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判決 行股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甲 ○ ○
即 周尚緯
選任辯護人 陳 文 忠
蔡 青 芬 律
右上訴人因殺人案件，不服臺灣臺南地方法院八十五年度重訴字第十八號中華民國八
十五年八月二十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四年度偵字
第一一八八０號），提起上訴，判決後經最高法院第二次發回更審，本院判決如左：
主 文
原判決關於甲○○部分撤銷。
甲○○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上訴人即被告甲○○（現改名為周尚緯）與劉滿麟、張永利（業 經原審同案判處殺人罪刑確定），均係臺南巿安南區「北上海」舞廳之幹部，於 民國（下同）八十四年十一月六日凌晨四時許下班後，與舞廳工作人員周怡君、 陳淑媜、湯雅淑等約三十餘人，至臺南市○區○○○路一段二一六號黃金拍檔Ｋ ＴＶ店內唱歌聚會，迄同日上午十時許，唱畢後欲離去時，適逢周怡君之男友即 被害人許文信久候周怡君下班返家無著，聞訊後心生不滿，隨身攜帶一把改造之 仿ＣＯＬＴ廠半自動玩具手槍及改造子彈數發，趕至該ＫＴＶ店內欲帶周怡君離 去，而在ＫＴＶ店大門口（下稱第一現場）與劉滿麟、周怡君等人相遇，雙方一 言不合發生口角，被害人許文信並與劉滿麟互毆，劉滿麟遂隨手持ＫＴＶ大門口 之煙灰缸擲打被害人許文信，被害人許文信不敵，於逃跑時回身持該改造手槍向 劉滿麟射擊，劉滿麟見狀急忙閃開，張永利與被告甲○○聞聲後亦追出大門，與 劉滿麟共同追逐被害人許文信，被害人許文信見狀乃又持槍回身向被告甲○○及 劉滿麟、張永利射擊二發，其中一發未擊中，另一發因張永利躲避不及，被子彈 擦傷右大腿，三人益形憤怒，乃共萌殺人之犯意，旋即以分頭包抄方式繼續追逐 被害人許文信，雙方追逐至黃金拍檔ＫＴＶ後空地（即第二現場）時，被害人許 文信一時心慌摔跤，劉滿麟即乘機撲上前去，扭打在一起，此時張永利及被告甲 ○○亦同時到達，三人乃合力圍毆被害人許文信，劉滿麟並奪下被害人許文信手 持之改造手槍，持向被害人許文信射擊一槍，射中被害人許文信左手臂內側距離 肩膀十二公分處，再以槍柄猛擊被害人許文信頭部多下，張永利、劉滿麟則拳打 腳踢共同毆打被害人許文信身體多處，被害人許文信頭部因遭重擊大量流血不支 倒地後，劉滿麟、張永利及被告甲○○三人仍繼續毆打被害人許文信，嗣被害人 許文信女友周怡君趕到現場，見狀乃抱起頭部受傷流血倒地不起之被害人許文信 ，並哭喊制止被告甲○○再繼續以腳踢被害人許文信，被告甲○○等人始罷手， 並將被害人許文信送醫急救，終因頭部多處鈍傷導致擴散性蜘蛛膜下出血等傷不 治死亡，因認被告甲○○共犯有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之殺人罪嫌云云。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推定其犯罪事實；又被告之自白，不得 作為有罪判決之唯一證據，仍應調查其他必要之證據，以察其是否與事實相符；
