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01年度上易字第1167號
上 訴 人 王瑄
白蓮蘋
訴訟代理人 朱順一
李佳玲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損害賠償事件，兩造對於中華民國101年10月22日
臺灣新竹地方法院101年度審重訴字第38號第一審判決各自提起
上訴，本院於102年3月5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兩造上訴均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兩造各自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上訴人王瑄（下稱王瑄）起訴主張：上訴人白蓮蘋（下稱白蓮 蘋於民國（下同）98年12月16日11時許在伊之住處門口，手持 拐杖（下稱系爭拐杖）毆打伊所飼養之拉布拉多犬（下稱系爭 犬隻），伊上前阻擋，白蓮蘋竟故意以系爭拐杖毆擊伊，致伊 之左小腿受有10公分挫傷、瘀傷之傷害，並使伊迄今仍恐懼再 遭攻擊，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95條第1項前段規定 ，請求白蓮蘋賠償精神慰撫金新臺幣（下同）600萬元等語。 聲明求為：㈠白蓮蘋應給付王瑄6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 達翌日（即100年12月15日，見附民卷第5頁）起至清償日止按 年息5%計算之利息；㈡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白蓮蘋抗辯：系爭犬隻於98年9月28日咬傷伊僱用之外籍勞工 （下稱外勞），故伊於98年12月16日看到系爭犬隻未被約束， 乃持系爭拐杖防備，並請行經該處之員警方憲忠督促王瑄管束 系爭犬隻，兩造因而發生口角，詎系爭犬隻先在伊身邊繞行狂 吠，作勢攻擊，又繞到伊身後，伊以左手持系爭拐杖往身後阻 擋，王瑄突然移動到伊及系爭犬隻中間，致系爭拐杖輕碰王瑄 小腿，但未致王瑄受傷，故伊無傷害王瑄之故意、過失及使王 瑄成傷，且伊為正當防衛；王瑄傷勢輕微，且心理健康未受影 響；王瑄未依動物保護法第7條、第20條第2項規定，對系爭犬 隻採取適當防護措施，又突然站在伊之身後，始遭系爭拐杖觸 及，其與有過失，應依民法第217條第1項規定酌減或免除伊之 賠償責任等語。
原審判決白蓮蘋應給付王瑄3萬元，及自100年12月15日起至清 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並依職權為假執行宣告，又駁回 王瑄其餘之訴及假執行聲請。王瑄對於敗訴部分，提起一部上 訴，聲明求為：㈠原判決關於駁回王瑄後開第㈡項之訴部分廢 棄；㈡白蓮蘋應再給付王瑄1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 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白蓮蘋則答辯聲明求為
：駁回王瑄之上訴。又白蓮蘋對於敗訴提起上訴，聲明求為： ㈠原判決不利於白蓮蘋部分廢棄；㈡前開廢棄部分，駁回王瑄 在第一審之訴。王瑄則答辯聲明求為：駁回白蓮蘋之上訴。按民事訴訟法第244條第1項第2款，原告起訴應表明訴訟標的 及其原因事實。是訴訟標的與原因事實相結合後，為原告所表 明請求法院審判之範圍。查王瑄在原審起訴，主張本於侵權行 為法律關係，請求白蓮蘋賠償損害，其主張之原因事實（即請 求權構成要件事實）為白蓮蘋於98年12月16日11時許在其之住 處前，以系爭拐杖毆擊其之左小腿成傷等語，原判決亦係認定 此一原因事實存在，並據以判命白蓮蘋應賠償王瑄3萬元及其 利息，原判決自無脫離王瑄所主張之訴訟標的及原因事實而為 裁判之情事。是白蓮蘋主張原判決係對於王瑄未請求之事項而 為裁判云云，尚非可採。
