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審易字第983號
公 訴 人 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胡彥傑
選任辯護人 施雅馨律師（法扶）
上列被告因妨害名譽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12年度偵字第4
420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甲○○犯公然侮辱罪，處拘役參拾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事 實
甲○○與方彥翔素不相識，於民國111年11月29日15時許，在臺北市○○區○○○路0段000巷00弄0號5樓住處連結網際網路，於FACEBOOK(下稱臉書)「關鍵時刻」粉絲專頁「永和炸物頂讓了 唐寶寶事件 重創老闆良心」（下稱唐寶寶新聞事件）之貼文下方，見臉書暱稱「Jayce Fang」之方彥翔對於暱稱「Sally Lee」之網友發表之留言表示贊同，竟基於公然侮辱之犯意，在可供不特定人觀覽之上開留言板上，以暱稱「甲○○」(臉書帳號為000000000000000號)標記方彥翔使用之臉書暱稱「Jayce Fang」，並公然接續張貼「#我覺得你還是開始練習吃大便」、「那裏很適合你這種叫不醒的北七」、「你腦子裝的都啥鬼」等語辱罵臉書暱稱「Jayce Fang」之方彥翔，足以貶損方彥翔之之人格及社會評價。
理 由
壹、證據能力方面：
本案所引用之供述及非供述證據，經本院依法踐行調查證據 程序，檢察官、被告甲○○及辯護人均不爭執各該證據之證據 能力（見本院112年度審易字第983號卷，下稱本院卷，第31 頁），且亦查無依法應排除其證據能力之情形，是後述所引 用證據之證據能力均無疑義，先予敘明。
貳、實體部分：
一、訊據被告固坦承有於上開、地，以暱稱「甲○○」於上開臉書 粉絲專頁標記告訴人方彥翔使用之臉書暱稱「Jayce Fang」 ，並張貼前述內容之訊息等情，惟矢口否認有何妨害名譽之 犯行，辯稱：其認為先前有名為「吃屎哥」之網紅，因此事 爆紅，所以「#我覺得你還是開始練習吃大便」是一句戲謔 的話語，意在影射對方想紅；對於「那裏很適合你這種叫不
醒的北七」係因對方先前在其他留言串不只一次稱其為「肥 宅」，嗣更稱其「醜肥宅」，所以認對方叫不醒；而「你腦 子裝的都啥鬼」係承上句之延伸，其沒有侮辱告訴人之意思 ，亦不覺得有不實言論云云。辯護人則為被告辯稱：㈠被告 係於唐寶寶新聞事件貼文中留言支持店家者之言論始做回覆 ，非針對告訴人一人所為，而前述內容「#我覺得你還是開 始練習吃大便」部分係作為影射告訴人是否也想如網紅「吃 屎哥」般爆紅之替代性表示，係屬依其主觀評價，發表對告 訴人意見之看法。又「那裏很適合你這種叫不醒的北七」、 「你腦子裝的都啥鬼」部分則因告訴人先稱被告為「肥宅」 、「醜肥宅」等挑釁用語後，被告以防禦性言論回覆之爭吵 用語，是被告縱有使用激烈言語，仍與純粹攻擊人身為目的 之辱罵有別，於上開情境下所為之言論，仍不等同於有妨害 名譽之意，然尚屬被告言論自由之範疇；㈡被告自7歲起即罹 患癲癇，於94年起至000年00月間，均有於醫院接受治療之 紀錄，但仍發作頻繁，不可預期，本件雖無從證明被告行為 時存在因癲癇病症發作中或剛結束之迷糊狀態，然被告受癲 癇病症影響，不無平時已處於不能辨識行為違法或欠缺依其 辨識而行為之能力之可能，另被告母親亦表示被告長年因癲 癇病症所困，心理與認知發展對人格形塑亦因其自閉、癲癇 症等有影響，被告有高度正義感，對於他人歧視唐寶寶、喜 憨兒、或身心障礙者，常有見義勇為之舉，被告常因壓力或 癲癇發作而需要服藥，減緩壓力、癲癇發作或因癲癇引起之 迷糊狀態，因被告無法辨識自己行為、或行為違法、或因癲 癇引起之迷糊狀態不記得自身所為，被告確無惡意，希冀法 院依刑法第57條、第59條、第61條第2款免除其刑，或給予 緩刑等語。
