日11時32分20秒許行經該 處崗哨，陳○松遂側身伸出右手攔車換證，再於當日11時34 分18秒許承前強制猥褻之犯意，趁伊與A女均面向崗哨外併 排站立時，違反A女意願，接續以左手自A女後方撫摸其右臀 ，並往下撫摸A女下體。嗣王○○於當日11時39分34秒返回
崗哨，陳○松則於當日11時44分14秒離開該處，A女見陳○ 松離去後，不甘受辱，先向王○○表示：「以後派班的時候 不要讓女班員一個人在崗亭」，再告知遭陳○松性侵害之上 情，並調換當日後續值班地點至他處，復因身心受創甚鉅， 先後向友人陳○○、馮○○、賴○○、該校總務科事務組警 衛劉○○、室友張○○等人（名字均詳卷）傾吐或哭訴後， 始於當日23時許報警處理。
二、案經A女告訴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士林分局報告臺灣士林地方 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甲、程序方面：
一、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偵查中向檢察官所為之陳述，除顯有不可 信之情況者外，得為證據，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1第2項定 有明文。蓋現行法之檢察官仍有訊問被告、證人及鑑定人之 權限，其應踐行之程序又多有保障被告或被害人之規定，證 人、鑑定人於偵查中亦均須具結，就刑事訴訟而言，其司法 屬性甚高；而檢察官於偵查程序取得之供述證據，其過程復 尚能遵守法令規定，是其訊問時之外部情況，積極上具有某 程度之可信性，除消極上顯有不可信之情況者外，均得為證 據，故主張其為不可信積極存在之一方，自應就此欠缺可信 性外部保障之情形負舉證責任（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19 41號、第2904號判決意旨參照）。又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3 規定：「證人、鑑定人依法應具結而未具結者，其證言或鑑 定意見，不得作為證據。」所謂「依法應具結而未具結者」 ，係指檢察官或法官依刑事訴訟法第175條之規定，以證人 身分傳喚被告以外之人（證人、告發人、告訴人、被害人、 共犯或共同被告）到庭作證，或雖非以證人身分傳喚到庭， 而於訊問調查過程中，轉換為證人身分為調查時，此時其等 供述之身分為證人，則檢察官、法官自應依本法第186條有 關具結之規定，命證人供前或供後具結，其陳述始符合第 158條之3之規定，而有證據能力（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 3527號判決意旨參照）。A女及證人王○○於102年7月23日 偵查中時係以證人身分接受訊問，且已具結，而被告及其辯 護人就上開證人之偵訊供述究竟有何欠缺可信性外部保障之 情形，復未提出其他證據以實其說，依前開說明，上開證人 於偵查中以證人身分所為之供述，雖屬傳聞證據，但並無顯 不可信之情形，具有證據能力。
二、按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雖規定，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 之言詞或書面陳述，除法律有規定外，不得作為證據。惟同 法第159條之5第1、2項已規定，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
