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上易字第428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彭以琳
選任辯護人 王俊怡律師（法扶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恐嚇危害安全等案件，不服臺灣嘉義地方法院112
年度易字第282號，中華民國112年8月23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
號：臺灣嘉義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字第3612號），提起上訴，
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乙○○犯公然侮辱罪部分暨定應執行刑部分，均撤銷。乙○○犯誹謗罪，處拘役參拾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其他上訴駁回。
乙○○前開撤銷部分所處之刑與上訴駁回部分所處之刑，應執行拘役玖拾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事 實
一、乙○○之祖母丙○為址設嘉義縣○○鄉○○村○○0○00號「嘉義縣私 立○○○○養護中心」（下稱○○養護中心）之住民，甲○○為○○養 護中心之負責人：
㈠於民國111年11月16日9時32分許，乙○○撥打電話至○○養護中 心，因質疑丙○罹患菜花與甲○○發生爭執，乙○○竟基於恐嚇 危害安全之犯意，在電話中對甲○○恫稱：「我會殺你」等語 ，而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事，恐嚇甲○○，使其心生畏懼， 致生危害於安全。
㈡於111年12月19日9時20分許，乙○○意圖散布於眾，基於誹謗 之犯意，在多數人得以共見共聞之○○養護中心辦公室內，而 指摘甲○○性侵丙○、導致丙○罹患「菜花」性病等 涉及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關之事項，足以毀損甲○○之名譽。 乙○○另基於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在○○養護中心辦公室內， 對甲○○恫稱要殺他、刺他等語，而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事 ，恐嚇甲○○，使其心生畏懼，致生危害於安全。二、案經甲○○訴由嘉義縣警察局竹崎分局報告臺灣嘉義地方檢察 署檢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壹、程序事項：
一、本院審理範圍：
本件檢察官起訴被告乙○○涉犯刑法第305條之恐嚇危害安全 、同法第309條第1項之公然侮辱等罪嫌。原審審理後，就被 告被訴如原判決事實一㈠、㈡所示等部分判處罪刑，而就被告 被訴於111年12月19日9時20分許，另基於恐嚇之犯意，在○○ 養護中心辦公室内作勢欲由隨身包内拿取不詳物品，對告訴 人甲○○反覆逼近，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事，恐嚇告訴人致 生危害於安全部分，以此部分因不能證明被告犯罪 為由不另為無罪之諭知（見原判決第8至9頁）。嗣由被告就 原審判決被告有罪部分提起上訴，而檢察官並未提起上訴， 是關於原判決不另為無罪之諭知部分，依刑事訴訟法第348 條第2項但書之規定，因未上訴而確定，不在本院審理範圍 ，本院審理範圍僅限於原判決認定被告有罪之部分，合先敘 明。
二、證據能力之認定部分：
