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上易字第311號
上 訴 人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吳惠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林福海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涉嫌竊盜等案件，不服臺灣臺南地方法院112
年度易字第94號中華民國112年4月28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22705號），提起上訴，本院
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事 實
一、林福海與李靜宜為鄰房鄰居。詎林福海明知其位於臺南市○ 區○○路000號與李靜宜位在臺南市○區○○路000號住處交界之 水泥花台1個，為其等2人所共有之物，且該水泥花台內所種 植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均為李靜宜所有之 物，竟基於毀損他人物品之犯意，於民國110年5月30日某時 許，未經李靜宜之同意，擅將前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 桃樹連根拔起，並將該水泥花台剷除夷平。嗣將李靜宜所有 而遭拔起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桃樹任意裝入水桶後， 放置於李靜宜住處門口，致該水泥花台因而毀損不堪使用， 且該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均無法重新種活， 足生損害於李靜宜。
二、案經李靜宜訴由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下稱臺南地檢署）檢 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壹、有罪部分：
一、告訴乃論之罪，其告訴應自得為告訴之人知悉犯人之時起， 於6個月內為之，刑事訴訟法第237條第1項定有明文。本件 告訴人李靜宜於110年11月22日具狀向臺南地檢署提出被告 於110年5月30日毀損之告訴，有刑事告訴狀上所蓋臺南地檢 署新營辦公室法警室之戳章日期在卷可參，經核並未逾告訴 期間，其告訴乃為合法。
二、關於證據能力之認定：
㈠本判決所依憑判斷之具傳聞證據性質之供述證據，因檢察官 及被告於本案言詞辯論終結前，均同意有證據能力（見原審
卷第49至50頁），本院審酌前開證據之作成或取得之狀況， 並無非法或不當取證之情事，且亦無顯不可信之情況，依刑 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規定，均具有證據能力。 ㈡其餘所引用卷內非供述證據性質之證據資料，均依法定程序 取得，經合法調查程序，與待證事實間復具相當關聯性，無 不得為證據情形，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反面解釋，均有 證據能力。
三、認定犯罪事實之證據及理由：
㈠上開犯罪事實，業據被告於原審審理時坦承不諱（原審卷第9 3頁），且經告訴人於警詢及偵查中、證人即告訴人女兒曾○ 婕於偵查中證述明確（見他字卷第33至37、106至108頁）， 並有現場照片在卷可憑（見他字卷第57頁、原審卷第101頁) ，足認被告前開任意性自白與事實相符，堪以採信。 ㈡告訴人於警詢及偵查中證稱：被告於110年5月30日將我種植 在上開水泥花台內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毀 損，水泥花台亦遭毀損，嗣6月中左右，我回到○○路000號突 然發現我的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被用其他水 桶裝著放在門口，裡面沒有土，也沒有水，當時檢查發現該 2棵樹已經被砍斷1半以上，2棵植物看起來都已經奄奄一息 ，後來我又用盆子試著種回，後來重種確實也種不起來了， 因為實在毀損太嚴重就種不活了等語（見他字卷第34、107 頁）；證人曾○婕於偵查中證述：被告拔完之後，把花樹放 水桶，之後被告收著，等到我媽去跟他要，被告又放我家門 口，一直都放在水桶，花跟樹都死掉了等語（見他字卷第10 6頁)；其等證述之內容，經核大致相符。佐以被告於警詢、 偵查及原審審理時均供稱其係以「拉」、「拔」之方式將上 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連根拔起等語(見他 字卷第21、76頁；原審卷第98頁)，衡情一般植物如任意以 「拉」、「拔」之方式連根拔起，易造成植物死亡，由此可 徵李靜宜、曾○婕證述上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 1棵因被告拔除後，受損嚴重而無法重新種活等語，應屬可 信。
㈢又被告於警詢時表示：「水泥花台因為我沒有遇到她，所以 我將我們之間的花台鋪平」、「我不知道她不同意，我以為 她會同意我將水泥花台毀損並鋪平成石子地」、「因為她很 忙，我沒有辦法遇到她，所以我就直接整修了」等語（見警 卷第21至23頁），可見被告將前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 桃樹連根拔起，並將該水泥花台剷除夷平等行為，並未經過 告訴人同意，亦可認被告此時即已明確知悉如欲將前開玫瑰 花樹、大果黑玫瑰櫻桃樹連根拔起，並將該水泥花台剷除夷