為證據，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認 為適當者，亦得為證據。又當事人、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 調查證據時，知有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而未於 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者，視為有前項之同意（指同條第 1項之同意作為證據），此乃第159條第1項所容許，得作為 證據之例外規定之一。本案所據以認定被告犯罪事實之供述 證據，檢察官、被告及辯護人於言詞辯論終結前，除A女於 偵查及警詢中之陳述認無證據能力外，均未就其他供述證據 主張有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本院復 審酌各該證據作成時並無違法及證明力明顯過低之瑕疵等情 況，認為適當，是未爭執之供述證據，具有證據能力。三、本案資以認定犯罪事實之非供述證據，均與本案事實具有自 然關聯性，且核屬書證、物證性質，又查無事證足認有違背 法定程式或經偽造、變造所取得等證據排除之情事，復經本 院依刑事訴訟法第164條、第165條踐行物證、書證之調查程 序，檢察官、被告及辯護人對證據能力均未爭執，具有證據 能力。
乙、實體方面：
一、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訊據上訴人即被告陳○松固供承有於102年5月24日11時許在 上址崗哨內擁抱A女等情不諱，惟矢口否認有強制猥褻犯行 ，並辯稱：伊並未對A女為捏胸或觸摸臀部、下體等行為云 云。然查：
㈠被告係A校校警，值勤地點在該校之校門口警衛室，A女則為 該校學生兼交通服務隊隊員，負責處理進出上址校門口之車 輛停車管理、收費、換證等事宜，兩人於本案發生前已因公 務認識一年餘，A女除稱呼被告為「○松爸」外，偶有以手 肘為被告按摩肩膀、背部之舉，被告亦曾數次請A女吃早餐 、午餐或零食，兩人平日相處融洽，被告於102年5月24日11 時23分許在上址警衛室值勤時，因見另一名交通服務隊隊員 王○○暫時離開，遂前往上址崗哨協助A女等情，業據被告 於A校性侵害性騷擾或性霸凌申請事件調查小組訪談（下稱 調查小組訪談）及原審院審理時供述在卷（見原審卷第23至 25、225、227頁），並經A女於調查小組訪談、偵查、原審 審理時證述明確（見偵卷第29至30頁，原審卷第14、127頁 背面），復有原審103年3月19日勘驗筆錄存卷可參（見原審 卷第51頁）。又被告前往崗哨協助A女期間，A女曾於當日11 時26分許以手肘為被告之肩膀、背部進行按摩，被告遂交付 100元予A女，告知要記得吃飯，再於當日11時29分1秒許轉 身並張開雙臂作勢擁抱A女，A女因認此係爸爸給孩子的擁抱
，亦上前擁抱被告等情，已分據被告供述、A女證述在卷， 並互核一致，且有原審103年3月19日勘驗筆錄在卷可證（見 原審卷第51頁）。
㈡被告在該次擁抱A女時，於A女未預期之情況下，施力將A女 壓向伊身體，並親吻A女右臉頰（A女戴有口罩），致其受到 驚嚇而往後退，被告見狀始鬆手等情，業據A女於調查小組 訪談、偵查及原審審理時證述綦詳（見偵卷第30頁，原審卷 第13頁背面、128頁），而A女斯時使用之口罩經送內政部警 政署刑事警察局鑑定，確認其上殘留與被告型別相符之DNA 染色體，亦有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士林分局102年11月8日北市 警士分刑字第00000000000號函所附該署102年10月28日刑醫 字第0000000000號鑑定書及扣案口罩在卷可憑（見偵卷第40 至43頁），且被告於原審審理時亦供承：伊確有稍微用力以 右手將A女後腦勺壓往伊肩膀靠等語可佐（見原審卷第226、 228頁背面），足見A女此部分證述情節，並非虛妄，應可採 信。是被告既親見A女遭其親吻後受驚、往後退卻之舉措， 被告當已知悉A女無意願再與其為身體接觸或碰觸之意思， 自難諉為不知。