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除法律有規定 者外，不得作為證據，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固定有明文 。惟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雖不符同法第159條之1 至同條之4之規定，而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 法院審酌該言詞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認為適當者，亦 得為證據；又當事人、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調查證據時， 知有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而未於言詞辯論終結 前聲明異議者，視為有前項之同意，同法第159條之5第1項 、第2項亦有明文規定。經查，本件以下所引用之供述證據 ，因檢察官、被告乙○○及被告之選任辯護人已於本院準備程 序均表示對於證據能力沒有意見，同意作為本案證據（見本 院卷第68至70頁），且迄至言詞辯論終結前均未聲明異議， 而本院審酌上開供述證據製作時之情況，尚無不當取供及證 明力明顯過低之瑕疵，認以之作為證據應屬適當，揆諸前開 規定，本院認均有證據能力。又本判決所引用之非供述證據 ，並無證據顯示係公務員違背法定程序所取得，亦無顯不可 信之情況，且經本院於審理期日逐一提示而為合法調查，自 均得作為本案認定犯罪事實之證據。
貳、認定被告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一、關於事實一㈠部分：
㈠訊據被告固坦認於事實一㈠所示時間，撥打電話至○○養護中心 ，因質疑其祖母丙○罹患菜花與告訴人發生爭執，並於電話 中對告訴人口出「我會殺你」等語等情，惟矢口否認有何恐 嚇危害安全犯行，而被告及被告之選任辯護人分別執以下列 情詞置辯：
⑴被告辯稱：在電話中我問告訴人為什麼祖母丙○會生病，告訴 人一直掛我電話，也不告訴我為什麼，告訴人還說「你不怕 我虐待你的祖母及姨婆嗎？」，當時我在醫院精神科住院， 聽到後一時情緒激動才會說「我會殺你」，並沒有傷害告訴 人的意圖等語。
⑵辯護意旨辯以：被告與告訴人於電話中發生爭執，被告因擔 憂告訴人對其外祖母、二嬸婆不利，一時情緒激動而語出「 我會殺你」等語，主觀上顯無使告訴人心生畏懼之目的， 且告訴人提出之譯文，並非全部錄音內容，其實被告當時係 處於生氣、擔憂之狀態，過程中之言語，多為順勢或回應告 訴人對話語氣所為，顯屬承接告訴人語氣、態度之情緒性用 語，主觀上並無任何恐嚇意思，況被告既未具體指明將於何 時、何地、以如何之方式對告訴人為侵害生命、身體、自由 、名譽、財產之行為，應非惡害之告知，至多僅是單純語言 之暴力，客觀上應不致使聽聞者心生畏怖，自與刑法恐嚇危 害安全罪之要件不符，且依告訴人所提出譯文之對話過程及 告訴人反應，告訴人亦未因聽聞被告所言心生畏怖等詞。 ㈡經查：
⑴前揭被告於事實一㈠所示時間，撥打電話至○○養護中心，因質 疑丙○罹患菜花與告訴人發生爭執，在電話中對告訴人出言 稱：「我會殺你」等語等情，業據被告於警詢、偵訊、 原審及本院審理時均坦白承認（見警卷第2至3頁；偵卷第29 至31頁；原審卷第31、152頁；本院卷第67至68頁、第118頁 ），並核與證人即告訴人甲○○（下稱告訴人）於警詢、偵訊 及原審審理時所證述之情節一致（見警卷第9頁；偵卷第21 頁；原審卷第103頁），復有111年11月16日電話錄音光碟及 譯文在卷可稽（見警卷第44頁及卷附密封袋），是此部分事 實，堪以認定。
⑵再觀諸上開111年11月16日電話錄音光碟譯文內容（見警卷第 44頁），可知告訴人於接獲被告時，先行詢問「現在要做什 麼？妳說？」等語，被告答以：「你是強姦我阿嬤哦，不然 她怎麼得『菜花』」 等語，告訴人復多次請被告重複所述， 並表明有電話錄音，並且會提告等語，被告即表示「我會殺 你」等語，告訴人答以：「你要殺我！恐嚇我…恐嚇我」等 語，被告再表示：「你要試看看嗎？」，並詢問告訴人名字 ，經告訴人表明姓氏及其為○○養護中心負責人後，被告即告 以「你等我」等語等節，則見被告對告訴人為「我會殺你」 言語內容，係被告質疑告訴人造成丙○染患性病，心生不滿 遂而揚言將殺害告訴人，復審酌該言語內容已明確表達具有 加害告訴人之生命或身體安全之意，且被告於告訴人向其表
