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98年度保險上字第34號
上 訴 人 紐西蘭康健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臺灣分公司
法定代理人 戊○○
訴訟代理人 吳光陸律師
被 上訴人 丙○○
訴訟代理人 嚴亮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給付保險金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98年7月8日
臺灣臺北地方法院97年度保險字第16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本
院於99年1月26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被上訴人主張：其配偶陳麗君於民國91年1月8日向上訴人投 保康健人壽團體傷害保險契約（下稱系爭保險契約），保險 金額新台幣（下同）200萬元，嗣陳麗君於94年12月31日晚 ，因意外跌倒，傷及頭部，經送國防大學國防醫學院三軍總 醫院（下稱三軍總醫院）治療急救無效，於95年1月5日15時 58 分宣告死亡。三軍總醫院診斷死因為廣泛性蜘蛛網膜下 腔出血，經新東平診所開立死亡證明書，記載死因為意外絆 倒頭部導致蛛網膜下腔出血。因系爭保險契約未指定受益人 ，保險金即為陳麗君之遺產，而被上訴人及訴外人乙○○、 甲○○、丁○○分別為陳麗君之配偶與子女，均為陳麗君之 繼承人，乙○○、甲○○、丁○○授權被上訴人代表全體向 上訴人請領保險金，卻遭拒絕等情，依系爭保險契約，起訴 請求：㈠上訴人應給付被上訴人2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 達之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㈡願供擔保 請准宣告假執行。經原審判決被上訴人勝訴，並准予宣告假 執行，上訴人不服，提起本件上訴，被上訴人答辯聲明：上 訴駁回。
二、上訴人則以：被上訴人無權代子女向其請領保險金，且陳麗 君之死亡係腦血管瘤破裂之疾病所致，並非意外，不屬系爭 保險契約承保範圍等語答辯，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被上 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三、不爭執事項：
㈠被上訴人之配偶陳麗君以其本人為被保險人，向上訴人投保 系爭保險契約，保險金額為200萬元，保險生效日期為91年1 月8日，保險範圍約定「被保險人於契約有效期間內，因遭 受意外傷害事故，致其身體蒙受傷害而致殘廢或死亡時，上
訴人應依契約約定給付保險金」。且系爭保險契約未指定受 益人，依保險法第113條規定，保險金應作為陳麗君之遺產 。
㈡台北縣消防局於94年12月31日23時26分接獲出勤通知，於同 日23時30分到達台北縣汐止市○○○街65號3樓，於同日23 時40分將陳麗君以救護車送至三軍總醫院急診，而陳麗君於 送至三軍總醫院急診室時（即95年1月1日0時49分）已無生 命跡象，經過心復甦等急救措施，才暫時恢復血壓心跳，之 後做腦斷層檢查發現有「蜘蛛網膜下腔出血」，延至95年1 月5日15時58分死亡。三軍總醫院急診病歷記載陳麗君之國 際病名分類號碼：4275，430。因陳麗君到院時，初診斷為 「到院前死亡」，經急救，無法確定其為「因病死亡」，故 三軍總醫院無法開立死亡證明書，家屬申請行政相驗，而由 新東平診所王樂平醫師出具死亡證明書。
㈢陳麗君於系爭保險契約有效期間內死亡，被上訴人為陳麗君 之配偶，訴外人乙○○、甲○○、丁○○則為陳麗君之子女 ，均為陳麗君之繼承人。
四、查被上訴人主張陳麗君係意外事故致死，上訴人應依系爭保 險契約給付保險金，上訴人則以前詞置辯，是本件爭執點首 為：陳麗君之死因是否屬於系爭保險契約「保險範圍」所稱 之意外傷害事故？
㈠按保險人於被保險人遭受意外傷害及其所致殘廢或死亡時， 負給付保險金額之責；前項意外傷害，指非由疾病引起之外 來突發事故所致者，保險法第131條第1、2項定有明文，系 爭保險契約「保險範圍」亦同此規定。所謂「意外傷害」， 應指危險之發生具有偶發或不可預期之「意外」，方可認為 保險契約所約定之保險事故，若導致被保險人死亡或受傷原 因有二個以上，而每一原因之間有因果關係且未中斷時，則 最先發生並造成一連串事故發生之原因，即為導致被保險人 死亡或受傷之主力近因。又意外傷害保險契約之受益人請求 保險人給付保險金，應證明被保險人係因意外事故而受傷害 。
