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南投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02年度易字第254號
公 訴 人 臺灣南投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黃信木
選任辯護人 陳明發律師
上列被告因重利案件，經檢察官聲請簡易判決處刑（101 年度偵
字第4198號），本院認不得逕以簡易判決處刑，改依通常程序審
理，判決如下：
主 文
黃信木無罪。
理 由
一、聲請簡易判決處刑意旨略以：被告黃信木經營位在南投縣草 屯鎮○○路000 ○00號「久大當舖」，分別基於重利之犯意 ，先後為下列行為：
(一)被告黃信木於101 年6 月26日11時許，在上開久大當舖，趁 被害人張玉坤（於民國101 年10月6 日3 時40分許死亡）、 柯育英夫妻因急迫需錢孔急之際，貸與被害人張玉坤、柯育 英新臺幣（下同）10萬元，約定每月利息9000元（即利率為 月息9%），當場預扣第1 期之利息，實際交付9 萬1400元與 被害人張玉坤、柯育英，被害人張玉坤並簽署面額10萬元支 票1 紙、面額10萬元本票1 紙、交付柯育英所有車牌號碼00 -0000 號自用小客車之行車執照影本，並由被害人柯育英簽 署當票及車輛買賣資料為擔保，藉此取得年息利率高達108% 而與原本顯不相當之重利。
(二)被告黃信木另於101 年8 月初某日，在上開久大當舖，趁被 害人張玉坤急迫需錢孔急之際，貸與被害人張玉坤17萬元， 約定每月利息4250元（即利率為月息2.5%），當場預扣第1 期之利息，實際交付16萬5750元與被害人張玉坤，被害人張 玉坤並簽署面額分別為8 萬元及9 萬元之支票各1 紙共2 紙 為擔保，藉此取得年息利率高達30% 與原本顯不相當之重利 。嗣張玉坤因不堪重利負荷，於101 年10月6 日3 時40分許 ，在彰化縣彰化市○○路0 段000 號其經營之坤園餐廳內燒 炭自殺死亡，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44 條之重利罪嫌等語。二、按刑事訴訟法第155 條第2 項規定：「無證據能力、未經合 法調查之證據，不得作為判斷之依據」，在學理上，以嚴謹 證據法則稱之，係為保護被告正當法律程序權益而設，嚴格 限制作為判斷、認定基礎之依據，必須係適格之證據資料， 並經由完足之證據提示、辨認、調查與辯論，始能為不利於 被告之有罪判決，至於對其有利之無罪判決，自不在此限。 學理上乃有所謂彈劾證據，與之相對照，作用在於削弱甚或 否定檢察官所舉不利被告證據之證明力，是此類彈劾證據，
不以具有證據能力為必要，且毋庸於判決理由內，特別說明 其證據能力之有無（最高法院100 年度台上字第4761號判決 參照）。又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 事實；有罪之判決書應於理由內記載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 據及其認定之理由，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 項及第310 條 第1 款分別定有明文。而犯罪事實之認定，係據以確定具體 的刑罰權之基礎，自須經嚴格之證明，故其所憑之證據不僅 應具有證據能力，且須經合法之調查程序，否則即不得作為 有罪認定之依據。倘法院審理之結果，認為不能證明被告犯 罪，而為無罪之諭知，即無前揭第154 條第2 項所謂「應依 證據認定」之犯罪事實之存在。因此，同法第308 條前段規 定，無罪之判決書只須記載主文及理由。而其理由之論敘， 僅須與卷存證據資料相符，且與經驗法則、論理法則無違即 可，所使用之證據亦不以具有證據能力者為限，即使不具證 據能力之傳聞證據，亦非不得資為彈劾證據使用。故無罪之 判決書，就傳聞證據是否例外具有證據能力，本無須於理由 內論敘說明（最高法院100 年度台上字第2980號判決參照） 。
三、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次按認定 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 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更不必有 何有利之證據；又事實之認定，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 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以 為裁判基礎；刑事訴訟法上所謂認定犯罪事實之積極證據， 係指適合於被告犯罪事實之認定之積極證據而言，雖不以直 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接或間接證 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 ，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 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致使無從 形成有罪之確信，根據「罪證有疑，利於被告」之證據法則 ，即不得遽為不利被告之認定（最高法院29年上字第3015號 、30年上字第816 號、30年上字第1831號、40年台上字第86 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例意旨參照）。