㈢被告竟違反A女意願，仍於當日11時32分10秒許，趁崗哨前 無任何車輛行經之際，自崗哨門口轉身往內走，逕自上前強 行擁抱A女，並以左手穿過A女右手腋下施以腕力而強將A女 拉入懷中，隨即以右手腕力強行拉開A女口罩欲親吻之，A女 立即閃躲並表示拒絕，被告猶於鬆開環抱A女之左手時，順 勢以左手張指出力掐捏A女右胸，適有車輛於11時32分20秒 許行經該處崗哨，被告始暫時罷手並側身伸出右手攔車換證 等情，已據A女於調查小組訪談時證稱：「他突然又來第二 次擁抱，那是第二次，他是正面要擁抱，想拉下我口罩想親 我的臉，他知道我要閃，所以他就沒繼續。但他離開前，用 他的左手掐了我右邊胸部一下」等語；復於偵查中證稱：「 車子一走他又伸手來強行抱我，他有伸手要拉我的口罩下來 要親我，他手伸過來我就閃開，他手順勢放下的時候有掐我 的右胸3至5秒鐘然後放開」等語；又於原審審理時證稱：「 後來不知道又聊到什麼，被告又轉身張開雙手跟我擁抱，我 當時正在遲疑為何要擁抱第二次，被告就擁抱我並用他的左 手抓住我到他的懷抱裡，用右手拉開我的口罩要正面親吻我 ，我當時心裡質疑為什麼，但是我知道被告將我的口罩拉下 來後，我可能會被親到，覺得詭異，且這已經不是父親對女 兒的行為，所以我有閃開。我閃開之後，被告知道我有閃避 ，他的左手原本穿過我右手腋下，鬆開擁抱時，他將手抽回 ，順勢掐我的右胸。當時我已經嚇到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但是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所以我趕緊開始聊他的女兒，希 望能喚起被告想到他的女兒…」等語綦詳（見偵卷第30頁， 原審卷第13頁背面、128頁），且A女前後所述情節均相一致 ，經核與原審勘驗現場監視錄影光碟所示：「11時32分10秒 ，原站立在崗哨門口之被告突然轉身往內走，崗哨內之情況 因崗哨玻璃門並未敞開，畫面中未能顯示內部情況，於11時 32分20秒因有車輛經過，被告由崗哨內側身伸出右手攔車」 之情亦無扞格之處（見原審卷第52頁）。再被告於當日11時 34分18秒許，趁伊與A女均面向崗哨外併排站立時，違反A女 意願，接續以左手自A女後方撫摸其右臀，並往下撫摸A女下 體等情，亦分據A女於調查小組訪談時證稱：「他用他的左 手摸我右邊屁股，並滑過私處」等語；於偵訊時證稱：「然 後他站在我旁邊的時候又伸左手摸我右邊屁股並順勢往下摸 我私處並且停留，我整個嚇呆」等語；於原審審理時證稱： 「之後被告就與我併排站，伸出他的左手摸我屁股，並且順 勢滑下我私處，做游移的動作，之後被告手鬆開」等語明確 （見偵卷第30頁，原審卷第13頁背面、128頁），且經原審 於103年3月19日當庭勘驗現場監視錄影光碟：「11時34分18 秒A女面向崗哨外，被告也面向崗哨外，A女身體不時出現輕 微挪動或扭動狀態，此部分細節詳如每秒截圖，11時34分22 秒A女頭微抬，隨即回復原先角度」乙情無訛，有勘驗筆錄 及翻拍照片在卷可憑（見原審卷第53頁背面、56-3頁至56-7 頁），是以雖礙於被告及A女站立之位置，以致未能透過現 場監視錄影畫面直接目擊被告上開強制猥褻動作，惟A女就 其遭被告強制猥褻之重要情節所為歷次陳述間，與現場監視 錄影畫面所示情狀吻合。又衡情此事件一旦遭披露，A女勢 必被迫面對外界好奇之眼光或詢問，對於其生活及學習都將 造成巨大衝擊，佐以A女與被告間並無怨隙，於事發前猶為 被告按摩，互動甚佳，倘非確有其事，A女實無捏造上情而 誣陷被告，致己身陷於不利情境之動機，則A女上開證詞顯 具憑信性。
