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民事判決
111年度勞上易字第49號
上 訴 人 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曾文生
訴訟代理人 邱寶弘律師
被 上訴 人 劉祥增
李庚河
李潮銘
張建益
林麗雪
張惇喬
張羽孜
吳榮在
上 八 人
訴訟代理人 張宗存律師
複 代理 人 蔡宜樺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給付退休金差額事件，上訴人對於民國111年10月7
日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11年度勞訴字第00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本院於112年3月1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被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劉祥增、李庚河、李潮銘、張建益 、吳榮在等5人（下稱劉祥增等5人）與訴外人○○○（下稱○○○ ，於本件訴訟繫屬前之民國108年12月21日死亡，其全體繼 承人為被上訴人林麗雪、張惇喬、張羽孜《下稱林麗雪等3人 》）分別自附表「年資起算日」欄所示之日起受僱任職於上 訴人（工作地點為址設於臺中市○區○○路0段00號之臺中區營 業處），分別擔任「線路裝修員」（劉祥增、李庚河）、「 電機工程師」（李潮銘、張建益）、「電機工程監」（○○○ 、吳榮在）等職務，均屬勞動基準法（下稱勞基法）所稱之 勞工。○○○及劉祥增等5人退休金給與標準，依其等工作年資 於勞基法73年8月1日施行前後，分別依臺灣省工廠工人退休 規則第9條、第10條與勞基法第55條規定計算之。又○○○及劉 祥增等5人受僱任職上訴人期間所從事工作性質，均採全天 候24小時按日班、小夜班及大夜班之3班制輪流作業，上訴
人所給付之薪資除本薪外，○○○及劉祥增等5人尚包括「值班 深夜點心費」（下稱夜點費）；及劉祥增、李庚河另包括「 領班加給」，惟上訴人於劉祥增等5人及○○○退休時，在給付 退休金、計算月平均工資時，卻未計入上開夜點費及領班加 給，致○○○與劉祥增等5人所領得之退休金各有所短少如附表 「應補發退休金」欄所示之金額。又被上訴人係於109年7月 1日結清勞退舊制退休金時，發現有系爭夜點費、領班加給 應計入而未計入退休金計算數額之權利損害，自發現時起至 提起本件訴訟（本案起訴時間為110年10月8日）僅有一年餘 ，未有上訴人所指失權效之情事。為此，依臺灣省工廠工人 退休規則第9條第1款、第10條、勞基法第55條、第84條之2 規定，林麗雪等3人並依繼承之法律關係，提起本件訴訟， 請求上訴人分別給付被上訴人如附表「應補發退休金」欄所 示之金額及其法定遲延利息，其中林麗雪等3人之請求部分 ，並由其等三人公同共有。
二、上訴人則以：
(一)○○○與劉祥增等5人為公營事業員工，退休前任職台電公司轄 下臺中區營業處，職級名稱為電機工程「監」、工程「師」 者，係派用人員，亦即公務員兼具勞工身分，有關任（派） 免、薪資、退休等事項，依勞基法第84條，應適用公務員法 令；至於職級名稱為裝修「員」，則係雇用人員。本案退休 所適用法令，應適用國營事業管理法第14條、33條及行政院 核定之退休撫卹及資遣辦法處辦法（下稱退撫辦法）。而公 務人員退撫給與，為服公職而取得之國家對其退休後生活照 顧義務之給予，係恩給制。另○○○與劉祥增等5人之退休金全 部源自上訴人公司提撥，況且上訴人每月提撥至退休基金帳 戶之內涵，與列入平均工資計算退休金之內涵無異，屬恩給 制。
