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判決 97年度上訴字第564號
上 訴 人 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乙○○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誣告案件，不服臺灣臺南地方法院96年度訴字
第1811號中華民國97年4月15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臺
南地方法院檢察署96年度偵字第5389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
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乙○○與甲○○相處不睦，曾互有訴訟 ，乙○○意圖使甲○○受刑事處分，竟於民國95年11月13日 16時許，虛構事實向台南縣警察局永康分局永信派出所誣告 稱：甲○○於94年7月19日下午3時許，駕駛牌照末三碼為30 6號之營業小客車，在臺南縣永康市○○○路706號乙○○住 處前，因車輛突然失電而向乙○○借用車用電池1只、紅色 及白色電瓶線各1條，供充電用，事後竟拒絕返還，而予侵 占入己，涉犯侵占罪云云，案經台南縣警察局永康分局報請 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偵辦後，於96年2月28日以9 6年度偵緝字第184號以罪嫌不足為不起訴處分，並告確定， 因認被告乙○○涉犯刑法誣告罪嫌。
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次按告訴人之告訴 ，係以使被告受刑事訴追為目的，是其陳述是否與事實相符 ，仍應調查其他證據以資審認。又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 ，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 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 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 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 ，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最高 法院52年台上字第1300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著有判例可 資參照。
三、次按，誣告罪之成立以意圖他人受刑事處分或懲戒處分，而 為虛偽之告訴告發報告者為要件；告訴人所訴事實，不能證 明其係實在，對於被訴人為不起訴處分確定者，是否構成誣 告罪，尚應就其有無虛構誣告之故意以為斷，並非當然可以 誣告罪相繩；誣告罪之成立，須其申告內容完全出於憑空捏 造，若所告尚非全然無因，祇因缺乏積極證明致被誣告人不 受訴追處罰者，尚難遽以誣告論罪（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
88號、59年台上字第581號判例、83年度台上第5140號判決 意旨參照）。
四、本件公訴人認被告乙○○涉有刑法第169條第1項之誣告罪嫌 ，無非以：㈠被告乙○○對告訴人甲○○提出前揭侵占告訴 ，業經檢察官以94年度偵緝字第184號為不起訴處分。㈡告 訴人甲○○所駕駛營業用小客車車牌號碼為999-NJ，與被告 乙○○於前揭侵占案中指訴之末三碼「306」號不符，被告 非經營汽車修護業，何來多餘車用電池（電瓶）常置家中？ 且告訴人甲○○之小客車何以適巧在被告乙○○家門前失電 ，因認被告乙○○指訴告訴人甲○○侵占情節，與事實及常 理不符。㈢如認告訴人確有侵占借用物犯行，被告何故遲不 催討，逾一年三個月後始提出告訴？又被告乙○○所辯：係 為要告甲○○侵占，故意不催討云云，參照雙方訴訟糾葛時 間，何以被告能預知甲○○將侵占其物。