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花蓮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0年度原訴字第83號
公 訴 人 臺灣花蓮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古○國（真實姓名、年籍詳卷）
選任辯護人 蔡文欽律師(法扶律師)
被 告 高○蕙（真實姓名、年籍詳卷）
選任辯護人 曾炳憲律師(法扶律師)
上列被告因家庭暴力之妨害幼童發育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
110年度偵續緝字第1、2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古○國成年人故意對兒童犯傷害罪，處拘役五十日。高○蕙無罪。
犯罪事實
一、古○國成年人並為Ａ１（民國106年4月生，真實姓名、年籍均 詳卷）之父，且於108年9月初起同住於花蓮縣玉里鎮租屋處 （地址詳卷），二人間具有家庭暴力防治法第3條第2款、第 3款之家庭成員關係。詎古○國竟基於傷害兒童之犯意，於10 8年10月3日前2至3日內某日時許，在前揭租屋處內，以拳頭 毆打Ａ１右臉，致Ａ１受有右臉頰瘀傷（1.5*1c㎡）之傷害。二、案經花蓮縣政府告訴暨花蓮縣警察局玉里分局報告臺灣花蓮 地方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甲、宣傳品、出版品、廣播、電視、網際網路或其他媒體對為刑 事案件當事人或被害人之兒童及少年不得報導或記載其姓名 或其他足以識別身分之資訊；行政機關及司法機關所製作必 須公開之文書，除法律有特別規定之情形外，亦不得揭露足 以識別前項兒童及少年身分之資訊，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 保障法（下稱兒少法）第69條第1項第4款、第2項分別定有 明文。查本案被害人Ａ１係106年4月生（真實姓名年籍詳卷） ，為未滿12歲之兒童，本院判決又屬必須公示之文書，茲為 避免被害人之資訊遭揭露，關於被害人之姓名、年籍資料、 住所、生父即被告古○國、生母即被告高○蕙、阿姨即證人高 ○芩（真實姓名詳卷）等足資識別被害人身分之資訊，均依 上揭規定予以隱匿。
乙、被告古○國：
壹、有罪方面：
一、程序部分：
（一）對於兒童及少年犯罪者，主管機關得獨立告訴，兒少法第 112條第2項定有明文。又刑法第277條第1項之傷害罪，依 同法第287條前段規定，須告訴乃論。而Ａ１因遭不當對待
，花蓮縣政府經於108年10月3日接獲通報知悉後，旋於當 日予以緊急保護安置，並於告訴期間內即109年1月16日、 109年2月17日，分以花蓮縣政府109年1月16日府丙○字第1 090002742號函、刑事告訴狀（委任告訴代理人吳美津律 師）獨立向花蓮縣警察局玉里分局、臺灣花蓮地方檢察署 對被告古○國提出傷害告訴，有前揭函文、刑事告訴狀暨 所附本院延長安置裁定在卷可參（見警卷第45頁，偵卷二 第3至49頁），應認本案業經合法告訴，合先敘明。（二）本判決引用採為認定被告古○國犯罪事實之證據，檢察官 、被告古○國及其辯護人均同意其證據能力（見本院卷一 第228、235、292頁，本院卷二第54至55頁），迄於本院 言詞辯論終結前亦未聲明異議，本院復審酌並無不適當之 情形，依同法第159條之5規定，認均有證據能力。二、實體部分：
（一）認定犯罪事實所憑證據及理由：
