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高等行政法院判決
高等行政訴訟庭第五庭
105年度訴字第1814號
112年9月14日辯論終結
原 告 黃嘉鳳
薛宇欽
薛宇翔
上二人共同
法定代理人 黃嘉鳳
被 告 銓敘部
代 表 人 周志宏（部長）
訴訟代理人 林艾蓉
張晏榕
上列當事人間撫卹事件，原告不服公務人員保障暨培訓委員會中
華民國105年11月15日105公審決字第0346號復審決定，提起行政
訴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甲、程序事項：
壹、本件被告代表人原為周弘憲，訴訟進行中變更為周志宏，茲 據被告新任代表人具狀聲明承受訴訟（見本院卷第319頁） ，核無不合，應予准許。
貳、原告等受合法通知，無正當理由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核 無民事訴訟法第386條各款所列情形，爰依行政訴訟法第218 條準用民事訴訟法第385條第1項前段之規定，由被告聲請而 為一造辯論判決。
乙、實體方面：
壹、事實概要：
原告等係臺北市政府警察局（下稱北市警局）刑事警察大隊 （下稱北市刑大）已故偵查佐薛貞國之遺族。薛貞國於民國 （下同）103年9月14日死亡，其撫卹案經北市刑大103年10 月27日北市警刑大人字第10336376800號函報被告，擬依公 務人員撫卹法（下稱撫卹法）第5條第1項第2款所定「執行 職務發生意外或危險以致死亡」之規定，辦理因公撫卹；經 被告以105年7月18日部退三字第1054122915號函（下稱原處 分第1階段），審認薛貞國遺族申請之因公撫卹案，允先按 病故給卹標準核給撫卹金，至於申請因公撫卹加發卹金部分 ，須俟依規定完成審查作業後，再另案辦理，並於同函說明
三、備註載明：「（一）本案所涉因公死亡撫卹案之審定， 須多方查證並彙集相關資料，提本部公務人員因公命令退休 及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以下簡稱因公審查小組）審 查。是為免延宕遺族撫卹金之發給，爰依105年5月4日修正 施行之公務人員撫卹法施行細則第25條第2項規定，先以病 故之給與標準核發撫卹金，俟未來完成因公死亡情事之審查 作業後，再據以辦理變更或函知維持原處分之事宜。……（六 ）礙於涉及因公事實之認定尚須賴相關司法案件釐清，經提 本部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後，仍須待第二審之審查結 論來佐證，爰為免撫卹給與稽延過久，以本案先按病故給卹 標準，發給撫卹金；至於申請『執行職務發生意外或危險以 致死亡』因公撫卹之加發卹金部分，將俟因公審查小組依規 定完成審查作業後，另案核處。……」。原告黃嘉鳳不服，於 105年8月22日經由被告向公務人員保障暨培訓委員會（下稱 保訓會）提起復審，並以105年8月18日訴願書向考試院提起 訴願，經該院105年8月23日考臺訴字第1050006072號書函， 將訴願書移請保訓會依復審程序辦理。嗣原告等於105年9月 7日及14日補正復審書，並補正薛宇欽及薛宇翔為復審人。 後經保訓會105年11月15日105公審決字第0346號復審決定（ 下稱復審決定）駁回，原告仍表不服，遂提起本件行政訴訟 。嗣因公審查小組決議依意外死亡撫卹，被告以原處分第2 階段即107年12月18日部退三字第1074674306號函（下稱107 年12月18日函）通知原告。
貳、本件原告主張：
一、本件撫卹事件應得適用公務人員退休資遣撫卹法（下稱退撫 法）及相關規定：
退撫法於106年8月9日公布，除第7條第4項及第69條自公布 日施行外，其餘條文自107年7月1日施行，並於111年1月19 日修正部分條文；撫卹法則於107年11月21日公布廢止，揆 諸最高行政法院100年度判字第1924號判決、本院106年度訴 字第1213號判決見解，課予義務訴訟之違法判斷基準時點， 原則上應以事實審行政法院言詞辯論終結時之法律及事實狀 態為準。本件行政訴訟類型既為課予義務訴訟，則新制定之 退撫法及相關法規命令均應有適用之餘地，合先敘明。二、薛貞國係因公死亡無疑，分述如下：
