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8年度重上更一字第100號
上 訴 人 安多利投資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李勁節
訴訟代理人 王和屏律師
視同上訴人 蔡秀燕
被上 訴 人 林孟容
訴訟代理人 楊晉佳律師
曾至楷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4年10
月30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3年度重訴字第599號第一審判決提起
上訴，經最高法院第一次發回更審，本院於110年5月11日言詞辯
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一、原判決關於命上訴人及視同上訴人連帶給付逾新臺幣786萬7 000元本息，及該部分假執行之宣告，暨訴訟費用之裁判（ 除確定部分外）均廢棄。
二、上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 回。
三、其餘上訴駁回。
四、第一（除確定部分外）、二審及發回前第三審訴訟費用由被 上訴人負擔47%，餘由上訴人及視同上訴人連帶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方面：
一、本件上訴人安多利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安多利公司）之 法定代理人原為林桂馨，嗣於本院審理中變更為李勁節，有 臺北市政府民國108年3月19日府產業商字第10847325910號 函附股份有限公司變更登記表附卷可稽（見本院更字卷第53 至63頁），並據其具狀聲明承受訴訟（見本院更字卷第51頁 ），核與民事訴訟法第175條規定相符，應予准許。二、按民法第275 條規定連帶債務人中之一人受確定判決，而其 判決非基於該債務人之個人關係者，為他債務人之利益亦生 效力，故債權人以各連帶債務人為共同被告提起給付之訴， 被告一人提出非基於其個人關係之抗辯有理由者，對於被告 各人即屬必須合一確定，自應適用民事訴訟法第56 條第1項 之規定（最高法院33年上字第4810號判例意旨參照）。本件 被上訴人起訴請求原審共同被告蔡秀燕（下稱其姓名）及安 多利公司（與蔡秀燕合稱上訴人等2人）連帶給付新臺幣（
下同）1,804萬9,750元本息；經原審為部分勝訴之判決，即 命上訴人等2人應連帶給付1479萬5000元本息，安多利公司 就其敗訴部分提起上訴，並提出非基於個人關係之抗辯且有 理由，依上開說明，其上訴之效力，自及於同造之蔡秀燕， 爰將蔡秀燕併列為視同上訴人。
三、蔡秀燕經合法通知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核無民事訴訟法 第386條所列各款情形，爰依被上訴人之聲請，由其一造辯 論而為判決。
貳、實體方面：
一、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受僱於安多利公司，於98年間向伊佯 稱其就安多利公司發行之「安多利永利債券基金」、「安多 利永利貨幣市場基金」（以下合稱系爭基金）有5000萬元申 購額度，得以100萬元為單位申購，享有每年10%之員工推廣 費回饋。伊遂於99年1月6日依蔡秀燕之指示，匯款300 萬元 至安多利公司設於兆豐國際商業銀行（下稱兆豐銀行）之系 爭基金專戶（下稱系爭基金帳戶），申購第1 筆基金。蔡秀 燕利用其兼任安多利公司財務、股務、出納等職務之機會， 代理安多利公司辦理轉帳作業，指示兆豐銀行將該300 萬元 退匯至其個人銀行帳戶，並向伊訛稱須以安多利公司員工名 義購買系爭基金，始能獲得員工推廣費之回饋。