王瑄主張（王瑄在第二審陳明援用下述刑事判決所認定之犯罪 事實，見本院卷第92、95頁）：白蓮蘋於98年12月16日11時許 ，手持系爭柺杖行經伊之住處前，看見伊僱用之林廖月梅在庭 院打掃，伊所飼養之系爭犬隻在旁邊，即對於行經該處之員警 方憲忠表示系爭犬隻曾經傷人，應加以適當防護云云，林廖月 梅通知伊出來，兩造發生口角，系爭犬隻則在兩造及方憲忠身 旁走動、吠叫，白蓮蘋揮動系爭拐杖驅離系爭犬隻，伊見狀靠 近保護系爭犬隻，斯時兩造站立位置很近，白蓮蘋可預見揮動 拐杖有觸擊到伊之可能，竟未注意保持安全間距，貿然揮動拐 杖，而觸擊到伊之左小腿，致伊之左小腿有10×0.5公分之挫 傷等語，有下述事證為憑，堪予信實，則王瑄執此主張白蓮蘋 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尚非無據：
㈠王瑄控告白蓮蘋傷害，經臺灣新竹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提起 公訴後，原法院以100年度易字第19號判決認定白蓮蘋因過失 傷害人，判處有期徒刑。白蓮蘋提起上訴，本院於101年9月5 日以101年度上易字第1300號判決仍認定白蓮蘋因過失傷害人 ，但撤銷第一審刑事判決，改判白蓮蘋拘役確定。此有刑事判 決書可稽（原審卷第5至17、118至134頁）。㈡白蓮蘋自認：伊於98年12月16日看到系爭犬隻未被約束，即持 系爭拐杖防備，並請員警方憲忠督促王瑄管束系爭犬隻，兩造 因而發生口角，因系爭犬隻繞到伊身後，伊以左手持系爭拐杖 往身後阻擋，適王瑄移動到伊身後及系爭犬隻中間，系爭拐杖 有碰到王瑄小腿，當時王瑄即對於方憲忠指稱伊打到人等語。㈢王瑄於98年12月16日12時40分在新竹市東元綜合醫院驗傷，經 診斷其左小腿有紅、瘀青10×0.5公分之挫傷，此有王瑄在上 開刑案提出之病歷號、醫囑單、急診護理評估表可證（見原審 卷59至61頁所示白蓮蘋提出之影本）。又事發後王瑄報警，前
來處理之警員洪玉音對於王瑄之左小腿拍照存證，該照片顯示 有一條斜線紅色傷痕，此有白蓮蘋提出之照片可稽（見原審卷 第58、141至143頁）。
㈣證人林廖月梅在上開刑案證述：兩造爭執時，系爭犬隻大聲叫 ，白蓮蘋揮舞拐杖，打到王瑄，王瑄當場表示被白蓮蘋打到等 語。證人方憲忠亦在上開刑案證述：白蓮蘋手持拐杖，對伊表 示王瑄的狗咬過其僱用之外勞，後來王瑄出來與白蓮蘋發生爭 吵，狗一直叫及在旁邊繞來繞去，白蓮蘋拿柺杖左右揮舞要撥 開狗，伊當場聽到王瑄表示被白蓮蘋打到等語。此有白蓮蘋提 出之筆錄影本可稽（原審卷1第52至56、68、88至90頁）。㈤上開刑事判決記載原法院勘驗系爭拐杖係金屬材質、圓柱形， 長度84公分，底部直徑3公分，上端有橫狀握把（見原審卷第 129頁），為兩造不爭執之事實。白蓮蘋為具有通常辨別事理 能力之成年人，其手持系爭拐杖揮動，應注意與他人保持安全 間距，以避免揮擊到他人。詎白蓮蘋見王瑄為保護系爭犬隻而 移動到其身後與系爭犬隻中間，兩造頗為靠近，本應注意不要 往身後揮動拐杖以免傷及王瑄，且白蓮蘋並未舉證證明當時有 何不能注意之情事，白蓮蘋仍貿然往身後揮動拐杖以驅離犬隻 ，致觸擊到王瑄之左小腿，使王瑄受有上開傷害，白蓮蘋對於 王瑄受傷之結果，自有過失。