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百五十六條第二項，分別定有明文。次按所謂 犯罪事實之證據，係指足以證明犯罪行為之積極證據而言，該項證據且須適合被 告犯罪事實之認定，始得採為斷罪資料，亦迭據最高法院著有二十九年上字第三 一０五號、五十三年臺上字第二七五０號判例在案。公訴人認被告甲○○涉犯有 上開共同殺人之罪嫌，無非係以共犯張永利於第二次警訊筆錄時之供述為論據。 訊據被告甲○○固不諱言有於右揭時地，出現在被害人許文信被毆倒地之第二現 場；惟矢口否認有與劉滿麟、張永利二人共同殺害被害人許文信之犯行，並辯稱 ：其於案發時僅跟隨在劉滿麟、張永利之後奔跑觀看，嗣與同事紀向暉、湯雅淑 一同扺達第二現場時，見被害人許文信已倒在地上不起，其遂用腳撥動被害人許 文信之身體看有無反應，旋共同叫車將被害人許文信送醫急救，其並未與劉滿麟 、張永利共同追逐或毆打被害人許文信致死等語。三、經查本案原審同案被告劉滿麟，在第一次警訊時即已供稱：「．．．我們在『黃 金拍檔ＫＴＶ』唱完歌，正欲回去，走到大門口時，剛好周怡君的男朋友許文信 來到，口氣很不好的向周怡君說，下班到現在已幾個鐘頭了，還不回去，我聽許 文信口氣很不好，就插嘴說『走咱們回去』，許文信聽到我向他頂嘴，就用拳頭 打我後腦，我也回手欲打他，但沒打到，我跟許一直退到大門口時，忽然許文信 從他的皮包內拿出一把槍來，朝我開了一槍，我閃了一下，沒打到，走在後面同 事聽到槍聲後就一湧而出大門口，許文信又開了一槍，但沒打到人，且他開完兩 槍後就往『黃金拍檔』後面的空地跑，跑到空地時他摔了一跤，我就搶過來他那 把槍，用槍托擊打許文信後腦，而當時因氣憤，也不知用重了力，卻把許文信擊 成重傷送醫不治死亡」、「追到空地後，是我一人搶過他的槍，而擊傷他的，沒 有其他人了」等語甚詳（見南市警一刑偵字第六二０號卷第三、四頁）。考該同 案被告劉滿麟警訊初供內容，與被害人許文信發生口角，遭被害人許文信毆打後 腦，回手欲打被害人許文信者，僅同案被告劉滿麟一人而已，嗣被害人許文信遭 同案被告劉滿麟追逐，進而持槍射擊同案被告劉滿麟，同案被告劉滿麟因而尾追 被害人許文信，並於追及時搶下被害人許文信手槍，以手槍握柄毆擊被害人許文 信，因一時氣憤用力過重，致被害人許文信腦部受創不治死亡各行為，僅發生於 同案被告劉滿麟與被害人許文信之間甚明。至同案被告劉滿麟嗣於第二次警訊時 雖曾供稱：甲○○有用腳踢許文信身體云云；然因同案被告劉滿麟在歷次偵審中 ，既復均供稱：被告甲○○係在伊搶槍完成，並毆擊被害人許文信頭部後始到現 場等語不移，顯見共同被告劉滿麟在第二次警訊所供：被告甲○○有用腳踢被害 人許文信身體乙節，核與被告甲○○始終辯稱：其事後趕抵現場，曾以腳撥動被 害人許文信屁股、腳部二下，察看有無反應等語若合符節，亦與現場目擊證人陳 賢弘在警訊中證稱：被害人許文信倒地後，又來二位年青人，其中一位有用腳踢 被害人許文信等語吻合（見南市警一刑字第二五六四號卷第一頁），是尚難遽依 同案被告劉滿麟第二次警訊筆錄有被告甲○○用腳踢被害人許文信之身體等語， 即資為被告甲○○亦有共同參與行凶之論據。
四、次查本案原審同案被告張永利，在第二次警訊中雖曾供稱：「在打架前被告已到 場，．．．追趕到的甲○○也參與搶槍，也有出手毆打許文信，至於打在何處， 我不知道」、「我與劉滿麟追到ＫＴＶ旁空地，劉滿麟先撲上前去搶許文信手中
的槍枝，我追到後也幫忙搶槍，並徒手毆打許文信頭部」云云（見南市警一刑偵 字第六二０號卷第九頁）。第以同案被告張永利在第一次警訊時既已明確供稱： 「．．．我就衝到ＫＴＶ外，被一發子彈射傷右大腿，問同事甲○○到底什麼事 ，沒人理會，看見劉滿麟追對方，我也隨後追過去，追到工地時，已看到該男子 倒臥在地，地上流了很多血」等語（見仝上警卷第七頁），繼在偵查中亦供稱： 「（你們當時在搶槍時，甲○○在那裡？）當時尚未到」等語（見偵查卷第十一 頁）。顯見同案被告張永利第二次警訊所供被告甲○○共同參與搶槍，及出手毆 打被害人許文信乙節，與彼前後第一次警訊及偵查中所供矛盾不一，更與主犯即 同案被告劉滿麟前所供不符，而有嚴重瑕疵，亦難輕據為不利被告甲○○之認定 。