伊於同年月 20日匯款100萬元至系爭基金帳戶申購第2筆基金，蔡秀燕仍 指示兆豐銀行退匯，致伊陷於錯誤，自同年月21日起均改以 蔡秀燕為系爭基金申購名義人，並匯款至蔡秀燕之銀行帳戶 ，迄至102年3月1日止，伊受蔡秀燕詐欺共匯款1600萬元申 購系爭基金，自得依民法第184條規定請求蔡秀燕賠償，並 依同法第188條第1項規定，請求安多利公司連帶負損害賠償 責任等語，並於原審聲明：㈠上訴人等2人應連帶給付被上訴 人1804萬9750元，及其中1600萬元自101年10月18日起，其 餘部分自支付命令送達翌日起，均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 算之利息。㈡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原審判決上訴 人等2人應依侵權行為規定連帶給付被上訴人1479萬5000元 ，及自103年5月9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 其餘判決被上訴人敗訴。安多利公司就其敗訴部分全部提起 上訴；經本院前審將原審判決關於命上訴人等2人連帶給付 超過761萬5257元本息部分，予以廢棄，改判駁回被上訴人 在第一審之訴，並駁回安多利公司其餘上訴。兩造就其敗訴 部分全部提起上訴，經最高法院全部發回更審；至被上訴人 於原審受敗訴判決部分（即包含逾原審判決應准許之本息部 分及被上訴人另依基金投資契約贖回權、民法第226條第1項 、證券投資信託及顧問法第9條第1項等規定為請求之部分）
，未經其提起上訴，業已確定，不贅。】並於本院答辯聲明 :上訴駁回。
二、上訴人則以：蔡秀燕於99 年間在安多利公司擔任基層財務 人員，未負責基金申購等事宜。被上訴人匯款予蔡秀燕係委 託其操作買賣股票或私人資金往來，非委託其購買系爭基金 ，且蔡秀燕已返還並賠償被上訴人部分款項，應自被上訴人 請求賠償金額中扣除。被上訴人未依安多利公司規定之申購 基金程序，匯款至蔡秀燕個人帳戶，且未如期收受員工推廣 費仍陸續匯款，所為乃造成其損害之發生或擴大之共同原因 ，屬與有過失。安多利公司選任、監督蔡秀燕執行職務，已 盡相當之注意，蔡秀燕將被上訴人之投資款挪為己用，屬個 人犯罪行為，安多利公司不負民法第188條第1項所定僱用人 責任等語，資為抗辯。並於本院上訴聲明：㈠原判決不利於 上訴人部分廢棄。㈡上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 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三、兩造之爭點及論斷：
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受僱於安多利公司為財務主管佯稱可 為伊購買系爭基金取得10%員工推廣費，伊受其詐欺陸續匯 款1600萬元購買系爭基金而受損害，安多利公司為其僱用人 應與蔡秀燕負連帶賠償之責等語，為安多利公司所否認，並 以前詞置辯。是本件主要之爭點厥為：㈠被上訴人是否受蔡 秀燕詐欺而匯款1600萬元購買系爭基金？㈡被上訴人依侵權 行為之規定，請求上訴人等2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有無 理由？㈢上訴人抗辯被上訴人就其損害之發生或擴大與有過 失，有無理由？茲分述如下：
㈠被上訴人係受蔡秀燕之詐欺而匯款1600萬元購買系爭基金： ⒈依被上訴人所提出蔡秀燕之名片，其上記載蔡秀燕係擔任安 多利公司財務部副理（原審卷一第181頁）。蔡秀燕並於原 審自陳:自99年1月至102年3月於安多利公司擔任財務部副理 ，後擔任財務部經理，於102年3月止已擔任財務部經理超過 1年，上開名片為其99年間使用之名片，擔任財務部經理後 名片有更改等語（原審卷一第152頁背面）。另證人林讚騰 、吳振男及余真旻等人於系爭刑事案件偵查中亦均結證稱蔡 秀燕為安多利公司之財務經理等語（臺北地檢署102年度他 字第11569號卷〈下稱他字卷〉第30、37頁；103年度偵字第90 58號卷〈下稱偵字卷〉第163頁背面）。由此堪認蔡秀燕自99 年1月起，任職安多利公司財務主管無訛。又蔡秀燕於98年8 月10日參加中華民國證券投資信託暨顧問商業同業公會舉辦 之證券投資信託事業證券投資顧問事業業務員專業科目測驗 合格，獲合格證明乙節，有證券投資信託事業證券投資顧問