㈣A女因飽受驚嚇，於被告離開崗哨後，先向返回該處之王○ ○表示：「以後派班的時候不要讓女班員一個人在崗亭」， 再告知遭被告強制猥褻等情，並調換當日值班地點至他處， 嗣因遭受巨大衝擊，先後向友人陳○○、馮○○、賴○○、 該校總務處事務組警衛劉○○、室友張○○等人傾吐或哭訴 後，於當日23時許報警處理，此有A女及證人王○○於調查 小組訪談、偵查及原審審理時、證人張○○、劉○○、馮○ ○、陳○○等人於調查小組訪談時之證述，以及臺北市政府 警察局士林分局山仔后派出所受理刑事案件報案三聯單、該
局偵查隊受理刑事案件報案三聯單等在卷可稽（見原審卷第 26至27頁）。其中證人王○○於調查小組訪談時證稱：「我 回去沒多久，感覺她不太對勁，她就告訴我說排班時不要讓 女生單獨在那，她就跟我說剛剛發生的事情」、「（你說她 不對勁？）她剛開始滿訝異的。後來她越想越多可能就情緒 失控」、「（所以一開始A女是平靜？）一開始還算平靜， 後來越講心情越起伏。那時候是我上來後，她就跟我說派班 時不要讓班長女生自己在上面。就在跟我講剛剛遇到的事情 。我就叫她先休息，後來她就…」、「（那時候的她，跟平 常的她是有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剛開始還滿正常。但她跟 我講完這件事情之後，慢慢失控」、「（隔多久跟你說？） 過沒多久」、「（如何陳述這件事？）她說有碰觸到身體。 胸部，好像就跟我說這部分」等語；於偵訊時證稱：「我回 來的時候剛開始告訴人沒說什麼，後來沒多久他跟我說『以 後派班的時候不要讓女班員一個人在崗亭』，因為甲○○剛 剛對他（她）有肢體上的接觸讓他（她）不舒服」、「（告 訴人跟你說甲○○對他（她）的肢體接觸時，他（她）的表 情神色為何?）懊惱跟緊張都有。但沒掉淚，他（她）其實 一開始算平靜，但他（她）大概在12點半的時候開始變的情 緒激動，情緒上比較不穩定會自己一個人大吼大叫，自言自 語…」等語；於原審審理時則證稱：當日事發前，A女之情 緒並無異常之處，惟其返回崗哨後，發現平常活潑的A女神 情沈重，好像是發生什麼大事的樣子，感覺不太對勁，與A 女離開崗哨時的情緒狀況有很大的差異，其後A女告知遭被 告碰觸胸部及下體，並表示不想待在該處崗哨，因而改往他 處站崗等語（見偵卷第31頁，原審卷第17、159頁）。另證 人劉○○於調查小組訪談時亦證稱：「她跟我說，行為人先 有抱的動作、然後抱、摟腰以下的地方..隱密處的地方」、 「A女當時不是很想上去，情緒感覺有點快崩潰」等語（見 原審卷第18頁背面）；證人陳○○於調查小組訪談時則證稱 ：「A女跟我說警衛對她毛手毛腳，臀部及其他部位，還有 臉頰…。A女的說法好像是有類似強吻…」等語（見原審卷 第21頁）。由上開證人之證詞交互勾稽以觀，可知A女遭被 告強制猥褻後，初始仍試圖保持鎮定，惟終因衝擊過大而情 緒失控，並向王○○、陳○○、馮○○、賴○○、劉○○、 張○○等人傾訴而提及上情，且A女於事發後之情緒反應及 舉止，與一般妨害性自主案件被害人遭侵害後之行為表現並 無二致，嗣更因此接受A校學生諮商中心個別諮商輔導，亦 有A校學生諮商中心個別諮商紀錄表在卷可證（見原審卷第 97至99頁），益證A女指訴遭被告於上開時地對其為強制猥
褻等情為真實。
㈤被告於事發時與A女已認識一年有餘，期間從未以行動電話 與A女聯絡，而於案發後，被告特意騎乘機車向其他工讀生 詢問A女之行動電話門號，並於當日16時53分許至17時20分 許間，以其0000000000號行動電話門號密集撥打9通電話予A 女，有被告供述、A女證述及卷附A女之行動電話螢幕所示通 話紀錄可證（見原審卷第25至26頁），則被告上開舉止，顯 與常情有異。雖被告辯稱：伊係因A女當日將前揭按摩後交 付之100元以及事後伊送去崗哨給A女之午餐便當費用80元一 併歸還，伊感到很驚訝，始致電A女云云，然若非畏罪情虛 ，認識一年多以來從未與A女電話聯繫之被告，豈有於短短 不到30分鐘之時間內密集撥打電話予A女之理。況被告於原 審審理時供承：伊前往警衛室崗亭時，看到派出所警察正在 觀看錄影帶，就猜測想可能是為A女的事而來等語（見原審 卷第229至230頁），倘被告未曾對A女有非禮之舉，何以見 到警察觀看現場監視錄影帶，即聯想遭到A女控告？是由被 告事後之反應及舉止以觀，在在可見A女所述其遭被告強制 猥褻等情，應為真實無疑。