亦即被告乙○○於 94年間即遭告訴人甲○○提出傷害、毀損等告訴，經檢察官 為不起訴處分後，被告乙○○即以告訴人甲○○夥眾恐嚇為 由，對甲○○提出妨害自由告訴，嗣經檢察官為不起訴處分 ，如告訴人甲○○確有本件侵占犯行，其犯罪時間又早於前 述二案，被告乙○○更自陳早已對甲○○做侵占告訴之準備 （故意不催討借用物），何以至95年11月諸多訴訟均失利後 ，始提出前揭侵占告訴，與常理不合。㈣被告乙○○於前揭 侵占案件警詢中未言及明來寶其人，於偵查中始改稱告訴人 甲○○係向渠受僱人明來寶借用電瓶、電瓶線，所述前後迥 異，且被告乙○○與證人明來寶就借用電瓶、電瓶線之細節 ，二人所供不符，認明來寶係被告乙○○臨訟勾串之證人， 不足採為有利於被告之證明等情為據。訊據被告矢口否認前 揭犯行，辯稱伊並未誣告甲○○，甲○○確有向伊借用電瓶 未為歸還等語。
五、經查：
㈠被告乙○○之友人王明佳於94年5月23日持支票一紙（發票 人為王明佳、票載發票日為94年6月23日、票號：IA0000000 、付款人為台南第三信用合作社、面額為新台幣《下同》10 萬元）向告訴人甲○○借款10萬元，上開支票屆期提示退票 ，王明佳無力清償。94年7月5日甲○○與王明佳在台南縣永 康市○○○路706號被告乙○○所經營之「永成機車行」達 成和解，除由王明佳於當日清償1萬元外，並由王明佳簽發 面額10萬元之本票一紙交付甲○○，以取回上開退票支票， 另約定由王明佳自94年8月5日起按月清償1萬元。惟王明佳 嗣後未依約履行，且避不見面等情，業據被告乙○○與告訴 人甲○○供述在卷。
㈡被告乙○○與告訴人甲○○之爭端，起源於王明佳未履行上 開分期付款債務，且避不見面，告訴人甲○○遂於94年9月5 日前往被告乙○○上址之永成機車行催討，因而與被告乙○ ○及其子戴偉成發生肢體衝突，甲○○憤而對被告乙○○提 出傷害、毀損告訴，嗣經台灣台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為 不起訴處分，其另對戴偉成提出之傷害告訴，經檢察官聲請 以簡易判決處刑，為原審判處戴偉成拘役40日確定；被告乙 ○○嗣以告訴人甲○○於94年9月18日下午5時許，夥同綽號 「阿和」、「俊傑」等成年男子，在台南縣永康市○○○路 706號乙○○住處，向其恐嚇稱：「如不替你朋友還錢，就 要拿刀殺死你，拿槍打死你」等語，對告訴人甲○○提出恐 嚇告訴，經台灣台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偵查終結，以罪 嫌不足為不起訴處分確定；告訴人甲○○嗣以被告乙○○對 其所為前揭恐嚇告訴係誣告，證人即被告乙○○之受僱人明 來寶於該恐嚇案中虛偽陳述為由，分別對被告乙○○提出誣 告、對明來寶提出偽證等告訴，經台灣台南地方法院檢察署 檢察官偵查終結，均以罪嫌不足為不起訴處分確定；被告乙 ○○另以告訴人甲○○於94年7月19日下午3時許，駕駛車號 末三碼為306之營業小客車，在台南縣永康市○○○路706號 被告乙○○住處前，因失電向被告乙○○借用車用電瓶1只 、電瓶線2條，供充電用，事後拒絕返還等情為由，於95年1 1月13日向台南縣警察局永康分局永信派出所對告訴人甲○ ○提出侵占告訴，經台灣台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偵查終 結，以查無積極證據足認甲○○有何侵占犯行為由，於96年 2月28日為不起訴處分確定。以上均經本院調取台灣台南地 方法院檢察署94年度偵字第13892號（乙○○傷害、毀損部 分）、原審95年度簡字第1076號（戴偉成傷害部分）、95年 度偵字第960號（即甲○○恐嚇部分）、96年度偵字第1337 號（即乙○○誣告、明來寶偽證部分）與96年度偵緝字第18 4號（即甲○○侵占部分）等案卷閱明無訛，且為告訴人甲 ○○、被告乙○○所不爭執。
㈢
⒈由前所述，甲○○與債務人王明佳於94年7月5日係在被告乙 ○○永康市○○○路706號住處（亦為永成機車行營業所） 達成和解，約定由王明佳自94年8月5日起按月清償1萬元， 顯見被告乙○○於上開債務糾紛中係擔任和事佬之角色，並 居間斡旋，應認告訴人甲○○與被告乙○○當時尚未交惡。 迨至94年9月5日因王明佳未履行分期付款債務，且避不見面 ，甲○○前往上址向被告乙○○催討時，雙方始首次發生傷 害、毀損爭訟，並因此衍生相互間一連串之訴訟，則被告乙