二、經查：
㈠被告確有於上開時、地，以暱稱「甲○○」於上開臉書粉絲專 頁標記告訴人方彥翔使用之臉書暱稱「Jayce Fang」，並張 貼「#我覺得你還是開始練習吃大便」、「那裏很適合你這 種叫不醒的北七」、「你腦子裝的都啥鬼」內容訊息之事實 ，業據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中指訴明確【見臺灣臺北地方檢 察署112年度偵字第4420號卷（下稱偵卷）第15頁至19頁】 ，並有告訴人所提出「關鍵時刻」粉絲專頁唐寶寶新聞事件 貼文下方留言截圖在卷可佐（見偵卷第29頁至第37頁、第41 頁），且為被告所不爭執，是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 ㈡按刑法第27章之「妨害名譽」罪章，依其保護人格法益之層 次與內容上之不同，本即訂有不同之行為規範，此參酌同法 第309條之「公然侮辱罪」，一旦有公然侮辱他人之行為，
即應負有刑事責任，而未若同法第310條、第311條有關誹謗 罪之成立，尚有不罰規定或免責要件自明。又公然侮辱罪係 指對人詈罵、嘲笑、侮蔑，其方法並無限制，不問以文字、 言詞、態度、舉動，只須以公然方式為之，而足使他人在精 神上、心理上有感受難堪或不快之虞，足以減損特定人之聲 譽、人格及社會評價，即足當之，且不以侮辱時被害人在場 聞見為要件。而此「侮辱」，係指以粗鄙之言語、舉動、文 字、圖畫等，對他人予以侮謾、辱罵，足以減損或貶抑他人 在社會上客觀存在之人格地位而言，且衹須有減損或貶抑被 害人之聲譽、人格及社會評價之虞為已足，不以實已發生損 害為必要。本罪之規範作用，係在保護個人經營社會群體生 活之人格法益，從而是否構成「侮辱」之判斷，除應注意行 為人與被害人之性別、年齡、職業等個人條件外，並應著重 行為人與被害人間之關係、行為時之客觀情狀、行為地之方 言或語言使用習慣等事項，依社會一般人對於語言使用之認 知，進行客觀之綜合評價。
㈢刑法分則中「公然」二字之意義，指以不特定人或多數人得 以共見共聞之狀況為已足（司法院院字第2033號、第2179號 等解釋參照）。被告對告訴人辱稱上開留言時，係在網際網 路之臉書粉絲專頁，有告訴人所提出「關鍵時刻」粉絲專頁 唐寶寶新聞事件貼文下方留言截圖在卷可佐（見偵卷第29頁 至第37頁、第41頁），是上開臉書粉絲專頁確屬不特定網友 得以共見共聞之網頁，而符合「公然」之狀態無疑。 ㈣被告以「#我覺得你還是開始練習吃大便」、「那裏很適合你 這種叫不醒的北七」、「你腦子裝的都啥鬼」等語辱稱告訴 人，明顯係貶損他人之字句，亦帶有人身攻擊之意味，足使 人在精神上、心理上感覺難堪，而被告係年逾43歲之成年人 ，雖罹患自閉、癲癇等病症，然尚具有一定程度之閱讀、書 寫及人際社交能力，有被告於財團法人喜憨兒社會福利基金 會產能核薪評量表（下稱評量表）之相應欄位可參（見偵卷 第47頁至第48頁），又綜觀被告本案偵、審程序之法庭活動 表現，可知被告非為智識不正常之成年人，對詞彙之理解能 力亦未顯低於社會上一般人，應可知上開言詞係屬侮辱人之 用語，卻猶以上開字詞攻訐告訴人，是被告主觀上顯有侮辱 告訴人之意，甚為灼然。
㈤被告及辯護人雖均辯稱：其辱罵的對象不是針對告訴人，而 係影射告訴人留言之行為似模仿某位網紅因唐寶寶新聞事件 竄紅云云，惟：被告前述張貼內容均標註告訴人臉書帳號， 內容與該新聞事件毫無關聯，並無唐寶寶、喜憨兒、或身心 障礙者任何評論、闡述及打抱不平之意思；反之，依其陳述
目的係在為避免自己受刑事追訴處罰，以『我還不知道這也 算犯法？…派出所只有「輪班」沒有「下班」…#我覺得你還 是開始練習吃大便』、「（告訴人：我今天就會去提告）我 要是沒收到，你是不是要吃大便啊？」等語回覆（見偵卷第 31頁至第33頁編號3、編號6）。依此而觀，被告上述貼文確 係針對告訴人，而「吃大便」，除被告主觀知悉其在影射某 特定事件外，一般人實難依被告陳述引起相關聯想。再者， 依其內容均有「你」字，然若係影射應會使用「如」、「像 」或「你是吃屎哥嗎？」等用語，是被告及辯護人上開所辯 ，無非係事後卸責之詞，委無可採。