㈥辯護人辯護稱：案發現場崗亭外之監視錄影畫面並未顯示被 告有何強制猥褻行為，則A女指訴部分犯罪行為發生在崗亭 外，即與事實不符，且A女於偵查中之證詞顯有前後矛盾之 處，嗣又以「驚嚇過度」為由推託其證述與監視錄影畫面不 符之處，足見A女之證詞並無可信度；又證人王○○於事發 當時並未在場，且偵訊時之證述亦與監視錄影畫面不符，部 分證詞與A女指訴情節不相一致，則其證詞亦無可採；再者 ，A校性平會決議結果，認本案無法判定是否已達強制猥褻 範疇甚或是達性侵害之程度，是以被告並未為本案犯行云云 。然查：
①A女於警詢時指訴：「他用左手掐住我的右胸，然後他退出 崗亭，我就跟著跑出崗亭。出了崗亭之後，他站在我右手邊 ，我站崗亭出入口，然後他突然出左手摸我的屁股，然後再 滑到我的私處…」等語，於偵訊時則證述：「他手順勢放下 的時候有掐我的右胸3至5秒鐘然後放開，我就趕快走到崗哨 外，他又跟出來站在我右邊…，然後他站在我旁邊的時候又 伸左手摸我右邊屁股並順勢往下摸我私處並且停留…」等語 （見偵卷第7、30頁），就被告掐住A女右胸後，究係被告或 A女先退出崗亭乙節，前後所述固有不一，惟衡酌一般人對 於事物之注意及觀察，有其能力上之限制，未必如攝影機般 ，得完整記錄全部事件細節，並於法院「倒帶」陳述，常因 受到事件突發性、證人承受之心理壓力、精神狀態，或客觀
現場光線、距離、持續時間、證人觀察的角度等等因素所影 響，而無法完整記錄每一細節及全貌。且人類之記憶，常隨 著時間之逝去而逐漸磨損，記憶之線索常會改變，自難期證 人能將過往事物之原貌完整呈現，而就被告違反A女意願， 強行掐住A女右胸，並以左手撫摸其右臀後，往下撫摸A女下 體而強制猥褻得逞之重要情節，A女前後指訴始終一致，所 為證詞出入部分，僅屬細微之瑕疵，仍無損於其就被告上開 強制猥褻事實證述內容之可信性，則辯護人據此為被告辯稱 上情，容屬無據，無可採信。
②辯護人稱：據A女於警詢、偵訊之證詞，於遭被告掐胸後，A 女便「跑出崗亭」、「走到崗哨外」，而於崗哨外再遭被告 撫摸右臀、下體，惟經勘驗現場監視錄影畫面，並未見被告 有何在「崗哨外」對A女為上開犯行，A女嗣於原審審理時改 稱上開用語乃係指走到看得到外面，外面也看得到A女的地 方，即係站在崗哨之門檻上，顯係為了掩飾其證詞矛盾而編 造，因認A女證述不實云云。按證人陳述或有細節部分前後 不符，究竟何者為可採，本院仍得本於自由心證，依據經驗 法則及論理法則，就證人之觀察力、記憶力及陳述力綜合審 酌，參酌其他補強證據予以綜合判斷，實不宜以證人證述細 節有其一不符或矛盾，即認其全部均為不可採信。經原審勘 驗現場監視錄影光碟，於A女指訴被告掐住其右胸時之畫面 如下：「11時32分10秒，原站立在崗哨門口之被告突然轉身 往內走，崗哨內之情況因崗哨玻璃門並未敞開，畫面中未能 顯示內部情況，於11時32分20秒因有車輛經過，被告由崗哨 內側伸出右手攔車」、「被告伸出右手攔車後，步出崗哨門 外，做手勢示意放行車輛，期間A女尾隨在被告身後，站立 在崗哨門框內側，並未步出崗哨外，於車輛經過後，A女再 度走入崗哨內部，被告則繼續站在崗哨門口…」；於A女指 訴被告撫摸其右臀並停留在下體時之畫面如下：「11時34分 14秒被告往後退入崗哨內部，11時34分16秒，A女由被告身 體左側出現在崗哨門框內側，手部有動作，但無法判別。11 時34分18秒A女面向崗哨外，被告也面向崗哨外，A女身體不 時出現輕微挪動或扭動狀態，此部分細節詳如每秒截圖，11 時34分22秒A女頭微抬，隨即回復原先角度…」（見原審卷 第52至53頁），則相互比對A女指訴情節及現場錄影監視畫 面可知，A女及被告於此過程中固均未步出崗哨外部，惟被 告於A女指訴伊掐住右胸後之時點，確實自崗哨內側伸出右 手攔車，A女亦尾隨被告站立在崗哨門框內側，嗣於A女指訴 遭被告撫摸右臀、下體之際，被告與A女亦係站在崗哨門框 內側而面向外部，而確有自崗哨內部往外移動（但未超越崗