１、被告古○國為Ａ１之生父，於108年9月初起，與其妻即Ａ１生母 高○蕙及Ａ１同住於花蓮縣玉里鎮租屋處，且知悉Ａ１為未滿1 2歲之兒童並擔任Ａ１之主要照顧者等情，業據被告古○國於 警詢、偵查及本院訊問時均供承不諱（見警卷第7至11頁 ，偵卷四第38、50頁，本院卷一第225、229頁），核與證 人即共同被告高○蕙於警詢、偵查及本院供述內容（見警 卷第17至21頁，偵卷三第220頁，偵卷四第38、51頁，本 院卷一第98頁第10列、101頁第25至26列）、證人即房東 李慧蘭於警詢中之證述情節（見偵卷一第43頁）相符，並 有Ａ１真實姓名對照表在卷（見警卷第51頁）可參。而Ａ１於 108年10月2日23時許，獨自一人在外遊蕩，經員警發現後 通報花蓮縣政府社會局（下稱社會局），並由社會局丙○ 於同年月3日14時22分許，偕往佛教慈濟醫療財團法人花 蓮慈濟醫院（下稱花蓮慈濟醫院）檢查，發現其右臉頰受 有1.5*1c㎡瘀傷，嗣Ａ１經花蓮縣政府予以緊急保護安置， 再由本院分以108年度護字第120號、第153號、109年度護 字第29號、第76號及第118號裁定延長安置等情，亦為被 告古○國所不爭執，復有花蓮縣警察局玉里分局玉里派出 所偵查報告、兒童少年保護通報表、花蓮縣政府109年1月 16日府丙○字第1090002742號獨立告訴函、花蓮慈濟醫院1 09年2月12日慈醫文字第1090000407號函附Ａ１病歷資料、 花蓮縣政府刑事告訴狀暨所附Ａ１傷勢照片、花蓮慈濟醫院 受理疑似兒少保護事件綜合評估報告書（下稱花蓮慈濟醫 院兒少評估報告）、本院前揭民事裁定、發現Ａ１時之錄影 畫面擷圖、照片在卷（見警卷第3、27至31頁，偵卷一第4
5、49至166頁，偵卷二第3至47頁，偵卷三第165至179頁 ）可參，是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
２、就Ａ１右臉瘀傷之傷勢成因，觀諸前引花蓮慈濟醫院兒少評 估報告就Ａ１傷勢成因及就醫驗傷過程略稱：「Ａ１顏面之瘀 傷，其發生機轉無法排除為他人所傷」等情（見偵卷三第 41頁），又質之鑑定證人即花蓮慈濟醫院兒少保護醫療整 合服務中心主任丁○○○○於偵查及本院時證稱：Ａ１的右臉頰 傷勢大概在顴骨的位置，形成的機轉可以有很多種，以我 的經驗比較像是拳頭印，可能是拳頭直接在這個部分造成 ，這部分傷勢成因大概是在2至3天內的時間軸裡面等語（ 見偵卷三第127頁，本院卷二第74、86、97頁），且觀之Ａ １之傷勢照片及花蓮慈濟醫院兒少評估報告驗傷解析圖之 記載，得見Ａ１右臉頰僅有一處瘀傷，（見偵卷三第36、55 頁），端非多人共同傷害造成無疑，是承上各節，足認Ａ１ 右臉瘀傷之傷勢實為一人以拳頭毆打造成，且形成時間為 驗傷前2至3天甚明。
３、Ａ１右臉瘀傷為被告古○國所造成：
（１）家庭暴力行為多有長期性、習慣性、隱密性、連續性之 特徵，其中尤因「隱密性」之特徵，常使司法機關偵查 不易，尤其在被害人為孩童之情況下，是類家庭暴力犯 罪多半隱而未覺，即使東窗事發，又因被害孩童無法陳 述或無法為完整之陳述而難以蒐證齊全，然於卷內與犯 罪事實具有相當關連性之證據相互勾稽、綜合推論判斷 後，已足證明犯罪事實確具有相當程度之真實性，而達 於使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得以確信其為真實者， 亦足以認定犯罪事實，並不以有直接證據佐證為必要。 （２）Ａ１為106年4月生，於本案發生時即108年10月3日前2至3 日，僅為一欠缺行動能力之2歲幼童，同住家人只有被 告古○國、高○蕙及Ａ１之妹妹，而當時Ａ１均由被告古○國 負責照顧，高○蕙則上班賺取生活費用，僅於下班時間 承接照顧Ａ１之工作，亦有前引被告古○國供述及證人高○ 蕙之證詞在卷可參。從而，本案雖無其他證人目擊事發 經過，或有相關施暴器物、現場監視器畫面、其他影像 紀錄可供認定，然Ａ１既係完全由被告古○國、高○蕙二人 照顧，其於受被告古○國、高○蕙二人照顧期間，非因意 外事故而受有前開「人為以拳頭所致之右臉頰瘀傷」， 即足以論證Ａ１上開傷勢當係由被告古○國或高○蕙其中一 人實施暴力行為所致。
（３）又證人高○蕙於偵查中證稱：Ａ１很害怕古○國，因為古○國 很凶，古○國也是用打罵的方式教育等語（見偵卷三第2