○○於侵占案件中指訴告訴人於94年7月19日向其借用車用 電瓶1只與電瓶線2條，既在上開債務和解未久，雙方爭訟之 前，當時雙方既未交惡，基於朋友情誼之使用借貸，尚符合 常情，亦難以告訴人甲○○之營業小客車適巧在被告乙○○ 「永成機車行」前失電，即謂無此可能。至雙方於94年9月5 日起因傷害、毀損案件交惡，並迭生爭訟後，告訴人甲○○ 拒絕返還借用物，被告乙○○於前揭爭訟期間故不為催討， 以保留嗣後藉機興訟之權利，縱在人情道義上不足取，然以 人性恂私報復之弱點觀之，尚難認違反常理。
⒉參以，被告嗣於95年11月2日曾以永康二王郵局第326號存證 信函催告告訴人甲○○返還電瓶一節，有存證信函一紙在卷 可參（附於96年偵緝卷第184號卷內警卷第9頁），又告訴人 於接獲被告之存證信函，並未拆閱，即對被告之存證信函並 無任何反應作為一節，亦據告訴人甲○○於偵查中及本院審 理時自承在卷（96年偵緝卷第14頁，本院卷第47頁），揆諸 被告寄發前揭存證信函之際，告訴人甲○○與被告仍有前揭 案件爭訟中，乃告訴人對被告所寄發之存證信函卻未拆閱或 為任何行為，任令被告於存證信函中指摘告訴人借用物品未 還等語，顯與常情相違，從而關於被告有無如信函內容所稱 借用物品未還等情，即非無疑，又被告於寄發前揭存證信函 後，未接獲告訴人之回應而逕行提出告訴，亦符常情。 ㈣被告乙○○於95年11月13日向台南縣警察局永康分局永信派 出所對告訴人甲○○提出侵占告訴，並於96年2月15日偵查 中證稱：「因為他（指告訴人甲○○）駕駛計程車、英文字 母不清楚，車號是306號，他向我表示他的車子沒有電，他 跟我借車用電池（電瓶）及兩條一紅一白的電瓶線，然後就 沒有歸還給我」等語（96偵緝字第184號卷第25頁），並未 聲明證人。雖其嗣於本件誣告案偵查中始聲請訊問證人明來 寶，並經明來寶於偵查中證稱：「他（指甲○○）開一台計 程車來，車子停在我們店的隔壁，他走過來說他車子發不動 ，問有沒有電池可以借他發動，當時只有我在店裡，乙○○ 不在，我就把我們店裡的電池抱去給他發動」、「當時只有 我跟甲○○二人」等語（96偵5389號偵查卷第27頁），然而 參酌前開侵占案偵查筆錄，並未經調查被告乙○○係如何將 電瓶與電瓶線交付甲○○，亦未據向被告乙○○說明得聲明 調查證據或提出相關證據資料，自難以被告乙○○當時未聲 明證人，嗣後於本件誣告案審理中聲請訊問證人明來寶，即 謂明來寶係其臨訟勾串之證人。
㈤經對照被告乙○○之供述與證人明來寶之證述如下： ⒈依被告乙○○於偵查中之供述：告訴人借用電瓶與電瓶線時
，有看到證人明來寶將電瓶拿過去等語（偵查卷第28頁）， 與證人明來寶於偵查中與原審審理時均證述：告訴人甲○○ 借用電瓶時，是由證人明來寶將電瓶與電瓶線抱去給甲○○ 等語，互核一致。雖證人明來寶另證稱當時被告乙○○不在 店內，店內只有伊一人等語，與被告乙○○此部分證述未盡 相符，然由被告乙○○供稱伊當時是在「車行後面的廣場」 （原審卷第76頁），對照證人明來寶證述：「（乙○○當時 在那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在店內」等語（原審卷 第67頁），證人明來寶既不知當時被告乙○○在何處，則其 證稱將電瓶與電瓶線交付告訴人甲○○時，被告乙○○不在 店內一節，尚難謂與被告乙○○此部分供述有何矛盾。 ⒉偵查中經隔離訊問證人明來寶與被告乙○○，證人明來寶證 述：「（平時那個電瓶放在店裡的什麼地方？）放在機車行 店門口的右前方小角落」（偵查卷第27頁），核與被告乙○ ○供述：「（你店裡為什麼會有電瓶呢？）是我BMW汽車上 的電瓶，當時是電瓶沒有電拿下來充電」、「（平時電瓶放 在那裡？）放在大門的右邊」等語（偵查卷第27-28頁）相 符；嗣於原審審理中經訊問證人明來寶「你老闆乙○○如何 取得該電瓶？」時，證人明來寶證稱：「是他本來自用車上 的電瓶，拆下來充電的」，與被告乙○○上開供述，並無不 符。另證人明來寶證稱其將車用電瓶交付告訴人甲○○之方 式，係「因為他行動不便，要我幫他把乾電池拿到他的車上 充電」（原審卷第60頁）、「我將電瓶與兩條充電線一起拿 到甲○○的後車廂，我把兩條充電線分別夾住甲○○車上的 電瓶，我就回到店裡，至於他如何充電，我不清楚」、「他 （指甲○○）把後車廂打開，就跟我說電瓶放在那裡，他已 經把他車上的電瓶拆下來」（原審卷第66頁）等語，則證人 明來寶交付告訴人甲○○之電瓶既係自被告乙○○汽車上拆 下來放在店內充電之電瓶，其依甲○○之指示，將該已充電 之電瓶放在甲○○營業小客車已拆下原失電電瓶之位置，自 可供發動車輛使用，則其證述甲○○嗣後開車離去，即非無 可能，難認屬虛偽陳述。