(二)「夜點費」始自日治時期，係提供全體夜勤人員補充體力購 買餐食之用，與員工工作內容無直接關聯，僅實際輪值深夜 、初夜班之人員方得領取，每位員工於不同月份所領取之金 額均不固定，如值班未達2小時不得請求，跨年夜值班亦僅 能請求1次，故不具有經常性給與之性質，不因職位、職等 或工作性質不同而異，亦不因工作時間延長而增加，純係恩 惠性措施，並非值班人員提供勞務給付之對價；況且依勞動 部101年11月12日勞動2字第000000000號函、經濟部101年5 月7日經營字第00000000000號函、經濟部110年9月7日經授 營字第00000000000號函均認定夜點費係屬勉勵、恩惠性質 ，且非屬行政院核定薪(工)資項目，無論其係固定發放與否 ，倘未變更其獎勵恩惠給與性質，亦不得列入工資範圍之內
。
(三)依經濟部96年5月17日經營字第00000000000號函認定領班加 給係屬公司體恤、慰勞及鼓勵員工性質，未納入經濟部所屬 事業人員退休撫卹及資遣辦法規定列計平均工資之項目，此 工作內容不具有直接關連；另有最高法院86年度台上字第00 0號判決闡釋施工津貼、領班加給與「工作績效獎金」類似 ，屬為激勵員工士氣，加強施工、督導績效而發給，故領班 加給非經常性給與。
(四)依經濟部所定退撫辦法及經濟部、勞動部之相關函釋均明示 夜點費、領班加給係屬公司體恤、慰勞及鼓勵員工之性質， 與勞基法規定之經常性給與有別，非屬勞基法第2條第3款所 謂之工資，自不得列計退休平均工資範圍。即使認夜點費屬 工資之一部而應納入退休金平均工資計算，依勞基法第84條 之2規定，亦僅限於勞基法施行後之年資，且應限於加發之 初夜點心費175元、深夜點心費250元始有適用，一般之初夜 點心費75元、深夜點心費150元應予排除。且依經濟部函所 示，領班加給核發初衷目的係為獎勵人員在工安維護上之表 現，係屬恩給性質，並非工資。上訴人依退撫辦法所計算出 之退休金總額，高於勞基法第55條所計算之總額，並未牴觸 勞基法第1條保護勞工立法意旨。
(五)參照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000號解釋，認為公務人員退撫給 與，為公務人員因服公職而取得之國家對其退休後生活照顧 義務之給與，屬恩給制，政府就退撫舊制退撫給與，同屬全 部源自政府預算恩給制範疇，司法審查相關立法是否符合比 例原則及有無違反信賴保護原則時，應採取較為寬鬆之審查 基準，而作有利於政府、公營事業之解釋。又上訴人於108 年間多次召開「選擇適用勞退新制之僱用人員舊制年資結清 注意事項」說明會及網路公告訊息，○○○與劉祥增等5人對於 退休金適用法令、計算方法及計入項目等，均未表示異議， 事隔數年始行使退休金差額請求權，其行使權利有違誠信原 則，已構成民法第148條之權利濫用。況且，被上訴人劉祥 增、李庚河各於108年12月25日、108年12月26日與上訴人簽 立年資結清協議書（下稱系爭協議書），約定不得再請求該 期間年資之退休金差額，其有違誠信原則及契約約定。且若 鈞院認被上訴人劉祥增、李庚河簽訂系爭協議書後，仍得請 求退休金差額，則因距起訴已滿兩年，期間均未積極行使退 休金差額請求權，使上訴人信賴不再行使權利，提起本件訴 訟亦構成失權效。
(六)退休金請求權係「一身專屬權」，不可為讓與或繼承之標的 ，則林麗雪等3人自不得請求上訴人補發○○○之退休金差額。
三、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並上訴 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前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於第一審之 訴暨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上訴駁回 。