哨門檻）之情，準此，A女於警詢及偵訊時所稱「跑出崗亭 」、「走到崗哨外」之用語縱未盡精確，但乃係如實重現A 女與被告自崗哨內部往外移動之舉，則A女於原審審理時證 稱前於警詢、偵訊時所述「跑出崗亭」、「走到崗哨外」等 語，係指走到看得到外面，外面也看得到A女的地方，即係 站在崗哨之門檻上等語，應與事實相符，辯護人據以主張A 女指訴不實云云，尚不可採。
③辯護人又為被告辯護稱：據A 女於警詢、偵訊所述遭侵害之 過程，顯示「被告掐A女右胸」、「被告摸A女屁股及私處」 、「王○○回來被告離開崗哨」等動作均為時間緊密相連， 然經勘驗現場監視光碟，A女指出被告摸其右臀及私處之時 間係在11時34分16秒，而王○○遲至當日11時39分34秒始返 回崗哨，期間長達5分鐘，而與A女指訴情節不符；再者，A 女於偵查中證稱：「後來他看到我搭檔的隊員回來了，就走 回警衛室了」「這時候王○○剛好回來他才把手抽開走到對 面」，證人王○○則證稱，返回崗哨時，印象中只有A女一 人在崗哨，但依監視錄影畫面顯示，王○○回來後，被告仍 在崗哨停留，因認A女及證人王○○所為證述不實云云。惟A 女於調查小組訪談時已提及：「我又跟他聊他的女兒，希望 他能想到他女兒比我大，不能這樣對我，聊一下他用他的左 手摸我右邊屁股…」等語（見原審卷第13頁背面），足見被 告上開強制猥褻行為雖係接續為之，但A女前已陳明在此期 間雙方仍有對話，被告之猥褻行為並非全然連貫而無間斷之 動作，且A女於警詢、偵訊中雖未就此等細節加以描述，惟 亦未如辯護人所述，表示被告上開強制猥褻之行為係緊密相 連，是以辯護人此節所指，容有誤會，無可憑採。又原審勘 驗現場監視錄影光碟之結果固顯示：「11時39分23秒王○○ 由畫面右下方出現，被告站在崗哨門框，11時39分34秒被告 側身並步出崗哨門框外，讓王○○進入崗哨內，隨即繼續站 在崗哨門框向外查看…11時44分14秒被告開始慢慢往對面警 衛亭移動，11時44分20秒A女出現在崗哨門框，11時44分22 秒被告進入警衛亭」（見原審卷第54頁），則被告之強制猥 褻行為於王○○返回崗哨前即已結束，且被告於王○○回到 崗哨後，並未立即離開該處，而與A女所稱：「這時候王○ ○剛好回來他才把手抽開走到對面」等語、證人王○○於偵 訊時證稱：「…我回來的時候印象中只有告訴人一個人在崗 哨…」等語不相一致。然證人之記憶常隨時間之流逝，或與 日常事務結合難免逐漸模糊或產生干擾，且人之記憶亦會因 個人對事物之理解力、專注力、智識程度或年齡大小而有所 差別，另證人亦可能因個人所處角度、位置或距離之不同，
會對於同一事物之見聞而有不同之證述，特別是很多事件是 在證人毫無預期之狀態下所發生，其等既非特意等待事情之 發生，對於事情之細節更可能會因時間之經過而淡忘。況性 侵案件之被害人於遭性侵害之際，身心均受強大傷害，加以 受到性侵害後所引起之反應，諸如對安全之顧慮、再度受害 之恐懼、情緒低潮、焦慮、因恐旁人得知而產生之靦腆情緒 ，以及對性產生之反感等因素交錯下，本難期待其於事後司 法程序之歷次證述中，得以分毫不差地拼湊案發過程之全貌 ，且其為避免再次受傷而不願回想其過去之被害經驗，故其 就上開細節之記憶已因時間之經過而逐漸淡忘，致發生前後 所述不盡一致之情形，尚不能以其上述細節前後陳述不一， 即遽認其證述係屬虛偽，是以A女就王○○返回之時間、被 告見到王○○後是否立即離開崗哨之細節，以及證人王○○ 就伊返回崗哨時，被告是否在場之情縱有誤記，亦與常情無 違，且與被告犯罪是否成立無涉。
