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11年度選字第14號
原 告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訴訟代理人 謝曉雯檢察事務官
被 告 蔡蘇秋金
訴訟代理人 蘇清水律師
黃聖珮律師
黃郁庭律師
周章欽律師
陶德斌律師
蕭乙萱律師
被 告 王燕宗
訴訟代理人 黃紹文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當選無效事件，經本院於民國112年10月4日言詞辯
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被告王燕宗就民國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111年臺南市第4屆里長選舉，經臺南市選舉委員會於民國111年12月2日公告之臺南市將軍區鲲鯓里里長之當選無效。
原告其餘之訴駁回。
訴訟費用由被告王燕宗負擔1/2，餘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方面：按當選人有下列情事之一者，選舉委員會、檢察 官或同一選舉區之候選人得以當選人為被告，自公告當選人 名單之日起30日內，向該管轄法院提起當選無效之訴：三、 有第97條、第99條第1項、第101條第1項、第102條第1項第1 款、刑法第146條第1項、第2項之行為。修正前公職人員選 舉罷免法（下稱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定有明文。本 件被告蔡蘇秋金、王燕宗分別為民國111年11月26日所舉行 之臺南市第4屆市議員選舉第2選區候選人、第4屆將軍區鯤 鯓里里長選舉候選人，而臺南市選舉委員會（下稱臺南市選 委會）於111年12月2日公告被告蔡蘇秋金、王燕宗分別為上 開選舉（下稱系爭選舉）之市議員當選人、將軍區鯤鯓里里 長當選人，是原告以被告兩人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行為 而涉犯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所定之情形，於111年12月 30日向本院提起被告當選無效之訴，依前開說明，自無不合 ，先予敘明。
貳、實體方面：
一、原告起訴主張：
㈠被告蔡蘇秋金係第4屆臺南市議員第2選舉區候選人；被告王 燕宗係第4屆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里長候選人；訴外人陳連 橋則係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里民。
㈡臺南市天靈慈善會（下稱天靈慈善會）於111年7月初某日委 託臺南市議員蔡蘇秋金服務處（下稱蔡蘇秋金服務處）於臺 南市將軍區青鯤鯓朝天宮（下稱朝天宮）舉辦發送200份物 資【每份物資内含價值約臺新幣（下同）1,200元之5公斤裝 白米1包及面額100元之全聯禮券3張，共值約500元，下稱系 爭物資】活動（下稱系爭活動）。
㈢被告蔡蘇秋金明知其於111年6月8日已獲民主進步黨（下稱民 進黨）提名為第4屆臺南市議員第2選區候選人，於正式登記 為候選人前贈送具相當價值之物品予選區内有投票權之選民 ，於正式登記成為候選人後，將會影響選民之投票意向使選 舉產生不正確、不公平之結果，竟利用協助天靈慈善會辧理 發送系爭物資活動之機會，為期順利當選，與陳連橋共同基 於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之犯意 聯絡，由蔡蘇秋金指示蔡蘇秋金服務處不知情之蘇貴琴於11 1年7月24日製作120張黃色物資領用卷，約2至3日後，再製 作50張黃色物資領用卷，總計170張領用卷，均交予陳連橋 ，再由陳連橋將領用卷透過不知情之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里 