事業業務員專業科目測驗成績合格證明可稽（原審卷二第32 6頁）；其復自陳：安多利公司設有行政處、財務處、股務 處、業務處、交易處、行銷推廣處、研究投資分析處、秘書 處、法令遵循室、稽核室等部門，其中業務處負責基金推廣 ，股務處負責基金申購，員工取得業務員資格者均可推銷基 金等語（原審卷二第4頁背面）。則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 不僅為安多利公司財務主管，且因具備投信投顧業務員資格 ，有銷售系爭基金之權限等語，尚非無據。
⒉又蔡秀燕於原審具結稱：98年左右與被上訴人有金錢往來， 有幫她操作股票投資。她個性小心，講了很久僅投資20萬元 、30萬元。她對股票投資不放心，後來有把款項匯還給她。 我因為被地下錢莊追債，於99年1月欺騙被上訴人安多利公 司的貨幣基金有年利率10%員工推廣費，且有限額。被上訴 人因此於99年1月匯款300萬元、100萬元到安多利公司系爭 基金帳戶，公司當時的股務是范家珊，我跟他說這本來是要 申購基金的錢，但後來客戶說不申購，因為我是財務主管， 就出指示單把300萬匯款到我的戶頭，至於100萬的部分就指 示銀行退還給被上訴人，因還要再將匯款轉至自己帳戶很麻 煩，所以跟被上訴人說公司規定要由員工申購才有高額的員 工推廣費，並請她直接匯款到我的戶頭，用我的名義購買。 被上訴人匯款給我申購基金的錢是1600萬元。被上訴人很不 放心，一直希望可以把交易確認單改成他的名字，我就跟他 說跟公司反應看看，拖了1、2個月，我騙他說公司答應可以 把交易確認單的受益人改成他的名字。被上訴人有30萬、20 萬問我可不可以買，我跟他說貨幣性基金要以100萬為單位 ，他就先把錢匯款到我的帳戶，我等累積到100萬，我就跟 他說這些錢拿來申購貨幣基金，就互相補來補去。我每次都 有給被上訴人員工推廣費，是從其給我的錢或侵占公司的錢 或是跟地下錢莊借的錢中拿來給付。被上訴人交給我的1,60 0萬元都是騙她說要來申購基金，但實際上沒有，被上訴人 每次都打電話確認，都有跟他說已完成申購，交易確認單幾 乎都是當天送去他公司。我從來沒有說過500萬元是利息， 這個500萬元就是推廣費（見原審卷二第4-7頁）；交易確認 單我可以出具，公司後來精簡人事後，伊兼任股務主管，交 易確認單、每月、季、半年之投資對帳單都是套表印刷，股 務章是直接印在上面，但是如果客戶臨時要求公司出具投資 對帳單，此份投資對帳單的股務章就是用蓋的（原審卷一第 153頁）。我是負責財務處，但公司為了節省成本，就叫我 兼股務處，但股務處沒有掛名，因為金管會規定財務主管和 股務主管不能同一人，所以股務處掛名的主管是我們總經理
，但私下是由我負責。我因為是主管有股務系統的帳號及密 碼，所以我也可以列印交易確認單，我是身兼財務、股務主 管才可以做這些動作（見原審卷二第5頁）等語，且安多利 公司不爭執被上訴人所持有之系爭確認單之格式及其上印章 與公司真正者大致相符（見本院更字卷第602頁）。是由上 開蔡秀燕結證所述，其已自承確向被上訴人佯稱購買系爭基 金可獲取高額員工推廣費，且以交付偽造之系爭交易確認單 取信被上訴人，被上訴人因此受騙，並為此匯款1600萬元予 蔡秀燕購買系爭基金，蔡秀燕為防被上訴人多疑先後交付約 500萬元之推廣費予被上訴人等情。