平，應先徵得告訴人之同意，其竟貪圖一時便利，未明確獲 得告訴人同意，即逕自將前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桃樹 連根拔起，並將該水泥花台剷除夷平，有毀損之故意及客觀 犯行甚明。
㈣綜上所述，本案事證明確，被告上開犯行洵堪認定，應予依 法論科。
四、論罪：
㈠未得其他共有人之同意，毀損自己與他人之共有物，亦成立 刑法上之毀損他人所有物罪（司法院院字第302號解釋、最 高法院95年度台上字第2083號判決意旨參照）。在毀損客體 為行為人與他人共有的情形下，倘行為人知道該物品是自己 與他人所共有，亦即行為人知悉該物品仍有其他人的所有權 存在，卻仍毀損之，則行為人主觀上仍具有毀損之故意，行 為人所毀損之物品客觀上仍符合「他人之物」要件，否則無 異使共有人之一人可以隨意毀損共有物，而置其他共有人之 所有權於不顧，將有違事理之衡平。
㈡又民法第820條第5項規定：「共有物之簡易修繕及其他保存 行為，得由各共有人單獨為之。」，依前開規定觀之，共有 人得單獨為之者，僅限於共有物之簡易修繕及其他保存行為 ，然本案被告將前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桃樹連根拔起 ，並將該水泥花台剷除夷平，實已達毀損上開物品之程度， 而非僅為簡易修繕及其他保存行為，更何況，被告毀損的對 象中前開玫瑰花樹、大果黑玫瑰櫻桃樹，是單純屬於告訴人 李靜宜所有。被告上訴主張其僅是基於整理環境所需，而對 上開共有物為簡易修繕等語（本院卷第8頁），並不可採。 ㈢故核被告所為，係犯刑法第354條之毀損他人物品罪。 ㈣被告於密接之時間，在同一地點，對於同一告訴人之上開物 品為毀損之行為，顯係基於單一犯意，侵害同一之法益，各 行為之獨立性極為薄弱，依一般社會健全觀念，在時間差距 上，難以強行分開，在刑法評價上，以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 施行，合為包括之一行為予以評價，較為合理，應依接續犯 論以一毀損他人物品罪。公訴意旨漏未論及告訴人所有之玫 瑰花樹1棵亦遭毀損，容有疏漏，惟此部分與起訴書所載毀 損部分屬實質上一罪，為起訴效力所及，本院自應併予審理 。
五、駁回檢察官及被告上訴的理由：
㈠原審審理後，認為被告上開犯行事證明確，乃依據上開實體 法規，並審酌被告明知該水泥花台為其與告訴人共有，而玫 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則為告訴人所種植，卻恣 意破壞、拔除，造成告訴人受有損害，乃有不該，復考量被
告於原審審理時之犯後態度，衡以被告有意願賠償告訴人， 然雙方金額差距過大，且因告訴人未於112年2月20日到場調 解，而未能調解成立之情節（見他字卷第83頁；原審卷第29 至31頁)，兼衡其犯罪動機、目的、手段、所生損害，及被 告於原審審理時自陳之智識程度、家庭生活狀況等一切情狀 （見原審卷第98頁），量處拘役25日，並諭知如易科罰金， 以新臺幣1000元折算1日，經核其認事用法並無違誤，量刑 亦屬妥適。
㈡被告仍執上開情詞，主張其為整理環境所需，方對上開物品 為簡易修繕，主觀上應無毀損犯意等語，提起上訴，請求本 院撤銷原審有罪判決，改諭知其無罪云云，並無理由，應予 駁回。
㈢另檢察官上訴主張：告訴人已經種植上開玫瑰花樹與大果黑 玫瑰櫻桃樹多年，植株本身具有一定價值，被告未經告訴人 同意即毀損共有的花臺與其內告訴人的上開植株，對於告訴 人造成相當損害，原審量刑容有再斟酌之處等語。然量刑之 輕重，係事實審法院得依職權自由裁量之事項，茍已斟酌刑 法第57條各款所列情狀而未逾越法定刑度，且符合罪刑相當 原則，不得遽指為違法，此時上級法院對於下級法院之職權 行使，原則上應予尊重。原審判決就被告量刑部分，已審酌 刑法第57條規定之多款量刑事由，並未逾越法定刑度，也與 被告的犯行情節相當，檢察官空言原審量刑過輕云云，亦無 理由，應予駁回。
貳、無罪部分：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而基於竊盜之犯意 ，於110年6月至7月29日間某時許，趁告訴人未注意之際， 以不詳方式，將告訴人重新栽種於住家前方盆栽內之玫瑰花 樹1棵挖起，並保存於自家屋內，藉此竊得告訴人所有之玫 瑰花樹1棵，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20條第1項之竊盜罪嫌等 語。
二、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 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條 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又刑事訴訟法第161條 第1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指 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提 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據，不足為 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從說服法院 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告 無罪判決之諭知。
三、又刑法竊盜罪之成立，除須有竊取他人財物之行為外，尚以