四、兩造不爭執之事項及爭點：
(一)兩造不爭執事項：
⒈劉祥增等5人及○○○（已於108年12月21日死亡）分別自附表「 年資起算日」欄所示之日起受僱任職於上訴人，工作地點為 上訴人之台中區營業處（址設於臺中市○區○○路0段00號）， 分別擔任「線路裝修員」（劉祥增、李庚河）、「電機工程 師」（李潮銘、張建益）、「電機工程監」（○○○、吳榮在 ）等職務，○○○及李潮銘、張建益、吳榮在為上訴人派用人 員，屬勞基法第84條之「公務員兼具勞工身分者」；劉祥增 、李庚河則為上訴人雇用人員。
⒉劉祥增等5人及○○○在上訴人處任職期間，上訴人係採24小時 全天連續作業，分為日班、小夜班、大夜班輪班作業，各班 工作性質相同、服勤時間不同，其等6人工作均須輪班。上 訴人均按其輪班之班次及時間核發「夜點費」。 ⒊劉祥增等5人及○○○在上訴人處任職期間，上訴人核發被上訴 人劉祥增、李庚河領班加給，上訴人均按前開6人輪班之班 次及時間核發夜點費，前開6人結清舊制年資前3個月、6個 月實際領取之夜點費平均金額如附表「平均夜點費、領班加 給」欄所示金額。
⒋上訴人自日據時代起至77年6月間提供全體夜間出勤人員相同 之夜點費，77年起，逐年加發輪班人員之初、深夜點心費， 92年迄今，夜間出勤「輪班人員」初夜點心費提高至250元 【即基本初夜點心費75元，再加上加發之初夜點心費175元 】、深夜點心費提高至400元【即基本深夜點心費150元，再 加上加發之深夜點心費250元】，至於「非輪班人員」僅領 取基本初夜點心費75元、深夜點心費150元。台電誤餐費部 分，早餐75元、晚餐150元。
⒌劉祥增等5人及○○○自上訴人處退休時之退休日、退休金基數 各如附表「退休日欄」、「退休金基數欄」所示之日期、基 數；又劉祥增等5人及○○○自上訴人處退休時，均未將系爭夜 點費、系爭領班加給（被上訴人劉祥增、李庚河部分）列入 之平均工資，如系爭夜點費、系爭領班加給屬於平均工資之 一部，則上訴人短少之退休金差額及利息起算日均如附表「 應補發退休金」欄所示金額、「利息起算日」欄所示日期。 ⒍劉祥增、李庚河各於108年12月25日、108年12月26日與上訴 人簽立年資結清協議書（即系爭協議書）。
⒎○○○之全體繼承人為林麗雪、張惇喬、張羽孜。(二)本件爭點：
⒈系爭夜點費、領班加給是否屬勞基法第2條第3款之工資，而 應將其計入平均工資以計算被上訴人之退休金？劉祥增、李 庚河是否會因簽立系爭協議書而有不同？
⒉承上，若系爭夜點費、領班加給應計入平均工資以計算劉祥 增等5人及○○○之退休金，則計算補發退休金之適用期間、適 用範圍為何？被上訴人得請求上訴人補發之退休金數額為何 ？
⒊林麗雪等3人得否請求上訴人補發○○○退休金差額？ ⒋被上訴人提起本件訴訟，是否權利濫用？ 五、得心證之理由：
(一)夜點費應納入平均工資計算：
⒈勞基法第2條第3款規定：工資：指勞工因工作而獲得之報酬 ；包括工資、薪金及按計時、計日、計月、計件以現金或實 物等方式給付之獎金、津貼及其他任何名義之經常性給與均 屬之。所謂「因工作而獲得之報酬」者，係指符合「勞務對 價性」而言；所謂「經常性之給與」者，則係指在一般情形 下經常可以領得之給付。判斷某項給付是否具「勞務對價性 」及「給與經常性」，應依一般社會之通常觀念為之，其給 付名稱為何，尚非所問。是以僱主所為之給與，無論其名義 為何，如在制度上通常屬勞工提供勞務，並在時間上可經常 性取得之對價，即具工資之性質而應納入平均工資之計算基 礎。準此，上訴人發給○○○與劉祥增等5人之夜點費是否屬於 平均工資，即應以是否具備勞工因供勞務而由雇主獲致對價 之「勞務對價性」，及有無於固定常態工作中可取得而具制 度上經常性之「給與經常性」為判斷。