22頁），而Ａ１經安置期間在財團法人天主教善牧社會福 利基金會附設善牧兒童之家（下稱善牧兒童之家）時， 曾提過因為不乖遭被告古○國毆打臉部乙事，業據證人 即善牧兒童之家主任陶明蕙於偵查中證稱：Ａ１曾說過爸 爸有打他的行為，並做出握拳行為並朝自己臉部、腹部 毆打，我們有將此行為記載於輔導紀錄中等語（見偵卷 三第145頁），且觀諸財團法人天主教善牧社會福利基 金會111年3月2日善花兒字第111013號函附Ａ１安置期間 於該會附設善牧兒童之家之個案生活及處遇報告（下稱 Ａ１處遇報告）中確實有記載「108年10月至12月安置期 間，在遊戲過程中，兩次表現出掄起拳頭揍頭、揍眼睛 、揍肚子的樣子，並明確說出：『哭，爸爸打，不乖， 打，痛痛』等字詞，工作人員多加詢問，也僅是重複以 上的字詞及行為」等情，有Ａ１處遇報告在卷（見本院彌 封卷第6頁）可參。再經安排司法詢問員蔣素娥心理師 在Ａ１身旁陪同協助就訊並由司法詢問員精確解讀Ａ１之真 意下，Ａ１於本院審理中亦證稱：爸爸有打過我，爸爸是 因為我不乖所以打我等語（見本卷第299頁），已可見Ａ １雖仍年幼（安置時2歲餘，本案作證時亦僅6歲），但 均仍可記憶並陳述被告古○國有因其不乖，遂以拳頭毆 打其臉部之行為，復佐以司法詢問員蔣素娥以鑑定人身 分於本院審理中證稱：以Ａ１的認知發展階段，現在要回 憶2歲以前的事情的話，我覺得有困難，如果是鮮明的 記憶有一些印象，像是被責打，應該屬於會讓Ａ１有記憶 鮮明的事情，如果Ａ１回答到被打或被罵這件事，是因為 他印象深刻所以會記得，但時序或因果關係，因為Ａ１當 時屬於認知發展中之知覺動作期，所以對於時間順序上 面沒有辦法整理，但有時你問到是屬於他個人創傷又牽 涉到父母的話，我覺得以Ａ１現在的認知能力應該是有維 護家人的心態，所以剛開始問Ａ１時，他比較防衛且有焦 慮和警覺，不會訴說父母的不是，但是Ａ１後來好像有感 受到他身體的經驗，而且你們問話讓他感覺很放鬆，讓 他不害怕、緊張，他才會說出來等語（見本院卷第301 至302頁），益徵Ａ１前揭證詞堪以採信，足認Ａ１右臉頰 之傷勢當係由被告古○國所造成灼然。
４、毆打幼童臉部非屬合理之懲戒權行使：
（１）父母得於必要範圍內懲戒其子女，民法第1085條固有明 文。惟父母得於必要範圍內懲戒子女，係指父母應為合 乎情理之適當管教，且應於實施保護教養所必要之範圍 內，行使其懲戒權，若逾此範圍而以傷害身體，或危害
生命之殘忍苛酷手段而濫用親權，則不獨可為停止親權 之原因，且應負刑事責任（最高法院71年度台上字第70 32號判決意旨參照）。而所謂「必要範圍」，除應審酌 父母行使懲戒權之手段是否為實施保護教養所必要外， 更應參酌父母之社會地位及經濟狀況、子女之性別、年 齡、健康及性格、該懲戒之實施對受罰子女身心之正面 或負面影響等因素，衡量該手段是否為匡正非行而懲戒 子女所可容認之方法及程度，倘逾越必要之範圍為過度 懲戒時，即為親權之濫用，自非依法懲戒之行為，不得 阻卻違法。
（２）而被告古○國雖以Ａ１不乖，講不聽，所以才打他等語置辯 ，然Ａ１案發時僅2歲6月，尚處年幼不懂事之時期，且Ａ１ 於108年10月11日在花蓮慈濟醫院就診時，經鄭弘裕醫 師發現其語言上僅能使用兩個字的單詞（如：我的、不 行、車車、媽媽）、無法使用完整句子、無法指認身體 部位、無法數數、不會說自己的名字、不會表達要去上 廁所、無法自己進食；嗣於108年10月14日由治療師林 佳瑜進行評估時，則進一步確認Ａ１無法理解部分生活常 見詞彙、動詞及兩個連續動作指令，亦有前引花蓮慈濟 電子病歷、兒童語言發展評估表在卷可參（見偵卷一第 63、143頁），顯見Ａ１語言及認知上皆未達到同齡發展 標準，得以想見相較於一般同齡兒童，Ａ１確有其難以照 顧之處，然被告古○國身為父親，本應多方投注心力， 瞭解Ａ１難以照料之成因，採取適當之教育及輔導措施， 若有懲戒之必要，亦應以對其身心損害較小之方式為之 ，惟被告古○國竟以毆打Ａ１臉部之方式進行管教，致Ａ１ 受有右臉頰瘀傷之傷害，其採取之懲戒手段顯屬過當， 不具積極正面之教育意義，已逾越合理必要之範圍，自 應負傷害罪責。