長候選人王燕宗、臺南市將軍區青鯤鯓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李俊男、臺南市將軍區鯤溟里里長候選人王志宏及鯤溟里里 長候選人周吉明配偶陳秀琴轉發予具第4屆臺南市議員第2選 區候選人投票權之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及鯤溟里里民，嗣天 靈慈善會於111年7月30日上午在朝天宮舉辧發放物資活動， 當日與會之鯤鯓里及鯤溟里里民約100餘人，活動期間蔡蘇 秋金公開表示希望在場選民此次市議員選舉能讓其順利連任 ，在場之鯤鯓里里民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 陳吳月好及周黃秋締等6人，知悉蔡蘇秋金藉發放系爭物資 係使陳武國等6人於第4屆臺南市議員第2選區選舉時支持蔡 蘇秋金，陳武國、陳趙、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及周黃狄締 等5人仍持黃色物資領用卷向被告王燕宗或訴外人王正加等 領取杏林牌5公斤裝白米1包後，陳武國、陳趙、王先立、 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及周黃秋締等6人接續領取由陳連橋所 發送之紅包1個（印有「天靈慈善會雲靈府關聖地區「天靈 慈善會」及「立法委員林俊憲關心您」等字樣，内含面額10 0元之全聯購物禮券3張），使選舉產生不正確及不公平之結 果。
㈣被告蔡蘇秋金主觀上有行賄之犯意，並以系爭物資為賄選之 對價，而交付賄賂與有投票權人為一定之行使： ⒈被告蔡蘇秋金有前開行為之事實，業據證人吳坤霖、陳武 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周黃秋締於 偵查中證述明確。
⒉被告蔡蘇秋金雖辯稱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 陳吳月好、周黃秋締等6人於警詢及偵查中之證述有前後 不相一致，相互矛盾之處云云，然依本院卷㈡第36-39頁附 表一所示，上開證人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 、陳吳月好、周黃秋締即使年邁，且於距離第1次傳訊3個 月以上再經原告傳喚，渠等證述亦與111年9月5日偵訊時 大致相符，是被告蔡蘇秋金所提出本院卷㈠第173-184頁附 表一，多見斷章取義之處。再者，被告蔡蘇秋金所提出本 院卷㈠第245-255頁附表二欲證明有多位證人均強調並未聽 到被告蔡蘇秋金在系爭活動為選舉相關之言論乙情，惟衡 諸行賄及受賄均係違法之事，縱參與系爭活動之里民在場 確有聽聞被告蔡蘇秋金為上開尋求支持之選舉言論，其中 仍有附表二之里民於警詢或偵訊時證述：「沒聽到」、「 不清楚」乃事理之常；況系爭活動係於111年7月30日舉辦 ，距離111年9月5日為警詢或偵訊時，已1月有餘，參酌人 之注意力不一，甚難要求每一位證人均能記憶被告蔡蘇秋 金於系爭活動是否有為選舉相關之言論。準此，上開證人 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周黃秋 締在面對指證被告蔡蘇秋金賄選犯行之強大心理壓力之下 ，於111年12月28日第2次偵訊仍按渠等之自由意志，陳述 有關被告蔡蘇秋金有關賄選等内容，更無事後串謀而故為 被告蔡蘇秋金脫罪，堪認上開證人陳武國、陳趙、王先 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周黃秋締於第2次偵訊時，未 與第1次偵訊時為相異之陳述内容，是歷次偵查中之證詞 ，均為真實而可信。