⒉劉祥增等5人及○○○在上訴人處任職期間，上訴人係採24小時 全天連續作業，分為日班、小夜班、大夜班輪班作業，各班 工作性質相同、服勤時間不同，其等6人工作均須輪班，上 訴人均按其輪班之班次及時間核發夜點費；又上訴人自日據 時代起至77年6月間提供全體夜間出勤人員相同之夜點費，7 7年起，逐年加發輪班人員之初、深夜點心費，92年迄今， 夜間出勤「輪班人員」初夜點心費提高至250元【即基本初 夜點心費75元，再加上加發之初夜點心費175元】、深夜點 心費提高至400元【即基本深夜點心費150元，再加上加發之 深夜點心費250元】，至於「非輪班人員」僅領取基本初夜 點心費75元、深夜點心費150元。台電誤餐費部分，早餐75 元、晚餐150元等情，已如前述（即兩造不爭執事項第⒉、⒋ 點），堪認上訴人已有意將原屬恩惠性給與性質之夜點費，
轉變為輪班津貼，由初深夜輪班人員報支領取。足見兩造就 劉祥增5人及○○○依上訴人指揮從事固定、常態性之三班輪值 工作，且於輪值小夜班、大夜班時即可領取夜點費等工作條 件已達成契約合意，並已具備在固定輪班工作形態下「勞務 對價」及「給與經常性」之性質，自屬工資之範疇，自難徒 以上訴人發給每名員工之夜點費金額均相同，即認夜點費為 不具對價性之恩惠性給與。又縱夜點費於發放之初帶有恩惠 性給與之性質，然於長期實施後，業經雇主予以制度化，並 因應公司業務型態而具有常態性，與一般公司行號為應付臨 時性任務需求偶爾為之者不同，為勞工服勞務時所得預見、 信賴或為期待之可能，該給付即已具制度上之經常性，堪認 已有「勞務對價性」及「經常性給與」之特性，應屬工資， 自不因給付名稱不同而異其判斷，或給付之初係源自餐點津 貼，即否認其為工資性質。
⒊94年6月14日修正前勞基法施行細則第10條第9款雖將「差旅 費、差旅津貼、交際費、夜點費及誤餐費」排除於「經常性 給與」之外，惟該款所指夜點費，應限於雇主體恤夜間輪班 工作之勞工，不固定給與購買點心之費用。本件夜點費屬固 定輪班工作形態下經常性給與之勞務對價，性質與不確定性 之差旅費、差旅津貼及交際費等所支出不同，尚不得以發給 名目為夜點費，即遽認有上開規定之適用。況勞基法施行細 則第10條第9款於94年6月14日修正時，已將夜點費之規定刪 除，於修正理由揭明：「鑒於事業單位迭有將『輪班津貼』或 『夜勤津貼』等具有工資性質之給付，以『夜點費』或『誤餐費』 名義發放，以減輕雇主日後平均工資之給付責任，實有欠妥 ，爰修正刪除勞基法施行細則第10條第9款之『夜點費』或『誤 餐費』規定，嗣後有關夜點費及誤餐費是否為工資，應依該 法第2條第3款規定及上開原則，個案認定」，故以夜點費名 目所為給付是否具有工資性質，仍應依勞基法第2條第3款規 定個案判斷，而無再適用已被刪除規定之餘地。上訴人此部 分所辯，尚非可採。又系爭夜點費既屬工資之一部，自無從 區分初夜點心費其中之75元與深夜點心費其中之150元部分 而割裂認定之理。
(二)領班加給應列入平均工資計算：
⒈劉祥增、李庚河分別於110年8月31日、109年10月31日退休， 有劉祥增、李庚河之退休證明書在卷可稽（原審卷33、53頁 ），觀劉祥增、李庚河退休前之薪給清單（原審卷41至47頁 、61至67頁），上訴人係按月發給系爭領班加給，堪認劉祥 增、李庚河擔任領班執行業務具有常態性。是上訴人於劉祥 增、李庚河在職期間因擔任領班所給付之系爭領班加給，自
非因臨時性之業務需求所偶發之款項，且係在特定工作條件 下，所形成固定常態工作中可取得之給與，自具有制度上經 常性。易言之，類此雇主因特殊工作條件如擔任領班對勞工 所加給之給付，本質上應認為係勞工從事領班工作之勞務對 價。是以，領班加給係屬勞雇雙方間就特定工作條件達成之 協議，並為勞工於一般情形下經常可得領取之給付，其性質 上屬於勞工因工作所獲之報酬，在制度上亦具有經常性，而 符合上揭「勞務對價性」及「經常性給與」之要件，自屬工 資之一部分，而應計入劉祥增、李庚河之退休金計算。 ⒉上訴人固依經濟部96年5月17日經營字第00000000000號函釋 ，領班加給係屬勉勵、恩惠性質之給與，非屬勞工工作之對 價，均排除列入平均工資計算；且最高法院86年台上字第00 0號民事判決，亦認為領班加給屬於激勵性給與，非經常性 給與，不計入工資等語。