白蓮蘋抗辯：方憲忠在上開刑案證稱沒有看到伊舉起拐杖打王 瑄等語，事後並在工作記錄簿記載「勤務時段均正常」，足證 伊未傷害王瑄云云，提出筆錄及工作記錄簿等影本為證（原審 卷第53至57頁）。惟查，白蓮蘋自承王瑄移動到其身後及系爭 犬隻中間時，系爭拐杖有碰到王瑄小腿，當時方憲忠在其面前 等語，則方憲忠顯然不可能看到白蓮蘋身後發生之事情，方憲 忠上開證言自不足以否定白蓮蘋傷及王瑄之事實。又證人方憲 忠係應白蓮蘋要求，處理王瑄沒有約束系爭犬隻之問題，而證 人方憲忠在上開刑案證述：伊認為此係小爭執，且白蓮蘋沒有 要求伊做任何處理，故工作記錄簿為上述記載等語（見原審卷 第53頁所示白蓮蘋提出之筆錄影本），可見上開工作記錄簿之 記載係關於處理白蓮蘋要求王瑄約束系爭犬隻之結果，無從據 此認定白蓮蘋沒有傷害王瑄。
白蓮蘋抗辯：王瑄在上開刑案先後指訴情節有出入，證人林廖 月梅在上開刑案先後證述之情節亦有不同之處，均無可採信云 云。惟查，揆之白蓮蘋提出之筆錄影本（原審卷第50至52、58 至66、68至73、79、80頁），王瑄及證人林廖月梅先後對於白 蓮蘋揮舞拐杖而打到王瑄之基本事實之說詞並無歧異之處，僅 對於白蓮蘋是否以拐杖猛打系爭犬隻、白蓮蘋揮舞拐杖之方式 等細節有出入，此諒係個人對於事物之觀察、記憶、理解、判
斷及表達方式有所不同，及因時間久遠，記憶已混淆模糊，而 與上開刑案中陸續調查所得之客觀事證互相應證，加以修正有 關細節之記憶所致，尚難據此否定白蓮蘋揮舞拐杖而過失打到 王瑄之事實。
白蓮蘋抗辯：系爭犬隻在伊身邊繞行狂吠，作勢攻擊，伊以系 爭拐杖阻擋自衛時碰到王瑄小腿，屬於正當防衛，無庸負損害 賠償責任云云。按民法第149條本文規定，對於現時不法之侵 害，為防衛自己或他人之權利所為之行為，不負損害賠償之責 。查依白蓮蘋提出之筆錄影本，證人方憲忠在上開刑案證稱： 系爭犬隻繞來繞去，速度不快，一直叫，但沒有作勢咬人的動 作等語（見原審卷第53、68頁）。又白蓮蘋自承系爭犬隻為大 型犬，當時系爭犬隻如有攻擊白蓮蘋態勢，白蓮蘋當趕緊遠離 系爭犬隻，或尋求在場員警方憲忠之保護，但白蓮蘋卻表示當 時其未移動，僅揮動系爭柺杖驅離系爭犬隻等語，顯見白蓮蘋 抗辯系爭犬隻作勢攻擊，而對於其構成現時不法之侵害云云， 為不可採。準此，白蓮蘋抗辯其為正當防衛，無庸負損害賠償 責任，委無可取。
按因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又不法侵 害他人之身體者，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 當之金額，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95條第1項前段分別定 有明文。次按慰藉金之多寡，應斟酌雙方之身分、地位、資力 與加害之程度及其他各種情形核定相當之數額，其金額是否相 當，自應依實際加害情形與被害人所受之痛苦及雙方之身分、 地位、經濟狀況等關係決定之。查白蓮蘋因過失，持拐杖不法 侵害王瑄之身體，致王瑄左小腿有10×0.5公分之挫傷，客觀 上會使王瑄因身體不適，而受有精神上之痛楚。至於王瑄主張 ：白蓮蘋迄今拒不道歉，纏訟多年，令伊身心俱疲，且白蓮蘋 多次在伊住家外謾罵，致伊心生恐懼，睡不好、暴瘦、出門時 腿發軟云云，均與本件傷害事件本身所致王瑄之非財產上損害 無涉，尚不得作為認定本件慰撫金金額之考量因素。本院爰審 酌王瑄因本事件所受傷害尚屬輕微，及兩造均有相當社會、經 濟地位（王瑄學歷為美國史丹福大學畢業，任職於金融界， 100年度所得為52萬元，財產總額為50萬元；白蓮蘋為大學畢 業，100年度所得為17,535,408元，財產總額為176,893,480元 ，乃兩造不爭執之事實）等情狀，認為原審定王瑄所受非財產 上損害為3萬元，尚屬適當。從而，王瑄請求白蓮蘋給付慰撫 金在3萬元範圍內，為有理由，超過部分之請求，為無理由。白蓮蘋抗辯：系爭犬隻曾於98年9月28日咬傷伊僱用之外勞， 98年12月16日王瑄又未依動物保護法第7條、第20條第2項規定 ，對系爭犬隻採取適當防護措施，並突然站在白蓮蘋身後，致