⒊被告蔡蘇秋金於111年7月30日身穿議員姓名之選舉背心（ 斯時尚未舉行號次抽籤，該背心未有號次）前往系爭活動 （本院卷㈠第279-285頁照片），活動期間被告蔡蘇秋金公 開表示希望在場選民此次市議員選舉能讓其競選連任，此 舉實為將行善活動硬過渡成為選舉造勢場合，而對在場之 鲲鯓里里民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 好及周黃秋締等6人交付系爭物資，而以此方式為不公平 之選舉；縱被告蔡蘇秋金辯稱：其於系爭活動當時所穿背 心為其「工作背心」，並非為了其選舉造勢而穿著，然由 被告蔡蘇秋金所經營之「家婆認真 蔡蘇秋金」臉書粉專
所上傳之照片可知悉，被告蔡蘇秋金依據其所參與不同性 質之活動，非必然身穿議員姓名之選舉背心，（參本院卷 ㈠第287-288頁被告蔡蘇秋金推廣虱目魚活動照片、年節活 動照片及前往金門參訪照片等），從而，被告蔡蘇秋金明 確知悉系爭活動意在行善救濟，天靈慈善會並無配合其選 舉活動之意，其為求勝選，仍身穿選舉背心前往系爭活動 發放系爭物資，並藉由該次行善活動，當場向有投票權之 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及鯤溟里里民有尋求支持連任之舉， 其顯有基於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 行使之主觀犯意。
⒋又被告蔡蘇秋金雖辯稱：系爭活動係受「關聖帝君」指示 ，供鯤鯓里、鯤溟里弱勢族群領取系爭物資，而陳武國、 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李春枝等人多為需要幫助 之弱勢族群，是其「對發放對象並無決定權」，且系爭活 動之黃色領用卷、公告或其他文宣品均僅印製「天靈慈善 會」與「立法委員林俊憲」字樣，未見以被告蔡蘇秋金之 名義出具或印製云云，惟：
⑴被告蔡蘇秋金已連任多次市議員，其本人及服務處對於 協助發放慈善物資自具有足夠之經驗，蔡蘇秋金服務處 亦曾在108年4月間，因將在朝天宮發放物資，而於108 年4月8日行文臺南市將軍區公所，要求提供「低收入戶 、中低收入戶、中低收入戶、中低老人生活津貼、身障 、獨居、特殊境遇婦女、弱勢兒少扶助」等津貼之名冊 ，以便發放物資予受關懷民眾，將軍區公所即於翌日（ 即108年4月9日）函覆蔡蘇秋金服務處，提供相關中低 收入戶等名冊，顯見被告蔡蘇秋金與區公所互動良好， 能即時取得中低收入戶名冊，被告蔡蘇秋金於本次111 年7月30日於朝天宮之活動前，事先已獲知悉系爭活動 所發送之系爭物資，内含價值約200元之5公斤裝白米1 包及面額100元之全聯禮券3張（共值約500元），惟被 告蔡蘇秋金卻不向區公所取得名單發放，或通知社會局 人員、區長到場協助；再由證人吳坤霖上開證述可知， 於發放前其早已告知被告蔡蘇秋金「關聖帝君指示就是 要發給中低收入人員」等語，被告蔡蘇秋金未依照證人 吳坤霖轉知有關「關聖帝君」之指示，亦未採同黨籍市 議員候選人「呂維胤、蔡筱薇、鄭佳欣」之依照中低收 名冊發放之方式，刻意不採用其於108年間已向區公所 取得之上開中低收名單，亦未依循其服務團隊平日大小 事均在其臉書粉專，貼文發表公開活動訊息之習慣，不 僅未在臉書公開系爭活動之訊息，反而私下先委請服務
處助理蘇貴琴製作黃色物資領用卷，由陳連橋透過在青 鯤鯓社區有影響力之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里長候選人王 燕宗、臺南市將軍區青鯤鯓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李俊男 、臺南市將軍區鯤溟里里長候選人王志宏及鯤溟里里長 候選人周吉明配偶陳秀琴，恣意發予鯤鯓里、鯤溟里之 里民，致許多真正具有中低收入資格之青鯤鯓社區之民 眾未能領取到系爭物資，顯見被告蔡蘇秋金此舉之目的 僅為尋求連任支持，其主觀上已具有行賄之犯意。 ⑵被告蔡蘇秋金親自指示其助理蘇貴琴共製作170張黃色物 資領用卷交予陳連橋，再由陳連橋將黃色物資領用卷， 透過上開有影響力之王燕宗、李俊男、王志宏及陳秀琴 轉發有投票權之臺南市將軍區鯤鯓里及鯤溟里里民，再 由蘇貴琴提供其與林俊憲助理「許嘉」之Line聊天紀錄 截圖内容：「【活動名稱】：天靈慈善會白米捐贈（蔡 蘇秋金），【活動時間】：2022年7月30日㈥早上11點， 【活動地點】：青鯤鯓朝天宮（臺南市○○區○○里000號 ），聯絡人：蔡蘇秋金服務處蘇貴琴（0000000000）」 可知，被告蔡蘇秋金之服務處係統籌處理系爭活動之發 放對象、時間、地點，意在綁樁固票；縱系爭活動公告 、文宣品甚或紅包印有「天靈慈善會」、「立法委員林 俊憲關心您」之字樣，衡諸常情，渠等選民領取内有禮 卷之紅包，應僅對紅包由市議員候選人即被告蔡蘇秋金 交付、紅包内為有相當價值之禮卷300元等情存有關心 ，不會連結至該紅包係為封面字樣所印製之「天靈慈善 會」、「立法委員林俊憲」所致贈，況上開選民陳武國 、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及周黃秋締等 人多不識字，對渠等選民而言，該紅包封面字樣，如同 印製有各家「銀行」、「商家」字樣之紅包，收受紅包 之選民僅關心何人交付紅包、紅包内有何相當價值物品 ，而不會將紅包内之金錢等物，連結至該紅包封面字樣 所印製之人所發放，是被告蔡蘇秋金顯有基於對有投票 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之犯意及客觀 犯行，已臻明確。
㈤被告王燕宗於111年7月30日已明知其決定參選第4屆臺南市將 軍區鯤鯓里里長，亦明知於登記為候選人前贈送具相當價值 之物品予選區内有投票權之選民，於正式登記成為候遘人後 ，將會影響選民之投票意向使選舉產生不正確、不公平之結 果，為求順利當遷，不思以正當合法手段競選，竟藉由協助 發放系爭物資之機會，基於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 投票權為一定行使之犯意，而為下列犯行：
⒈於111年7月30日上午，向前往領取之里民陳武國、陳趙及 周黃秋締3人請託拉票尋求支持，而陳武國、陳趙及周黃 秋締知悉王燕宗藉發放系爭物資使陳武國等3人於第4屆臺 南市將軍區鯤鯓里里長選時投票支持王燕宗，仍持前揭黃 物資領用卷向王燕宗領取杏林牌5公斤裝白米1包，復向陳 連橋領取紅包1個，使選舉產生不正確及不公平之結果。 ⒉王燕宗於111年7月30日前揭發放物資活動後不久，親赴李 陳菊位於臺南市○○區○○里○○00號之住家，當場交付杏林牌 5公斤裝白米1包及紅包1個，並請託李陳菊投票支持，李 陳菊知悉主燕宗藉發放系爭物資，使李陳菊於第4屆臺南 市將單區鯤鯓里里長選舉時投票支持王燕宗，仍基於投票 受賄之犯意而收受之，並允諾家戶内具投票權之3人皆會 投票支持王燕宗，使選舉產生不正確及不公平之結果。 ㈥被告王燕宗交付賄賂予選民即證人陳武國、陳趙、周黃秋締 部分：由證人陳武國、陳趙、周黃秋締之證言可知，被告 王燕宗於111年7月30日前至鯤鯓里將黃色物資領用卷40張陸 續交予里民，交付時被告王燕宗並向領取者提醒111年7月30 日至朝天宮領取白米，積極展現尋求支持之意，進而於111 年7月30日發送系爭物資之際，向證人陳武國、陳趙、周黃 秋締請託支持，客觀上已足以動搖有投票權之人即證人陳武 國、陳趙、周黃秋締之投票意向，而干擾、影響上開有投 票權人之投票行為甚明，而被告王燕宗與證人陳武國、陳趙 、周黃秋締間，顯係基於投票賄賂之明示意思表示合致而 交付、收受系爭物資，已堪認定，足認系爭物資之交付、收 受與證人陳武國、陳趙、周黃秋締投票權為一定行使間， 具有對價關係。
㈦被告王燕宗交付賄賂予選民即證人李陳菊部分：由證人李陳 菊證言可知，被告王燕宗親赴證人李陳菊之住處，當場交付 有相當價值之5公斤白米及價值300元之全聯禮券之行為，使 其及家族成員共3人於選舉時能投票支持被告王燕宗，證人 李陳菊當場應允，而約於里長選舉為投票權之一定行使，被 告王燕宗與證人李陳菊間，顯係基於投票賄賂之明示意思表 示合致而交付、收受系爭物資，已堪認定，足認系爭物資之 交付、收受與證人李陳菊投票權為一定行使間，具有對價關 係。
㈧至被告王燕宗辯稱：其之前擔任里長多年，其在現場只有在 場幫忙收回黃色物資領用卷，為前里長關懷地方弱勢社會救 助系爭活動之服務，且系爭活動之領用卷、紅包均有印製「 天靈慈善會雲靈府關聖地區」、「天靈慈善會」、「立法委 員林俊憲關心您」等字樣，均已明確表達發送之物品（含禮