惟查，上訴人所舉上開函示，僅屬 行政函釋或事業單位內部規定，性質上並非法律，且與上開 勞基法之規定及說明不符，當無從採為有利於上訴人認定之 依據。再者，細繹最高法院86年台上字第000號民事判決中 所述「按工資實係勞工之勞力所得，為其勞動對價而給付之 經常性給與。倘雇主為改善勞工生活而給付非經常性給與； 或為其單方之目的，給付具有勉勵、恩惠性質之給與，即非 為勞工之工作給付之對價，與勞動契約上之經常性給與有別 ，不得列入工資範圍之內。兩造爭執之海外津貼，顧名思義 ，係派駐國外工作之額外津貼，就當時派駐海外之員工而言 ，固屬勞工願赴海外地區服勞務之對價，然就企業主與勞工 互動之整體而言，勞工派駐海外未必為經常性，極有可能依 工作目標、性質而選派或輪調，而各國之勞動條件，幣值、 生活水準大多不同，且薪資係折成當地幣值在國外工區發放 ，有滙率變動問題，極難有統一之標準，是以加計之海外津 貼，性質上與差旅津貼相似，並非經常性給與。即就本案海 外津貼之細目而論，地域加給為海外津貼之基本，屬獎勵性 給與；施工津貼、領班加給與『工作績效獎金』類似，屬為激 勵員工士氣，加強施工、督導績效而發給，有如『競賽獎金 、特殊功績獎金』，亦非經常性給與…從而兩造間之規則，未 將上述四項海外津貼列入『平均工資』之計算，並未違反勞基 法之強制或禁止規定。」等語，可知該判決係闡釋認定某項 給付是否為工資時，應從勞工工作給付之對價及勞動契約上 之經常性觀點，以該給付之性質，是否係勞務之提出處於對 價關係之經常性給與為斷，至於其給付名稱為何，則非所問 ；該判決所指之「領班加給」乃屬海外津貼細目之一，而其 不列入平均工資之計算，係就該案原告支領該項給付尚因企
業業務一時之工作目標而選派，輪派勞工赴任海外之考量， 而認該給與不具經常性，此與劉祥增、李庚河退休前每月穩 定領有系爭領班加給，應非基於偶發之工作目標、績效評比 而一時派任領班、發放領班加給之情形有所不同，自難援引 以前開最高法院判決而認上訴人抗辯為可採。
(三)被上訴人各請求上訴人給付附表所示退休金差額本息，為有 理由：
⒈查上訴人為經濟部所屬國營事業，而經濟部所屬國營事業之 員工按其進用方式分為派用人員及雇用人員二類，派用人員 屬勞基法施行細則第50條前段所規定之「依各項公務員人事 法令任用、派用、聘用、遴用而於本法第3條所定各業從事 工作獲致薪資之人員」，即勞基法第84條所規定之「公務員 兼具勞工身分者」，而雇用人員則係純勞工身分；又經濟部 為求各事業派用人員與雇用人員退撫給與標準一致，依據國 營事業管理法第33條授權修訂經濟部退撫辦法，而為統一部 屬各機構今後退撫作業一致，由經濟部國營事業委員會研訂 依該退撫辦法編制之「經濟部所屬事業人員退休撫卹及資遣 辦法作業手冊」（下稱前開作業手冊）以為實務作業之準繩 ，是經濟部所屬事業人員之退撫及資遣固得依經濟部退撫辦 法及前開作業手冊辦理，但國營事業管理之相關法令，在勞 雇關係勞動條件之標準上，並非勞基法之特別法，關於國營 事業所屬人員之待遇及福利標準，應不得低於勞基法所定之 最低標準，以符勞基法第1條規範意旨。○○○及李潮銘、張建 益、吳榮在為上訴人派用人員，屬勞基法第84條之公務員兼 具勞工身分者，劉祥增、李庚河則為上訴人雇用人員乙節， 為兩造所共認，有如前述。依108年8月30日修正前經濟部退 撫辦法第6條規定：「各機構人員退休金按其在勞基法施行 前後之工作年資，分別依臺灣省工廠工人退休規則及勞基法 之規定計算。其在15年以內之工作年資，每滿1年給與2個基 數；超過15年之工作年資，在勞基法施行前者，每滿1年給 與半個基數，最高給與35個基數，超過之工作年資不予計算 ，在勞基法施行後者，每滿1年給與1個基數。其剩餘年資未 滿半年者，以半年計，滿半年者，以1年計。但其在勞基法 施行前後之工作年資，合計退休最高給與45個基數為限」。 又經濟部退撫辦法第2條規定：「本辦法所稱各機構人員， 指各機構支領薪給之派用人員及雇用人員」，第3條明定： 「本辦法所稱基數，係指計算事由發生時1個月平均工資。 平均工資依勞基法有關規定辦理」，可見經濟部退撫辦法關 於適用該辦法之國營事業人員之退休金，有關平均工資計算 ，均應依勞基法規定辦理。而勞基法第2條第4款規定：「平