（一）刑法第135條及第136條均係屬侵害國家法益之犯罪，其立 法理由乃是在於人民對於執行公務之公務員有服從之義務 ，不容非法妨害，否則將足以喪失國家威信，阻礙政務之 進行。倘公務員執行之職務行為確具備合法性要件，人民 即有服從之義務，不容任加阻撓妨害。而職務行為合法性
之判斷，係以職務行為之「形式合法性」為其認定之標準 （司法院院字第2496號解釋可資參照），亦即公務員之職 務行為僅須在形式上有合法之依據，人民即有服從之義務 。次按，警察依法行使職權，以保障人民權益，維持公共 秩序，保護社會安全；又所謂警察職權，係指警察為達成 其法定任務，於執行職務時，依法採取查證身分、鑑識身 分、蒐集資料、通知、管束、驅離、直接強制、物之扣留 、保管、變賣、拍賣、銷售、使用、處置、限制使用、進 入住宅、建築物、公共場所、公眾得出入場所或其他必要 之公權力之具體措施；警察於公共場所或合法進入之場所 ，得對於下列各款之人查證其身分：一、合理懷疑其有犯 罪之嫌疑或有犯罪之虞者。二、有事實足認其對已發生之 犯罪或即將發生之犯罪知情者。警察進入公眾得出入之場 所，應於營業時間為之，並不得任意妨礙其營業，此外警 察職權行使法第1條、第2條第2項及第6條亦分別定有明文 。薛貞國於103年9月14日當晚在執行職務時確實具有刑事 上的合法性要件，即係依據上開法律之規定而具有之法定 之權限，自非違法而蒐集本件之證據方法甚明（詳見臺灣 臺北地方法院103年度矚重訴字第3號刑事判決〔下稱刑事 第一審判決〕第142至144頁）。在此蒐證的過程中，薛貞 國亦可以直接處理實行公權力無須依限制員警要穿著制服 或出示證件才能行使職權。
（二）薛貞國於103年9月14日案發時為北市警局信義分局（下稱 信義分局）之偵查佐，是其既具警察之公務身分，縱於休 假時，依警察法其基於警察身分，當背負依法維持公共秩 序，保護社會安全，防止一切危害之任務，此實不因案發 時薛貞國是否處於休假狀態而有不同。
（三）薛貞國因ATT 4 FUN大樓（地址：臺北市○○區○○路00號） 屬其犯罪案件管轄責任區，且因該大樓內於案發當時設有 SPARK夜店易為不法分子混跡藏匿之處所，故為重點諮詢 地點，無論係為了防免尚未發生之犯罪、抑或對已發生之 犯罪進行調查，而到場，並於到場後先立於人群中觀察群 眾動靜、瞭解整體情狀，合於警察偵查犯罪手冊之規定及 要求。另因曾威豪有先為吆喝、攻擊薛貞國等人之行徑（ 詳見臺灣高等法院108年度重矚上更一字22號刑事判決〔下 稱刑事更一審判決〕審勘驗現場光碟影像內容），而依當 時情境判斷，曾威豪不斷為大動作揮手、吆喝之行為可能 立即於一瞬間引發群眾激憤之情緒，衝突當將一觸即發， 確實已對公共安全與秩序產生立即且緊急之危害，又因曾 威豪揮手之行為距離薛貞國與游永濂（SPARK夜店現場安
全管理人員）甚近，則曾威豪之行為除對公共安全、秩序 產生危害外，其行徑堪亦已對在場薛貞國與游永濂等人之 身體安全產生侵害，則薛貞國依其臨場之裁量判斷，依所 謂內割之方式欲制止曾威豪立即可能對於公共安全與秩序 產生之侵害，堪符合警察職權行使法第28條之規定，屬為 防止或排除侵害之必要措施，薛貞國因具警察此依公務人 員身分，縱然於休假時，為避免群眾聚集於ATT 4 FUN大 樓而發生進一步之衝突暴力事件，而至現場查訪瞭解狀況 ，試圖維繫現場秩序，核薛貞國係基於警察身分，於可能 發生衝突之重點諮詢地點，行使警察職權，當屬於處理涉 及治安及群眾安全之公務之場所，於辦理公務即相關警察 措施時，遭受暴力事件，堪符合因公之定義。