券）為天靈慈善會所提供，被告王燕宗僅代為送交云云，然 ：上開選民多不識字，縱系爭黃色領用卷、紅包印有「天靈 慈善會」、「立法委員林俊憲關心您」之字樣，衡諸常情， 渠等選民領取内有禮券之紅包，應僅對紅包由被告王燕宗交 付、紅包内為有相當價值之禮券300元等情存有關心，不會 連結至該紅包係為封面字樣所印製之「天靈慈善會」、「立 法委員林俊憲」所致贈，是被告王燕宗顯有基於對有投票權 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之犯意，已臻明確。 ㈨基上所陳，被告蔡蘇秋金、王燕宗確實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 所定「對於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 行使」之情形，並經原告111年12月28日以111年度選偵字第 14、53、71、72號提起公訴，爰依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 款規定提起本件訴訟請求被告蔡蘇秋金、王燕宗在系爭選舉 之當選無效。
㈩並聲明：被告蔡蘇秋金就111年11月26日行之111年臺南市第2 選區市議員選舉之當選無效；被告王燕宗就111年11月26日 舉行之111年臺南市第4屆將軍區鲲鯓里里長選舉之當選無效 。
二、被告蔡蘇秋金辯稱：
㈠被告協助天靈慈善會發放物資，僅係協助辦理慈善活動之行 為，並無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投票行賄罪所指之構成要件： ⒈被告主觀上無行賄之犯意，且無約使有投票權人為投票權 一定之行使之意思表示：
⑴天靈慈善會於111年7月30日於朝天宮發放物資、關懷弱 勢之系爭活動，係由天靈慈善會與立委林俊憲主辦，非 被告所辦理之活動，此觀證人即天靈慈善會常務監事吳 坤霖於偵查中之證述可佐。而系爭活動與往常天靈慈善 會所辦理之慈善活動相同，係由吳坤霖與林俊憲立委服 務處聯繫後，再由林俊憲立委尋找當地議員協助辦理活 動，系爭活動主辦者係林俊憲立委，並非被告，是被告 服務處僅係協助林俊憲立委與基金會分送物資予中低收 入戶，系爭物資發放對被告而言，其主觀認知系爭活動 僅是單純協助天靈慈善會及林俊憲委員響應慈善，並非 其基於議員或議員候選人所主辦。易言之，系爭活動係 因天靈慈善會與立委林俊憲合辦，故由證人蘇貴琴與立 委林俊憲服務處聯繫，確認立委林俊憲之行程後，方得 知發放日期為7月30日，足徵系爭活動之舉辦與發放物 資等事宜之辦理，與被告無關。
⑵系爭活動係於朝天宮發放物資，供鯤鯓里、鯤溟里之弱 勢族群領取，選定此二里辦理此慈善活動之原因或發放
物資之數量，均係由關聖帝君指示，亦據吳坤霖供明在 卷，被告對發放對象毫無決定權，自無可能利用此發放 物資活動作為賄賂選民之對價，以求其順利連任。且依 常理而言，被告為臺南市第2選區市議員候選人，第2選 區涵蓋佳里區、西港區、七股區、學甲區、將軍區、北 門區，總共6區81里，系爭發放物資活動係公開之行為 ，如係為賄選之目的，豈可能僅針對其中之鯤鯓里、鯤 溟里發放200份物資，更無可能以公開活動之形式賄賂 選民，否則對其他里民而言顯厚此薄彼，無異棄他里之 選票不顧，是認定係賄選顯違常理。
⒉客觀上，本案發放之白米及紅包，並非被告約使投票權人 為投票權一定之行使之對價：