示是否恐嚇後，復表明「你要試試看嗎」、「你等我」等語 ，是由被告所為上開言詞及舉措整體以觀，確屬將加害生命 、身體之具體惡害通知告訴人。又衡諸被告為智識正常之成 年人，對其所言乃屬加害告訴人生命、身體之惡害通知，應 有認識，則被告主觀上具有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一節，亦堪 認定。
⑶按刑法第305 條之恐嚇罪，所稱以加害生命、身體、自由、 名譽、財產之事，恐嚇他人者，係指以使人生畏怖心為目的 ，而通知將加惡害之旨於被害人而言（最高法院52年台上字 第751號判例意旨參照）。又按刑法第305 條恐嚇罪之恐嚇 ，係僅以通知加害之事使人恐佈為已足，不必果有加害之意 思，更不須有實施加害之行為（最高法院75年度台上字第54 80號判決要旨參照）；刑法第305 條恐嚇危害安全罪所保護 之法益，係為個人免於恐懼之意思決定自由，因此祇須行為 人客觀上將加害生命、身體、自由、名譽與財產等事項通知 他人，而該通知事項，依其所通知之方法、態樣、內容，以 社會一般觀念加以客觀判斷，確足以使受到惡害通知之人心 生畏懼，致危及其在社會日常生活之安全感，即應成立本罪 。恐嚇罪之成立並不以行為人真有加害之意為必要，而被害 人是否心生畏懼，依前所述，亦應本於社會客觀經驗法則以 為判斷基準。從而，審酌行為人是否構成刑法第305 條之罪 ，應著重於其手段及行為是否不法，始足當之。查被告於上 開時間，在電話中對告訴人恫稱：「我會殺你」等語，客觀 上足使一般人產生加害告訴人生命、身體之聯想，被告以此 惡害通知告訴人，自具有以加害生命、身體之事恐嚇危害安 全之犯意，已如前述，且其所為對於告訴人之生命、身體， 確實已足發生危害於安全。況被告以上開言詞恫嚇告訴人， 致其因此心生畏懼，業經告訴人於警詢及原審審理時證述明 確（見警卷第10頁；原審卷第101頁），益徵告訴人確因被 告以上開言詞恫嚇之行為而心生畏懼，是被告所為已該當於 恐嚇危害安全罪之要件。
⑷被告及其辯護人固執以前揭情詞置辯，惟核與上開各項事證 有間，已難遽採，而觀以前揭電話錄音譯文內容，顯示被告 所為前開恫嚇言詞，於社會一般認知上，即已寓含欲對他人 生命、身體施加高度危害之意，其行為於客觀上已可認屬惡 害之通知，並達足使人心生畏怖之程度，自該當於恐嚇行為 ，非如辯護意旨所辯僅是單純語言之暴力，況恐嚇危害安全 罪之成立，並不以客觀上發生實際的危害為必要，且被告行 為時縱有情緒激動或氣憤之情，亦僅事涉被告之犯罪動機， 尚無礙本院上開所為之認定，自不得據此以為恐嚇他人之正
當理由，而卸免其責。至告訴人固於被告表示：「你要試看 看嗎？」後，回稱：「好，我試啊，你不要恐嚇我」，惟惡 害之通知方式並無限制，凡一切之言語、舉動，不論直接或 間接，足以使他人生畏懼心者，均包含在內；至是否有使被 害人心生畏懼，應以各被害人主觀上之感受，綜合社會通念 判斷之，而據前述，被告在電話中對告訴人恫稱：「我會殺 你」等語，客觀上足使一般人產生加害告訴人生命、身體之 聯想，且其所為對於告訴人之生命、身體，確實已足發生危 害於安全，告訴人尚於回覆言詞中一再表示被告所為已係對 其恐嚇，則告訴人縱回稱上開言詞，或因各被害人面對處理 使其心生畏懼之事或欲防止實質危害產生之方式不同，亦難 因逕此認定被告前揭言詞不足以使告訴人心生畏懼。職是， 被告及其辯護人前揭所辯各節，均非可採，亦無足遽執為有 利被告之認定。
二、關於事實一㈡部分：
㈠訊據被告固坦認於事實一㈡所示時間，至○○養護中心一情，惟 矢口否認有何誹謗、恐嚇危害安全犯行，而被告及被告之選 任辯護人分別執以下列情詞置辯：
⑴被告辯稱：當時我沒有講告訴人性侵丙○、導致丙○罹患「菜 花」性病，也沒有對告訴人說要殺他、刺他等語，當天告訴 人問我來的目的要做什麼，我告訴他，我的目的是要把祖母 送醫，告訴人跟我說誰送來就誰送去，我並沒有回應，也沒 有跟他們發生爭執，後來我就看到告訴人拿白鐵管，朝著我 揮舞走過來，我很害怕，我就對他說「你要恐嚇我嗎？」， 告訴人就說這是要預防我要刺死他，我就告訴他「我要用什 麼刺死你？」，因為我手上只有拿手機，沒有拿其他東西， 不是我主動說要刺告訴人，是告訴人說的，當時我受到告訴 人的驚嚇，才會大哭等語。