（四）依刑事更一審判決認定：「衝突中造成薛貞國受有頭部右 前額顳區皮膚5x2.5公分挫傷、右前額顳區皮下10x6公分 挫傷性皮下出血、左後枕部挫裂傷及皮下出血達12x10公 分、右顳頂區三角形6x4公分粉碎性骨折並在前、中腦窩 向穿過馬鞍區沿前腦窩後緣線狀骨折，並造成前後顱骨絞 鍊式骨折、顱骨在左後枕區斜向5公分長之線狀骨折、延 髓、橋腦周圍及小腦位於枕股大孔對應之腦髓環狀挫傷狀 及腦實質出血、腦髓多處有蜘蛛網膜下腔出血，硬腦膜下 腔出血、局部硬腦膜上腔出血、腦室有血塊物存留、左額 1.5x1公分挫擦傷、左眉弓2x1公分挫擦傷、鼻、嘴大量血 液溢出、雙耳出血；胸部離足底146公分處，在左胸左鎖 骨下區棍棒純擊形成2.5x5公分中空外圍挫傷達5x3公分、 雙肺嚴重出血性肺水腫併實質出血；軀體及四肢右手上臂 外側3道橫形棍棒純擊形態傷、右小腿離足底29公分處4x0 .3公分鈍擊傷痕等身體傷害，併造成顱骨絞鍊式骨折，雙 耳、口、鼻出血並有顱內腦挫傷，經送往臺北醫學大學附 設醫院急救，仍因中樞神經休克及出血性休克，於103年9 月14日凌晨1時32分到院時無生命跡象，經搶救後仍傷重 不治死亡。」，堪認薛貞國之死亡結果與其在處理公務之 場所（重點諮詢地點）之辦理公務期間遭受暴力事件乙情 事具有相當因果關係，是以薛貞國之死亡屬於公務人員在 職因公死亡無疑。
（五）抑且，依照刑事案件中證人之證述，堪認薛貞國係因公死 亡，茲將刑案相關證人證詞陳報如下：
1、據刑事第一審判決證人莊瑞源（與薛貞國一同到場之信義 分局偵查佐）於刑案第一審104年3月31日審理期日結證稱 ：「（問：你方稱在這群人進入ATT 4 UN大樓一樓內你有 打電話給薛貞國，你跟他講什麼?），答：『我跟薛貞國說
：『阿國，這裡有六、七十個猴小孩進入ATT 4 FUN商業大 樓不知道要幹嘛』，薛貞國回答：『我在附近…』』。（參刑 案第一審卷十第14頁背面第19行至第25行）、（問：有無 看到這群人有毆打推擠安管的狀況?），答：『有看到推擠 ，其餘因為人太多，場面混亂…』。（參刑案第一審卷十第 15頁第15行至第19行）、（問：你看到這樣的狀況後，有 無再撥打給薛貞國？，答：『我有再撥第二通電話給薛貞 國，是要告知薛貞國安管把這些要進入的猴小孩擋在電梯 口前，發生什麼事我不清楚』』（參刑案第一審卷十第15頁 第20行至第25行）等語，自刑案證人即一同到場之信義分 局偵查佐莊瑞源之證述，可證明薛貞國乃係接獲同為具警 察身分之同事莊瑞源之通知知悉現場有發生危害治安甚至 犯罪之情況，因而到場執行職務。
2、據刑事第一審判決證人楊文政於104年3月17日之臺灣臺北 地方法院審理程序中結證稱：「（問：你有無聽到薛貞國 說什麼？，答：『我只有聽到說『警察』、『發生什麼事情』 這樣的話，我有聽到『警察』』。（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09 頁背面倒數第5行至倒數第1行）、（問：你於警詢時證稱 『薛貞國跟莊瑞源走到一樓櫃檯前，薛貞國隨即大喊『我們 是警察，先停手，到底有什麼事』』所以這些話，是薛貞國 講的，是否如此？），答：『對，那個聲音是薛貞國的沒 錯。』。（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10頁第8行至第14行）、 （問：當時你被毆打的時候你有反抗嗎？），答：『我有 用手去擋，當看到他們要毆打薛貞國時，我有大喊要他們 停止不要打了，他是警察。我剛剛應該都說的很清楚了。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15頁第5行至第9行）、（問： 你剛才有提到薛貞國到了現場的時候，你有聽到有人說『 警察』、『發生什麼事』，而且你經由聲音確認這是薛貞國 講的話？），答：『是。因為那聲很大聲。』。（參刑案第 一審卷九第117頁第10行至第15行）、（問：請確認薛貞 國是沿路走進來邊走邊喊『我是警察』、『發生什麼事』，還 是在特定的地點對特定人講的？），答：『薛貞國是沿路 走進來邊走邊大喊『我是警察』、『先停手』、『發生什麼事』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17頁第16行至第21行）。依 證人楊文政於刑案第一審作證之證詞，其於第三波衝突發 生前，確實有聽聞薛貞國有向在場之為數眾多之刑案被告 表明其身分為警察，要求在場人員停手，並且詢問在場刑 案被告發生什麼事情乙節，故薛貞國所為確實係依照其警 察身分於ATT 4 FUN大樓此重點諮詢地點進行調查行為， 並依照ATT 4 FUN大樓當時現場情況，為制止或排除現場