⑴系爭活動係天靈慈善會依關聖帝君諭旨將物資發送予弱 勢族群之慈善活動，而於111年7月30日當天領取白米與 全聯禮券300元之里民包含陳武國（有低收入戶證明） 、王先立（經濟狀況不好，以老人年金維生）、陳曾新 美（不識字、經濟狀況不好）、陳吳月好（經濟狀況不 好）、李陳菊（經濟狀況不好）、李春枝（經濟狀況不 好）、陳周阿時（不識字、經濟狀況不好）、陳玉梁（ 無業、靠漁保維生）、周美雪（靠殘障補助金維生）、 周金松（靠老人年金維生）、李周金（經濟狀況貧困） 等人，多為需要幫助之弱勢族群，因預先取得黃色號碼 牌或當天前往朝天宮領取白米一包與300元全聯禮券。 ⑵從訴外人陳連橋與被告之助理蘇貴琴製作之黃色號碼牌 所載文字：「關懷弱勢 送愛青鯤鯓 天靈慈善會、林 俊憲立委關心您！」、當天發放白米之現場照片所貼公 告：「關懷弱勢送愛心主辦：天靈慈善會 協辦：林俊 憲立委服務處」及林俊憲委員於現場發放名片之舉可知 ，客觀上每位里民所領取之白米與禮券，顯見均是天靈 慈善會及林俊憲委員所共同舉辦之系爭慈善活動發放之 愛心物資，一眼即可辨識，非被告約使投票權人為投票 權一定之行使之對價。
⑶況被告與天靈慈善會並無往來，亦不認識。天靈慈善會 所發放之物資即白米與紅包均由天靈慈善會提供，其中 白米為7月普渡之供品，非為選舉所特地購買者，且被 告亦不知紅包內置有何物。被告會參與系爭活動，係因 受邀參與公益活動，故協助辦理系爭活動物資之發放， 且活動當日亦僅陪同立委林俊憲在場，現場並無任何人 身著被告之競選背心、亦無發放文宣品及拉票請求選民 支持等情，是被告雖身在系爭活動現場，然活動當日並
無任何競選拉票之言語或活動，更遑論有行求及交付賄 賂有選舉權之人，約其投票權為一定之行使行為。 ⑷又系爭活動現場之黃色領用卷、公告等文宣品，均僅印 製有天靈慈善會與立委林俊憲之名義，未見被告之名義 ，足徵被告並未利用系爭活動為任何之選舉宣傳，更不 可能於系爭活動場合為賄選之行為。
⑸被告既無選舉宣傳之行為，顯不可能利用當時之活動為 賄選之舉，故系爭活動發放之物資與被告之市議員選舉 無任何對價關係，自無賄選之情事甚明。
⒊又本案領取白米及紅包之民眾，並未認知此發放白米及紅 包之舉為被告約使其為投票權一定之行使之意思表示： ⑴從里民周黃秋締、王正加、陳春枝之證述，可知在多數 里民之主觀認知中，系爭活動乃救助弱勢之活動，其等 身為經濟狀況不佳之人士，前往朝天宮領取物資自無疑 義。
⑵從里民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周黃秋締、陳玉 梁、王郭素卿、陳張簡日春、周進東、周美雪、周金松 之證述，可知111年7月30日活動當天，其等於朝天宮並 未聽到被告上台發言表示懇請支持或於協助發米時向各 位里民拜票，與被告主張相符，足以證明被告並未有約 使有投票權人為投票權一定之行使之意思表示，亦未有 當天在場之里民接收被告約使有投票權人為投票權一定 之行使之意思表示。
⑶從里民陳武國、陳曾新美、周黃秋締、王正加、陳周阿 時、陳吳望耳、陳玉梁、王郭素卿、周金松之證述，可 知當日前往朝天宮領取物資之里民或認為系爭白米與紅 包是救濟物資，或根本未多做聯想，換言之，其等並未 認知到系爭白米與紅包乃被告要求渠等支持其連任臺南 市第2選區市議員之對價。
⑷從上述里民之證詞可知，對領取物資之里民而言，所領 取之白米與紅包，僅是慈善單位與立委、議員發放之救 濟物資，其等並未認知此發放白米及紅包之舉為被告約 使其為投票權一定之行使之意思表示。
⒋準此，被告主觀上不具有行賄之犯意，客觀上未有交付賄 賂之行為，而前往系爭活動領取白米及紅包之里民，亦無 認知被告對其所行求、期約或交付之意思表示而為投票權 一定之行使，雙方並不具有對價關係，故被告並未利用天 靈慈善會發送物資活動，交付賄賂予有臺南市第2選區投 票權人之行為，是被告既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及刑 法第143條之犯罪情事，則原告主張依選罷法第120條第1
項第3款規定，訴請被告在系爭選舉之當選無效，為無理 由。
㈡原告稱被告利用全權協助天靈慈善會辦理發送物資活動之機 會，為期順利當選，於活動期間公開表示希望在場選民此 次市議員選舉能讓其順利連任云云，顯有違誤： ⒈被告並未藉系爭活動而為競選宣傳之賄選行為：系爭活動 係天靈慈善會及立委林俊憲為幫助弱勢而歷年舉辦之公益 活動，被告係應邀約始為幕後協助，甚至於系爭活動當天 ，被告本有其他行程並無意亦無法參與系爭活動，乃於當 日稍早致電天靈慈善會常務監事吳坤霖表達無法參與之意 ，係因吳坤霖一再拜託，被告始答應到場陪同立委林俊憲 。是以，被告既僅為幕後協助且自始並無到場參與系爭活 動之意，實無可能如原告所稱欲利用全權協助辦理系爭活 動之際而為行賄之行為，更無可能將非自身主辦之活動公 布於其臉書。然原告卻以被告平日大小活動均會張貼於其 臉書，卻未發布系爭活動之訊息，遽而認定被告有隱匿行 賄之事實並以之為憑，此部分實為主觀臆測，尚難作為認 定被告有進行賄選之證據。