５、綜上所述，被告古○國上開犯行，事證明確，洵堪認定。（二）被告古○國辯解不足採之理由：
１、被告古○國否認有傷害Ａ１之犯行，被告古○國暨辯護人辯（ 護）略以：被告古○國只有打過Ａ１的屁股，沒有打過Ａ１的 臉，被告古○國也是因為Ａ１不聽話，用說的沒有用後，才 會動手打Ａ１云云。
２、惟查，Ａ１之右臉頰傷勢為人為造成，且形成時間約於108年 10月3日前2至3日，而被告古○國於該段時間均為Ａ１之主要 照顧者，且Ａ１更於安置期間以肢體及語言方式表達被告古 ○國有於其不乖時，以拳頭毆打其臉部等情，業據鑑定證 人丁○○○○、證人陶明蕙及Ａ１證述明確，復有花蓮慈濟醫院
兒少評估報告、Ａ１處遇報告等前引證據資料在卷可參，且 被告古○國雖為Ａ１之父親，對Ａ１有教養、懲戒之權，然毆 打Ａ１臉部之行為已逾必要範圍，而無從阻卻違法，均已如 前述，是被告古○國前揭辯詞，要無足取。
（三）論罪及刑之酌科：
１、被告古○國於行為時為滿20歲之成年人，Ａ１則係未滿12歲之 兒童，又被告古○國係Ａ１之生父，於案發時與Ａ１共同生活 等情，為被告古○國供認在卷，並有其個人基本資料查詢 結果在卷可查，其等具有家庭暴力防治法第3 條第2 款、 第3 款所定之家庭成員關係，是被告古○國故意對Ａ１實施 身體上不法侵害之傷害行為，屬該法所定之家庭暴力罪， 惟因家庭暴力防治法對於家庭暴力罪並無科處刑罰之規定 ，即應依刑法傷害罪之規定論罪科刑。故核被告古○國所 為，係犯兒少法第112 條第1 項前段、刑法第277條第1 項之成年人故意對兒童犯普通傷害罪，應依兒少法第112 條第1 項前段規定加重其刑。
２、至公訴意旨雖認雖認被告古○國就上開所為，應構成刑法第 286條第1項之妨害幼童發育罪，且與刑法第277條第1 項 之傷害罪具有法條競合關係，應擇較重之妨害幼童發育罪 論處，惟本案依檢察官舉證內容，僅能認定被告古○國有 前揭傷害之事實，尚難認定有妨害幼童發育罪之犯行（理 由詳如「貳、不另為無罪諭知方面」所述），公訴意旨所 指容有未合，惟二者基本社會事實相同，且本院業已告知 被告古○國可能係涉犯兒少法第112條第1項前段、刑法第2 77條第1項之成年人故意對兒童犯傷害罪（見本院卷二第5 2頁），無礙於被告古○國防禦權之行使，且傷害部分亦據 花蓮縣政府於告訴期間內獨立提出告訴（見前引花蓮縣政 府獨立告訴函及獨立告訴狀），訴追條件完備，爰依法變 更起訴法條。
３、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被告古○國：（１）前有多 次因竊盜案件遭法院判處罪刑之紀錄，有臺灣高等法院被 告前案紀錄表在卷可參，素行難謂良好；（２）其明知案 發當時Ａ１年僅2歲餘，毫無自我保護之能力，而被告身為Ａ １之親生父親，本應盡心撫育、呵護Ａ１，竟僅因Ａ１不服從 管教，遂以拳頭毆打Ａ１右臉，對Ａ１之身體及心靈均造成傷 害，所為應予以非難，然審酌Ａ１之傷勢程度、Ａ１於本院中 供稱：我現在會想念爸爸媽媽、想回去跟爸爸媽媽一起住 等語（見本院卷一第298頁），足認Ａ１仍對被告古○國孺慕 甚深，故被告古○國縱有一時不是，但尚非屬惡極之人； （３）被告古○國於案發後迄今，雖均否認犯行，極力提出
對己有利之辯解，然此係為其正當權利之合法行使，難謂 其犯後態度不佳；（４）自陳國中畢業、現為臨時工，日 薪新臺幣（下同）1千至1千5百元，已婚，含Ａ１在內育有 三名未成年子女，Ａ１現在由社會局安置，其與高○蕙照顧 另兩名未成年子女，無其他需扶養親屬，貧寒之經濟狀況 （見本院卷二第63頁）等一切情狀，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 。