㈡被上訴人主張陳麗君係94年12月31日23時40分許，在台北縣 汐止市○○○街65號3樓陳秀娥家中相聚跨年，於起身時絆 到椅子而跌倒撞到頭部，導致蛛網膜下腔出血而死亡云云， 提出三軍總醫院護理紀錄、診斷證明書、病歷摘要、新東平 診所死亡證明書為證（見原審卷第50-52、147-149、269-27 3頁）。查陳麗君於94年12月31日晚間，經台北縣消防局以 救護車自前開地點送至三軍總醫院急診，到院已無生命跡象 ，經過心肺復甦等急救措施，暫時恢復血壓心跳，延至95年
1 月5日15時58分死亡，因陳麗君到達三軍總醫院時，初診 斷為「到院前死亡」，急救後無法確定其為「因病死亡」， 故三軍總醫院無法開立死亡證明書，經家屬申請行政相驗， 而由新東平診所王樂平醫師出具死亡證明書等情，為兩造所 不爭執。依三軍總醫院之診斷證明書記載陳麗君罹患之病名 為「蛛網膜下腔出血」（見原審卷第52頁），而新東平診所 王樂平醫師出具之死亡證明書則記載陳麗君之直接引起死亡 之疾病或傷害：「甲、（430）蛛網膜下腔出血」，先行原 因：「乙、（甲之原因）」一欄則為空，另記載「丙、（乙 之原因）意外跌傷頭部，經119救護車送三軍總醫院急救， 無效」等情（原審卷第269頁），依上述記載方式，造成陳 麗君蛛網膜下腔出血之直接原因似非意外跌傷頭部，另在「 死亡種類」一欄，王樂平醫師卻又同時勾選「①病死或自然 死」及「②意外死」兩項，參以王樂平醫師復於95 年8月14 日函稱：其係應管區台北市萬華區衛生所及陳麗君家屬要求 辦理行政相驗，確定陳麗君死亡無訛，故簽發死亡證明書。 至於詳實就診病歷及急救情狀，應洽詢三軍總醫院；另於同 年9月11日再度函覆指稱：為接辦簽發陳麗君死亡證明書 前，要求填具行政相驗申請書，前往驗屍時經檢驗發現陳麗 君左額頭與耳朵上方紅腫瘀血（並未詳查腦部血管病變或經 心肺復甦急救所致）。係經行政相驗申請書所述及家屬口 述死者以往從未有任何慢性疾病，並參改三軍總醫院診斷證 明書記載，及家屬無任何異議，故開具死亡診斷為意外跌傷 頭部所致引起蛛網膜下腔出血之原因等情，有新東平診所95 年8月14、9月11日函文分別在卷（見原審卷第272 、273） ，顯見王樂平醫師主要係依據行政相驗申請書、家屬口述及 三軍總醫院診斷證明書等資料，就陳麗君之遺體外觀為檢驗 ，並未就其腦部有何病變作何精密之檢查，則陳麗君究因意 外或疾病直接所致死亡之結果，實難以該死亡證明書為斷。 ㈢其次，依三軍總醫院94年1月1日、1月2日護理記錄上記載陳 麗君入院經過為「先生代訴12月31日11點多在家與家人聊天 後站起來伸懶腰即昏倒」（見原審卷第50、51頁），上訴人 所提臺北縣政府消防局96年1月26日北消護字第0960002950 號函附救護記錄表則記載陳麗君「於運動時昏倒，不醒人事 ，119車到達現場無呼吸無脈博」，該函並稱「救護紀錄表 為隊員蔡易霖填寫，蔡員表示到達現場後監測病患生命徵象 ，發現無呼吸、無脈搏，立即給予心肺復甦術及氧氣等急救 處置，並詢問現場人員（朋友或親屬，正確身分別不詳）患 者案發前之狀況及過去病史，得知病患於運動時昏倒」等語 （見原審卷第61-62頁），則陳麗君究為伸懶腰、或運動，
或被上訴人於本案訴訟中所稱站起來時絆到椅子跌倒，莫衷 一是。證人陳秀娥於原審證稱：陳麗君至其家中，因是跨年 晚會，陳麗君說要回家，就站起來，她被塑膠椅子絆到腳就 跌倒了，我們叫她叫不醒，就趕快叫救護車送到醫院。當天 我們是在聊天，並沒有做運動等語（見原審卷第318頁背面 -319頁背面），惟就陳麗君如何絆倒乙節，亦稱並未看到， 只聽到椅子及人倒下來碰的一聲，因為先聽到椅子被碰倒的 聲音，才聽到人跌倒的聲音，因而認陳麗君係先絆到椅子才 跌倒，僅知陳麗君是要站起來的時候跌倒的等語（見原審卷 第318頁背面-319頁背面），仍無法確證陳麗君果係因單純 絆到椅子跌倒致死。證人鄒銳芳證稱：當天我們是在泡茶聊 天，陳麗君要起來上廁所，腳勾到塑膠椅跌倒，我們試著要 拉她沒有拉到，跌倒頭有碰到地上。我有看到陳麗君被旁邊 的椅子勾到，試著要去拉她，沒有拉到；當時陳麗君已經站 起來了，要移動時勾到椅子的云云（見原審卷第320頁）， 核與陳秀娥所稱陳麗君係要起身回家乙情，亦有出入，雖證 人王福慶、曾阿龍、詹士緯等人均證稱：陳麗君當天係因散 會回家時，起身絆到椅子而跌倒等情（見原審卷第320頁背 面-323頁），縱屬實情，亦僅得證明陳麗君當日確有絆到椅 子跌倒，至其究係因自身內發性之疾病導致絆到椅子跌傷， 或係單純意外絆到椅子跌傷頭部導致蛛網膜下腔出血遂致死 亡，尚無法僅憑上述證人之證言遽為認定。
