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桃園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05年度簡上字第340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陳文琪
上列上訴人因贓物案件，不服本院中華民國105 年6 月27日所為
104 年度簡字第312 號第一審刑事簡易判決（偵查案號：103 年
度偵續字第305 號），提起上訴，本院管轄之第二審合議庭判決
如下：
主 文
原判決撤銷。
陳文琪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陳文琪明知牛樟木係屬國有林產物，私 人所持有來源不明之牛樟木應係他人竊伐所得之贓物，基於 故買贓物之犯意，於民國101 年9 、10月間，以新臺幣（下 同）75,000元，購得森林主產物牛樟木塊21塊（共0.205 立 方公尺），並將之存放在桃園縣○○鄉○○○○○○○市○ ○區○○○路000 巷00弄00號1 樓。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4 9 項條第1 項之故買贓物罪嫌云云。
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 154 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分別定有明文。又事實之認定， 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自不 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為裁判基礎。再認定犯罪事實，所 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 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 人均不致於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 之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性 懷疑之存在時，即無從為有罪之認定（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 第86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例參照）。三、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上開罪嫌，無非係以證人涂錦璋於偵查 中之證述、森林被害告發書、林務局新竹林區管理處檢尺明 細表、現場查獲照片、森林主副產物被害價格查定書、國有 林林產物價金查定書、林產物價金查定表、桃園縣政府（現 已改制為桃園市政府，下同）警察局龍潭分局扣押筆錄暨扣 押物品目錄表、證物領據（代保管單）及臺東縣政府103 年 9月16日府農林字第1030169477號函為主要論據。四、訊據被告固坦承其於101 年12月10日為警在桃園縣○○鄉○ ○路000 巷00弄00號1 樓所扣得之牛樟木塊21塊，為其於10 1 年9 月至10月間向侯盰岄購得等情，惟堅詞否認有何公訴 意旨所指之故買贓物犯行，辯稱：告訴代理人以個人推論空
言稱牛樟木大部分生長於國有林地內，卻未能提出扣案之牛 樟木是否在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新竹林區管理處（下稱 林務局新竹管理處）之管理範圍內遭盜伐，亦無法指明遭盜 伐之牛樟木確切位於何處，不足以認定扣案之牛樟木為贓物 ；又被告係向侯盰岄購買扣案之牛樟木，侯盰岄有出示合法 打撈文件，生芝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生芝公司）亦 可開立發票，其主觀上即認為所購買之牛樟木為合法打撈之 漂流木而非贓物等語。經查：