４、另兒少法第112條第1項前段之成年人故意對少年犯罪之加 重規定，屬於刑法分則加重之性質，則被告古○國所犯成 年人故意對少年犯傷害罪，法定最重本刑為有期徒刑7年6 月，已非屬刑法第41條第1項前段規定得易科罰金之罪（ 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3232號判決意旨參照），自毋 庸併予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附此敘明。
貳、不另為無罪諭知方面：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古○國可預見如長期毆打、凌虐兒童成 傷、不給予適量食物或見其受傷不給予治療等，將可能妨害 兒童身心之健全或自然發育，竟仍基於共同對未滿18歲之兒 童施以凌虐之故意，自Ａ１出生後至108年10月2日23時為警發 現時止，在其位於花蓮縣卓溪鄉、玉里鎮之居處（地址詳卷 ），多次因管教問題，毆打Ａ１之頭部或四肢、未給予必須食 物或於其受傷時未給予必要治療等，致Ａ１受有額頭、兩眼窩 有瘀傷，兩腿大腿外側、左膝蓋內側多處大小不一之瘀青之 傷害，且因長期處於飢餓狀態，無法獲得身體發展所需營養 ，致Ａ１出生時之生長曲線，由原本50百分位，下落至3百分 位（意即在100個同年齡的兒童中，生長情形從大約平均為 第50名滑落至第97名），而足以妨害其身心之健全或發育。 因認被告古○國另涉犯刑法第286條第1項之妨害幼童發育罪 嫌。
二、訊據被告古○國堅詞否認有為前揭犯罪事實，辯稱：Ａ１是我 兒子沒錯，我有用徒手拍打他四肢的方式來教育他，因為他 不聽話，亂拿東西或用有的沒有的，我就教育他，但我沒有 打Ａ１的頭部，他睡醒我就給他吃東西，有時吃三餐，有時吃 二餐，都是吃滷肉飯、湯麵或乾麵之類，Ａ１額頭的傷勢是他 自己走樓梯跌倒撞倒頭，我和高○蕙就用手去揉，隔天早上 起來就看到Ａ１眼窩那邊有黑黑的、兩側大腿的傷勢我不知道 怎麼造成，左膝蓋內側的傷勢是Ａ１自己跌倒造成的，因為Ａ１ 很常跌倒等語。
三、經查：
（一）刑法第286條第1項所謂「凌虐」，依刑法第10條第7項規 定及其立法理由觀之，其行為態樣雖可包括各種強暴行為
（如電擊、綑綁、以香煙燒燙身體等）、以言語或動作告 知惡害使人心生畏懼而屈從之行為（如強迫將嘔吐物、排 泄物吃下，否則即予嚴打等）、以不當方式羞辱之行為（ 如強迫裸體站在戶外罰站等），或其他積極行為（如時予 毆打、食不使飽、夜不使眠等）、消極行為（如病不使醫 、傷不使療、衣不使暖等）均是，且行為頻率亦不限於以 長期性、持續性或多次性為必要，然仍須行為人對被害人 施以之行為，於一般社會通念認係屬非人道待遇，且足以 妨害被害人身心之健全或發育者，始該當凌虐行為之要件 ，倘僅係偶然之毆打成傷、照顧不慎致傷、非以社會通念 中認屬粗暴不仁之方式辱罵、恐嚇、限制人身自由，或所 為未達足以妨害被害人身心健全或發育程度者，則另屬是 否成立刑法傷害、過失傷害、公然侮辱或妨害自由等罪之 範疇，而難以刑法第286條之凌虐罪相繩，合先敘明。（二）本案花蓮慈濟醫院兒少評估結論固為「確認兒少虐待」（ 見偵卷三第41頁），惟兒少法第49條第1項第2款雖規定任 何人對於兒童及少年不得為身心虐待之行為，然該法並未 明確就「身心虐待」加以定義，而審諸兒少法之立法目的 係為促進兒童及少年身心健全發展，保障其權益，增進其 福利，且處理兒童及少年相關事務時，應以兒童及少年之 最佳利益為優先考量（兒少法第1條第1項、第5條第1項得 參），並參酌兒童權利公約第19條第1項「締約國應採取 一切適當之立法、行政、社會與教育措施，保護兒童於受 其父母、法定監護人或其他照顧兒童之人照顧時，不受到 任何形式之身心暴力、傷害或虐待、疏忽或疏失、不當對 待或剝削，包括性虐待。」規定之內容，足認上開條文所 謂「身心虐待」應包括任何人致使兒童及少年遭受身體虐 待、精神虐待、性虐待及疏忽照顧等情形，而較刑法第10 條第7項定義之「凌虐」範疇更為寬鬆，如此始能達到該 法為使兒童及少年健康或福祉免遭受到損害及威脅之目的 ，且觀之證人丁○○○○於本院審理中亦證稱：衛福及社政體 系就兒虐的定義包括不當對待跟疏忽照顧，本案當時我認 定是兒少虐待，因為當時沒有其他家庭的證據可供參考， 所以不當對待和疏忽照顧對我來講比重是一樣的，我無法 判斷是屬於不當對待或疏忽照顧等語（見本院卷二第77、 97頁），是自難僅憑該報告記載「確認兒少虐待」即遽認 被告古○國所為已達到刑法第10條第7項「凌虐」之程度而 該當刑法第286條第1項之構成要件，仍須以其他積極證據 進一步加以檢視、確認。