⑵辯護意旨辯以：由被告與告訴人間前後對話可知，111年12月 19日於○○養護中心辦公室內，被告所言僅係回應告訴人，而 非以「殺死、刺死告訴人」等語恫嚇告訴人，被告應無告訴 人所指稱之恐嚇危害安全犯行，且證人丁○○○證述被告於上 開時地對告訴人施以恫嚇言語乙情是否屬實，存有合理可疑 ，難認無瑕疵存在，況縱被告曾語出「殺死、刺死」一詞， 然手持金屬管者係告訴人，被告既無攜帶任何刀棍、器械或 伴隨之危險行為之輔助，至多僅是單純語言之暴力，客觀上 實不致使聽聞者即告訴人生畏怖之心。又於111年12月19日 ，被告為攜丙○外出就醫方前往養護中心辦公室時，被告已 知悉丙○罹患菜花乙事與告訴人無關，自不可能在辦公室內 又當眾指控告訴人性侵丙○、丙○罹患「菜花」係告訴人引起
等語等詞。
㈡經查：
⑴前揭事實一㈡所示事實，業據告訴人、證人丁○○○、戊○分別為 以下之證述：
①告訴人於偵訊時證稱：111年12月19日9時20分許，被告直接 來○○養護中心，與我發生衝突，被告直接在我面前，說要殺 我、要刺我，現場廖○○有看到等語；被告現場說她阿嬤丙○ 得「菜花」是我害的等語(見偵卷第21至23頁)，復於原審審 理時證稱：111年12月19日9時20分許，我剛從外面回來，看 到戴口罩的被告，有示意請被告進辦公室，被告進辦公室就 說為什麼我強姦她阿嬤等語，且質疑丙○得「菜花」是不是 我強姦所致，並坐在門口護理長的位置上對我嗆說要殺我、 要刺我等語，那時我真的感覺到很恐怖；因為被告嗆要殺我 ，我心裡有防備，後來被告有短暫離開辦公室，因為我擔心 她會做出不理智的動作，我就去門後拿1支不銹鋼之樓梯扶 手放在我椅子旁邊碎紙機籃子裡，我覺得很恐怖；當時丁○○ ○在辦公室內，戊○是進進出出辦公室，且在走道走來走去擔 心我發生事情，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恐怖；被告除了進門說了 1次要殺我、刺我外，過程中有再說1次；且被告說丙○得「 菜花」是我強姦所致，這是不可能，對人很侮辱等語甚詳（ 見原審卷第105至114頁）。
②證人丁○○○於偵訊時證稱：111年12月19日上午我跟告訴人從 外面進來，才知道被告已經在○○養護中心，被告到辦公室時 ，坐在護理長位置上，跟告訴人說丙○嬤為何得「菜花」， 是告訴人強姦，告訴人聽了很生氣，就請被告離開辦公室， 但被告不要，後來被告出去又進來，就說要刺告訴人，告訴 人有怕到，剛好有掉1支扶手，告訴人就順手拿起來，剛好 被告從後門進來，告訴人有說這是這是他要自衛的；辦公室 當時是我跟告訴人，會有其他人隨意進出，護理長、戊○等 語（見偵卷第41頁），而於原審審理時亦證稱：當天上午我 與告訴人出門去辦事完回來，被告知道後就從辦公室外進來 坐在護理長位置；被告是先來看丙○，說要帶丙○回診，然後 我們告知因被告母親己○○交代下午會來帶丙○回診，被告就 說我們不讓她帶丙○出去，就在辦公室質疑告訴人，講丙○會 得「菜花」是告訴人性侵，告訴人就很生氣；被告在辦公室 裡有對告訴人說要殺你、刺你等語，大約有2至3次；被告已 經不只1次表明要刺、殺告訴人，告訴人因為害怕才去辦公 室門後拿掉下來的扶手，告訴人也有向被告表明是要自衛、 防衛用；告訴人有請我報警，請警員過來等語（見原審卷第 123至126、133至134、136頁）。
③證人戊○於原審審理時證稱：111年12月19日上午被告先到○○ 養護中心看丙○，後來告訴人與丁○○○自外面回到辦公室，之 後被告就到辦公室，我是聽到辦公室有大聲爭吵，才進去辦 公室，進去後聽到被告說告訴人性侵強姦丙○，丙○會有「菜 花」是告訴人引起，告訴人認為沒有做過的事被這樣子講， 然後兩個人越講口氣越差，被告說告訴人再繼續這樣子不承 認，要用東西去刺他等語明確（見原審卷第138至139、142 至147頁）。