遭系爭拐杖觸及，顯然與有過失，爰依民法第217條第1項規定 ，請求酌減或免除賠償金額云云。經查，白蓮蘋未舉證證明王 瑄突然移動到其身後，致其不及收回柺杖始觸及王瑄之事實， 是白蓮蘋執此為與有過失之抗辯，尚非可採。又查，系爭犬隻 曾於98年9月28日咬傷白蓮蘋僱用之外勞，固有上開本院101年 度上易字第1300號刑事判決，認定王瑄因過失傷害人，改處拘 役確定可考（原審卷第118至134頁）。惟按動物保護法第7條 規定，飼主應防止其所飼養動物無故侵害他人之生命、身體、 自由或財產；第20條第2項規定，具攻擊性之寵物出入公共場 所或公眾得出入之場所，應由成年人伴同，並採取適當防護措 施。次按行政院農業委員會農於90年9月25日以牧字第0000000 00號公告修正發布之「具攻擊性寵物及其出入公共場所該採取 之防護措施」第1點規定，有攻擊紀錄之犬隻，出入公共場所 或公眾得出入之場所，除應由成年人伴同，及以長度不超過1. 5公尺之鍊繩牽引外，應戴口罩作為防護措施。本件白蓮蘋過 失傷害王瑄之事件經過，係白蓮蘋行經王瑄住處前，見林廖月 梅在該住處之庭院內打掃，系爭犬隻在林廖月梅旁邊，白蓮蘋 主動攔下經過之員警方憲忠，要求方憲忠應督促王瑄管束系爭 犬隻，嗣系爭犬隻始跟隨王瑄出到住處門前，可見系爭犬隻自 始並無出入公共場所或公眾得出入之場所情事。此外，兩造爭 論時，系爭犬隻僅在旁繞行、吠叫，並未顯現攻擊他人之姿態 ，王瑄復已擋在系爭犬隻與白蓮蘋中間，則白蓮蘋仍貿然往身 後揮動系爭柺杖致傷及王瑄，難謂與王瑄未依上開規定對於系 爭犬隻採取適當防護措施有因果關係。是白蓮蘋執此為與有過 失之抗辯，亦無可憑採。
綜上所述，王瑄本於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95條第1項前 段規定，請求白蓮蘋給付3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 即100年12月15日，見附民卷第5頁）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 算之法定遲延利息部分，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所為請求 ，為無理由，不應准許。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為白蓮蘋敗 訴之判決，並依職權為假執行宣告，又就上開不應准許部分， 為王瑄敗訴之判決，經核均無違誤。兩造各就其敗訴部分上訴 ，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上訴。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提出之證據，經本院審酌後，認於 判決結果無礙，爰不一一論述。
據上論結，本件兩造之上訴均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 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2 年 3 月 26 日
民事第四庭
審判長法 官 張劍男
法 官 李芳南
法 官 翁昭蓉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02 年 3 月 27 日
書記官 林吟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