⒊再依被上訴人於原審起訴時所提出之附表1（見原審卷一第47 -50頁，嗣修正為原審卷二第14-17頁之附表3，即原審判決 之附表），其上記載被上訴人分次匯款共1600萬元之時間、 款項、及帳戶明細暨蔡秀燕偽造交付之安多利公司之交易確 認單等內容之真正，為蔡秀燕於原審出庭時所不爭執（見原 審卷一第101頁背面），並有各該交易確認單在卷可稽（見 原審卷一第67、68頁、第87-99頁），而該等交易確認單乃 蔡秀燕所偽造交付予被上訴人，業經蔡秀燕證述如前。其中 101年10月17日交易確認單即記載被上訴人至101年10月15日 止之投資組合明細中，總投資成本為1600萬元，蔡秀燕偽造 之102年3月5日投資對帳單上總投資成本亦記載為1600萬元 ，此有101年10月17日交易確認單及102年3月5日投資對帳單 在卷可稽（原審卷一第99頁、偵字卷第44頁），若非被上訴 人確有匯款1600萬元購買系爭基金，蔡秀燕豈有偽造此數額 之確認單或對帳單交予被上訴人收執之理。另蔡秀燕亦以公 司回饋之「員工推廣費」給付客戶之說詞，詐欺訴外人鄭金 玉、蔡進益等人將申購基金款匯至蔡秀燕之帳戶，及交付偽 造之安多利公司交易確認單、投資對帳單，而蔡秀燕因此所 犯偽造文書等罪，業經原審法院刑事庭以103年度審訴字第8 26號刑事判決判處應執行有期徒刑3年2月，再經本院刑事庭 以104年度上訴字第187號刑事判決判處應執行有期徒刑4年 ，經最高法院104年度台上字第2860號撤銷發回後，經本院 刑事庭104年度上更一字第81號判決應執行有期徒刑5年，得 易科罰金部分應執行有期徒刑1年，並經最高法院106年度台 上字第1169號駁回上訴確定等情，且為兩造所不爭執（見本 院更字卷第43至44頁、第632頁），而上開刑事判決亦認定 ：蔡秀燕向被上訴人謊稱系爭基金有良好獲利，若以其名義 購買，可由公司退回10%之員工推廣費獲利，致人陷於錯誤 ，依蔡秀燕之指示為匯款，且為避免起疑，分別冒用安多利 公司之名義，利用安多利公司電腦軟體偽造交易確認單（以
電腦套印之方式將內建「股務處確認專用章」字樣之印文列 印於交易確認單上）及投資對帳單（投資對帳單每半年列印 ，而以職務上保管之「股務處確認專用章」印文盜蓋於投資 對帳單上）後，交付與被上訴人，以此製造確有投資假象， 使被上訴人誤信確有投資等情可參。 由此堪認蔡秀燕係以 給付「員工推廣費」為詞，並交付偽造安多利公司之交易確 認單，詐欺被上訴人匯款如原審判決附表所載之系爭基金申 購款1,600萬元等情，應非虛妄。至於被上訴人雖曾於本院 前審陳稱：購買股票金額為76萬6000元，匯入沒有申購基金 的金額是76萬6000元等語（見本院前審卷二第11頁），然依 被上訴人於本院更審時所提出之附表1第一欄及附表2編號11 、14、15、20、31號所為之說明（見本院更審卷第393、399 、400、401、405頁），被上訴人所稱購買股票76萬6000元 ，雖同為被上訴人匯予蔡秀燕之款項，但係屬系爭1600萬元 購買系爭基金款項以外之金額，亦即被上訴人自99年1月6日 至102年4月15日止共匯款予蔡秀燕達1691萬8430元（見上開 附表2，本院更審卷第397-406頁），其中包含購買系爭基金 之1600萬元及前審所稱購買股票之76萬6000元，是被上訴人 雖自陳有匯款76萬6000元予蔡秀燕委託其購買股票，亦無礙 本院前所認定被上訴人匯款1600萬元購買系爭基金之數額至 明。
⒋蔡秀燕嗣雖改稱被上訴人受詐欺而交付之系爭基金申購款僅1 ,430萬元或1401萬1000元（見原審卷二第167頁、本院前審 卷一第183、187頁），其餘乃被上訴人委託投資股票之款項 云云，惟查，蔡秀燕對於被上訴人於原審起訴主張因蔡秀燕 詐欺而匯款達1600萬元以購買系爭基金之事實，業經蔡秀燕 於原審親自到庭所不爭執，其後並於原審具結證述一致，已 如前述，可見蔡秀燕對於被上訴人此部分主張之事實已為自 認，雖其嗣後再為爭執，惟其僅提出其自行製作之表格註明 「委託被告投資股票款」（原審卷二第167頁、本院前審卷 一第187頁），而將該等款項逕列為股票投資款而為扣除， 參酌蔡秀燕自陳：與被上訴人往來資金明細未有紙本記錄 只能以銀行往來資料整理云云（見原審卷二第263頁），顯 見蔡秀燕嗣後所為之更正內容，並無所憑，乃屬其空言所述 ，未能提出證據以明，亦與其所偽造系爭確認單、投資對帳 單之記載均不符，自難信採。從而，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以 取得員工推廣費詐騙其匯款1600萬元以購買系爭基金等語， 應堪信採。至於安多利公司抗辯：被上訴人係為委託蔡秀燕 操作股票、放高利貸或基於私人資金往來而交付1600萬元予 蔡秀燕云云，然此乃有利於安多利公司之事實，依舉證責任