⑵觀諸告訴人、證人丁○○○、戊○前揭所為之證述，其等就被告 與告訴人間於111年12月19日上午在○○養護中心辦公室內發 生口角、大聲爭執，而被告在○○養護中心辦公室質疑丙○患 有「菜花」之原因，並以告訴人性侵丙○，導致丙○染上「菜 花」等語指摘告訴人，復表明要刺、殺告訴人等情所證情節 ，互核尚無未合，而佐以被告亦就案發當時告訴人有持鐵製 物品，並向被告表示係要預防被告要刺死告訴人 等情供明在卷，此外，復有監視器錄影翻拍照片6張在卷可 稽（見警卷第45至47頁），是認告訴人、證人丁○○○、戊○上 開所證情節，要屬非虛，應堪採信。
⑶復參以被告於111年12月19日上午前，曾於同年11月16日以電 話指摘、質疑告訴人性侵丙○，並致使其染患「菜花」，並 向告訴人恫稱要殺告訴人等情，已如前述（即事實一㈠部分 ），亦有上開111年11月16日電話錄音光碟譯文在卷可憑（ 見警卷第44頁），足認被告於111年12月19日至○○養護中心 前，曾有以言詞質疑、恫嚇告訴人。
⑷再據原審勘驗被告所提供111年12月19日當日之錄音光碟檔案 （檔案名稱：「嘉120」）之勘驗結果，其中內容：「（被 告：來呀，你說啊，要拿棍子要打我嗎？）、（告訴人：哈 哈，不要亂說）、（被告：你拿棍子要打我是嗎？）、（告 訴人：我跟妳說妳不要亂說！ 妳神經妳知道嗎？妳不要亂 說話，坦白給妳說）、（被告：你拿棍子要打我嗎？）、（ 告訴人：我拿棍子要預防妳要那個啦！妳要把我刺死）…」 等語，有原審勘驗筆錄在卷可考（見原審卷第93至94頁）， 由上開對話可知被告看見告訴人手拿棍棒之物（按即告訴人 所稱不銹鋼之樓梯扶手）時，詢問告訴人持該物之目的，告 訴人即表明因被告揚言刺死告訴人，故持之為預防之用，可 見被告當日有以刺死告訴人等語恫嚇告訴人，致告訴人心生 恐懼而持棍棒作為防禦之情。
⑸據上事證，可知被告與告訴人間已有前隙，被告並曾質疑告 訴人性侵丙○致其染病、恫嚇告訴人，且被告於111年12月19 日上午，在○○養護中心辦公室當下更因積怨而與告訴人發生
爭執，基此，告訴人指證被告在雙方發生爭執之情況下，以 指摘告訴人性侵丙○、致其染患「菜花」之事而誹謗告訴人 ，並恫嚇告訴人要刺他、殺他等語，尚非與常情有違，益徵 告訴人上開指述情節符實可採，則被告於事實一㈡所示時、 地，以告訴人性侵丙○，導致丙○染上「菜花」等語指摘告訴 人，及表明要刺、殺告訴人等情，堪以認定。
⑹又前揭案發地點係在○○養護中心辦公室內，其為多數人得進 出之場所，且該辦公室有兩扇門，當日其中1門扇處於開啟 狀態，有原審勘驗當日辦公室光碟之勘驗筆錄及截圖畫面在 卷足憑（見原審卷第97、161頁），足見該辦公室空間非封 閉，多數人得共聞共見其內狀況，則被告於案發地點對告訴 人指摘前揭言詞，主觀上具有散布於眾之意圖一節，應可認 定。復按刑法第310條誹謗罪之成立，必須意圖散布於眾， 而指摘或傳述足以毀損他人名譽之具體事實，尚僅抽象的公 然為謾罵或嘲弄，並未指摘具體事實，則屬刑法第309條第1 項公然侮辱罪範疇（最高法院86年度台上字第6920號判決意 旨參照）。而被告以告訴人性侵丙○，致丙○染有性病，顯係 指摘告訴人患染性病，並以違反他人意願為強制性交，並致 使他人染患性病之具體事實，且此等言詞足以毀損告訴人名 譽，則被告此部分所為，核屬刑法第310條第1項所定之誹謗 犯行。
⑺再者，被告對告訴人稱要刺他、殺他等言語內容已明確有加 害告訴人之生命或身體安全之意，客觀上足使一般人產生加 害告訴人生命、身體之聯想，被告為智識正常之成年人，對 其所言乃屬加害生命、身體之惡害通知，應有認識，可知被 告係意在恫嚇告訴人，主觀上具有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且 其所為對於告訴人之生命、身體，確實已足發生危害於安全 ，而非僅如辯護意旨所辯之單純語言之暴力，客觀上實不致 使聽聞者即告訴人生畏怖之心。況告訴人亦因被告上開恐嚇 言詞心生畏懼，業經告訴人於原審審理證述明確（見原審卷 第106頁），是以被告此部分所為該當於恐嚇危害安全罪之 構成要件。
⑻被告及其辯護人固執憑前揭情詞置辯，惟以： ①前揭被告及其辯護人所辯各節，核與上開各項事證有間，尚 無從逕取。
②辯護意旨雖辯稱：證人丁○○○證述被告於上開時地對告訴人施 以恫嚇言語乙情是否屬實，存有合理可疑，難認無瑕疵存在 等語。然按人類對於事物之注意及觀察，有其能力上之限制 ，未必如攝影機或照相機般，對所發生或經歷的事實能機械 式無誤地捕捉，亦未必能洞悉事實發生過程之每一細節及全