⒉由到場參與里民所持黃色領用卷上僅記載「關懷弱勢送愛 青鯤鯓」、「天靈慈善會 林俊憲立委關心您」等字樣， 可知渠等參與之初僅知悉系爭活動為「天靈慈善會」及「 立委林俊憲」為關懷弱勢所舉辦且得領取慈善物資，並無 從獲知與被告相關或被告蔡蘇秋金會到場參與。再者，由 現場擺放之白米上標明「關懷弱勢送愛心」、「主辦：天 靈慈善會」、「協辦：林俊憲立委服務處」等字樣，及發 放紅包印有「天靈慈善會雲靈府關聖地區」、「天靈慈善 會」及「立法委員林俊憲關心您」等字樣，以上再再均不 致使現場民眾連結被告有約為使其為投票權一定行使之意 思表示或有對價關係，尚難僅因被告有到場並穿著印有自 身姓名之背心即遽推論被告有利用參與系爭活動之際而為 行賄之行為，原告上開推論顯有違誤。
㈢原告以受賄選民即證人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 陳吳月好及周黃秋締等6人之證述為據，主張被告有賄選之 行為而有當選無效之情事，更顯有違誤：
⒈證人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及周黃 秋締於警詢及偵查中之證詞有前後不相一致，相互矛盾之 處（詳如本院卷㈠第173-184頁附表一），而依前開附表一 之內容所示，足徵證人陳武國等人之證詞顯前後矛盾，有 重大瑕疪，自不得作為被告有賄選行為之佐證。 ⒉原告以上開里民之陳述，逕稱被告有於當日為選舉拜票之
言論，然觀諸上開里民之身分背景，受詢問之里民均已年 邁（如陳武國74歲、陳趙73歲、王先立78歲、陳曾新美7 7歲、陳吳月好74歲、周黃秋締65歲），且多為生活困難 需要受協助之人（如陳武國領有中低收入戶證明、陳趙 撿拾回收物維生、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均經濟狀 況不好），亦有多位教育程度（如陳武國、王先立僅能看 懂淺顯字義，陳趙、陳曾新美、陳吳月好不識字)、身體 狀況（如重聽、行動不便、視力模糊）及理解能力較差之 人（如李陳菊及陳趙均領有身心障礙手冊第一類之證明) ，足見渠等均為聽力、視力、辨識能力均為嚴重退化之年 長者。甚者，渠等受調查局及地檢署訊問之時間（111年9 月5日）距離系爭活動舉辦之時間（111年7月30日）已相 隔1個月餘，對系爭活動當日之記憶恐有錯誤或缺漏，是 尚難僅以證人陳武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 月好、周黃秋締等6人之證述，即遽認被告有於系爭活動 當日為選舉相關言論。
⒊系爭活動現場參與領取物資之里民至少百名左右，如被告 確有在系爭活動現場為原告所稱公開表示希望在場選民此 次市議員選舉能讓其順利連任之言論，則在場之百餘名里 民及同時在台上之立委林俊憲、天靈慈善會常務監事吳坤 霖等眾人應共同聽聞，始符合經驗法則及基本常理，然細 繹列於起訴書證據清單及未列於起訴書證據清單之證人證 詞，經詳細統計，至少有33位證人均強調並未聽到被告為 選舉相關之言論（證人之證詞及被告並無為任何競選宣傳 之言論詳如本院卷㈠第245-255頁附表二所示），更遑論起 訴書所稱少數有聽聞被告有為選舉拜票言論之人，如陳武 國、陳趙、王先立、陳曾新美、陳吳月好及周黃秋締等6 名被告；復於另案（本院112年度選訴字第1號）審理及準 備程序均證述渠等已遺忘或否認曾有聽聞被告於系爭活動 曾有談論選舉一事，有另案112年5月29日審理程序筆錄（ 被證10）、112年6月1日準備程序筆錄（被證11）、112年 6月6日審理程序筆錄（被證12）及112年6月27日審理程序 筆錄（被證13）為證。則既有眾多證人明確表示並未聽到 被告為選舉相關之言論，原告卻僅以少數供述矛盾不一證 人之證詞遽而認定被告有違反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之情事 ，卻將有利於被告之證詞棄之不理，已有違誤，違反證據 法則及經驗、論理法則，實無足作為認定被告有罪之證據 。