㈠ 林務局新竹管理處於101 年12月10日會同警方，在桃園縣○ ○鄉○○街000 巷00弄00號1 樓查獲扣案之牛樟木塊21塊等 情，為被告所不爭執【見臺灣桃園地方法院檢察署102 年度 他字第866 號偵查卷宗（下稱他字卷）第36頁反面】，核與 證人陳文原於警詢時之證述相符（見他字卷第51至52頁）， 且有林務局新竹管理處以102 年1 月25日竹政字第10222103 50號函檢送之森林被害告發書、檢尺明細表、查獲位置空照 圖、查獲現場照片、森林主副產物被害價格查定書、國有林 林產物價金查定書、林產物價金查定表、林產處分生產費用 查定明細表各1 份存卷可參（見他字卷第1 至13頁），首堪 認定為真實。
㈡ 又證人涂錦璋於偵訊及審理時到庭證稱：漂流木因為是從高 山漂流到下游，經洪水沖刷及土石流動，木材會有撕裂之痕 跡，並夾雜河床上之砂石，另因浸泡河水及陽光曝曬，顏色 看起來會偏白；山材則顏色比較深，與漂流木之顏色有明顯 不同，無撕裂之痕跡，另外會遺留部分樹皮，即便經過裁切 ，漂流木之材心看起來顏色也會偏白，且會有裂痕；扣案之 牛樟木外觀沒有漂流木衝撞、撕裂的痕跡，還有殘留一些樹 皮，也有一些木材比較凹凸部分，應該屬於山材；林務局於 99年以後就禁止標售牛樟木，除了撿拾牛樟漂流木外，應該 沒有其他方式可以取得牛樟木，惟牛樟木為一級木，依規定 民眾不得撿拾，如有誤拾亦應歸還；牛樟木大概要種植30年 直徑才可以達20至30公分，方可利用等語綦詳【見臺灣桃園 地方法院檢察署103 年度偵續字第305 號偵查卷宗（下稱偵 續卷）第38至39頁；本院105 年度簡上字第340 號刑事卷宗 （下稱簡上卷）第105 頁至第106 頁】，核與卷附比對照片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務局98年4 月29日林政字第09817207 59號函、林務局新竹管理處104 年7 月16日竹政字第104210 8211號函各1 份相符【見本院104 年度審易字第1233號刑事 卷宗（下稱審易卷）第31頁、第35頁；偵續卷第6 頁至第 7 頁反面】，另衡酌證人涂錦璋自99年5 月20日起任職於林務 局新竹管理處，擔任技士，從事森林保護業務（見簡上卷第
104 頁反面至第105 頁、第106 頁反面），足見證人涂錦璋 具有多年辦理林務工作之相關專業與經驗，是證人涂錦璋上 開證述內容，有關其執行森林管理業務所得經驗之證述，依 刑事訴訟法第160 條規定，本院自得執其此部分之證述為本 院認定事實之依據。再佐以臺東縣太麻里溪上游臺東縣政府 所轄林地並無牛樟樹材，且自98年9 月23日起至98年10月14 日期間無重大風雨造成山區林木樹材漂流至出海口至嘉蘭橋 乙情，此有臺東縣政府103 年9 月16日府農林字第10301694 77號函1 份在卷可參（見偵續卷第41頁），益見扣案之牛樟 木塊屬天然林牛樟樹塊，且非屬漂流木抑或人工植栽而來， 至為明確。
㈢ 再徵諸證人高維泰即泰尹企業社負責人於偵訊時證稱：我賣 給廖翊生約30幾噸牛樟木，未事先裁切，且有附相關撿拾證 明等語（見偵續卷第76頁）；證人侯盰岄於審理時證稱：我 確實有媒介被告向生芝公司之廖翊生購買1 批牛樟木，數量 好像是2 噸，中間的佣金跟廖翊生拿，廖翊生跟我說牛樟木 塊有漂流木合法之證明，也就是臺東縣政府98年9 月25日府 工水字第0983033232號函（下稱臺東縣政府函文），我以為 有打撈證明和發票就是合法的，被告在請我媒介購買牛樟木 塊時，有詢問我牛樟木之來源，我依照廖翊生告訴我的回覆 被告，且有給被告看臺東縣政府函文；生芝公司直接開發票 及郵寄木頭到被告那邊，因為廖翊生不認識被告，他要寄東 西給被告有詢問過我被告之住址，所以我知道上開事情（見 簡上卷第110 頁至113 頁反面）；證人即生芝公司負責人廖 翊生於偵訊時證稱：我於99年12月向高維泰的泰尹企業社購 買牛樟木，我知道自98年起禁止買賣牛樟木，但我有拿到合 法的進項證明等語（見偵續卷第64頁）；證人田振祥於審理 時證稱：我於100 年6 月8 日成立一家臺灣牛樟芝藥用真菌 