貌。且常人對於過往事物之記憶，隨時日之間隔而漸趨模糊 或失真，自難期其如錄影重播般地將過往事物之原貌完全呈 現。此外，因個人教育程度、生活經驗、語言習慣之不同， 其表達意思之能力與方式，亦易產生差異。故供述證據每因 個人觀察角度、記憶能力、表達能力、誠實意願、嚴謹程度 及利害關係之不同，而有對相同事物異其供述之情形發生， 而其歧異之原因，未必絕對係出於虛偽所致。而查：證人丁 ○○○雖於原審112年8月8日審理時證稱：（被告問：甲○○在11 1 年12月19日對我講我在電話裡面要刺死他這件事情，有關 那通電話妳有無聽到？）有，因為老闆跟乙○○的對話我有清 楚；（法官問：所以那一天乙○○已經在現場了，她還有打電 話給甲○○，是否如此？）對等語（見原審卷第128頁），然 本案案發至原審審理時已逾半年，而被告於111年11月16日 亦曾有以撥打電話之方式恐嚇告訴人，已如前述，則證人丁 ○○○對於111年12月19日案發當日被告如何對告訴人為恫嚇言 詞等細節問題，難免有混淆或記憶不明之可能，況證人丁○○ ○於原審審理時其後亦證稱：（法官問：所以我現在是問妳1 11 年12月19日，剛才問妳那一天有電話的這件事情，妳是 指何時？）乙○○是打庚○○的通訊軟體LINE，庚○○跟她通的電 話，然後庚○○有按擴音，我們也有聽到；（法官問：所以妳 講的是否在111 年11月16日？）對；（法官問：所以那天【 即111 年12月19日】情形到底是如何？）111 年12月19日那 一天的早上，我們從外面回來，乙○○已經在我們機構了，然 後我問戊○：那個人是誰？戊○回答：丙○的孫女乙○○。我又 問：老闆不是交代不讓她進來，妳怎麼又讓她進來？除非是 己○○才可以進來；（法官問：當時甲○○在何處？）老闆就跟 我在一起。然後我就問戊○：老闆有交代，不要讓乙○○進來 ，只有己○○才能進來。戊○回答：她忘了，我說忘記就算了 。我跟老闆就進去辦公室，乙○○就到外面去，老闆習慣去佛 堂拜拜，其實老闆可能也不太認識乙○○，就請乙○○進來辦公 室，她進來之後就坐在護理長庚○○的位置上面，然後我就問 乙○○：有什麼事？乙○○回答：要帶阿嬤去回診。接著我說： 可是己○○下午才會帶阿嬤去回診，不是現在，因為回診單是 下午而不是早上。然後我又問：丙○要回診哪一科？乙○○起 先說是婦產科，我就回丙○怎麼會是回診婦產科？後來乙○○ 坐在護理長庚○○位置在弄手機之類的，然後乙○○就跟甲○○講 你性侵我阿嬤、侵害我阿嬤。我們跟乙○○說：話不要亂講， 妳阿嬤已經90幾歲了，老闆也已經70幾歲了，怎麼還會去性 侵妳阿嬤，妳是亂想還是怎麼樣？她就一直質疑為什麼她阿 嬤會得菜花？我說：得菜花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去預防的，
因為你們也常常帶阿嬤出去，說不定是在飯店或某處不衛生 的地方所產生的，怎麼說是老闆性侵妳阿嬤？後來乙○○可能 越講越激動，就一直靠近老闆，這時老闆就說：妳別一直靠 過來，妳說過要刺我，我會害怕。111 年12月19日的事情就 是這樣子等語（見原審卷第132至136頁），可見證人丁○○○ 於原審審理時或因記憶有限，致有混淆之情，然觀諸其前後 所述，其就111年12月19日案發當日被告確有以刺他、殺他 等言詞恐嚇告訴人等基本事實之陳述，始終相合，而前揭各 細節並不影響證人丁○○○關於本案基本事實之陳述，其證詞 亦具有相當之可信度，詳如前述，尚難以僅謂一有不符，即 逕認證人丁○○○之證詞具有重大瑕疵，而全部屬虛偽陳述， 無足採為認定被告有本件犯行之證據，是辯護意旨此部分所 辯情節，難認可取。