多人聚眾現行危害公共安全、公共秩序或個人生命、身體 之行為或事實狀況，行使警察職權行使法規定之職權或採 取其他必要之措施，故係於辦公場所執行任務無訛。 3、據證人陸韋皓於刑事第一審判決104年3月17日審理期日結 證稱：「（問：到場的員警是否為薛貞國及莊瑞源？）， 答：『正確。』。（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第19行至第2 2行）、（問：他們到場時，是否有制止對方，並表明警 察身分？），答：『有。』。（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 第23行至第26行）、（問：當他們制止對方表明警察身分 後，有發生什麼事情嗎？），答：『就好像開始談話，但 講講那邊好像就發生爭執了，因為我站的距離較遠，就不 清楚。』。（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第27行至第31行） 、（問：發生爭執時，薛貞國是否遭對方拉扯還有毆打？ ），答：『這段不太有印象。印象中是有往外拉，兩邊有 發生衝突，就聽到有人說『是警察不要打了』。』。（參刑 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背面第1行至第5行）、（問：你於 警詢時證稱『講沒十多秒，對方隨即就動手，並將兩名員 警拖往店門外毆打』是否為當時之情況？），答：『是。』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背面第6行至第11行）、（ 問：在薛貞國被打的時候，你有無喊『他是警察』？），答 ：『有。』。（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背面倒數第6行至 倒數第3行）、（問：你除了講『他是警察』，還有沒有講 其他的話？），答：『就說『他是警察』、『不要打了』。』。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29頁背面倒數第2行至第130頁第2 行）、（問：你講這些話，對方是否有停止毆打薛貞國？ ），答：『沒有。』。（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0頁第3行至 第4行）、（問：薛貞國進到ATTFORFUN大廳時，他是何時 表明警察身分？在哪個位置表明的？），答：『在ATTFORF UN大門入口處左手邊的櫃檯附近。薛貞國進來沒有多久就 有表明身分了，在被打的時候也有表明身分』。（參刑案 第一審卷九第132頁倒數第7行至倒數第2行）、（問：你 剛剛說你所在位置比較遠，可以明確指出你當時位置在何 處?），答：『ATTFORFUN三號電梯門及四號電梯門的中間』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2頁背面第8行至第12行）、（ 問：你既然說你跟薛貞國所在的的位置有隔了好幾層人， 當時聲音又很吵雜，你如何確認薛貞國有表明警察的身分 ？），答：『因為很明顯，一邊是叫囂聲，一邊是表明警 察身分。』。（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7頁第3行至第7行） 、（問：表明薛貞國警察身分的薛貞國本人？還是你？還 是別人？），答：『都有。現場有安管、薛貞國本人、馬