五、又被告甲○○未共同參與毆打被害人許文信，及其於案發時雖有自後追趕，然係 落後於同案被告劉滿麟、張永利二人，且追趕目的亦僅欲察看發生何事而已各情 ，不惟已迭為被告甲○○在歷次偵審中所辯明，並據證人紀向暉在警訊中證稱： 「．．．而甲○○因追逐不到許文信，就折返到停車場，與我在一起，這時就聽 到張永利大喊，說許文信在工地內，我與甲○○、湯雅淑二人就趕往工地內現場 ，就看到許文信已躺在地上，這時甲○○就上前用腳踢了許文信的屁股二下後． ．．」等語（見南市警一刑字第二五六四號卷第十頁），繼在偵查中證稱：「（ 有無和劉滿麟、張永利一起毆打許文信？）我是和湯雅淑、甲○○一起到的」、 「（你和誰到達現場？）我和湯雅淑、甲○○同時到達」等語（見偵查卷第六十 二、六十四頁），及在原審證稱：「．．．我的前面是甲○○，還有湯雅淑也在 追，追到停車場，將近一百公尺，我跑不動，頭低下來，湯雅淑看我在流血，就 表示要和甲○○送我去醫院，但我不肯，後來我們到案發現場，有看到劉滿麟、 張永利，且死者躺在地上．．．」等語（見原審卷第三十七頁）；暨證人湯雅淑 在原審證稱：「我追到停車場時，紀某頭部有受傷，．．．我與紀向暉、甲○○ 追到停車場時，一直在找劉滿麟他們，後來我們有看到劉滿麟、張永利在不遠處 ，到達案發現場時，我有看到劉滿麟及張永利，當時死者躺在地上，我與甲○○ 、紀向暉同時到達現場」等語（見原審卷第三十六頁），及在本院上訴審證稱： 「（妳當時有無看到甲○○？）他是跟我們一起出來一起到的」、「（到時甲○ ○有無用腳踢倒地那人？）他是用腳撩他」等語不移（見本院上訴卷第廿八頁） ；即證人周逸才在原審亦證稱：「我開到馬路上時看到劉滿麟、張永利及死者在 案發現場，．．．到案發現場時，我沒有看到其他人，停車場到案發現場大約一 百多公尺，我從車內往外看，有看到紀向暉、湯雅淑在黃金拍檔的屋外．．．． 」等語（見原審卷第三十八頁），繼於本院更一審結證稱：「當時我喝得酒醉在 車上，車門打開的，在發動車子，有看到有人在追，追何人不知道，有一個女子 湯雅淑叫阿才起來追，我就起來追，追不到，又回來開車去到現場．．．」、「 甲○○與紀向暉、湯雅淑在一起」、「（你比甲○○早到現場？）是的」、「（ 你下車到現場，劉滿麟、張永利他們還在打死者？）是的，我叫他們不要打」、 「（你去現場後折回來看到甲○○、紀向暉、湯雅淑離現場有多遠？）我離行兇 現場約有一百公尺，他們在屋旁，離行兇現場有三、四十公尺」（見本院更一卷 第一三０頁），另證人周怡君在偵查中亦證稱：「（你跑到工地時有無撲到死者
身上？）我跑到工地看到死者倒在那裡，我想叫醒他（死者）就撲到他身上，甲 ○○比我晚到，他（甲○○）用腳踼死者腳部被我開」（見偵字第一一八八０號 卷第三十六頁）各等語甚詳。雖證人周逸才在原審作證時未言明有看到被告甲○ ○其人，然該證人既已在本院更一審詳述明確補充在案，自難認有何矛盾之處， 且徵諸各該證人證述內容，互相勾稽，核與被告甲○○所辯前情相符，益足證被 告甲○○確係於被害人許文信被毆擊倒地後，始與證人紀向暉、湯雅淑抵達被害 人許文信倒地現場，且被告甲○○用腳踢被害人許文信身體，僅係試探被害人許 文信是否尚有反應而已，並非意在加害被害人許文信，灼然明甚。又證人周怡君 在雖警訊中證稱：「我目睹劉滿麟、張永利、甲○○、紀尚暉、及一名戴眼鏡者 追到外面，許文信再跑到黃金拍檔旁停車場空地時，紀尚暉手拿不明物要丟砸許 文信，而許文信拿槍指向紀尚暉，紀尚暉未丟出物品，倒退了幾步，劉滿麟、張 永利、紀尚暉、甲○○等四人，繼續追逐許文信，由於他們跑得很快，後面情形 就沒有看到」云云（見南市警一刑字第二五六四號卷第三頁），證人周逸才在原 審亦證稱：「其等追逐之距離約為一百公尺」云云（見原審卷第三十八頁），及 證人紀尚暉在警訊中亦證稱：「我跑在甲○○、劉滿麟、張永利後面」云云（見 南市警一刑字第二五六四號卷第九頁）；然證人周怡君既已明確供稱未見後面情 形，被告甲○○復不否認有在後追趕情事，且多人追跑本有前後之分，自亦難據 各該片斷證詞，而為不利被告甲○○之認定。