③辯護意旨復辯以：於111年12月19日被告前往○○養護中心探望 丙○，被告先詢問丙○是否遭男性侵犯而罹患「菜花」，丙○ 否認之。丙○向被告表示：「我在這裡被瘋女人蹂躪很厲害 ，你知道嗎？」，此時被告已知悉丙○並非遭到男性侵犯而 罹患「菜花」，隨後被告為攜丙○外出就醫方前往養護中心 辦公室。被告既知悉丙○罹患菜花乙事與告訴人無關，自不 可能在辦公室內又當眾指控告訴人性侵丙○、丙○罹患「菜花 」係告訴人引起等語等詞，並提出111年12月19日被告與丙○ 間對話錄音檔及譯文乙份為證（即被證5，見本院卷第87至8 9頁）。惟觀諸上開對話錄音檔之譯文（見本院卷第89頁） ，其內容為：「乙○○：外婆」、「丙○：蛤、怎麼了？」、 「乙○○：您說什麼？」、「丙○：我在這裡被一個瘋女人蹂 躪很厲害，你知道嗎？好啦、妳快去。」，其中並未見有辯 護意旨所指被告先詢問丙○是否遭男性侵犯而罹患菜花，丙○ 否認之情，而丙○表示「我在這裡被一個瘋女人蹂躪很厲害 ，你知道嗎？」等語，是否與被告所認丙○罹患菜花乙事與 告訴人有關一情，即具有關聯性，尚非無疑，況被告於事實 一㈡所示時、地，以告訴人性侵丙○，導致丙○染上「菜花」 等語指摘告訴人之事實，業經本院依據卷內相關事證，認定 詳如前述，則以辯護意旨上開所辯被告已知悉丙○並非遭到 男性侵犯而罹患「菜花」等情節，要難認得據上開對話錄音 檔及譯文即予以採認。
④據此，被告及其辯護人上開所辯各節，尚非足取，亦難資為 有利被告認定之憑佐。
三、被告及其辯護人復辯稱：被告長期患有「鬱症。雙相情緒障 礙症」，並領有中度障礙等級之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證明，且 於111年11月7日起至同年00月00日間，因上開病因住院治療
，住院期間被告情緒呈現不穩定、行為衝動控制力差，則被 告於案發時（即111年11月16日、同年12月19日）精神狀況 如何？被告行為時智識是否正常？亦非無疑。本件被告應有 刑法第19條規定之適用等語，並提出111年11月7日振興醫療 財團法人振興醫院診斷證明書影本（即被證1）、被告之中 華民國身心障礙證明影本（即被證2）、112年9月25日振興 醫療財團法人振興醫院診斷證明書影本（即被證3）各1份（ 見本院卷第17至21頁）。然以：
㈠按犯罪行為人刑事責任能力之判斷，以行為人理解法律規範 ，認知、辨識行為違法之意識能力，及依其認知而為行為之 控制能力二者，為關鍵指標；且刑事責任能力之有無，應本 諸「責任能力與行為同時存在原則」，依行為時之精神狀態 定之。是行為人是否有足以影響意識能力與控制能力之精神 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等生理原因，因事涉醫療專業，必要時 固得委諸於醫學專家之鑑定，然該等生理原因之存在，是否 已致使行為人意識能力與控制能力有刑法第19條所規定得據 以不罰或減輕其刑之欠缺或顯著減低等情形，既依犯罪行為 時狀態定之，自應由法院本其調查證據之結果，加以判斷。 醫學專家對行為人精神狀態進行鑑定結果，提供某種生理或 心理學上之概念，法院固得將該心理學上之概念資為判斷資 料，然非謂該鑑定結果得全然取代法院之判斷，行為人責任 能力有無之認定，仍屬法院綜合全部調查所得資料，而為採 證認事職權合法行使之結果。再者，未達精神疾病程度之人 格違常行為人，並無認知、辨識能力之障礙，對自我行為之 衝動控制能力縱然稍嫌不足，但仍具有正常之主動性，非必 然衍生犯罪行為，而僅屬人格特質表徵之一端，其既尚未達 於影響日常生活之病態程度，自難謂有上開規定所指較諸常 人顯著減低之情事。否則個性暴躁易怒之人，動輒加害他人 ，反社會性強，卻得執此為藉口，獲邀減刑寬典，殊違現代 刑罰注重社會防禦之規範目的，社會善良人民將失其保障（ 最高法院101年度台上字第5133號判決意旨參照）。 ㈡觀諸被告於警詢、偵訊、原審及本院審理時之歷次供述，就 提問者之疑問，被告均能具體回答並應答切題，而被告於案 發後就其所為行為之原因、動機及前後過程均能清楚交代， 且先後所陳述之案發過程，核無未合，足認被告於本案111 年11月16日、111年12月19日行為時，明確知悉其所為之行 為為何，對外界事務之判斷及自由決定意思之能力，並未較 普通人之平均程度顯然減退，則被告是否有行為時無責任能 力或責任能力減低之情，應屬有疑。
㈢被告固提出上開111年11月7日、112年9月25日診斷證明書及