㈣又查三軍總醫院急診病歷記載陳麗君之國際病名分類號碼： 4275，430，據該醫院表示：陳麗君到達醫院時已無呼吸、 心跳，且心電圖顯示心跳停止，故國際病名分類號碼記載為 「4275」，於七分鐘後回復自發性心跳，電腦斷層檢查顯示 有蜘蛛網膜下腔出血，故國際病名分類號碼記載為「430」 。另國際病名分類號碼「852」是泛指頭部外傷引起之「蜘 蛛網膜下腔出血」疾病，而陳麗君到院時無明顯頭部外傷， 故不適用此一號碼。以病患而言，蜘蛛網膜下腔出血可能原 因有二，一為「腦血管破裂」所致，一為「心肺復甦急救」 之類的心肺外心鈍傷，導致腦血管充血後破裂。根據陳麗君 病歷記載其當時與家人聊天時突發昏迷，電腦斷層檢查為： 「蜘蛛網膜下腔出血」，據此病人屬「自發性蜘蛛網膜下腔 出血」可能性居大，又「自發性蜘蛛網膜下腔出血」的最可 能原因85%為腦血管瘤破裂。因當時病情不適合做腦血管攝 影，故無法確定病人為腦血管瘤破裂。文獻上，未見「心肺 復甦急救」造成「腦血管瘤破裂」之病例報告。該員至本院 急診時兩眼瞳孔即已放大，且腦斷層檢查報告未列「心肺復 甦急救」的鑑別診斷，故該員之「蜘蛛網膜下腔出血」與「
心肺復甦急救」之關聯性極低，有三軍總醫院96年2月5日集 逵字第0960002145號函、97年4月28日院三醫勤字第0970006 195號函可稽（見原審卷第63-64、103-104頁）。復參以原 法院委請國立臺灣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下稱台大醫院）鑑 定結果，認：陳麗君於95年1月1日送至三軍總醫院急診，其 到院時無呼吸及心跳，急救後之電腦斷層掃瞄顯示廣泛性蜘 蛛膜下腔出血，根據病歷記載陳麗君於與人談話時突然意識 喪失，此為典型動脈瘤破裂所造成，並非外傷所造成，亦與 高血壓、糖尿病不相關等情，有台大醫院97年6月24日校附 醫秘字第0970001644號函可佐（見原審卷第169頁）。顯然 ，以陳麗君當時情形及所生病變，通常情形應係自發性蜘蛛 網膜下腔出血可能性為大。
㈤被上訴人稱陳麗君前另向國華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下稱 國華人壽）投保至尊保終身保險附約20年期保險契約附加平 保保險，業經法院另案判決國華人壽應依約給付意外身故保 險金200萬元予該保險之受益人（即乙○○、甲○○及黃緯 德）確定在案，並提出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2404號判決 為證（見原審卷第27-31頁）。然兩案之當事人不同，且該 案亦無前述台大醫院之鑑定報告可供審酌，業經本院調取上 述給付保險金事件之全案卷宗（含臺灣臺北地方法院95年度 保險字第85號、臺灣高等法院95年度保險上字第59號、最高 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2404號民事卷宗）查明無訛，本院不受 該案所為事實認定之拘束。
㈥從而，被上訴人既無法舉證證明陳麗君之死確因意外傷害所 致，自無請領系爭意外保險之保險金權利。上訴人對於被上 訴人得否代其餘繼承人向其請求保險金，雖有質疑，惟因陳 麗君之死已無法證明出自意外，故被上訴人之代領權限有無 即毋庸再論。
五、綜上所述，被上訴人本於系爭保險契約之法律關係，請求上 訴人給付20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上訴人翌日起，按年 息5%計算之利息，即無理由，不應准許。原審為被上訴人勝 訴判決，並以供擔保為條件為准免假執行之宣告，自有未洽 。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有理由，自 應由本院予以廢棄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
六、本件法律關係已經明確，兩造其餘主張及舉證，無礙本院判 斷，爰不一一論述，附此敘明。
七、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50條、第 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99 年 2 月 9 日
民事第九庭
審判長法 官 黃熙嫣
法 官 林玲玉
法 官 陳玉完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中 華 民 國 99 年 2 月 11 日
書記官 鎖瑞嶺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他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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