栽培股份有限公司，有客戶找我買1 噸牛樟木，因為我公司 才剛成立也沒有貨，所以我就透過被告介紹買了2 噸牛樟木 ，我賣出1 噸，客戶1 人各買500 公斤，因為被告說他要， 所以我又讓出250 公斤的木頭給被告，我自己則留750 公斤 ，我後來有跟2 位客戶購回，應該是幫他們介紹又賣出去； 被告買的250 公斤應該是70,000元，當初被告介紹客戶給我 時，我給被告100,000 元佣金，因被告拿了250 公斤扣了70 ,000元，所以我就拿了30,000元佣金給被告；我當初買的時 候就說一定要合法、要有發票；後來開各1 噸之發票給客戶 ，發票我記得是雲林生芝公司的，因為是透過被告介紹，所 以我不認識賣方；被告當初買的時候有附發票就是生芝公司 直接開給徐鴻有、葉劉興鑫之發票等語（見簡上卷第107 頁
反面至第109 頁反面）；證人徐鴻有於偵訊時證稱：我之前 有跟田先生買過500 公斤牛樟木，發票是生芝公司開給我的 ，後來我有叫田先生找人買走牛樟芝，我把我之前拿到的臺 東縣政府公文、統一發票拿給不知名的人等語（見偵續卷第 64至65頁），有上開臺東縣函文、生芝公司101 年9 月12日 出貨單、生芝公司所開立徐鴻有於101 年9 月12日購買1 噸 牛樟木之統一發票及葉劉興鑫於101 年9 月12日購買1 噸牛 樟木之統一發票各1 份存卷可佐（見他字卷第82至85頁）， 是本案被告為警查扣之牛樟木為泰尹企業社出售與生芝公司 ，侯盰岄媒介被告向生芝公司購買牛樟木2 噸，被告復媒介 田振祥向生芝公司購買牛樟木2 噸，田振祥出售該牛樟木各 500 公斤與徐鴻有及葉劉興鑫，另售與被告牛樟木塊250 公 斤，上開交易過程逕由生芝公司直接開立數量各為1 公噸之 統一發票與徐鴻有及葉劉興鑫等情，堪以認定。至證人侯盰 岄雖於警詢時證稱被告於101 年9 月10日下午2 時許，在宜 蘭縣○○市○○○路000 巷00號向其購買2 噸牛樟木等語（ 見他字卷第45頁反面），與其於審理時證稱其媒介被告向生 芝公司之廖翊生購買1 批牛樟木略有不一，然其於警詢時亦 有證稱其販售與被告之牛樟木係其於101 年9 月5 日向生芝 公司購買乙情（見他字卷第45頁反面），而證人侯盰岄主觀 上認媒介被告向生芝公司購買牛樟木之交易過程與其先向生 芝公司購買後再由其售予被告無異，尚難認有違常理，不得 以此逕認證人侯盰岄之證詞有何重大瑕疵，不足採信，併此 敘明。
㈣ 然就被告主觀上是否知悉扣案之牛樟木塊屬於來路不明之贓 物乙節，按刑法上故買贓物罪之贓物認識，包括直接故意及 間接故意，即對贓物有不確定之認識仍予收買，亦應成立本 罪（最高法院79年度台上字第2876號刑事判決意旨參照）； 又按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預見其發生而其發生並不 違背其本意者，以故意論；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雖 預見其能發生而確信其不發生者，以過失論，刑法第13條第 2 項、第14條第2 項分別定有明文，是以刑法上「間接故意 」與「有認識過失」此等概念之間，均以行為人主觀上對於 犯罪事實具有「預見」為其要素，其間不同者，僅在於行為 人是否「確信其不發生」、亦即行為人於主觀上是否確實「 容任」犯罪事實發生為其區別之關鍵。易言之，於故買贓物 案件中，若交易過程足以顯現行為人並未預見所購買物品為 贓物之可能性，則其行為本屬不罰；縱使交易過程顯現行為 人已有預見所購買物品為贓物之可能性，惟若無從認定行為 人確已容任犯罪事實之發生，則其所為仍屬不可罰之過失行