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證明，以證明其長期患有「鬱症。雙相情 緒障礙症」，並領有中度障礙等級之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證明 ，且於111年11月7日起至同年00月00日間，因上開病因住院 治療，住院期間被告情緒呈現不穩定、行為衝動控制力差等 情，惟被告於本院準備程序陳稱：我於100年間，因為小孩 染色體異常得到產前憂鬱症，就在台大醫院治療，後來醫生 到新光醫院服務，就轉診到新光醫院，再後來醫生出國後才 去振興醫院，迄今已經在振興醫院就醫4、5年，精神疾病的 病名是情緒障礙重度憂鬱症，目前也有固定的在回診治療 等語（見本院卷第71頁），可知被告係因情緒障礙之精神疾 病固定就醫，而依上開112年9月25日診斷證明書之記載，被 告於111年11月7日起至同年00月00日間住院，則因情緒欠穩 ，起伏大，有自殺意念，前往振興醫院急診求治，經診斷為 重度憂鬱症，復發，當天入住該院精神科急性病房，接受藥 物及心理治療，且被告案發當時亦未受到明顯精神症狀導致 現實感明顯受損、亦無明顯認知功能缺損或智力障礙之證據 ，故可知其在接受及判斷外在環境刺激、自我抉擇與行為決 定上，仍具有認識與瞭解現實與社會規範的認知能力，且能 依照自主意志自由行為，縱被告情緒呈現不穩定、行為衝動 控制力差，惟並無認知、辨識能力之障礙，對自我行為之衝 動控制能力縱然稍嫌不足，但其既尚未達於影響日常生活之 病態程度，亦難逕執以認定被告有行為時無責任能力或責任 能力減低之情事。從而，尚無足憑此即論斷被告於行為時已 因上開其所罹病症，達到導致不能辨識其行為違法或欠缺依 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或辨識其行為違法或依其辨識而行為 之能力有顯著減低之情形。
㈣稽此，被告為本案行為時，並未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 致不能辨識其行為違法或欠缺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亦無 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致其辨識行為違法或依其辨識而 行為之能力顯著降低之情事，自無依刑法第19條之規定不罰 或減輕其刑之餘地。職是，被告及其辯護人上開所辯情節， 難認可採。
四、被告及其辯護人固於本院準備程序聲請鑑定被告本案行為時 之精神狀態，以證明本件被告有刑法第19條規定之適用，然 本案事證已臻明確，且據前述，本件被告尚無從依刑法第19 條之規定不罰或減輕其刑，是被告及其辯護人上開證據調查 之聲請，認無調查之必要，應予駁回。
五、綜上，被告及其辯護人所持之辯解，委無足取。本件事證明 確，被告上揭犯行堪以認定，應依法論科。 參、論罪部分：
一、核被告就事實一㈠所為，係犯刑法第305之恐嚇危害安全罪； 就事實一㈡所為，則犯刑法第310條第1項之誹謗罪，及同法 第305條之恐嚇危害安全罪。
二、公訴意旨固認被告於事實一㈡所示時、地，出言稱：性侵丙○ 、導致丙○罹患「菜花」性病等語部分，係犯刑法第309條第 1項之公然侮辱罪嫌，惟查，被告上開所稱內容，核屬指摘 足以毀損告訴人名譽之具體事實，而非僅係在於抽象之謾罵 性言論，揆諸前揭說明，被告此部分所為，應係犯刑法第31 0 條第1 項之誹謗罪，則檢察官起訴之罪名，尚有誤會，惟 本於基本事實同一性，且本院已告知相關罪名（見本院卷第 111頁），無礙被告防禦權，爰依法變更起訴法條。三、被告上開2次恐嚇危害安全犯行、1次誹謗犯行間，犯意各別 ，行為互殊，應予分論併罰。
肆、撤銷改判部分【即原判決關於被告犯公然侮辱罪部分】：一、原審就原判決關於被告犯公然侮辱罪部分，以被告罪證明確 ，予以論罪科刑，固非無見。惟查，原判決此部分所為之認 定，與本院上開認定不同，尚有未合。
二、據上，被告就原判決關於其犯公然侮辱罪部分，猶執前詞提 起上訴，否認犯罪，其上訴意旨固無理由，惟原判決關於被 告犯公然侮辱罪部分既有上開可議之處，即無可維持，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