分配原則，自應由安多利公司負舉證之責，惟安多利公司僅 以被上訴人未詳細說明被上訴人匯款予蔡秀燕之金額何者為 借款、利息、投資股票款，或究竟買何股票、獲利多少云云 ，遽以否認被上訴人係為購買系爭基金而匯款1600萬元予蔡 秀燕，但未具體舉證以明，顯未盡舉證之責，則其所述上情 ，尚無足取。
⒌承上，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佯稱以取得員工推廣費及交付偽 造之交易確認單等詐騙其匯款1600萬元以購買系爭基金等情 ，應堪信採。
㈡被上訴人得依侵權行為之規定，請求上訴人等2人連帶負損害 賠償責任：
⒈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 。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定有明文。本件蔡秀燕向被上訴人 謊稱系爭基金有良好獲利，因其為安多利公司之員工，若以 其名義購買，可由公司退回10%之員工推廣費獲利，並交付 偽造之交易確認單、投資對帳單取信被上訴人，致被上訴人 陷於錯誤，依蔡秀燕之指示陸續匯款1600萬元而受損害，業 如前述，經核確具相當因果關係，則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應 對伊所受損害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等語，自屬有據。 ⒉安多利公司應依民法第188條第1項前段規定負連帶賠償責任 ：
⑴按受僱人因執行職務，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由僱用人與 行為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民法第188條第1項前段定有明 文。所謂受僱人因執行職務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不僅指受 僱人因執行其所受命令，或委託之職務自體，或執行該職務 所必要之行為，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而言，即受僱人之 行為，在客觀上足認為與其執行職務有關，而不法侵害他人 之權利者，就令其為自己利益所為亦應包括在內；準此，受 僱人執行職務不法侵害他人權利之行為，不以執行職務範圍 內之行為為限，並包括與執行職務相牽連或職務上予以機會 之行為，而在客觀上足認與其執行職務有關之行為（最高法 院104年度台上字第243號判決意旨參照）。又僱用人選任受 僱人及監督其職務之執行，已盡相當之注意或縱加以相當之 注意而仍不免發生損害，依民法第188條第1項但書規定，固 無需與受僱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惟所謂已盡相當之注意 ，係指僱用人於選任受僱人時，應衡量其將從事之職務，擇 能力、品德及性格適合者任用之，並於其任期期間，隨時予 以監督，俾預防受僱人執行職務發生不法侵害他人權利之情 事（最高法院106年度台上字第123號判決意旨參照）。 ⑵經查，蔡秀燕不僅在安多利公司擔任財務部副理、經理，嗣