蛋都有。』（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7頁第8行至第11行） 、（問：請說明一下就你聽到的，他們怎麼表明身分？） ，答：『他們就說『他是警察，不要打了』，薛貞國就說『我 是警察，不要動手』類似的話。』。（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 137頁第12行至第16行）、（問：這是代表已經開始打了 之後才有這樣的表述，還是在還沒有動手以前就有很明白 的表達了？），答：『還沒有動手之前，薛貞國來的時候 ，我們就有聽到前面安管講說『警察來了』…』。（參刑案第 一審卷九第137頁第17行至第23行）、（問：你說你有在 薛貞國被打時，你有說『他是警察』。你是對誰講？聲音有 多大？），答：『就是喊。』（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7頁 背面第9行至第13行）、（問：除了你以外，你還有聽到 或看到別的人在喊『他是警察』、『不要打』？），答：『有 。』。（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7頁背面第18行至第22行） 、（問：能確定是誰講的嗎？），答：『有聽到楊文政的 聲音。』。（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37頁背面第23行至第26 行）、（問：你有聽到薛貞國說『我是警察』、『不要動手』 ，你是親耳聽到薛貞國說嗎？），答：『是。』。（參刑案 第一審卷九第138頁第1行至第4行）。」，故依刑案證人 陸韋皓之證述，薛貞國於進入現場後第一時間即表示其為 警察之身分，且不僅薛貞國本人有向在場眾多刑案被告等 人表示其為警察之身分，在場之夜店安管亦有表示薛貞國 係警察，觀諸薛貞國與夜店安管第一時間均已告知在場刑 案被告等人薛貞國係警察之身分，薛貞國於當時接獲同事 莊瑞源通報後至現場，確實係依照現場情勢，行使警察職 權行使法規定之職權或採取其他必要之措施，顯係於辦公 場所執行任務，並且於執行任務之過程中遭受現場眾多刑 案被告攻擊之暴力事件而死亡。
4、據證人李家信於刑事第一審判決104年3月24日審理期日結 證稱：「（問：薛貞國到場後，是否有表明他的身分是警 察？），答：『薛貞國到場後，我沒有看到，但我有聽到 有人大喊『我是警察』』（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89頁背面第 23行至第27行）。、（問：之後是否發生對方開始毆打薛 貞國的事宜？），答：『就是他們對方跟薛貞國在交談之 後，就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又開始毆打我們。』。（參刑 案第一審卷九第191頁第9行至第13行）、（問：你可以確 定當時是聽到薛貞國喊『我是警察』嗎？），答：『可以確 定。』（參刑案第一審卷九第193頁第20行至第23行）。」 、證人莊瑞源於刑案第一審104年3月31日審理期日結證稱 ：「（問：你跟薛貞國看到這個狀況的時候，有無表明身
分？），答：『薛貞國有表明身分，我沒有表明身分。』。 （參刑案第一審卷十第16頁背面倒數第3行至第17頁第1行 ）（問：薛貞國是講什麼話來表明身分？），答：『薛貞 國以台語稱『我是警察，這是我的管區，你們是要衝啥。』 』（參刑案第一審卷十第17頁數第2行至第6行）。因此， 薛貞國確實於抵達ATT 4 FUN大樓一樓時即已表達其係警 察身分，現場為其管區，則其接續進入人群中與刑案被告 詢問在場情況之行為，即係薛貞國基於警察身分，為了維 護現場之公共秩序、保護社會安全，防止一切危害之任務 ，而其於過程中遭受在場刑案被告之暴力行為，因而死亡 ，實係屬於因公死亡無疑。
5、綜上，依刑事案件中眾多證人之證稱、陳稱，薛貞國於案 發時間之所以抵達現場係因同為信義分局警察之莊瑞源致 電現場有緊急治安狀況，身為警察之薛貞國因而到場，薛 貞國眼見現場情勢急迫，而已有危害公共秩序、在場人員 安全之情形，薛貞國基於警察身分，負有依法維持公共秩 序，保護社會安全之權利與責任，因此在當時基於警察權 責於表明警察身分後進入被告群眾中，試圖瞭解現場情況 ，處理治安事件。詎料人群之一的曾威豪不斷為大動作揮 手、吆喝，且動作十分接近在場人員薛貞國、夜店安管人 員等人，薛貞國現場判斷曾威豪之行為可能立即於一瞬間 引發群眾激憤之情緒，衝突當將一觸即發，亦可能會有危 害公共秩序、在場人員生命、身體安全之情，因此當機立 斷欲藉由內割方式制止曾威豪立即可能對於公共安全與秩 序產生之侵害，在此過程中其已先表明其係警察身分，現 場夜店安管人員亦有在場大喊薛貞國係警察身分，此均有 刑事案件中諸多證人之陳述可為佐證，因此薛貞國確實係 於辦公場所執行任務時遭遇暴力事件而死亡，核符合因公 死亡之要件。