（三）本案無足夠積極證據認定被告古○國有讓Ａ１食不使飽之情
形存在：
１、Ａ１之生長曲線（身高及體重部分）於出生時位於50百分位 ，但至108年10月間，已下落至3百分位等情，有花蓮慈濟 醫院兒少評估報告、有衛生福利部中央健康保險署東區業 務組110年3月8日健保東醫字第1107002520號書函所附Ａ１ 門診就醫紀錄、玉全診所病歷資料、花蓮縣卓溪鄉衛生所 病歷資料、兒童健康手冊預防接種時程及紀錄表、花蓮慈 濟醫院110年6月29日慈醫文字第1100001668號、110年8月 10日慈醫文字第1100002044號函附兒少保護醫療整合服務 驗傷採證專家協助評估/診斷個案建議表在卷（見偵卷二 第35頁，偵卷三第113至115、241、243、243至245、255 至256、367至370頁，偵卷四第65至67頁）可參，且質之 鑑定證人張雲傑於偵訊及本院中證稱：Ａ１被安置後，有規 律給予營養，身高、體重之生長曲線就有上升，可認Ａ１腸 胃吸收功能正常，所以可以判斷Ａ１生長遲滯之狀況係因食 物供給不夠、營養不良所致，而非因Ａ１之身體或疾病因素 等語（見偵卷三第123至127，本院卷二第68至70頁），固 可認定Ａ１之營養不良、生長遲滯係因長期缺乏正常或足夠 的餵養及照顧不週所致。
２、然營養不足之成因眾多，包括環境因素、精神因素、熱量 攝取及器質性因素（如中樞神經系統構造異常、先天性感 染、慢性感染等），而發展遲緩之成因一部分和營養素有 關，例如飲食中鐵缺乏，除可能引起兒童缺鐵性貧血，導 致發育不良又瘦又小外，亦會影響發展學習。嬰幼兒時期 缺鐵可能造成動作和認知發展遲緩等情，有馬偕兒童紀念 醫院兒童內分泌科「為什麼我的寶寶瘦巴巴？」、天主教 永和耕莘醫院「兒童營養不良恐發展遲緩/周彥廷醫師」 之相關文章在卷（見本院卷二第111至116頁）可參，而觀 諸本案Ａ１於108年10月8日之抽血檢驗報告，得見Ａ１血液中 鐵質之含量為79ug/dL，雖於標準值以上，但仍屬偏低之 情形，且Ａ１於安置後陸續至花蓮慈濟醫院回診，均發現有 鐵質不足之情形，有花蓮慈濟醫院生化檢驗報告及Ａ１處遇 報告在卷（見偵卷一第125頁，偵卷三第133頁，本院彌封 卷第14頁）得參，是Ａ１生長遲滯之原因，是否僅有公訴意 旨所指「未給予必要之食物，使Ａ１長期處於飢餓狀態」之 原因存在，實非無疑。
３、又質之鑑定證人丁○○○○於本院審理中證稱：飲食來源如果 缺乏含鐵之食物（如紅肉、紫色蔬菜、水果），會讓孩子 發育不良，又瘦又小，Ａ１抽血報告顯示之鐵質是偏低的， 所以Ａ１體型又瘦又小、營養不良，可能是因為長期缺鐵所
造成的，如果Ａ１的照顧者雖然都有給他食物吃，但食物多 是碳水化合物類，沒有紅肉、適當的蔬菜，就會有導致Ａ１ 缺鐵的可能，所謂的營養不良包括營養不均衡的情形，從 Ａ１就診時的精神狀況及抽血指標來看，我認為Ａ１應該還是 有攝食，只是吃的不均衡，有時候照顧者忙著工作，沒有 時間提供孩子進食，也許就簡單泡個奶就過去了，這種狀 況下，因為每C.C.的奶的一個熱量是不夠的，因為有吃飽 不代表攝取的熱量是夠的，而血糖是重要營養來源，如果 身體的血糖沒有足夠的澱粉、單醣、雙醣這些來源時，我 們就必須藉由酮體去轉化脂肪作為能量等語（見本院卷二 第90至94頁），是本案自難排除因被告古○國多以主要成 分為碳水化合物之麵、飯餵養Ａ１，而未予補充其他適當之 食物、營養，始導致Ａ１營養不良之情形存在。且經細繹Ａ１ 於108年10月3日血液、尿液檢驗報告，得見Ａ１血液中之葡 萄糖高於標準值，酮體則遠低於標準值（見偵卷一第112 、114頁），則佐以鑑定證人丁○○○○前揭對於身體營養代 謝之意見，益徵Ａ１並無因欠缺營養來源而需透過酮體去轉 化脂肪做為身體能量使用之情形甚明。