㈥至辯護人辯稱：「那裏很適合你這種叫不醒的北七」、「你 腦子裝的都啥鬼」部分則因告訴人先稱被告為「肥宅」、「 醜肥宅」等挑釁用語後，被告以防禦性言論回覆之爭吵用語 云云，惟：防禦性言論係出於訴訟上之自辯及保護自身合法 利益發表之言論或適當評論，而無逸脫憲法保障言論自由之 意旨，此有相關實務見解供參（見臺灣花蓮地方法院110年 度訴字第145號、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9年度簡上字第432號 民事判決），則衡諸被告以「除了場外版跟ptt我推薦你去 Dcard，那裡很適合你這種叫不醒的北七」、「…公眾人物都 無罪了，你不是很會動腦？你腦子都裝啥鬼，麻煩快去告， 你這種鍵盤俠我見多了啦（圖示：笑臉）」（見偵卷第第31 頁至第33頁編號4、編號5）顯非基於自辯及保護自身合法利 益而發表，況「吃大便」、「北七（台語：白癡）」為辱罵 他人之語，被告出於情緒性謾罵，在不特定網友得以共見共 聞之網頁，對告訴人以上述之語為人身攻擊，實非善意發表 言論或適當評論，而係以辱罵告訴人為目的，是辯護人上開 所辯，不足憑採。
㈦至辯護人另為被告主張：被告因上述身心疾病，請求依刑法 第19條、第59條規定予以酌減其刑等語。惟： ⒈按行為時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致不能辨識其行為 違法或欠缺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者，不罰；行為時因前 項之原因，致其辨識行為違法或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 顯著減低者，得減輕其刑，刑法第19條第1項、第2項固有 明文。
⒉次按犯罪之情狀顯可憫恕，認科以最低度刑仍嫌過重者， 得酌量減輕其刑，刑法第59條定有明文。又刑事審判旨在 實現刑罰權之分配的正義，故法院對有罪被告之科刑，應 符合罪刑相當之原則，使輕重得宜，罰當其罪，以契合社 會之法律感情，此所以刑法第57條明定科刑時應審酌一切 情狀，尤應注意該條所列10款事項以為科刑輕重之標準，
並於同法第59條賦予法院以裁量權，如認犯罪之情狀可憫 恕者，得酌量減輕其刑，俾使法院就個案之量刑，能斟酌 至當。且考刑法第59條立法理由：科刑時原即應依第57條 規定審酌一切情狀，尤應注意該條各款所列事項，以為量 刑標準，本條所謂「犯罪之情狀可憫恕」，自係指裁判者 審酌第57條各款所列事項以及其他一切與犯罪有關之情狀 之結果，認其犯罪足堪憫恕者而言，即必於審酌一切之犯 罪情狀，在客觀上顯然足以引起一般同情，認為縱予宣告 法定最低刑度猶嫌過重者，始有其適用（參照最高法院38 年台上字第16號、45年台上字第1165號及51年台上字第89 9號判例意旨）。
⒊經查，被告固罹患泛自閉症光譜疾患，癲癇、自閉症等身 心疾病，並曾於財團法人喜憨兒社會福利基金會工作，有 臺北市榮民總醫院、臺北市立萬芳醫院診斷證明書、財團 法人喜憨兒社會福利基金會產能核薪評量表等件附卷可稽 (見偵卷第43頁至第51頁，本院卷第41頁)，然罹患上述身 心疾病，與刑法第19條所定上開情形並非等同，故被告於 本件行為時，是否確因上述身心疾病而受影響，以致被告 不具有辨識其行為違法或欠缺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或 者該能力因而有顯著減低之情形，仍須藉由本案相關事證 及被告整體行為舉止之觀察結果以資斷定。