（六）薛貞國因刑事第一審判決之刑案被告等以紅龍柱、棍棒、 拳腳毆擊等而因傷害致死之情，已如前述，足認薛貞國之 死亡與刑案被告等人之行為顯有因果關係，事證明確。復 且證人即鑑定人蕭開平法醫於刑事第一審判決審理時具結 證稱：「薛貞國頭部所受傷害屬於撞擊傷，以瞬間家數感 測器固定點於法院檢送之紅龍柱底座，參考被告持紅龍柱 揮擊姿勢（即「揮擊」：將紅龍柱底座朝上高舉過肩，以 柱頂為旋轉支點向下揮擊、「捶搗」：將紅龍柱垂直離地 面後，使之向下撞擊、「平行丟擲」：將紅龍柱水平至腰 部高度，施力向前丟擲）測量運動時瞬間加速度，換算撞 擊瞬間力量（撞擊力=紅龍柱質量x加速度），可見「揮擊
」、「捶搗」二種方式之撞擊瞬間力量實驗結果均超過儀 器測量上限（即大於40,000牛頓）、「平行丟擲」方式在 輕丟之撞擊瞬間力量實驗結果約為3,200牛頓、用力丟擲 之撞擊力量實驗結果超過儀器測量範圍（即大於40,000牛 頓）。本案因紅龍柱屬圓盤狀，受力面積較大並不似鐵鎚 能嵌進腦殼，且因為紅龍柱撞擊可能會產生側滑，可以分 散撞擊力道，由本案薛貞國遭撞擊之位置係右邊腦部，而 接近右側顳骨位置也有縱向力量造成骨折之觀之，以「揮 擊」、「捶搗」方式已經有超過40,000牛頓之力道，但不 排除因側滑而造成絞鍊式骨折、而「平行丟擲」方式所達 到之力量已足造成絞鍊式骨折，這三種方式的力量都是可 以致命的。」（詳見刑事第一審判決第149頁）足徵，薛 貞國死亡原因乃受有刑事第一審判決刑案被告曾威豪等人 以紅龍柱、棍棒、拳腳毆擊傷害致死，非函文中所謂：「 案發當日其飲酒情況尚有疑義等情」。被告所屬公務人員 因公命令退休及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下稱因公審 查小組）決議流程及經過恣意為之，在在違反行政法上彰 顯禁止恣意之原則，亦違司法院釋字第384號解釋理由書 所稱「實質正義原則」。
（七）附帶說明，與薛貞國同時到場且同時遭受暴力事件之信義 分局警察莊瑞源曾向行政院警政署警察人員因公涉案審議 委員會申請補助，前述委員會第11次會議資料中（原證1 ）：貳、提案討論第一案即是與本案告訴人莊瑞源遭被告 毆打致傷是否屬於依法執行公務之相關認定，機關乃認定 ：「本案莊員當日發現大批群眾快步往『ATT 4 FUN大樓』 集結意圖滋事，基於身為刑事警察人員專業之警覺性及職 責，於第一時間至現場協助瞭解及疏處，經該局信義分局 於107年3月28日召開因公涉訟審查會議討論決議，莊員當 日就本案執行相關措施，應屬依法執行職務之行為，本案 為『因公涉訟案件』，有因公涉訟補助之適用。」；初審意 見：「一、查本案符合『警察人員因公涉訟審議委員會設 置及審議要點』第2、7及11點規定，適用『內政部警政署審 議因公涉訟補助延聘律師費用基準表』之刑事類案件申請 基準第1項。二、本案申請補助延聘律師費用21萬元，為 爭取時效，本署業於108年8月19日先行撥付該款項，提請 追認。」；而就上開會議中亦有多名委員認莊瑞源係依法 執行職務，如葉毓蘭委員認：「本案偵查隊員警隊偵查犯 罪與維護社會治安有其責任，監察院也認定本案係員警因 公值勤，所以同意本案應予補助」、許惠峰委員認：「因 為本案員警既是依法執行職務，而且莊員現場已表明身分
，無上班、下班之分別，同意本案應予補助」、陳依玫委 員認：「本案可受公評，確實就是因公涉訟，這是事實…… 」、陳佳瑤委員認：「衡酌全案案情，莊員當時不管是再 請休假，或是其他情形，都是在依法執行職務，所以同意 予以補助。」，後警察人員因公涉案審議委員會決議追認 補助莊瑞源因公涉訟所支出之律師費用。雖前開警察人員 因公涉案審議委員會之內容係針對莊瑞源，惟所針對之個 案事實均係案發當日到場警員遭刑案被告等人聚眾傷害乙 事，是否與公務有關所進行之認定，故於本件行政訴訟中 ，薛貞國是否構成因公死亡乙節，具相當之參考價值，諸 多委員認莊員屬於因公、依法執行執務，既所涉及之事實 雷同，薛貞國是否因公遭受暴力事件而死亡，亦應與前開 警政署警察人員因公涉案審議委員會為相同之認定，薛貞 國係因公死亡無疑，原告爰提出上開證據，懇請鈞院併予 審酌。