行為人有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所有意圖之主觀違法要件，始 足當之，如另有其他目的，並無不法所有之意圖，即與竊盜 罪之構成要件不符。而所謂意圖，係指行為人出於特定之犯 罪目的，而期求構成要件之實現或結果之發生，以達其犯罪 終局目的之主觀心態，為目的犯之犯罪特別構成要件。四、被告經過原審訊問後，雖然坦承於前述時間、地點，有拿取 告訴人種植之前開玫瑰花樹1棵等情，然堅詞否認有何刑法 第320條第1項之竊盜犯行，辯稱：我沒有竊盜的動機及意圖 等語。經查：
㈠被告於上開時間、地點，有拿取告訴人重新種植之前開已毀 損之玫瑰花樹1棵等情，業據被告於警詢、偵查及原審審理 時供陳在卷，且經告訴人於警詢及偵查中，證人曾○婕於偵 查中證述明確（見他字卷第33至37、106至108頁），此部分 之事實，首堪認定。
㈡觀之本件事發經過，被告是因認為告訴人所種植之上開玫瑰 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有蟑螂、螞蟻，且樹根伸入 被告住家磁磚下方，影響被告住家的磁磚，被告始於110年5 月30日某時許將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連根拔 起，為被告供承在卷（見他字卷第21頁），則自被告拔除上 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之原因及手法，難認 被告對告訴人所種植之上開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 樹1棵有任何貪圖及喜好。又上開玫瑰花樹1棵，因遭被告於 110年5月30日某時許連根拔起，受損嚴重而無法重新種活等 情，亦經本院認定如前，且依告訴人所述，其於000年0月間 即已知悉該水泥花台、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 均已遭被告毀損，足認此時被告與告訴人就水泥花台拆除及 拔除該玫瑰花樹1棵、大果黑玫瑰櫻桃樹1棵，已生紛爭，且 該玫瑰花樹1棵受損嚴重而無法重新種活，難認有何用途或 價值，則被告於雙方有糾紛之際，再次挖取該受損嚴重而已 無相當價值之玫瑰花樹1棵，主觀上應是基於繼續排除告訴 人在該處重新種植的目的而已，應非基於貪圖該玫瑰花樹而 為自己不法所有的意圖。從而，被告於偵查中供稱：其係因 該玫瑰花樹已經乾掉了，已經爛掉只剩下1個草根，其害怕 清潔隊拿走，所以其用塑膠袋包起來放在住家後面保存證據 等語（見他字卷第77頁），非無可能，亦即難認被告係意在 為自己不法所有而為竊取告訴人之物。
㈢又被告於偵查中表示：(告訴人已經跟你要過這個玫瑰花，你 為何不還她？)告訴人有向我要玫瑰花樹1棵，我有給告訴人 看，我沒有不還給她，因為告訴人後來沒有再要；我欲賠償 告訴人所造成之財物損失，無奈告訴人要求賠償新臺幣50萬
元等語（見他字卷第77、83、89頁），核與告訴人於警詢時 證稱：我去跟被告說請他歸還，他跟我說要請配偶歸還，後 來就都沒消息了，我再問他也無得到明確回覆，我也沒有再 去問他了等語（見他字卷第34頁），大致相符，可見被告經 告訴人詢問時，並未否認其有拿取該玫瑰花樹1棵，亦無向 告訴人表示拒絕返還之意，反是表達願意返還之意。而被告 雖然嗣後並未主動將該玫瑰花樹1棵返還予告訴人，然被告 年齡已逾00歲，且依被告所提之診斷證明書（見原審卷第69 頁），被告患有疑似老年性腦退化之病症，佐以原審法院及 本院實際開庭觀察被告之反應情形，被告的聽力及理解他人 所詢問題之能力較差，容易一再執著自己之認知，在原審需 要輔佐人重複與其溝通及確認，在本院也常須由本院限制問 題重點，被告才能聚焦回答，則被告因告訴人後來沒有持續 再向其追討該玫瑰花樹1棵，且被告已經打算以金錢賠償告 訴人損失，致被告一直未實際返還該玫瑰花樹1棵，或係受 其個人理解能力，始遲誤返還該玫瑰花樹1棵，均有可能， 尚難因被告實際上未返還該玫瑰花樹1棵之情形，遽為不利 被告之認定。
五、綜上，被告雖有拿取告訴人所種植之上開玫瑰花樹1棵之客 觀事實，然本件依調查證據之結果，並無積極證據足以證明 被告係意圖為自己不法之所有，而涉有公訴意旨所指之竊盜 犯行，檢察官就此起訴之犯罪事實所提出之證據，不足為被 告有罪之積極證明，原審認為被告的犯嫌乃屬無法證明，依 法為被告無罪之諭知，其認事用法並無違誤，檢察官猶上訴 爭執被告主觀上應有為自己的不法所有意圖，請求本院改判 被告有罪云云，並無理由，應予駁回。
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鄭聆苓提起公訴，二審檢察官林志峯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0 月 11 日 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 官 蔡廷宜
法 官 林坤志
法 官 蔡川富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不得上訴。
書記官 黃心怡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0 月 11 日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
中華民國刑法第354條
毀棄、損壞前2條以外之他人之物或致令不堪用，足以生損害於
公眾或他人者，處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萬5千元以下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