均工資之規定：謂計算事由發生之當日前6個月內所得『工資 』總額除以該期間之總日數所得之金額」。是上訴人就劉祥 增等5人及○○○關於計算退休金之平均工資，自應依前揭勞基 法之規定辦理。
⒉依勞基法第84條之2規定，關於勞工退休金之給與標準，在勞 動基準法73年7月30日制定公布前，應依當時有效法令即退 休規則第9條第1款、修正前退撫辦法第6條（現行法移列為 第9條）辦理，上開規定均無不予列計勞動基準法施行前年 資計算退休金基數或異其平均工資計算之情形。本件○○○及 劉祥增等5人在上訴人處任職期間跨越勞基法施行前後，自 應依前揭規定計算其退休金基數及平均工資。又依勞基法第 55條第3項規定，雇主應於勞工退休之日起30日內給付勞工 退休金。再者，繼承人自繼承開始時，除本法另有規定外， 承受被繼承人財產上之一切權利、義務。但權利、義務專屬 於被繼承人本身者，不在此限。民法第1148條第1項定有明 文。經查，劉祥增5人及○○○所領之系爭夜點費及劉祥增、李 庚河所領之系爭領班加給係屬工資，已如上述，則上訴人計 算劉祥增5人及○○○退休時所得請領之退休金時，自應將系爭 夜點費及領班加給列入其等之平均工資；又○○○對上訴人之 退休金差額請求權，乃為財產權之性質，並無所謂一身專屬 性，核屬○○○既有之權利，自得為繼承之標的。是上訴人以 林麗雪等3人不得請求其補發○○○之退休金差額等語置辯，亦 無可採。而系爭夜點費及領班加給經計入平均工資後，則上 訴人短少給付其等六人之退休金差額及利息起算日均如附表 「應補發退休金」欄所示金額、「利息起算日」欄所示日期 乙節，亦如前述（兩造不爭執事項第⒈、⒌、⒍點所示）。準 此，劉祥增5人及林麗雪等3人主張上訴人應分別給付其等如 附表所示「應補發退休金」欄之金額，及依勞基法第55條第 3項、民法第229條第1項、第233條第1項、第203條等規定， 就利息請求部分主張各自其等退休之日起30日之翌日（即如 附表所示「利息起算日」欄所示之日）起至清償日止，給付 應補發退休金差額按年息5%計算之法定遲延利息，林麗雪等 3人並請求由其等3人公同共有，自屬有據。
⒊另上訴人雖抗辯：政府就退撫舊制退撫給與，全部源自政府 預算之恩給制範疇，涉及國家財政資源分配之社會關聯性， 參照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000號解釋，司法審查相關立法是 否符合比例原則及有無違反信賴保護原則時，應採取較為寬 鬆之審查基準，而作有利於政府、公營事業之解釋。又系爭 夜點費若納入退休金之平均工資計算，不僅違反依法行政原 則，且將大幅增加上訴人人事成本，衍生其他部會及所屬國
營事業夜勤人員要求援引，造成國家財政嚴重負擔，尤有甚 者，早年退休員工恐將請求追溯補發（如近年個案），徒增 司法訟源，影響公共利益至鉅。然細繹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 000號解釋理由書中所謂：「司法審查相關立法是否符合比 例原則及有無違反信賴保護原則時，應採取較為寬鬆之審查 基準」，係指就政府提撥之費用本息及其發給要件，「立法 機關」有一定立法形成空間，就此財源產生之財產上請求權 ，「立法者」得有相對較高之調整形成空間，關涉司法與立 法權力分立，與本件係在探究國營事業之上訴人有無遵守立 法者所定勞基法中有關「工資」及「平均工資」之強制規定 ，顯屬不同層次之問題，且依民法第71條規定，法律行為違 反強制規定者，無效，故上訴人在計算被上訴人之退休金時 ，關於系爭夜點費應納入平均工資計算，卻違反勞基法之強 制規定，而未列計在內，法院即無寬認審查之空間。