公司精簡人事後，尚兼任股務主管而掌理股務系統的帳號及 密碼，得自行列印交易確認單，且因身兼財務、股務主管， 致使其得對被上訴人匯入系爭基金帳戶之300萬元、100萬元 款項，逕行指示銀行轉匯其個人銀行帳戶或退匯，並得自行 列印安多利公司之交易確認單、投資對帳單，據以持向被上 訴人佯稱購買系爭基金之詐欺行為，均經蔡秀燕結證如前所 述，況金管會103年1月21日金管證投罰字第1030002522號裁 處書亦認定：安多利公司內部控制作業無法有效執行，內部 稽核亦未能落實查核，使蔡秀燕利用財務主管實質兼任股務 處主管之機會，負責銀行存款、基金投資對帳單或確認單之 收取。另安多利公司尚有網路銀行交易查詢作業欠缺覆核機 制，會計系統及報表製作欠缺有效覆核機制，及使非股務人 員不當取得股務系統總經理權限之使用者代碼及密碼，且未 實際查核銀行存款交易明細資料等疏漏等情，亦為兩造所不 爭執（見本院更字卷第43至44頁、第632頁）。由此堪認蔡 秀燕上開侵權行為，係利用職務上之機會所為，且與執行職 務之時間有密切關係，客觀上自難認與其執行職務毫無關涉 ，安多利公司為其僱用人，自應連帶負擔蔡秀燕不法行為所 造成之損害，安多利公司雖辯稱：此乃蔡秀燕之個人之犯罪 行為，非屬執行職務行為云云，揆諸前揭說明，尚非可採。 除此以外，安多利公司復未舉證證明其選任及監督蔡秀燕職 務之執行，已盡相當之注意或縱加以相當之注意而仍不免發 生損害，自應依民法第188條第1項之規定，與蔡秀燕連帶負 損害賠償責任。
㈢被上訴人就本件損害之發生與有過失:
⒈又損害之發生或擴大，被害人與有過失者，法院得減輕賠償 金額或免除之，為民法第217條第1項所明定，同條第3項復 規定上開規定於被害人之代理人或使用人與有過失者，準用 之。此規定之目的在謀求加害人與被害人間之公平，倘受害 人對於損害之發生或擴大亦有過失時，由加害人負全部賠償 責任，未免失諸過苛，乃賦與法院得減輕其賠償金額或免除 之職權。所謂被害人與有過失，係指被害人苟能盡善良管理 人之注意，即得避免其損害之發生或擴大，乃竟不注意，致 有損害發生或擴大之情形而言。法院對於此種情形，自可斟 酌雙方原因力之強弱與過失之輕重，決定賠償金額應減至何 種程度（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1423號、第2134號、106 年台上字第235號判決意旨參照）。
⒉經查，蔡秀燕向被上訴人謊稱系爭基金有良好獲利，若以其 名義購買，並可由公司退回10%之員工推廣費而獲利，致被 上訴人陷於錯誤，依蔡秀燕之指示而為匯款，蔡秀燕尚為免
被上訴人起疑，分別冒用安多利公司之名義，利用安多利公 司電腦軟體偽造交易確認單及投資對帳單交付與被上訴人， 以此製造確有投資假象，使被上訴人誤信確有投資之事實， 惟系爭基金既是安多利公司所發行，且安多利公司亦有指定 系爭基金帳戶，衡情被上訴人匯款入系爭基金帳戶始為正途 ，然受蔡秀燕之詐欺，誤信蔡秀燕為安多利公司之主管，得 助其獲取公司發配予員工之推廣費利益，而將款項匯入蔡秀 燕私人帳戶，致購買系爭基金之款項1600萬元，未能匯入安 多利公司設於兆豐銀行之系爭基金專戶而受監管或稽查，致 遭蔡秀燕所詐取，堪認被上訴人對於本件損害之發生確有過 失甚明。從而，安多利公司辯稱被上訴人與有過失，應減輕 其賠償責任，即屬有據。惟審酌蔡秀燕基於擔任安多利公司 財務、股務之主管身分，不僅擅自指示將系爭基金帳戶中被 上訴人匯入款項轉匯至自己之銀行帳戶或為退匯之手續，尚 且偽造交易確認單、投資對帳單供被上訴人查核，此乃一般 正常權責分配之公司中所難發生之情事，終致被上訴人心防 下降而受騙，業如前述，則本院審酌雙方原因力之強弱與過 失之輕重，認被上訴人對於本件損害之發生應負約百分之12 .3之過失責任，並於此範圍內減輕上訴人等2人之賠償責任 。從而，被上訴人對於匯款購買系爭基金所受損害1600萬元 ，僅得請求上訴人等2人連帶賠償1403萬3250元。 ㈣又按損益相抵，係指損害賠償之債權人基於與受損害之同一 原因事實並受有利益，其請求之賠償金額，應扣除所受之利 益而言，此觀民法第216條之1規定自明。是損益相抵之要件 ，乃被害人因損害賠償之同一原因事實而取得利益，即屬當 之。所謂因同一侵害原因事實，係指受利益與同一侵害事實 之損害，具有相當因果關係而言，此因果關係是一種法律評 價，非自然意義下之條件關係，其判斷基準，須符合法律規 範意旨，且利益與損害須具備一致性。