④A女於原審審理時證述：「（本案發生後，妳有無將事情經 過跟王○○說？）我沒有詳細說明發生什麼事，我只有跟他 說被告對我毛手毛腳」，與證人王○○於原審審理時證述： 「（你表示她有跟你說剛剛發生的事情，是否記得特別讓你 訝異部分？）碰觸她胸部及下體」等語有所出入，且證人王 ○○於調查小組訪談時亦僅提及被告碰觸A女胸部，而未一 併證稱被告有碰觸A女下體等情為據，主張證人王○○之證 詞不可採信云云。然按告訴人、證人之陳述有部分前後不符 ，或相互間有所歧異時，究竟何者為可採，法院仍得本其自 由心證予以斟酌，非謂一有不符或矛盾，即應認其全部均為 不可採信；又證人之陳述前後不符，或因記憶淡忘，或事後 迴護被告，或因其他事由所致，究竟何者可以採信，法院應 本其自由心證斟酌何者與事實相符，以為取捨，非謂一有不 符或矛盾，即應認其全部證言均為不可採信（最高法院74年 度台上字第1599號判例、90年度台上字第6078號判決意旨參 照）。A女於事發後，除與王○○談及此事外，尚陸續向陳 ○○、馮○○、賴○○、劉○○、張○○等人傾訴，已如前 述，而以A女當時情緒激動、失控之狀況以觀，實難期A女能 於事後偵審時，就其向王○○敘述何事之瑣碎細節一一回憶 詳述，準此，A女此部分之記憶隨時間經過而模糊，自與常 情無違。另證人王○○於調查小組訪談及偵訊時雖未具體提 及A女曾表示遭被告觸摸下體乙情，惟已概括證稱：「她就 跟我說剛剛發生的事情」、「她說有碰觸到身體。胸部…」 等語（見原審卷第17頁），嗣於原審審理時亦證稱：係因害 羞而未在調查小組訪談時明確陳述被告觸碰A女下體等語（
見原審卷第160頁），則證人王○○已陳明先前未就A女轉述 遭被告觸摸下體部分詳加陳述之理由，而觀諸證人王○○於 原審證述之態度、語氣誠懇真摯，復已具結擔保其證詞之真 實，衡情證人王○○當無設詞誣攀被告之動機及理由，因認 證人王○○上開證詞，應屬可信。
⑤至A校性平會會議議決後出具之調查報告書，雖認「乙男（ 即被告）是否有於擁抱甲女（A女）時，藉機以手碰觸到甲 女之胸部、臀部及私處，尚缺乏直接證據即監視器畫面證實 ，致無法判定是否已達強制猥褻範疇甚或是達性侵害之程度 」（見原審卷第40頁），然性平會究非司法機關，亦未對相 關人員有所究詰質問，所為之調查難認精細準確，尚難憑採 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
㈦又辯護人質疑原審所勘驗之光碟內容模糊不清，認定A女身 體有輕微挪動或扭動之狀態，不符一般經驗法則，聲請本院 再行勘驗被告透過銳化即局部放大之現場監視攝影畫面，經 本院當庭勘驗結果：「⑴畫面分為左上角四分之一處為原來 監視器畫面，其餘的四分之三為辯護所稱銳化的畫面。⑵被 告身穿黃綠色方反光衣服，首先經過的是一部白色的小客車 ，從右往左進入，被告走出崗哨。⑶被告走進崗哨後，有一 女子（A女）穿黑色的衣服探出崗哨門檻，有一部灰色的小 客車由左往右開出。此時被告的左腳先踏出門檻，該部灰色 的小客車整個消失畫面後，被告身體出來往右邊看，此時被 告與被害人均站在門檻。⑷被告身體整個走出崗哨外，被害 人仍站在門檻上，有一穿白色上衣的男子由左往右經過崗哨 。有一位女士由左往右經過崗哨，被告走出崗哨後手部擺動 、運動。有一位身穿灰上衣、戴墨鏡的男子由右往左經崗哨 ，此時被害人人均待在崗哨內。⑸有一身背色背包的女子由 左往右經過崗哨，被告用手去調整管制的欄杆，退入崗哨， 此時被害人人也在崗哨內。⑹先有一位女生由左往右經過崗 哨，之後有兩位女生併肩由左往右經過崗哨，有一部黑色小 客車由左往右經過崗哨。此時被告站在崗哨右邊，被害人站 在稍微後方、門檻左方，兩人均往門外看。」被告及辯護人 對勘驗結果均表示：「沒有意見」。檢察官則表示：「第3 點的部分確實有看到女子右手肘有點彎曲，身體有些微扭動 ，狀似迴避的情況，其餘沒有意見。」告訴人代理人則表示 ：「第3點的部分被告伸前腳的前後，兩人確實有段時間兩 人併肩站立的。」（見本院卷第58至59頁），益見原審勘驗 現場錄影光碟內容而認定A女身體有輕微挪動或扭動之狀態 符合事實。
㈧綜上所述，被告所辯，顯係卸責之詞，委無可採。本案事證