⒊雖被告乙○○陳述當時所見告訴人甲○○駕駛之營業小客車 車號為「306」，與告訴人甲○○營業小客車車號「999-NJ 」不符，證人明來寶證述告訴人甲○○當時所駕駛之營業小 客車，電瓶位置是在後車廂的置物箱，與告訴人甲○○陳述 其所有「999-NJ」營業小客車電瓶位置是在車前引擎室亦有 不同。然汽車電瓶位置因廠牌不同，有置於車前引擎室者， 亦有置於後車廂者，告訴人甲○○既以駕駛計程車為業，其 是否始終駕駛車號「999-NJ」之小客車，不曾駕駛過其他車
輛，非無疑義，本件既無法排除告訴人甲○○可能駕駛其他 車輛，尚難以被告乙○○陳述所見車號及證人明來寶證述所 見電瓶位置，與告訴人上開營業小客車之車號及電瓶位置不 同，即謂被告乙○○與證人明來寶上開陳述俱屬虛偽。至於 證人明來寶於偵查中證述告訴人甲○○借用電瓶時間在94年 8、9月間，於原審審理時證述是在96年7月間及其他細節部 分，前後縱有不同，或與被告乙○○之供述未盡相符，然而 本件事隔距今已近三年，人之記憶隨時間淡忘為正常現象， 尚難以渠等就少部分細節之陳述，未盡一致，即謂所述俱屬 虛構之事實。
六、綜上所述，被告乙○○以告訴人甲○○借用車用電瓶1只、 電瓶線2條為由，對告訴人甲○○提出之侵占告訴，雖經檢 察官以無積極證據證明為由，為不起訴處分確定，然被告乙 ○○所指訴告訴人甲○○侵占情節，既經證人明來寶於偵查 中具結證述在卷，證人明來寶就所見交付借用物為電瓶1只 、電瓶線2條、時間在下午、所交付電瓶之來源、該電瓶在 店內原放置之位置、被告乙○○當時不在店內等主要事實之 證述，經對照被告乙○○於前揭侵占案中指訴之事實與本件 偵查中之供述，既無不符，雖渠等間就部分細節，陳述略有 不同，然事發距今近三年，人之記憶又隨時間逐漸淡忘，自 難期均為鉅細無遺完全一致之陳述。準此，被告乙○○就所 訴事實自難認完全出於憑空捏造之虛偽事實，所訴既非全然 無因，自不足認有虛構誣告之故意。況告訴人甲○○與被告 乙○○自94年9月5月起即因傷害、毀損案而交惡，渠等間嗣 後又爭訟連連，亦難僅憑告訴人否認借用電瓶、電瓶線，或 僅憑其片面指訴等情，遽為不利於被告乙○○之認定，而以 誣告罪相繩。
七、綜上所述，本件公訴人認被告涉犯誣告罪嫌所舉之證據與指 出之證明方法，尚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未得使本院確信被告 乙○○誣告罪之犯行，此外，依本院調查證據之結果，查無 其他積極證據可資認定被告誣告罪行，則按犯罪事實應以證 據為其認定基礎，如積極證據不足以證明被告犯罪，而依調 查所得資料，在一般生活經驗上尚非不得另為其他有利被告 之推定，本於罪疑惟輕法則，即應依法為無罪判決之諭知。 從而，原審認為不能證明被告乙○○犯罪，判決諭知被告無 罪。本院核其認事用法均無不當。從而，公訴人提起上訴， 並未提出其他積極事證證明被告犯罪，其指摘原判決不當， 並無可取。上訴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八、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羅清溪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97 年 7 月 8 日 刑事第四庭 審判長法 官 吳志誠
法 官 陳珍如
法 官 羅心芳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後十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十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
書記官 蔡振豐中 華 民 國 97 年 7 月 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