又損害賠償，除法律 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應以填補債權人所受損害及所 失利益為限。故同一事實，一方使債權人受有損害，一方又 使債權人受有利益者，應於所受之損害內，扣抵所受之利益 ，必其損益相抵之結果尚有損害，始應由債務人負賠償責任 （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1051號、109年度台上字第3268 號、110年度台上字第268號裁判意旨參照）。經查，蔡秀燕 向被上訴人佯稱購買系爭基金可獲取10%之員工推廣費利益 ，致被上訴人陷於錯誤，而依蔡秀燕指示匯款而受損害，惟 蔡秀燕為免被上訴人起疑，皆有給付員工推廣費，且按各筆 金額為計算，並依被上訴人之要求分二次各以5%計算為給付 ，業據蔡秀燕於原審結證屬實（見原審卷二第4-7頁），由
此可見，被上訴人雖因蔡秀燕詐欺而匯款購買系爭基金致受 損害，惟其亦因同一購買系爭基金之詐欺事件而受有員工推 廣費之利益，即一方使被上訴人受有損害，一方又使被上訴 人受有利益，揆諸前揭說明，自應於被上訴人所受之損害， 扣抵其所受之利益。又蔡秀燕於原審自承依各筆金額分二次 各5%計算，已給付被上訴人員工推廣費約500萬元等語，業 如前述，可見被上訴人主張蔡秀燕匯款予被上訴人之金額中 包含員工推廣費等語，應認可採。又被上訴人按其各筆購買 系爭基金數額，分2次各以5%計算所取得之員工推廣費為493 萬1250元，業據其於本院提出民事答辯㈢狀所附之附表1第四 欄及附表3在卷可稽（見本院更字卷第393-394頁、第407-42 2頁），洵屬可取，自應於計算被上訴人所受之損害時，將 其收取之員工推廣費493萬1250元予以扣除。從而，被上訴 人主張：蔡秀燕給付之員工推廣費，乃因不法之原因而為之 給付，依民法第180條第4款規定，不得請求返還云云，應無 可取。
㈤蔡秀燕於事發後已陸續還款被上訴人120萬5000元等情，為被 上訴人所不爭執（見本院更字卷第450頁），應認真實。另 蔡秀燕曾交付被上訴人質押珊瑚樹乙株（本院前審卷一第10 3、104頁），亦為被上訴人所不爭執，惟蔡秀燕抗辯：上開 珊瑚樹價格為數十萬元，安多利公司並提出相關之珊瑚樹照 片辯稱珊瑚樹之價格動則達數百萬元（本院更字卷第349-35 1頁、第755-759頁）云云。查珊瑚樹之價格常因市場供需、 樹型、色澤等多方因素而有高低之差，且經證人黃鎮州於本 院到庭結證稱 :這株珊瑚我當時告訴林孟容說原則上不收， 因為這種粉紅色珊瑚太多了，要買珊瑚的人通常會買紅色的 珊瑚，台灣當舖應該是沒有一間要收購的，價格應該是2-4 萬元，不會超過5萬元，我有開三聯單給林孟容，以證實有 跟林孟容買賣等語，並有證人所開立之單據，其上記載買賣 金額為3萬元（見本院更字卷第361-369頁、第281頁），可 見證人係依購買當時之市場行情及實際評鑑系爭珊瑚樹後所 定之價格買受，應認可採，上訴人等2人上開所述，並未舉 證以明，尚難逕採。至蔡秀燕於原審抗辯已匯還被上訴人61 6萬9514元，又於本院前審變更匯還金額為589萬9659元云云 ，業據蔡秀燕提出明細表在卷可稽（見原審卷二第166頁、 本院前審卷一第183、188頁），然依明細表所載，上開金額 均係蔡秀燕匯還被上訴人之投資股票款、投資獲利款及應允 年利10%推廣費等3種類別（但對於各該類別款項並未記載各 別之數額），可見蔡秀燕所稱上開匯還金額，僅涉蔡秀燕基 於返還投資股票款、投資獲利及員工推廣費等原因所為之給