（八）綜上，信義分局偵查佐薛貞國當日經同事通報於其管區有 治安事件、犯罪事件，因而至現場進入人群中表明警察身 分，瞭解現場狀況，並處理治安事件、偵查犯罪，並於其 中一名在場人員有較激動之揮手等動作而有危害現場秩序 及在場人員之身體安全時，欲藉由內割方式制止立即可能 對於公共安全與秩序產生之侵害，核薛貞國上開行為乃係 因其背負警察職責所為，係基於其警職身分所為，且其所 施行之行為亦與警察職務相關，因而遭遇暴力事件而死亡 ，因此當屬於因公死亡無誤。
三、復審決定扭曲因公撫卹需一次給付原則，亦不得以附帶條件 方式給付原告。復審決定更未將原處分改採「二段式」發放 撫卹給付標準，顯見復審決定違反憲法平等原則及未依行政 程序法第8條誠實信用原則，保障原告應有的期待利益及信 賴意義，亦違反行政程序法第9條及第10條應保障原告法律 之實質意義及原則。
四、綜上所述，薛貞國身為信義分局偵查佐係身分公務員，故非 以其是否於差勤時間執行職務為判斷是否符合因公之要件； 既其係警職人員其於休假期間仍具備警職身分，故判斷要點 應首重於其所實施之內容是否與其警察身分有關。依上開論 述，並參酌於刑事案件中之證據，薛貞國當日至現場目的在 於瞭解犯罪情況、試圖維護秩序，均係基於警職所為之關於 處理治安事件之因公相關之行為，即係依警察身分與職務上 權利所為，後薛貞國因而遭受現場群眾包圍攻擊之暴力事件 ，而發生死亡結果，核屬因公死亡無疑。
五、聲請調查證據部分：
（一）懇請本院調閱本件相關刑案之全數卷宗（刑案案號：如本 院111年11月2日裁定理由欄位所示之案號）： 1、因原告所援引之上開證人之證述均係屬於刑事案件中之證 據，故有調閱刑案卷宗之必要。
2、然因上開卷宗數量眾多，達數百宗，敬請鈞院詢問是否有 電子卷宗可以調閱，並懇請調閱上述刑案卷宗之電子卷宗 。
（二）懇請本院命被告提出（1）被告因公審查小組於本件所為 不作成因公死亡撫卹認定之相關資料，並應附當時作成認 定之公審查小組審查小組之名冊（2）銓敘部辦理教職員 因公命令退休及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作業規定全作 業規定到院：
1、原告於網路中進搜尋到教育部辦理教職員因公命令退休及 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作業規定，並無銓敘部辦理教 職員因公命令退休及因公撫卹疑義案件審查小組作業規定 ，此規定尚未涉及個人資料或國防、國防外秘密，自應公 開，懇請本院命被告提出。
2、行政程序法第32條已定明現為或曾為該事件當事人之代理 人、輔佐人於行政程序中應自行迴避，此處所稱之「事件 」，考諸本案件非僅涉及行政救濟中之撫卹事件，亦涉及 刑事案件，因此所謂事件當應擴張涵蓋刑事案件在內，因 此各刑案被告之辯護人即不應擔任薛貞國因公審查小組之 委員，為釐清有無刑案被告之辯護人擔任上開審查小組之 委員，自有命被告提出因公審查小組不作成因公死亡撫卹 認定之相關資料，並應附當時作成認定之審查小組之名冊 之必要。
3、因被告所屬因公審查小組所為不作成因公死亡撫卹認定時 至今均未提出相關資料讓原告知悉，原告自無從依照行政 程序法第33條第1項之規定申請迴避，原告之程序參與權 及迴避申請權均遭剝奪，是以考量原告於因公審查小組作 成決議前之迴避申請權遭剝奪，為維護原告權益、認定之 公正性，被告於進行相關認定時，如審查委員有行政程序 法第33條規定情形時，應解釋為屬於「應迴避」之情況而 非屬於「得申請」之情形。而因本件有關刑案中被告人數 眾多，辯護人人數亦眾多，故其所委任之辯護人於刑案為 其被告之利益提出攻防，其於被告進行薛貞國是否屬於因 公死亡之認定時，顯然會因其係刑案被告之辯護人，而有 偏頗之情形，構成應迴避之情形。是為釐清有無刑案被告 之辯護人擔任上開審查小組之委員，自有命被告提出因公 審查小組不作成因公死亡撫卹認定之相關資料，並應附當