為，合先敘明。查被告於購買扣案之牛樟木塊前雖曾懷疑該 牛樟木塊之來源，惟其已藉由取得內容為「台端申請使用機 械撿拾太麻里溪出海口至嘉蘭橋漂流木乙案，本府同意自98 年9 月23日起至98年10月14日止」之臺東縣政府函文，及生 芝公司開立出售牛樟木之統一發票，合理信賴扣案之牛樟木 塊為合法撿拾之漂流木，則被告主觀上是否有容任故買贓物 犯罪事實之發生，已非無疑。再98年7 月14日行政院農業委 員會農林務字第0981740927號函修正之處理天然災害漂流木 應注意事項第3 條第1 項第7 款第1 目固規定：「公告自由 撿拾清理時，以撿拾枝梢材、殘材及不具標售價值之木材為 原則，並應於公告中述明：撿拾清理時，若發現漂流木上有 國有、公有、私有註記、烙印或屬針葉樹一級木、闊葉樹一 級木（例如紅檜、扁柏、肖楠、櫸木、牛樟等）足以認定為 國有漏未註記之大徑木者，不得撿拾，誤撿拾者應自動歸還 」，然上開臺東縣函文僅載明：「自由撿拾時應注意不得撿 拾經林業主管機關烙有梅花形查印，並以紅漆編號之木材」 （見他字卷第83頁），並未特別註明不得撿拾牛樟木，又扣 案之牛樟木亦未見梅花形查印及紅漆標號等標記（見他字卷 第5 頁至第5 頁反面；偵續卷第6 至6 頁反面），復參以被 告非如泰尹企業社抑或生芝公司係以販售牛樟木為業，足認 被告透過侯盰岄向生芝公司購買扣案之牛樟木塊時，實難知 悉上開應行注意事項所示之縱為牛樟漂流木亦不得撿拾乙節 。至扣案之牛樟木塊之顏色雖與一般漂流木相異，惟被告自 陳其所購買者為已植菌之牛樟木（見簡上卷第32頁反面）， 經核與證人廖翊生於偵訊時證稱其於99年12月間向泰尹企業 社購買牛樟後，將牛樟木裁切整理後植菌等語（見偵續卷第 64頁），證人侯盰岄於審理時證稱：被告當初向我買的木頭 已為廖翊生殖菌等語相符（見簡上卷第114 頁），堪認被告 此部分所述為實，是縱扣案之牛樟木塊呈現之色澤較深，不 同於一般漂流木，亦難排除被告主觀上認該等牛樟木塊係因 經處理及植菌，顏色方較為暗沉之可能，不宜率執此逕認被 告有故買贓物之主觀犯意。
五、綜上所述，本件公訴意旨所提出之證據，尚未達於通常一般 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被告確有公訴人所指訴之故 買贓物犯行之程度，本院自無從形成被告有罪之確信，揆諸 前開法條規定及判例意旨，自應為無罪之諭知。原審未查逕 為被告有罪之判決，應有誤會。被告執前揭辯詞聲明上訴， 為有理由，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改判，諭知被告無罪之判 決。
六、再按法院得逕以簡易判決處刑者，所科之刑以宣告緩刑、得
易科罰金之有期徒刑及拘役或罰金為限；檢察官聲請以簡易 判決處刑之案件，經法院認為有刑事訴訟法第451 條之1 第 4 項但書第3 款所列之法院於審理後，認應為無罪、免訴、 不受理或管轄錯誤判決之諭知者，應適用通常程序審判之， 刑事訴訟法第449 條第3 項、第452 條分別規定甚明。又按 對於簡易判決之上訴，準用刑事訴訟法第三編第一章及第二 章之規定。管轄第二審之地方法院合議庭受理簡易判決上訴 案件，應依通常程序審理。其認案件有刑事訴訟法第452 條 之情形者，應撤銷原判決，逕依通常程序為第一審判決，此 為法院辦理刑事訴訟簡易程序案件應行注意事項第14項所明 定。本案既認被告上訴為有理由，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 ，已如前述。原審未及詳酌上情，致未適用通常程序審理， 逕以簡易判決處刑，所踐行之簡易處刑程序違背法令，為保 障當事人之審級利益，本院合議庭爰依通常訴訟程序審判後 ，撤銷原審判決，自為第一審判決，末此敘明。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452 條、第455 條之1 第1 項、第3 項、第369 條第1 項前段、第301 條第1 項，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劉昱吟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06 年 4 月 13 日
刑事第九庭審判長法 官 葉乃瑋
法 官 龔書安
法 官 施函妤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判決後1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李諾櫻
中 華 民 國 106 年 4 月 1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