４、再鑑定證人丁○○○○於本院中證稱：在本案評估報告中，我 會用熱量攝食不足的方式來做解釋是因為Ａ１整個住院過程 ，我們並沒有接觸到任何的家屬，無法客觀呈現Ａ１在家裡 的餵養狀況，沒辦法知道Ａ１每天進食之內容及比例，如果 是較為弱勢的家庭，沒辦法提供一般人生活水準所能提供 的食物，就有可能造成本案Ａ１身體的狀況，我們的社區裡 面有很多這樣的孩子，以我自己在秀林、崇德、玉里等地 門診的經驗來看，因為營養不良成長問題來就醫的比例大 概有三成等語（見本院卷二第70、72、84頁），而質之證 人高○蕙於偵查中證稱：108年即Ａ１二歲時，因為古○國受 傷，由我出去工作，他在家照顧Ａ１及另一個小孩，當時我 的月薪約2萬3千元，但因為我還有跟老闆娘預借薪水，所 以每個月實領只有1萬5千元，房子租金每月5千元，每個 月我們家的伙食費大概只有3至4千元，有時候我自己也沒 有辦法有足夠的錢三餐固定，我去上班時，我大概每三、 四天會拿100至300元不等給古○國他們去吃飯，孩子肚子 餓時，我就泡牛奶，有時候我會請家人送食物過來，有時 候真的沒錢，家裡也沒有東西，就沒辦法給孩子吃等語（ 見偵卷三第220至221、224頁），及證人高○芩於偵查中證 稱：被告古○國、高○蕙在小孩子哭的時候，都會哄小孩或 者泡牛奶給小孩喝等語（見偵卷三第82頁），得認被告古 ○國確屬經濟弱勢族群，當孩子肚子餓時，僅能勉以米飯
、麵類，甚至泡奶粉之方式填飽Ａ１及其他子女飢餓，則在 此種狀況下，Ａ１因攝取食物之營養種類不足，導致本案生 長遲滯狀況，實非難以想像之事。
５、況觀諸Ａ１處遇報告，得見Ａ１之腸胃問題較多，時常拉稀， 需避免食用過於油膩之食物、避免過多奶類的攝取等情（ 見本院彌封卷第10、14、18、22、26頁），則依證人高○ 蕙、高○芩前揭所述內容，倘被告古○國常以泡奶粉之方式 讓Ａ１充飢，以Ａ１之腸胃狀況，其吸收效果亦難認屬良好。 ６、另Ａ１於108年10月間仍無獨立進食之能力，尚需透過別人餵 之方式進食，有花蓮慈濟醫院電子病歷、兒童語言發展評 估表在卷（見偵卷一第63、143頁）在卷可參，而依前引 證據及鑑定證人張雲傑之證詞，已可認Ａ１仍有一定之進食 ，則在Ａ１尚無法獨立進食之狀況下，理當均係由被告古○ 國或共同被告高○蕙餵食，是公訴意旨認被告古○國未給予 Ａ１食物等情，尚屬無據。
７、至Ａ１雖於108年10月2日晚間遭發現遊蕩於路上後，在就診 期間，對於送到眼前的食物幾乎來者不拒，有花蓮慈濟醫 院兒少評估報告在卷（見偵卷三第41頁）可參，然依鑑定 證人丁○○○○於本院中證稱：Ａ１來者不拒的進食行為，只要 一、二餐沒有進食就會有這個狀況，因為餓是非常自然的 生理反應，小朋友是不太可能讓自己餓等語（見本院卷二 第95頁），是Ａ１該行為尚難作為認定被告古○國有讓Ａ１長 期挨餓行徑之證據。
８、承上各節，本院尚難認定被告古○國有何公訴意旨所認「未 給予必要之食物，使Ａ１長期處於飢餓狀態」或其他讓Ａ１食 不使飽等類似之非人道對待行為存在。
（四）本案無足夠積極證據認定Ａ１額頭、眼眶周圍之瘀傷係遭被 告古○國毆打所致：
１、觀諸Ａ１額頭之傷勢係位於其眉心上方乙節，有花蓮慈濟醫 院兒少評估報告、Ａ１額頭傷勢照片在卷（見偵卷三第36、 51、53頁）足憑，而衡諸常情，該部位瘀傷確實有可能係 因Ａ１自行跌倒撞擊物品所致。又Ａ１於108年10月3日在花蓮 慈濟醫院接受跌倒危險因子評估，結果認其跌倒危險因子 評估分數為6分，日常生活需要他人協助，正處學步期， 步態不穩，嗣於108年10月11日再經花蓮慈濟醫院兒童發 展聯合評估中心進行門診評估，物理治療師透過臨床觀察 亦確認Ａ１雙下肢肌肉張力偏低，無法不扶物以兩腳一階方 式上下樓梯，在步態表現上，復可觀察到Ａ１走路時有些微 內八步態等情，有花蓮慈濟醫院電子病歷、綜合報告書在 卷（見偵卷一第81、153頁）可參，益徵Ａ１確屬跌倒之高