六、至證人即案發時在現場附近施工之陳賢弘，在警訊中雖證稱：「當我在工地的走 道旁，與監工在聊天時，就聽到一聲碰的巨響，我就回頭看北面的工地，就看見 三位年青人正在圍毆一位年青人，我看見時一位是拿著手槍的槍柄，在敲打被打 的年青人的頭部，另二位年青人我沒看見拿何武器，但他們二人均有出手毆打該 年青人，．．．．這時從黃金拍檔ＫＴＶ的後面又追來二位年青人，一位持紅磚 塊的年青人走到被打的年青人倒臥處，就用腳腳踢被打的年青人，但有無用磚塊 砸他，我就不知道了，這時就有一位女子衝到被打之年青人倒臥處，將該受傷之 年青人抱起來，要求他們不要再打了」云云（見南市警一刑字第二五六四號卷第 一頁）；然於警方持被告甲○○等人口卡片，交該證人陳賢弘指認，並對警方訊 問究竟何人毆打被害人許文信時，則又稱因距離很遠，無法確切指認等語（見仝 上警卷第一頁）。據此縱認案發時毆打被害人許文信者共有三人，亦無法證明被 告甲○○即屬該三人中之一人，況證人陳賢弘所述被害人許文信倒地後，又趕到 二位年青人，其中有一位用腳踢被害人許文信部分，亦與被告甲○○前所供：其 抵達現場後，曾用腳踢被害人許文信二下等情相符，被告甲○○確係事後始趕抵 被害人許文信倒地處無訛，益信而有徵，是亦難據證人陳賢弘所言有三位年青人 圍毆被害人許文信一語，遽指其中一人即係被告甲○○，而認被告甲○○有共同 參與圍毆被害人許文信之犯行。又依卷附臺灣高等法院檢察署法醫中心之鑑定書 ，固足認被害人許文信受傷殊重，被毆時間非短，然亦不足據認係被告甲○○參 與毆打所致。
七、綜上各情，參互觀之，足認被告甲○○所辯堪予採信，此外復查無其他積極確切 證據，足證其有何公訴意旨所指之犯行，本件不能證明被告甲○○犯罪。原審疏 未詳察，且未深入細心勾稽有利被告甲○○之證據，遽對被告甲○○論處共同殺
人之罪刑，自有未合。被告甲○○上訴意旨，否認犯罪，指摘原審對其判決不當 ，自為有理由，應由本院將原審此部分判決予以撤銷，改諭知被告甲○○無罪。八、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六十九條第一項前段、第三百六十四條、第三 百零一條第一項，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林炎昇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九十 年 十一 月 十三 日
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官 游 明 仁
法官 蘇 重 信
法官 林 永 茂
右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檢察官得上訴如不服本判決，應於判決送達後十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未敘述理由者並應於提出上訴狀後十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應附繕本)。 法院書記官 劉 岳 文
中 華 民 國 九十 年 十一 月 十三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