付，並無蔡秀燕返還被上訴人購買系爭基金之款項至明。另 被上訴人於本院前審陳稱：616萬元，蔡秀燕在原審稱有重 覆計算或計算錯誤，蔡秀燕實際上匯還被上訴人582萬8252 元等語（見本院前審卷二第205頁），係被上訴人針對蔡秀 燕所稱匯還616萬餘元一事為說明，則被上訴人所稱匯還582 萬8252元，亦屬投資股票款、投資獲利款及員工推廣費等款 項無訛，尚不得逕認上開款項為蔡秀燕返還被上訴人購買系 爭基金之款項，而得於計算損害金額時逕予扣除。至於上開 投資股票款及投資獲利款，均與本件購買系爭基金無涉，亦 不得逕予扣除。至於安多利公司辯稱：由鈞院向銀行調閱資 料，在系爭期間蔡秀燕匯款至被上訴人帳戶之金額總計為85 6萬7701元，若扣除蔡秀燕前開事後返還120萬5000元及先前 已給付之582萬8252元，中間仍有153萬3449元之差額，被上 訴人主張上開差額為股票投資款之利得或返還或記帳款或匯 款，但都沒有提出任何證明，不足以證明云云，然依安多利 公司所述，系爭期間蔡秀燕匯款予被上訴人帳戶之金額雖達 800餘萬元，惟帳戶款項之匯入匯出，原因多端，且安多利 公司抗辯蔡秀燕匯款予被上訴人銀行帳戶之款項，有蔡秀燕 返還被上訴人購買系爭基金之款項乙節，乃屬有利於安多利 公司之事實，依舉證責任分配而言，自應由安多利公司負舉 證之責，惟安多利公司對此並未舉證以明，即令被上訴人未 具體說明蔡秀燕匯入款項之目的為何，亦不得逕認該等款項 屬蔡秀燕返還被上訴人購買系爭基金之款項而得扣除。安多 利公司此部分之抗辯，尚非可採。
㈥綜上，蔡秀燕以給付員工推廣費為詞，並交付偽造安多利公 司之交易確認單，詐欺被上訴人匯款如原審判決附表所載之 系爭基金申購款1,600萬元而受損害，惟其就本件損害之發 生與有過失而僅得請求上訴人等2人連帶賠償1403萬3250元 ，再依損益相抵原則扣除被上訴人已收取之員工推廣費利益 493萬1250元及扣除蔡秀燕事後償還120萬5000元、以系爭珊 瑚樹抵償3萬元，則被上訴人因蔡秀燕詐欺請求上訴人等2人 連帶賠償786萬7000元（計算式:1403萬3250元-493萬1250元 -120萬5000元-3萬元=786萬7000元），為有理由，逾此數額 之請求，則屬無據。
四、綜上所述，被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88條第1 項規定請求上訴人等2人連帶給付786萬7000元，及自103年5 月9日（原審103年度司促字第7886號卷第28、30、32頁）起 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 應予准許；逾此部分之請求，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就 超過上開應予准許部分，為上訴人等2人敗訴之判決，自有
未洽，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 有理由，爰由本院廢棄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至於上開應 准許部分，原審為上訴人等2人敗訴之判決，並為准、免假 執行之宣告，並無不合。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 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其上訴。
五、本件事證已明，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舉證據，核與本 件判決結果不生影響，爰不再逐一論列，併此敘明。六、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依民事訴 訟法第450條、第449條第1項、第79條、第85條第2項，第46 3條、第385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6 月 22 日 民事第六庭
審判長法 官 陶亞琴
法 官 楊博欽
法 官 陳蒨儀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6 月 24 日 書記官 鄭信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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