又刑事訴訟法第 161 條第1 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 任，並指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 實，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 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 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
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 號 判例意旨參照）。另按刑法第344 條所定之重利罪，係以乘 人急迫、輕率或無經驗，貸以金錢或其他物品而取得與原本 顯不相當之重利為其要件，又所稱「取得與原本顯不相當之 重利」，係指就原本利率、時期核算及參酌當地之經濟狀況 ，較之一般債務之利息，顯有特殊之超額者而言（最高法院 27 年 上字第520 號判例意旨參照）。
四、檢察官認被告涉有上開重利罪嫌，係以被害人柯育英於警詢 之證述，被害人張玉坤簽署面額10萬元、8 萬元及9 萬元之 支票各1 紙、面額10萬元本票1 紙、柯育英所有車牌號碼 00-000 0號自用小客車之行車執照影本、被害人柯育英簽署 之當票及車輛買賣資料為據。訊據被告固坦承經營上開久大 當舖，並於101 年6 月28日貸款10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柯 育英，由被害人張玉坤簽發面額10萬元支票1 紙，被害人柯 育英簽發面額10萬元本票1 紙，被害人柯育英交付上開自用 小客車之行車執照，由被害人柯育英簽署當票及車輛買賣資 料為擔保；另於101 年9 月2 日貸款17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 ，由被害人張玉坤簽發面額8 萬元及9 萬元之支票各1 紙為 擔保，惟否認有何重利之犯行，辯稱：伊於101 年6 月28日 貸款10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柯育英時，利率以月息2.5%計 算，當時扣除第1 期利息2500元，及以5%計算之質當物即上 開自用小客車倉棧費5000元後，將所餘9 萬2500元交付被害 人；另於101 年9 月2 日貸款17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時，所 約定之利率為月息2.5%，年息為30% ，故伊所為均未逾當舖 業法第11條第2 項、第20條第2 項之限制，應不構成重利犯 行等語。經查：
(一)證人即被害人柯育英於警詢中固證述：我與先生即被害人張 玉坤，於101 年6 月26日到上開久大當舖向被告借款10萬元 ，每月利息9000元，預扣第1 期利息9000元後，我們實拿9 萬1000元，於101 年7 月27日到期後，繼續借款至101 年9 月30日共64日，另支付1 萬9200元之利息；另被害人張玉坤 於101 年8 月初再向被告借款24萬元，每月利息2 萬8800元 ，預扣第1期 利息後，被害人張玉坤實拿21萬1200元；又被 害人張玉坤於101 年9 月初向被告借款15萬元，每月利息1 萬2000元，預扣第1 期利息後，實拿13萬8000元，由被害人 張玉坤簽發面額15萬元之支票1 紙及由我簽發面額15萬元之 本票1 紙為擔保等語。惟被害人柯育英於本院訊問時，則改 稱：我不知道被害人張玉坤生前經營時之相關財務情形，當 時被害人張玉坤並無記帳，被害人張玉坤去久大當舖借款時 ，叫我去簽名，我有和被害人張玉坤一起去久大當舖，但被
害人張玉坤與被告間貸款內容，我不知道，關於久大當舖借 款之利息，係由被害人張玉坤支付，每月繳納多少錢，我不 知道等語（院卷第27反頁至28頁）。可見被害人柯育英前後 證述不一，被害人柯育英前於警詢證述之真實性即屬有疑， 尚難遽採為不利於被告之認定。
(二)又卷附支票號碼DA0000000號之10萬元本票及其存根各1紙， 8 萬元、9 萬元之支票各1 紙，10萬元本票1 紙，固可見被 告執有被害人張玉坤所簽發發票日101 年9 月26日、同年月 20日及同年月25日，面額10萬元、8 萬元及9 萬元之支票各 1 紙，另執有被害人柯育英所簽發發票日僅記載「101 年」 面額10萬元之本票1 紙，惟此至多推知被告與被害人張玉坤 、柯育英有10萬元之借款關係，另與被害人張玉坤有17萬元 之借款關係，尚難憑以謂被告除所自承於101 年6 月28日貸 款10萬元與被害人外，另於101 年6 月26日貸款10萬元與被 害人張玉坤、柯育英，並約定之利率為月息9%即年息108%。 至卷附車牌號碼00-0000 號自用小客車之車輛詳細資料、車 牌號碼00-00 00號自用小客車之行車執照影本、被害人柯育 英簽署之當票、典當借據收據、汽車借出使用保管切結書、 委託切結書、汽（機）車過戶登記書、汽（機）車買賣合約 ，雖可見被害人柯育英於101 年6 月28日簽署當票，記載以 被害人柯育英所有上開自用小客車向被告典質借款10萬元， 約定利率為月息2.5%；並於101 年6 月28日簽署典當借據收 據，記載收訖借款10萬元；且於101 年6 月28日簽署標的物 為空白之汽車借出使用保管切結書、委託切結書、汽（機） 車過戶登記書、汽（機）車買賣合約，惟尚難遽謂被害人張 玉坤、柯育英於101 年6 月26日向被告借款10萬元，並約定 利率為月息9%即年息108%。