又上訴 人既為國營事業，更應恪遵勞基法之強制規定，如因違反強 制規定，長年短少給付眾多勞工之退休金，依法本即應予補 發，此補發金額係原本上訴人即應編列之預算及成本，並非 因受短少給付退休金之勞工訴請補發，才增加之成本，更屬 勞工之合法權利行為，則劉祥增5人及林麗雪等3人行使權利 並無違反誠信原則或應適用失權效法理之情事，亦無權利濫 用可言。是上訴人前開所辯，並無可採。
⒋勞工退休金條例（下稱勞退條例）施行前已適用勞基法之勞 工，就其依舊制（勞基法）所保留之年資，與雇主約定勞僱 契約仍存續下，以不低於勞基法所定給付標準而結清年資， 因無損於勞工權益，對勞雇雙方為屬有效。勞退條例第11條 第3項即闡釋此意旨。基此，勞基法為勞動條件之最低標準 （勞基法第1條立法目的參照），以保障勞工權益，是倘若 勞僱雙方約定低於勞基法之標準，勞工自得不受拘束，仍得 依勞基法之最低標準為請求。故劉祥增、李庚河之系爭夜點 費及系爭領班加給依勞基法規定應計入平均工資，而劉祥增 、李庚河簽立結清舊制之系爭協議書，其等平均工資之計算 既未計入系爭夜點費及系爭領班加給，已低於勞基法所定之 給付標準，自有損其等之勞工權益。且參諸系爭協議書第10 條約明：「本協議書未盡事宜悉依我國相關法律辦理」等語 ，而依勞基法第2條第3款就工資所為定義，只須符合勞工因 工作而獲得之報酬，以現金或實物等方式之經常性給與均屬 之，前開作業手冊所附「經濟部所屬事業機構列入計算平均 工資之給與項目表」，僅屬事業單位內部規定，性質上並非 法律，且與勞基法之規範意旨不符，已無從採為有利於上訴 人認定之依據。況且，依系爭協議書第2條約定：「結清舊
制之年資採計、基數計算方式，悉依據『經濟部所屬事業人 員退休撫卹及資遣辦法』及勞動基準法等相關規定辦理。平 均工資之計算悉依據行政院82年12月15日台82經00000號函 核定『經濟部所屬事業機構列入計算平均工資之給與項目表』 之規定辦理；平均工資內涵加班費之計算悉依據『經濟部所 屬事業指派加班控管注意事項』第4點第2款規定辦理」等語 ，仍約定應依退撫辦法及勞基法辦理，且未約明排除系爭夜 點費或系爭領班加給作為工資之一部，益見劉祥增、李庚河 均不受系爭協議書之拘束，而得請求上訴人給付計入系爭夜 點費及系爭領班加給之舊制退休金差額，以符合勞基法最低 給付標準。又按民法第148條第1項規定：「權利之行使，不 得違反公共利益，或以損害他人為主要目的」，揭櫫權利濫 用禁止之原則。所謂權利濫用，係指外觀上徒具權利行使之 形式，實質上違背法律之根本精神，亦即與權利之社會作用 及其目的相背馳者而言。其判斷應採客觀標準，觀察一切具 體情事，尤應綜合權利人因權利行使所能取得之利益，與他 人及國家社會因其權利行使所受之損失，比較衡量以定之。 又勞基法係國家為實現憲法保護勞工基本國策制定之法律， 則被上訴人劉祥增、李庚河依勞基法之標準請求結清舊制年 資差額，乃正當權利之行使，難認係專以損害上訴人為其主 要目的，或有違背誠信原則情事，且系爭協議書內容並無載 有劉祥增、李庚河自願拋棄夜點費及領班加給之文義，尚無 從解為劉祥增、李庚河有拋棄權利之意思，上訴人復未舉證 證明劉祥增、李庚河有何特別情事足使上訴人信賴劉祥增、 李庚河已不欲行使權利，自難認劉祥增、李庚河提起本件訴 訟有何權利濫用或違反誠信原則之情形。
六、綜上所述，劉祥增等5人及林麗雪等3人依前開退休規則第9 條、第10條、勞基法第55條、第84條之2規定及民法第1148 條繼承（林麗雪等3人部分）之法律關係，請求上訴人分別 給付被上訴人如附表「應補發退休金」欄所示之金額，及各 自附表「利息起算日」欄所示日期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 算之利息，其中林麗雪等3人之請求部分，並由其等3人公同 共有，為有理由，應予准許。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核 無不合。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 由，應駁回其上訴。