時作成認定之因公審查小組之名冊之必要。
六、並聲明：
（一）復審決定、原處分均撤銷。
（二）被告應作成薛貞國係因公死亡撫卹之處分。 （三）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
參、被告則以：
一、原告主張本件撫卹事件應得適用退撫法及相關規定一節： 按實體從舊、程序從新之行政法一般原則，公務人員撫卹案 之法律適用，係以死亡時之法律為準，爰退撫法第51條第3 項明定107年7月1日前死亡之撫卹案，依退撫法公布施行前 之規定（撫卹法及其施行細則）辦理。至於107年7月1日以 後召開之因公審查小組會議，係由依退撫法施行細則第25條 及第73條規定組成之審查小組，按公務人員死亡時之法律事 實進行因公撫卹事由及其因果關係之認定。薛貞國係於103 年9月14日亡故，是原告所申請因公撫卹案，經被告以薛貞 國死亡時適用之撫卹法及其施行細則規定，以原處分核定先 按意外死亡標準給卹；續於退撫法施行後，提請依該法成立 之因公審查小組進行審查後，再依因公審查小組之決議，以 107年12月18日函最終依撫卹法第3條審定為「意外死亡」， 於法並無違誤。換言之，其因公撫卹之審查，程序上已適用 退撫法規定；實體上，則仍適用原撫卹法規定，從而原告之 主張，僅有程序規定，得適用退撫法，似有誤解。二、依撫卹法第5條及同法施行細則第6條、第13條第1項、第25 條第2項規定，公務人員於執行職務發生意外或危險以致死 亡，係指在執行職務期間發生意外或危險，且其死亡與所生 意外或危險具有相當因果關係者而言。至於其間有關執行職 務之事實及因果關係之認定，則應提被告因公審查小組認定 之；對於提交因公審查小組審查之案件，得先按病故或意外 死亡之給與標準核定，並由支給機關或服務機關發給撫卹金 ，俟該案件完成因公死亡情事之審查作業後，再依審查結果 辦理變更，或函知遺族原處分維持不變之事宜。合先敘明。三、薛貞國於103年9月14日亡故後，原告申請依前開「執行職務 發生意外或危險以致死亡」規定，辦理因公撫卹。案經被告 依案附刑事警察大隊開具之公務人員因公死亡證明書及相關 證明文件審查後，以其死亡事實與前開「執行職務發生意外 或危險以致死亡」之要件是否相符，存有疑義，爰依規定先 後提請因公審查小組104年1月21日第53次會議、同年8月19 日第58次會議及105年6月15日第63次會議審議，並決議先依 意外死亡給卹標準撫卹，俟相關事實釐清後，再辦理其因公 撫卹事宜；其相關事實及審查情形，說明如下：
（一）死亡事實經過：薛貞國原係刑事警察大隊偵查佐，配屬信 義分局。103年9月13、14日為薛貞國之輪休日，13日晚間 ，薛貞國先與友人餐敘且於用餐期間有飲用酒類情形；14 日凌晨1時8分至9分間，薛貞國因接獲同小隊同仁莊瑞源2 度來電，告知其刑責區內臺北市○○區○○路00號「ATT 4 FU N」大樓前，有大批群眾聚集且意圖不明；其基於職責及 職務敏感度，遂至現場並與莊瑞源一同進入該大樓並表明 身分，制止對方滋事行為時，引發對方不滿而推擠、圍毆 薛貞國。嗣經救護車送抵臺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急救時， 已無呼吸、心跳，為死亡狀態，宣告死亡時間為當日1時3 2分。依臺灣臺北地方法院檢察署（下稱臺北地檢署）檢 察官相驗證明所載，薛貞國直接引起死亡之原因為中樞神 經休克及出血性休克；先行原因為顱骨骨折、顱內出血及 口鼻耳出血；引起上述死因之因素為夜店中遭鈍器毆打其 頭、胸、腹、肢體等部位。（如附證3）
（二）本案審查經過：
1、本案前於104年1月21日提請因公審查小組第53次會議審議 ，經與會委員討論結果略以：薛貞國之死亡事實經過是否 符合執行職務發生意外或危險以致死亡之要件，仍有疑義 ，應再詳為釐清相關事實證據後，再提會審查。（如附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