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台上字第1085號
上 訴 人 余宏輝
訴訟代理人 洪殷琪律師
陳守煌律師
陳致睿律師
被 上訴 人 余麗娜
訴訟代理人 連元龍律師
張人志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給付違約金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7 年
10月23日臺灣高等法院第二審判決（107年度重上字第402號），
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三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理 由
本件上訴人主張：兩造均為上市之浩鑫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浩鑫公司）董事，為爭取董事長席位，於民國104年7月23日簽訂協議書（下稱系爭協議書），約定被上訴人應於同年8月5日前，或選擇辭任董事，將訴外人同信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同信公司）持有之股票及股權轉讓伊，支持伊指派之人為董事及監察人，並由伊支付被上訴人新臺幣（下同）2 億元；或伊支持被上訴人指派之人為董事長，由被上訴人支付伊2 億元。如被上訴人逾期未為選擇，視為選擇辭任董事。任一方違約，應賠償他方1 億元。嗣被上訴人屆期未選擇，依約視為辭任董事。詎其竟於浩鑫公司104年8月6 日召集之董事會（下稱系爭董事會），聯合其他董事提出臨時動議，表決解任伊之董事長職務，由其擔任董事長。被上訴人未依系爭協議書履行，伊自得一部請求其給付違約金1,000萬元等情。爰依系爭協議書第4條約定，求為命被上訴人給付1,000 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加付法定遲延利息之判決。
被上訴人則以：上訴人擔任浩鑫公司董事長期間，因積欠債務，而於104年6月9日與訴外人鄧福鈞簽訂股權買賣契約，約定應於104年度依鄧福鈞指示，改派浩鑫公司之3席董事，並於105年度全面改選，由鄧福鈞指派之人擔任董事及監察人。嗣上訴人以自殘為由，脅迫伊簽訂系爭協議書，該協議書具有表決權拘束契約性質，係以高額對價，操弄董事及董事長之選舉，有悖法律強制規定及公序良俗，應為無效；即使並非無效，伊於104年8月6 日以遭脅迫為由，撤銷該協議書之意思表示，上訴人自不得請求伊給付違約金。倘若撤銷不合法，因系爭協議書未特定伊應於系爭董事會履行該義務，且上訴人並未將準備支付伊2 億元之事通知伊
，伊得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拒絕履行該義務，自無違約可言。上訴人遭解任董事長職務，係因不適任而經系爭董事會決議解任，與伊無涉。縱認伊應依系爭協議書第4 條約定給付違約金，因上訴人仍持有浩鑫公司之股票，未受有損害，該違約金之金額過高，應酌減至零等語，資為抗辯。
原審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以：兩造均為浩鑫公司董事，於104年7 月23日簽訂系爭協議書，被上訴人嗣未於同年8月5 日前為選擇等情，為兩造所不爭。依系爭協議書第1條、第2條約定，支持被上訴人指派之人當選董事長，及上訴人提名之人為董事及監察人，係透過董事或股東表決權行使方向之合意，達到被上訴人當選董事長，或符合上訴人期待之董事及監察人，含有表決權拘束契約之內涵，有效與否，應檢視第1至3條有關董事表決權及股東表決權之行使，及第4 條違約金之約定，有無違反法律強制規定或公序良俗以定之。浩鑫公司為公開發行股票之公司，針對董事及監察人之選舉，應遵守公司法第198條第1項「公平選舉董事及監察人」，及依證券交易法第25條之1 訂定之「使用委託書規則」第11條第1項第1款「不得以給付金錢或其他利益價購委託書」之規定。系爭協議書第2 條約定，兩造合意價購董事及監察人之股東表決權，顯然違反上開規定。又104年7 月1日增訂之公司法第356條之9第1項、企業併購法第10條第1 項、107年8月1日修正尚未施行之公司法第175條之1等規定，針對閉鎖性股份有限公司、企業併購、非公開發行股票公司之股東，雖肯認股東得以書面約定表決權拘束契約，惟浩鑫公司係（公開發行股票之）上市公司，無適用上開規定之餘地。且公司法第175條之1之立法理由明揭「公開發行股票之公司表決權不得以有償方式移轉」，是系爭協議書第2 條之約定，已非法之所許。又股份有限公司之董事會有決定業務執行之權，董事長係最高領導者，監察人係為公司治理相互制衡而設，各應具備經營及管理之知識及技能，不容私相授受，因而於公司法第208條第1、2 項針對董事長或常務董事選舉為規定、第218條第1項前段規定監察人業務之執行。系爭協議書第1、2條約定，兩造就董事長選舉之董事表決權，改派董事及監察人選舉之股東表決權行使，約定各應支付2 億元對價；第3 條賦予被上訴人支持己方當選董事長，或上訴人所派董事及監察人人選之選擇權，僅為追求個人私利，以價購董事表決權及改派董事、監察人之股東表決權行使方式，私相授受董事長人選，企圖操控董事會及監察人，無視浩鑫公司除兩造及同信公司以外諸多股東之利益。該協議書第2 條更要求被上訴人選擇辭任退出董事會時，一併移轉訴外人（被上訴人之子）鄭瑋勳所持之同信公司股權，俾董事會由上訴人及其實質掌控之同信公司所提人選組成，監察人亦如此，致無法發揮內部監督功能。第
4 條違約金之約定，以強制任一方履行被上訴人選擇或視為選擇選項之義務為目的，悖於社會一般道德觀念。則兩造基於私利，交易董事長職位及董事、監察人人選及席次，影響公司營運，有損害其他股東之虞，違反公序良俗，系爭協議書應為無效，上訴人自不得依第4 條約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違約金。至最高法院72年度台上字第2825號判決，就選舉董事長之董事表決權之契約所為闡釋，與系爭協議書之約定有別，無從比附援引。從而，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給付1,000 萬元本息，不應准許，為其心證之所由得，並說明上訴人其餘攻擊方法暨舉證於判決結果不生影響，毋庸逐一論駁之理由，因而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駁回其上訴。
按當事人間基於特定目的而訂立契約，依私法自治及契約自由原則，本應尊重，惟該契約若違反強制禁止規定或公序良俗，依民法第71條本文及第72條規定，應為無效。又取捨證據、認定事實及解釋契約，係屬事實審法院之職權，若其取捨、認定及解釋契約並不違背法令，即不許任意指摘其採證或認定不當，以為上訴第三審理由。原審本其採證、認事及解釋契約之職權行使，綜據相關事證，合法認定兩造均為浩鑫公司之股東兼董事，所簽系爭協議書，第1至3條約定，係以價購（2 億元）董事表決權及股東表決權之方式，私相授受董事長人選，乃實質操控董事會及監察人，違反公司法第208條第1、2項，第198條第1項，及第227條本文關於董事長、董事及監察人之選舉，暨「使用委託書規則」第11 條第1項第1款禁止價購委託書等禁止規定；第4條給付違約金之約定，係以強制兩造任一方履行前開無效選項之義務為目的，悖於公序良俗，均為無效。因以上揭理由，為不利上訴人之判決，經核於法並無違背。上訴論旨，係就原判決解釋契約之職權行使，指摘原判決違背法令，聲明廢棄，非有理由。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81條、第449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9 月 3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七庭
審判長法官 袁 靜 文
法官 滕 允 潔
法官 李 媛 媛
法官 石 有 為
法官 林 金 吾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9 月 1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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