至被害人張玉坤於101 年10月6 日3 時40分，在彰化縣彰化市○○路0 段000 號其經營之坤 園餐廳內燒炭自殺死亡，固經被害人柯育英於警詢中證述明 確，並有秀傳紀念醫院法醫參考病歷摘要在卷可參；惟被害 人張玉坤尋短之可能原因甚多，且被害人柯育英於101 年10 月6 日警詢時證稱，被害人張玉坤之自殺，可能因所經營之 餐廳生意很差，且心情非常憂鬱等語（警卷第4 頁反面）， 是尚難以被害人張玉坤上開死亡之事實，遽指被告對被害人 張玉坤、柯育英有何收取重利之犯行。另遍查全卷，並無聲 請簡易判決處刑書所載被害人張玉坤簽發之面額10萬元本票 ，僅有被害人柯育英所簽發之上開面額10萬元本票，聲請簡 易判決處刑書此部分應有誤載，附此敘明。
(三)復按刑法第344 條重利罪成立之要件，須取得與原本顯不相 當之重利，始足當之；至所取得之利息，是否與原本顯不相
當，應就原本、利率、時間核算並審酌當地經濟狀況，比較 社會上一般債務之利息，是否顯有特殊之超額為斷（最高法 院94年度台上字第1548號判決意旨參照）。又99年12月29日 修正公布之當舖業法第11條第2 項、第20條以法律明定當舖 業者年息不得超過百分之三十，倉棧費用不得超過收當金額 百分之五，且不得再收取其他費用，可見當舖業法之立法過 程中，為避免當舖業者以合法掩護非法，明定限制當舖業者 之放款利率，經斟酌本地之金融市場、社會一般慣行、當前 景氣蕭條及業者利潤，認年息百分之三十尚與一般放款利率 相當而無特殊超額之情形（立法院公報90卷第18期審查委員 會記錄、99年12月29日修正理由參照）。本案被告所經營之 上開久大當舖，為依當舖業法申請許可獲准而設立之當舖業 者，有南投縣政府營利事業登記證在卷可參（院卷第12頁） 。被告坦承於101 年6 月28日貸款10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 柯育英，約定利率以月息2.5%即年息30% 計算，質當物即上 開自用小客車之倉棧費以本金5%計算；另於101 年9 月2 日 貸款17萬元與被害人張玉坤時，約定之利率為月息2.5%即年 息30% 計算。可見被告上開收取之利息，均未逾年息30% ； 所收取之倉棧費，未超過收當金額5%；依前開說明，被告所 收取之借貸利息，雖超過民法最高約定利率年息20% 之限制 ，惟尚合於前開當舖業法之規定，應無「顯有特殊之超額」 ，難認被告已取得與原本顯不相當之重利。
(四)按「當事人、代理人、辯護人或輔佐人聲請調查之證據，法 院認為不必要者，得以裁定駁回之。」「下列情形，應認為 不必要：一、不能調查者。二、與待證事實無重要關係者。 三、待證事實已臻明瞭無再調查之必要者。四、同一證據再 行聲請者。」刑事訴訟法第163 條之2 定有明文。本案檢察 官雖聲請傳喚證人即被害人柯育英到庭作證，惟證人柯育英 經本院向其戶籍地即彰化縣彰化市○○路0 段000 巷0 號傳 喚均未到庭，且經員警前往證人柯育英上開戶籍地執行拘提 ，因屢拘未獲而無法拘提到案，有本院送達證書、證人柯育 英之臺灣高等法院出入監簡列表、戶役連線作業系統列印本 、臺灣彰化地方法院檢察署102 年11月12日彰檢文和102 助 363 字第45506 號函及彰化縣警察局彰化分局拘提事項簡覆 表在卷可稽，可見證人柯育英所在不明，已無法傳喚到庭， 顯屬不能調查之證人。是本院認檢察官上開傳訊證人柯育英 之聲請，實無必要，應予駁回。
五、綜上，本案被告上開辯解核與前揭卷證內容相符，依上開說 明，被告於101 年6 月26日、同年9 月2 日先後貸款與被害 人張玉坤、柯育英，分別收取之利息、倉棧費，尚非「顯有
特殊之超額」，難指被告取得與原本顯不相當之重利；且本 案公訴人所舉證據，尚無法證明被告已取得與原本顯不相當 之重利；此外，復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資證明被告確有公訴 人所指之重利犯行。是本案既存有合理懷疑，而無法形成被 告有罪之確切心證，被告之犯行即屬不能證明，參諸前揭說 明，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452 條、第301 條第1 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吳宣憲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02 年 11 月 19 日
刑事第四庭 法 官 楊國煜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1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如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補提理由書狀於本院（均須依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告訴人或被害人如對於本判決不服者，應具備理由請求檢察官上訴，其上訴期間之計算係以檢察官收受判決正本之日期為準。中 華 民 國 102 年 11 月 19 日
書記官 劉 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