㈣綜上所述，被告於系爭活動既無選舉宣傳之行為，亦無任何 利用當時之活動為賄選之舉，尚難僅因競選期間，候選人有
參與民間舉辦之活動，而該場合有致贈相當價值之物品，即 不問物品發放之來源及活動舉行之動機（如本案即為歷年均 會舉辦之公益慈善活動，物品來源為慈善會自行準備提供) ，是否確與選舉有直接密切之關聯，在場之人主觀上有無認 識所收受財物係屬「賄賂」等情，一律以投票行賄罪相繩。 是以，本案被告實未為任何競選宣傳之言論，原告卻僅以多 名證人前後矛盾不一致之證詞遽而認定被告有違反選罷法， 此於證據法則上已顯有疏漏，實難為認定被告有罪之證據。 ㈤並聲明：原告之訴駁回。
三、被告王燕宗則以：
㈠被告並無對選民陳武國、陳趙、周黃秋締及李陳菊交付賄賂 並藉此約其投票權為一定行使之行為與犯意，自難認有賄選 之情形：
⒈於111年7月30日上午在朝天宮舉辦發放物資活動，被告並 非系爭活動之主辦人員（亦非協辦人員），當日發送價值 約200元之5公斤裝白米1包並非係被告所提供，被告亦無 依此為對價與選民約為一定行使投票行為之意思，而當日 被告原亦不知會有發送面額100元之全聯禮券3張。 ⒉依起訴書記載被告顯未發送全聯禮卷，當時被告僅係在場 幫忙收回黃色物資領用券，而黃色物資領用卷上係載明「 關懷弱勢送愛青鯤鯓、天靈慈善會林俊憲立委關心您，紅 包上則記載有「天靈慈善會雲靈府關聖地區」、「天靈慈 善會」及「立法委員林俊憲關心您」等字樣，均已明確表 明發送之物品，係由天靈慈善會所或立法委員林俊憲服務 處所提供，且於發送當日，係立法委員林俊憲偕同天靈慈 善會之創立人兼常務監事吳坤霖到場、出席並主持發放救 濟之事宜並向里民致意。依其現場客觀所顯現之情形，依 一般人之認知能力，到場之里民顯均可以認知係由天靈慈 善會或立委服務處提供物資辦理社會救助，絕無可能認知 係由被告所提供，被告亦無對在場民眾表示係其所提供， 則被告如何能藉此與里民約定為一定之投票行為？況天靈 慈善會辦理之關懷弱勢社會救助，並非僅此一場而已，依 吳坤霖在刑事卷內之證述，111年下半年，辦理相似關懷 弱勢社會救助活動之地方，另有東區（100份）、南區及 安平區（100份）、歸仁及關廟區（100份），相關之關懷 弱勢社會救助活動並有呈報臺南市社會局主管機關，天靈 慈善會亦曾因辦理相關活動還獲得臺南市政府所頒之感謝 狀。故本件顯係慈善機構捐助物資所辦理之關懷弱勢社會 救助活動，具有公益性、公開性及例行性，就收受物資之 里民而言，應不致誤認與投票行為有對價之關係，其等本
於對救助發放者感恩之心受領救濟物資，並無受領不正財 物之不法認知，即令被告就部分里民有協助發放白米之情 形，亦實難依此即認被告與前來領取救濟物資之里民有約 定其為一定投票行為之不法合意。
⒊辦理此次救濟物資之發放及過程被告均不知情，活動之起 因與連絡原均與被告無關，但被告前此曾擔鯤鯓里之里長 多年，本即有服務地方之熱忱與經驗，故於陳連橋告知請 託發放黃色物資領用卷與生活較困難之里民，被告乃予應 允，因發放當日陳連橋告知屆時立委林俊憲要到廟參拜， 才順便至現場陪同並幫忙，但此僅係被告參與關懷地方弱 勢社會救助活動之服務，被告曾擔任該里里長多年，此一 服務參與亦屬人之常情，顯難認有違法可言。
⒋又社會弱勢者之照顧需要，並非僅限於符合社會救助法之 中低收入戶或中低收入戶，亦有許多民眾亦生活貧困但未 符合認定標準或根本未申請者，亦有予以扶助之必要，低 收入戶或中低收入戶已有政府機關依法予以照顧，但此外 之地方弱勢者亦多常成為一般之民間宗教團體及公益團體 扶助之對象，原告於本件調查審理中常謂本件受領之里民 並非低收入戶或中低收入戶，故乃質疑係以救助為名但實 係買票賄選，但此種主張顯不符合社會弱勢者之真實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