危險族群，是被告古○國辯稱Ａ１很常跌倒，其額頭上的傷 是因其跌倒撞到額頭所造成等語，尚屬有據。
２、又Ａ１雖經診斷有雙側眼眶周圍瘀傷即浣熊眼（raccoon eye s）之傷勢，有花蓮慈濟醫院兒少評估報告、電子病歷資 料在卷可參（見偵卷一第60頁，偵卷三第36頁），然眼眶 周圍瘀傷係眼睛周圍出血性的瘀斑，成因眾多，最常見於 外傷導致之顱底骨折、臉部骨折後，出血沿著組織間隙進 入眼眶周圍軟組織，形成皮下瘀血斑，且外傷導致額頭部 頭皮下血腫，由於重力作用，幾天後，瘀血可順著頭皮下 腱膜組織擴散至眼部，形成眼眶周圍瘀傷等情，有本院依 職權查詢之醫學網「眼周青紫：症狀、病因及如何治療」 、MedicalNewsToday「What`s to know about raccoon e yes？」等資料在卷可參，而公訴意旨雖認Ａ１眼眶之瘀傷 係因被告古○國毆打所致，然倘Ａ１眼眶瘀傷係遭外力毆打 造成，其眼球亦當受有一定外力撞擊而應有所損傷，惟觀 之Ａ１前揭驗傷資料，並未見Ａ１雙眼眼球有任何紅腫、瘀傷 之情，且鑑定證人丁○○○○於本院審理中亦證稱：本案Ａ１照 片中眼球沒有傷、評估報告也有沒提到Ａ１眼球有傷，故可 以排除是直接遭拳頭毆打眼眶之可能性，另因為眼眶周圍 的皮下組織比較鬆，所以出血的時候很容易擴散到周圍， 而Ａ１的前額有傷，額頭和眼眶周圍瘀傷的顏色來看，我覺 得應該是同一個時期的，是不是這邊的傷勢，讓他整個往 下流，造成這一塊的瘀傷，以現在的證據來講，我會做這 樣的判斷等語（見本院卷二第95至96頁），是被告古○國 所辯Ａ１眼眶傷勢係因額頭撞傷後，其與被告高○蕙去揉， 隔天早上就形成眼睛周圍瘀青等情，尚與前揭醫學文獻及 鑑定證人丁○○○○之意見相符，難認不足採信。（五）本案無足夠積極證據認定Ａ１左膝蓋內側瘀傷係被告古○國 所造成：
Ａ１於108年10月11日經花蓮慈濟醫院兒童發展聯合評估中 心進行門診評估，物理治療師透過臨床觀察發現Ａ１容易有 跪坐姿勢（Ｗ坐姿），並建議Ａ１應減少跪坐姿，改為盤腿 坐、大字型坐姿或是坐椅子上操作玩具等情，有該中心綜 合報告書在卷（見偵卷一第153至154頁）可參，而Ａ１正處 學步期，步態不穩，已如前述，則依Ａ１平時坐姿以觀，其 因跌倒或遊玩時以Ｗ坐姿坐在地上時，造成其膝蓋內側受 有瘀傷等傷害，尚非難以想像之事，是被告古○國辯稱Ａ１ 膝蓋內側傷勢係因Ａ１跌倒所致，難認純屬子虛。（六）就Ａ１大腿外側之傷勢應係被告古○國所致，但未達「凌虐 」之程度，且仍屬懲戒權合理行使之範圍：
１、我國雖制定兒少法、兒童權利公約施行法，明文禁止任何 人對兒童施以身心虐待，保護兒童於受其父母、法定監護 人或其他照顧兒童之人照顧時，不受到任何形式之身心暴 力、傷害或虐待，疏忽或疏失，不當對待或剝削。然我國 立法前揭法律時，既未採德國（西元2000年）、日本（西 元2019年）廢除父母懲戒權之立法方式全面禁止體罰，仍 保留民法中有關父母懲戒權之規定，而懲戒權之制裁方式 ，無非本於紀律目的之管教所進行處罰，包括打、罵、擰 、拘束、警閉及禁食等，是解釋論上應本諸立法意旨，探 求我國父母就其懲戒權實施之動機、目的、衡酌必要範圍 ，並不能直接以刑事罪責相繩。析言之，如父母非出於情 緒宣洩、報復，而係基於教育意圖，並依其社會地位及經 濟狀況、子女之性別、年齡、健康及性格審酌，對子女採 取為實現教育目的所必須及適當之懲罰手段，欲以對子女 產生身體或情感痛苦之方式，影響子女之思想與意志以調 整其言行時，應認未逾懲戒權之必要範圍，而不能逕以刑 罰罪責相繩。
２、訊之被告古○國坦承有以拍打Ａ１四肢之方式懲戒Ａ１等情，核 與證人高○蕙於偵查中證稱：Ａ１很害怕古○國，因為古○國 很凶，古○國也是用打罵的方式教育等語（見偵卷三第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