七、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 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判決之結果，爰不逐一論 列，附此敘明。
八、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爰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3 月 15 日
勞動法庭 審判長法 官 杭起鶴
法 官 黃裕仁
法 官 蔡建興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不得上訴。
書記官 詹雅婷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3 月 15 日附表︰
編 號 被上訴人 員工 姓名 年資起算日 退休日 退休金基數（個） 平均夜點費、領班加給（新臺幣） 應補發退休金（新臺幣） 利息起算日(民國) 1 劉祥增 同 左 欄 66年9月15日 110年8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3.8333 退休前3個月 5,140元 234,157元 110年9月30日 勞基法施行後 31.1667 退休前6個月 5,231.66元 2 李庚河 同 左 欄 67年5月1日 109年10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2.5 退休前3個月 4,133元 187,339元 109年11月30日 勞基法施行後 32.5 退休前6個月 4,174.66元 3 李潮銘 同 左 欄 65年5月18日 108年7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6.5 退休前3個月 4,416.66元 204,925元 108年8月30日 勞基法施行後 28.5 退休前6個月 4,633.33元 4 張建益 同 左 欄 66年7月1日 110年3月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4.1667 退休前3個月 3,466.66元 166,278元 110年3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後 30.8333 退休前6個月 3,800元 5 林麗雪 張惇喬 張羽孜 （即○○○繼承人） 張 啟 冬 65年8月26日 106年10月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6 退休前3個月 5,033.33元 224,566元 106年10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後 29 退休前6個月 4,966.66元 6 吳榮在 同 左 欄 68年1月19日 108年12月31日 勞基法施行前 11.1667 退休前3個月 5,116.66元 225,739元 109年1月30日 勞基法施行後 33.8333 退休前6個月 4,983.3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