經查，被告於 警詢中供稱：經警方詢問於臉書以暱稱「甲○○」回覆「Ja yce Fang」之人為其本人，其見該帳號支持店家的留言， 令其覺得偏頗所以標記回覆對方，而其回覆內容「#我覺 得你還是開始練習吃大便」是一句戲謔的話語，意在影射 對方想紅；對於「那裏很適合你這種叫不醒的北七」係因 對方先前在其他留言串不只一次稱其為「肥宅」，嗣更稱 其「醜肥宅」，所以認對方叫不醒；而「你腦子裝的都啥 鬼」係承上句之延伸，其沒有侮辱對方之意；其不認識對 方，也不知對方尊姓大名、長相所以其未有妨礙對方名譽 之意圖，其帳號使用真實姓名、頭像，不像對方沒有使用 頭像、真實姓名，所以其才比較有可能是被妨礙名譽的一 方，其只是沒想提告才沒截圖，其知道在網路留言仍需要 負法律責任，所以其留言其實很小心，尤其是對於有本人 姓名帳號的留言等語（見偵卷第9頁至第13頁），被告行 為後復就其所為均能清楚回憶敘述，且清楚網際網路留言 之分際、界線及法律誡命，堪信被告於行為時意識清楚， 有足夠能力理解當時情形並為相應作為，佐以被告於本院 審理時，針對問題均可一一回答，並完整陳述，未見明顯 偏離之情，益徵其辨識行為違法或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
尚未達顯著降低或喪失之程度，不生應依刑法第19條規定 不罰或減輕其刑之問題。又被告知悉於網際網路發言，應 注意一定之言語分際、界線及法律誡命，卻仍以粗鄙言語 辱罵告訴人，足以貶損告訴人於社會上之人格及名譽，當 應給予相當之責難，本院認被告並無特殊之原因與環境， 在客觀上足以引起一般人同情，是考量其犯罪情節、態樣 、動機及手段，尚無情輕法重而顯可憫恕之情事，自無從 依刑法第59條規定酌減其刑之必要。惟被告行為時之身心 狀況等節，本院於量刑時仍會併予斟酌，附此敘明。 三、綜上所述，被告本案犯行洵堪認定，本案事證明確，應予依 法論科。
四、論罪科刑：
㈠核被告所為，係犯刑法第309條第1項之公然侮辱罪。 ㈡被告以上開詞語先後公然侮辱告訴人，各行為之獨立性極為 薄弱，主觀上亦係出於單一之犯意，依一般社會健全觀念， 應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施行，合為包括之一行為予以評價為 當，應論以接續犯之一罪。
㈢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被告僅因不滿告訴人於網路 發表支持特定店家之言論，即心生不滿，而以前揭詞語辱罵 告訴人，顯欠缺尊重他人之觀念，被告所為誠屬不該，殊值 非難，酌以被告迄今尚未與告訴人達成和解，兼以其矢口否 認犯行之犯後態度，飾詞狡辯，推諉卸責，難認被告有悔改 之意，兼衡被告自陳高職畢業之智識程度、目前擔任庇護工 場之包裝人員、每月收入約新臺幣1萬元、罹患前述身心疾 病、與母親同住之家庭生活經濟狀況（見本院卷第59頁）暨 其犯罪動機、目的、手段等一切情狀，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 ，並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以示懲儆。
五、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
本案經檢察官林鋐鎰提起公訴，檢察官盧慧珊到庭執行職務。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1 月 9 日 刑事第二十一庭法 官 劉俊源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潘美靜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1 月 9 日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全文如下：
中華民國刑法第309條：
公然侮辱人者，處拘役或9千元以下罰金。
以強暴犯前項之罪者，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萬5千元以下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