明確，被告強制猥褻犯行堪以認定。因本案被告犯罪事證已 臻明瞭，被告聲請將告訴人送法務部作測謊鑑定、將告訴人 之口罩送法務部鑑定有無被告之唾液及聲請調閱告訴人向山 仔后派出所報案資料，核無必要，併此敘明。
二、論罪科刑之說明：
㈠按刑法上之猥褻罪，係指姦淫以外，足以興奮或滿足性慾之 一切色情行為而言（最高法院63年台上字第2235號判例參照 ）。次按刑法所處罰之違反意願猥褻罪、乘機猥褻罪，係指 姦淫以外，基於滿足性慾之主觀犯意，以違反被害人意願、 乘被害人不能或不知抗拒之方法所為，揆其外觀，依一般社 會通念，咸認足以誘起、滿足、發洩人之性慾，而使被害人 感到嫌惡或恐懼之一切行為而言；性騷擾防治法第25條第1 項所處罰之性騷擾罪，則指性侵害犯罪以外，基於同法第2 條第1、2款所列之性騷擾意圖，以乘被害人不及抗拒之違反 意願方法，對其為與性或性別有關之親吻、擁抱或觸摸臀部 、胸部或其他身體隱私處之行為。考其犯罪之目的，前者乃 以其他性主體為洩慾之工具，俾求得行為人自我性慾之滿足 ，後者則意在騷擾觸摸之對象，不以性慾之滿足為必要；究 其侵害之法益，前者乃侵害被害人之性自主權，即妨害被害 人性意思形成、決定之自由，後者則尚未達於妨害性意思之 自由，而僅破壞被害人所享有關於性、性別等，與性有關之 寧靜、不受干擾之平和狀態；觀其犯罪之手段，乘機猥褻罪 乃利用被害人原已身陷無性意思能力而不能或不知抗拒之狀 態，違反意願猥褻罪與性騷擾罪雖均出於違反被害人意願之 方法，但前者非僅短暫之干擾，而須已影響被害人性意思形 成與決定之自由，且不以身體接觸為必要，例如強拍被害人 裸照等足以誘起、滿足、發洩性慾之行為亦屬之，而後者則 係於被害人不及抗拒之際，出其不意乘隙為短暫之觸摸（最 高法院100年度台上字第4745號刑事裁判參照）。被告於上 開時、地，先強行將A女拉入懷中後，意欲親吻未果，遂以 左手掐捏A女右胸、自A女後方撫摸其右臀，並往下停留在A 女私處之行為，時間均非瞬間短暫之干擾，依客觀情狀並斟 酌我國社會民情及風俗習慣判斷，屬足以興奮或滿足性慾之 色情行為，揆諸上開說明，自屬刑法所稱之猥褻行為。 ㈡次按88年4月21日修正前刑法第224條第1項，原規定「對於 男女以強暴、脅迫、藥劑、催眠術或他法，至使不能抗拒而 為猥褻之行為」，所謂「他法」，依當時規定固指類似於強 暴、脅迫、藥劑、催眠術或與之相當之方法。惟該條文於88 年4月21日修正時，已修正為「對於男女以強暴、脅迫、恐 嚇、催眠術或其他違反其意願之方法，而為猥褻之行為（修
正後僅有一項）。」依立法理由說明，係以原條文之「至使 不能抗拒」，要件過於嚴格，容易造成受侵害者，因為需要 「拼命抵抗」而致生命或身體方面受更大之傷害，故修正為 「違反其意願之方法」（即不以「至使不能抗拒」為要件） 。則修正後所稱其他「違反其意願之方法」，應係指該條所 列舉之強暴、脅迫、恐嚇、催眠術以外，其他一切違反被害 人意願之方法，妨害被害人之意思自由者而言，不以類似於 所列舉之強暴、脅迫、恐嚇、催眠術等相當之其他強制方法 ，足以壓抑被害人之性自主決定權為必要，始符立法本旨（ 最高法院97年度第5次刑事庭會議決議參照）。換言之，其 違反意願之程度，祇要達於妨害被害人之意思自由者，即合 於「違反其意願」之要件（最高法院99年度台上字第1594號 判決意旨參照）。查A女於第一次遭被告擁抱並親吻右臉頰 時，已然心生不快及疑慮，並往後退卻以示無意與被告為親 密之身體接觸，嗣遭被告以不法腕力，強行拉入懷中，並以 右手拉開口罩欲親吻時，A女亦隨即閃躲以示拒絕，已如前 述，則被告在強行將A女拉入懷中前，及對A女以左手掐捏右 胸、續以左手自A女後方撫摸其右臀，再往下停留在A女私處 游移之猥褻行為期間，A女均已明確表示反對之言詞與舉止 ，是被告之行為，顯已違反A女意願，使用強制力猥褻A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